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六名士兵早已盖了白布。

    只剩下最后倒下的那名,堪堪靠汤药吊着口气。

    三名副将虽在帐内守着军医救治士兵,但也曾轮流出去看过王妃大杀四方。此刻见着舒王和王妃连忙上前,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为首的副将郑重道:“末将陈峥代众将士谢王爷王妃救命之恩!”

    时眠伸手就要去扶,陈峥眼疾手快,瞬间收手让时眠扑了个空。

    身后的青梧实在看不下去,上前耳语:“男女有别!”

    “我又不是人。”时眠不解的看向青梧。

    “……”青梧不知该如何解释,憋了好半天吐出一句:“可您长得像人!”

    时眠闻言深以为然:“有些道理。”

    近在咫尺的李自照听了个全程,十分无奈的闭眼叹气。

    成眠看着陈峥问道:“那些士兵如何了?”

    身后的士兵们白布蒙身,陈峥没想到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她还会问,顿了顿道:“那六名已经无力回天了,最后这名也……”

    他说着摇了摇头,神色惋惜但又无可奈何。

    时眠思索片刻,对副将道:“可否让我试试?”

    “可……这,他们已经……”陈峥说着看向时眠身后的舒王。

    李自照挥手示意他们出去,等人走后对时眠道:“你若能救尽管去试。”

    时眠环视四周,从简易的木板床头抓过一只空了的药碗放到中间的小桌上。

    “王妃能杀人、能救人,真乃奇——”无恙得意到一半,腰间的匕首突然被抽走:“哎——这不对吧!”

    话音刚落,时眠空手抓住刀刃划破掌心。

    “时小姐!”李自照皱眉。

    “无妨。”时眠音色平静。

    鲜血顺着苍白的拳头滴落,片刻后血滴停止。

    她端着那一碗底血掀开身后一人的白布,捏开嘴喂了进去。

    那人灰败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浮现了生机,时眠探了探对方脖颈喃喃道:“看来有用。”

    李自照从里衣上撕下一块,上前去给时眠包扎,抓过她的手才发现那道伤口早已愈合:“是本王多虑了。”

    时眠淡淡道:“留着吧,一会儿用得到。”说着回头看了眼人数,抬手又在手心划了一道。循环往复直到把七人喂了个遍。

    那道伤口愈合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最后一人喂完,伤口似是被折腾出了脾气一般不肯再愈合。

    舒王抓着那道布条上前珍重的包扎,低声道:“对不住,我未曾想到是这种法子。”

    话音刚落,空中传来雷声。无恙探头往帐外看了眼:“咦,这明月当空的怎会突然响雷?”

    时眠闻言一愣,立刻抬手推开李自照。

    “咔嚓——”

    一道天雷当头而落,时眠身边的木桌被震的粉碎,她整个人被劈飞,将那名刚活过来的士兵再次砸晕。

    时眠显然是很有经验,迅速从士兵身上闪开站到无人处。果然,第二道天雷紧随其后。时眠被劈倒在地,仰面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无恙从身后抱着自家王爷,两人皆是同款的目瞪口呆。

    帐外帮着料理韩烈的无灾和青梧匆匆赶来,无灾不明所以,但青梧心里跟明镜似的。

    闯进来后一把抱起时眠:“君上!”

    时眠嘴角染血,昏迷不醒。

    李自照起身,抓着无灾:“快去,叫军医!”

    “别去!”青梧厉声道:“她没事,看住门口别让人进来!”

    帐外的士兵们也听到了雷声,舒王所在的军帐被雷劈出个大洞。近处几名副将匆匆赶来查看。

    “殿下,来人了。”无灾站在军帐门口看向自家王爷。

    李自照挥了挥手示意他守住军帐,自己则走向青梧:“她……本王要怎么做才能救他?”

    青梧本想说些什么,可军帐中死去的士兵有几名已经醒了。

    她伸手抹去时眠脸上的血迹:“她无事,只是救人有些累了。”

    李自照会意,起身对着无灾、无恙二人嘱咐了几句,又吩咐无灾去准备马车。

    守门的无灾一走,副将们一拥而入,帐外站满了士兵:

    “王爷!”

    “王爷可有受伤?”

    ……

    李自照神色如常:“本王无事,只是素来时运不济连累众将士受惊了。”

    话音刚落,身后有几名士兵陆续起身。

    李自照背对着他们未曾看到,但对面而立的副将们却看的分明:“快看,他们又活了!”

    李自照回头去看,眼中却并没有多少欣喜。

    找来马车的无灾被挡在了人群之后,对着帐内大喊:“殿下,马车到了!”

    无灾一喊,立刻就有眼尖的副将和士兵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时眠:“王妃怎么了?”

    时眠呛咳几口吐出一缕黑烟,青梧立刻侧身挡住:“帐外有人。”

    时眠抬眼看向青梧,青梧点头:“放心,没有外人瞧见!”

    时眠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她还没站稳,帐外的军士呼啦啦跪了一地,连带身后那些刚死过一回的:“我等愿唯王爷、王妃马首是瞻!”

    李自照看向时眠,时眠笑道:“王爷愿意便接,不愿也无妨。”

    前排的副将陈峥见李自照神色有异,坦言道:“自韩烈接手军营以来,三不五时就逼迫将士们死斗。

    他们是士兵,但也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

    我等人微言轻,只能筹措银钱替他们照拂家人,可银钱终有限,性命亦难回!”

    陈峥眼眶泛红,掏出从韩烈身上寻来的虎符举过头顶:“我等谢过王妃救命,愿誓死追随王府!”

    帐外的士兵高呼:我等谢过王妃救命,愿誓死追随王府!”

    李自照伸手接过虎符:“夜深了,诸位安心休息。等明日本王出面替诸位讨个说法!”

    陈峥:“谢王爷!”

    李自照回头看向时眠,时眠笑道:“你可高兴?”

    李自照露出了自二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本王今日大喜。”

    帐外的士兵们自动让开一条路,陈峥抹了把眼泪拱手:“恭贺王爷王妃大喜!”

    李自照面带喜色:“赏。”

    无灾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碎银子递给陈峥,其余的将士见状纷纷高呼:

    “恭贺王爷王妃大喜!”

    “百年好合!”

    ……

    李自照唇角微勾:“赏,都赏!”

    无灾,无恙兄弟俩掏出钱袋子,抓着银子朝将士们撒去,直到钱袋空空一行人才上车、上马离去。

    青梧、无恙骑马,无灾驾车。

    马车里只有李自照和时眠。

    他看着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的时眠,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他自幼时运不佳,尚未记事便已名满皇城,历来是宫人和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虽未苛责众人议论,却也并非全然无感,因而愈发深居简出。

    直到今日大婚。

    自清晨起,他便吊着一颗心。看着来来往往的宾客和下人,期待着今日的意外。

    可比意外更先到来的是时眠。

    她不顾俗礼、不畏惧权势。敢纵马撞飞当朝尚书、亦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捅穿拥兵大将。

    会带他直闯军营受众将祝福,也会在尘埃落定之后问他可否高兴。

    是不是有她在自己便能不受时运袭扰,如常人一般过活?

    马车一路颠簸抵达王府,李自照带着时眠从正门入府。

    无灾解下马车将马牵到马厩,一边栓马一边教训弟弟无恙:“留下你保护王爷,王爷都到军营半天了你才出现,若有歹人该如何是好!”

    “哥,这次可真不能怪我!”

    无恙高声反驳:“王妃那匹马邪性的很,专爱跨沟沟坎坎,偏偏又腿短跨不过去,次次都栽到沟里!一路上足足摔了王妃三、五回!”

    “……”无灾:“哪匹?”

    还在马上的无恙用腿夹了夹马肚:“喏,就我屁股底下这匹!要不是王妃身手灵巧,非得让这畜生摔出伤来不可!”

    “它这一路上在你屁股底下这不是挺好的吗!”无灾摸了摸马头。

    话音刚落,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被王爷传上了!”

    “莫不是真的?”无灾疑惑道:“方才王妃跟那韩烈比试的时候那枪还莫名断了!”

    “对!”无恙肯定道:“后来在军帐里,突然晴空响雷劈了王妃两次!”

    早已栓好马走出几步的青梧懒得跟这俩蠢货废话:“自家君上被雷劈分明就是自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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