“公主快醒醒别睡了,我们要到齐国了。”

    被又推又掐的叶然然终于悠悠转醒,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聚焦后才看清眼前是车棚顶,身下躺着的地方也一直在晃荡,大脑一片空白,反应了一会才缓过神来--

    自己竟然在和亲的马车上睡着了!还睡得这么香!

    叶然然赶紧坐起身喝了口花茶冷静冷静。自己是被迫和亲来的,原本可以做着逍遥自在的郡主,有钱有地还有顶顶好的爱人,无奈王权难违,圣旨难抗,只能做两国维系和平的棋子。来的路上早就做好了打算:这辈子算是废了,以后自己要做个冷血无情的人,心里只为安平留有一席温暖之地。

    可谁知道一上马车就有十几个侍女轮流送来丰盛餐食,米饭竟然还是热的。自己吃完饭就开始晕晕乎乎地躺下睡着了,都怪这被褥太软,熏香太催眠。虽然这几天赶路一直没累到,但不是吃就是睡,整个人都浮肿了起来,这齐国果然是有备而来,想用这铺张奢靡来腐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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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了半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到了齐国面见齐王,一阵寒暄过后,叶然然被安排住进了暖霞阁等待大婚之日到来。

    出乎意料的是,住在暖霞阁的日子并不煎熬,每日都有绣娘来量体裁衣,太子妃的服制复杂繁琐,一般都是早就提前规定好了制式,但是绣娘竟然还问自己有没有喜欢的款式和花样。可叶然然早就做好水泥封心的准备,嫁到这边来就是不情愿不开心的,别想让自己对这边的所有人有什么好脸色。婚服?别说款式不在乎了,连颜色都不在乎,穿白色都行。

    暖霞阁的侍女们平日里也不敢接近叶然然,在她们眼中太子妃是个不善言语的人,虽然她们犯了错也不会打骂她们,但怎么看也看不太出来这位的性格。用膳的时候看不出来喜欢吃什么口味,裁衣的时候看不出来喜欢什么样式,画妆面的时候也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是否喜欢这种风格。但学宫规极快,一目十行,背诵起来也是滚瓜烂熟,不愧是楚国的公主,大国公主就是不一样。

    由于齐国有婚前双方不能见面的习俗,叶然然直到大婚当天才见到传说中的齐国太子崇礼。她和崇礼一人牵着红绸带的一端缓步走上司礼殿的台阶。天色已晚,漫长的台阶两旁都挂起了红灯笼,整条台阶都充斥着红色,仿佛怎么走也没有尽头,直到双腿都抬地酸疼,才终于进殿。听完司礼监念了好长好久的祝福语后,夫妻对拜时才清清楚楚地看见崇礼的样子。眼睛没安平大,眉毛没安平浓,鼻子没安平挺,嘴巴没安平翘,纯纯一副寡淡的书生脸,就是表情管理做的还挺好的,一直在勾唇笑,不过这点雕虫小技逃不过本公主的双眼,眼睛根本没弯,肯定是嘴笑心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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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继续平淡枯燥地过着,仿佛大婚只是某个很忙的寻常一天。婚后崇礼对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坏,甚至可以说对自己很好。他作息规律也没有不良嗜好,闲暇的时候还带自己去逛集市,吃美食,去山庄避暑,去野外钓鱼。奇怪的是,从郡主变成太子妃后的生活甚至没有自己从郡主变成公主后的变化大,那些在暖霞阁学会的宫规在东宫再也没有用武之地,崇礼让自己不用对他行礼也不必叫他太子殿下,直呼他名讳就可。叶然然仿佛又做回了从前那个衣食无忧只知玩乐的郡主,除了安平不在身边。

    这天,宫里送来了图册,是画师们精心琢磨了两个月才绘制好的太子大婚图。叶然然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已经暗暗期待了。

    画轴铺开,大红色的礼服属实鲜艳第一眼就定睛在了两人的婚服上,很好,婚服上有她喜欢的海棠花图样,大婚那天自己竟然都没有发现。画面上两个人并肩而立中间有着红绸相连,崇礼眉目如画眼睛嘴角都弯弯的整个人透露出‘我很开心’的样子,反观自己......这画师是不是偏向啊?凭什么给崇礼美化那么多,到了自己这就是一面瘫苦瓜脸啊!瞧她是楚国的故意的是吧!

    叶然然不死心,又翻开另一卷画轴,画面依旧美轮美奂,她也依旧面瘫。直到把所有画师的画卷都翻看完才之后才得出一个结论:齐国人都对楚国人不友好!崇礼除外。

    “这些画册都不合格,全部返工。”叶然然丢下这句话就潇洒转身离开了,留下送画的侍女们满脸茫然。

    恰巧此时崇礼刚处理完政务回来,看到满屋子人手足无措原地打转,派了内侍去询问。得知实情后便翻看了画册,越看笑容越明显,直到全部看完后,崇礼道:“太子妃说的没错,确实要返工,不过这些画册先放到我书房里。具体如何返工我会亲自和画院说明。”

    叶然然此时正在寝宫里生闷气,自己不远万里嫁到这里,成了外乡人不说,堂堂太子妃,竟然连画师都敢明目张胆地歧视她。

    崇礼进到寝殿时便见到叶然然一个人坐在棋盘前忿忿的样子。含笑着走到她对面坐下,看了眼棋局走向,执棋落子。

    “今年的桃花要开了,过两天我们去西郊的桃林看看吧,顺带可以采点做花茶。”

    叶然然闻声抬头看向崇礼,他垂眼盯着棋盘,手里又执一子思考着下一步落点,眼中带笑,嘴角轻勾。这一幕很是稀松平常,她早就习惯了和崇礼这样的相处方式,但是今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又一时半刻说不上来。直到崇礼一直没听到她的回答,抬眼看她时叶然然才恍然大悟。

    眼睛。

    是什么时候这双眼睛开始带着笑容看自己?明明大婚的时候他还皮笑肉不笑......

    不对,她可能冤枉了画师。婚后这段时间过得太滋润安逸她都快忘了当初内心是有多么抗拒这段联姻,所以画师画的她面瘫脸不假。那他呢?为什么画师会画得他眉眼带笑?

    不对,为什么要考虑这个问题?我喜欢的人是安平,是我仰慕的才华横溢的安平,是我倾注全部热情去喜欢的安平,我现在为什么要考虑另一个人笑不笑?突然发现自从大婚后,很少会再想起楚国时候的事情,刚开始还会每晚抬头望星空想着就这样和安平共处同一片天空下度过后半生也罢。是什么时候自己没了这个习惯?是崇礼带自己去的夜市太热闹让自己眼花缭乱忘了看星空,还是他带自己炊火露营听她满嘴跑马侃大山让自己太过忘乎所以?

    望着那双含笑的眼睛,她真的好乱。

    “我不想看桃花我也不喝花茶。”叶然然不敢再直视崇礼,慌忙地低下头装作看棋局。虽然眼睛看着棋局,但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耳朵上,她听见崇礼轻笑了一声,随后又落下一子。本来陷入僵局的白子突然活了过来,有了喘息的机会。

    ----

    桃花没看成,花茶没喝成,倒是赶上了上巳节。崇礼为了多带她玩一会,特意提前熬了个大夜处理奏折,他作息规律,又陪自己跑了一天,在客栈安顿下来后就睡着了。叶然然看他都忘了催促自己早睡,刚躺下就梦周公了,这个人循规蹈矩,连睡姿都这么古板。又见他眼下微青,困成这样都没忘了给她留半张床,属实是好笑又可怜。

    今天确实累坏了,又是打马郊外又是草药沐浴,崇礼这个老古板,说草药沐浴能祓禊就非要让她洗那个苦难澡,现在整个人都透着苦味,幸好屋里的熏香还算好闻,舒适不少。叶然然倒了杯茶也准备睡觉。

    茶入口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味道......是她在和亲马车上喝到的花茶。重拾旧忆,连熏香的味道也愈发清晰,也是马车上的熏香。这些难道是齐国王室出门必备的吗?是巧合吗?

    叶然然轻轻踱步出门后找到掌事宫女,问:“屋里的茶是什么茶?”

    掌事宫女低头回道:“回太子妃娘娘,是东宫特供的桃花茶,每年东宫都会派人去采摘应季桃花做茶,还会留一些处理保存,这样一年四季都能喝到桃花茶。”

    “那熏香呢?”

    “回娘娘,熏香也是东宫特供的檀香。”

    “那为什么我在寝宫没闻到?”

    “回娘娘,太子殿下说您喜欢龟甲香,所以东宫上下都用的龟甲香,只有太子殿下的书房用的是檀香。此次出行东宫的龟甲香不足正在置办所以带了檀香。”

    叶然然怔住了,是,她是喜欢在暖霞阁时用的龟甲香,但是崇礼怎么会知道的?

    她回到屋内,看着熟睡的崇礼。突然脑子里凌乱的线团开始有迹可循。

    和亲路上的马车根本不是齐王安排的,而是崇礼,他怕自己路途遥远颠簸,特意安排了舒适的马车。婚服上的海棠花根本不是巧合,是崇礼安排的。每个月送来裁衣的花样布料很合自己心意不是因为齐国盛产绸缎,而是崇礼知道自己在暖霞阁时偏向什么款式。他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所以东宫的餐食格外合她胃口。他知道自己喜欢无拘无束,所以不让她恪行宫规,甚至平时东宫的管理也是他在做。但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他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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