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沉浸式的直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再加上向离声自带的人气效益，果然喜提视频网站的热门关键词。直播刚一结束，向离声习惯性点开自己的后台信件，结果App被刷屏消息卡到闪退。
他无语地盯着屏幕，朝徐聈清笑道：“看来你们的游戏已经成功一半了。”
“还没到正式上线，还不能下定论。”徐聈清接过霍星炎递来的矿泉水，今天他说了太多的话，实在有些扛不住。
霍星炎与徐聈清都摘下了口罩，现场没见过他俩真容的工作人员小小惊艳了一把，尤其是霍星炎，身高腿长的，还有一张俊脸，说是男模都有人相信。至于徐聈清，站在霍星炎旁边就稍微逊色了一些，两人的个头倒是差不多，徐聈清戴着眼镜，显得更加斯文一些。
向离声听见了工作人员的惊呼声，挑挑眉，同徐聈清开玩笑道：“你们以后多直播，说不准能吸引到更多玩家。”
霍星炎闻言淡然一笑：“我比较喜欢研究绘画中的色相，让我自己出卖色相就算了。”
这wordplay向离声接不了，他耸了下肩头，问徐聈清：“等他们收拾完打算去吃个夜宵，你们要一起吗？”
徐聈清和霍星炎都婉拒了向离声的邀请，徐聈清着急赶回家，霍星炎还要回工作室监督美术组赶新海报。向离声有些遗憾，但也能理解。
出了写字楼，徐聈清与霍星炎告别，直接叫了辆车。
他与霍星炎的理想即将踏出最重要的一步，如此特别的时刻，他想要和一个人分享。
坐在车上，徐聈清看着沿途风景，脑海中不禁浮现起过去的一幕幕。他想起第一次加上季遂乐的企鹅号之后，发现她居然是个喜欢玩游戏的姑娘，会打麻将，玩泡泡龙、连连看，下飞行棋的时候还会暴露出平日根本发现不了的攻击性。
那样的她如此特别。
从高中到恋爱之前，他们相处时间最多的是在游戏里，他越发沉浸在与她相伴的点滴时光，哪怕只是坐在山头看风景，他的内心都是愉悦的。他无法断定自己究竟是在哪个瞬间确认了自己对季遂乐的好感从朋友进化到了想要成为恋人的喜欢，她渗透入他的生命里，从前开始靠近，一步一步，他遇见她，认识她，欣赏她，喜欢她。
在做第一次课程设计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曾经他只能感觉到她在接触游戏的时候才会找回自己，所以他想要为她做一款游戏，想要让那个小姑娘找到记忆，重拾欢愉。
他希望能让他们内心得到充盈的事业永不褪色，若是颓靡，那就去创造。
他不能在观众与玩家面前说自己从事这一行，做出这一款游戏的最初因由是发现了季遂乐的内心，在这几年的创业之中，这个理由早已不是全部的解释，他真心热爱着，他渴望打造一片圆梦之所，为所有逃避自己否认内心的人找到一处栖息地。
谁都可以拥有自己的乐园，自己的童话世界。
在这里，他们随心所欲。
他们会见证世间悲欢，然后回过头发现，自己尚有一个家，可以安身立命。
徐聈清缓缓闭上眼，在最初的缘由之前又多加了一笔。
他……也将拥有完整的家园。
季遂乐洗完澡出来没多久就听见门锁的动静，还以为遇见了撬锁的贼。她没想过徐聈清会提前回来，按理说他们应该正在跟工作人员吃庆功餐才对。
租房的卫生间通风不算好，每次洗了热水澡后里面就又闷又热，徐聈清不在家的时候，季遂乐都习惯随便套一条睡裙出来，在客厅里等着散散热气。她今天洗了头，在脑袋顶上包了个大包，她把两张椅子并拢，盘腿坐在中间，正打着平板上的植物大战僵尸。听见动静后她暂停了游戏，一脸警惕地回过头。
门从外面被打开，她惊叫了一声。
刚走进门的徐聈清被这声叫唤吓了一跳，顿在原地忘了拔钥匙：“怎么了？”
见到是徐聈清，季遂乐拍拍心口：“没，我还以为……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想回来陪你。”徐聈清走过来，抬手摸摸她的发包，“我去洗个手，给你吹头发。”
“好呀好呀。”季遂乐跳下椅子，裙角给她压出褶子，她弯下腰把它抹平，“哦对！我榨了果汁，我去给你拿。”
她没留意到发包漏了个缝，湿发上的水珠滴滴落落，在脚边汇聚成一个小水滩，她脚下哧溜一滑，一个弓步就滑了出去。徐聈清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的腰，捏着她的腰侧无奈道：“你小心点。”
季遂乐心有余悸地趴在他身上：“都是拖鞋太滑了……”
徐聈清刮了下她的鼻尖，松开手：“好了，我身上全是外面带回来的灰尘，你刚洗过澡，别又沾上了。”
季遂乐眉毛一扬：“有没有发现我换了沐浴露，香喷喷的！”
“嗯……桂花？”
不只香，还有些甜，软肉弹弹，白嫩的像一只巨大的桂花糕。季遂乐最近工作学习的压力大，坐得久还没工夫锻炼，腰上明显圆了一圈，但不显胖，只觉得比原本丰满，手感极佳。
“嗯嗯，嘉希推荐给我的，正好这个牌子最近在促销，买多了还打折，我们俩就团购了一点。”季遂乐扭头嗅了嗅自己的肩，越闻越香，“我也买了男士的，你晚上可以试一试，薄荷味的。”
徐聈清盯着她的脸，满含深意地轻笑了一声：“你怎么不问直播的事情？”
“啊……”季遂乐挠挠脸颊，这种疑似在公开场合被表白的事还需要再问嘛，她又不是没听出那句话的由来……幸好徐聈清在大众面前只是游戏制作人，素人一枚，那句话也的的确确是《源梦之乡》的主旨，否则他的行为简直就是传说中梦男代餐，是会被炎上七天七夜的。
想到这里，季遂乐忽然有些后怕，但愿别让人发现徐聈清这层猫腻，不然她也要变成抨击对象。
她撇撇嘴，故作不满道：“要是被别人知道你的游戏角色有原型怎么办。”
徐聈清笑笑：“哪有什么原型，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故事而已，在这个世界上，或者那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世界，总会有人经历相同相似的事情。我们只是自己的主人公，在别人的视角下，都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我和你都是最普通的人，你在我这里是特殊的，但我们的故事并不特别。”
“……好像歪理哦，但你说的也对，我们都只是平平无奇的平凡人。不过嘛……”季遂乐转身拿起手机，点开游戏论坛的一个帖子，“‘有人嗑这两位游戏制作人的颜吗，虽然没有露脸但是看眼睛就觉得好帅’，唉，你也要变成名人了呢，都有人在求你的照片了。”
“那他们去一趟川海，我们俩的照片还展在橱窗里呢。”
季遂乐愣了愣：“这么多年，还没有换掉啊？”
“嗯，褚利丰前几天还陪王欣妍回去看过，周围的公告换了好几个版本，但我们的合影一直保存着。”
“好吧，那以后川海的学生也玩了你的游戏，岂不是天天都能去橱窗那里瞻仰一下杰出学长？那你就要变成玩物丧志的始作俑者了。老师们说不定还要把你改成反面教材，教育学弟学妹们好好学习，少玩游戏。”
“我倒是希望能让他们明白，人生不止有一条路可走，不管是身在大厂还是我们这样的小作坊，只要达成自己的理想，选择就是值得。”
“那如果当初那个项目没有砍掉，你会不会觉得留在大厂更好啊？”
徐聈清摇摇头：“人生没有如果，我既然注定要走这条路，无论当时的情况如何，我的目的地都只有一个。当时我可以换岗，屈从现实逃避选择，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岁岁，过往的挫折与阻碍不会决定人的一生，这是我想表达的，也是我对你、对所有像你一样的人的祝福。”
季遂乐抿了下唇，别过脸：“你忽然这么正经的，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徐聈清抚上她的脸，把她脑袋掰正，看清了她眼角的泪花。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去亲她的眼尾：“你收到我的祝福了吗？”
“收到啦收到啦，大家都收到啦。”季遂乐倔强地抬抬眼角，试图把蕴着的水都藏起来，“我觉得你说得对，去大厂研究高精尖技术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我们的理想没有那么遥远，过好我们自己的生活就行。相对的，玩游戏也没什么不好的，如果家长们都能像你这么开明就好啦。”
“我们管不了别人，但我们自己可以做开明的父母。”
季遂乐眨眨眼睛。
“别多想，这不是求婚，太不正式了。”徐聈清捏着她的脸颊，“只是我觉得，我开始可以接受父母这个定位了，你呢？”
季遂乐神秘兮兮地做了个Wink：“你猜呀。好啦，你快去洗手，不是要吹头发吗？”
他又揉了揉她的发包。
“好。”
直播后半个月就是正式的全平台测试时间，经过徐聈清在直播时那一通天花乱坠的吹捧，游戏的家园系统比本体还要备受期待。家园这一块的美术负责人是霍星炎亲自挖来的，也是个国风大神级别人物，场景美术一绝，之前很多家游戏公司都向她递过橄榄枝，她也去面试过，但与主创团队理念不合。她和霍星炎是在一个画师交流群认识的，她又一心想拜在霍星炎外公门下，霍星炎借了外公的面子把她拉上了船，老爷子也很高兴晚年还能收到这样有灵气的弟子，算是双赢。
季遂乐见过这位画师，人长得小小巧巧，穿衣风格也很日系，跟她心目中的国风大神完全不像。
测试倒计时十天开始，游戏官方微博每天都会发布一张角色立绘外加一张家园美术，连续几天下来，两条微博的评论与转发数量基本持平。这个现象在游戏界算是反常，毕竟其他类型的游戏，很少会有人去主动关心场景美术，而是更着眼于玩法。
倒数第七天，测试新上线的游戏内容陆续披露，联动的博主与音乐人也纷纷转发宣传。谷灵云的乐队特别发了一段音乐试听，虽然这两年乐队几乎没有了线下活动，但歌曲还是一直更新着，死忠的粉丝量依旧庞大。喜欢的乐队也加盟了这款游戏，更是引起了粉丝们的好奇心。
崔西菲也友情转发了，虽然与她主页的美食探店风格不搭，但她极其聪明地附上了一些宁城本地的传统美食，这些在游戏中都有一比一的复刻。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中华传统文化情结，不是只有啤酒炸鸡才是王道，大家潜意识里也会更偏爱这些精致的传统点心。
令季遂乐意想不到的是，王欣妍也发表了一篇内测剧情的读后感。她是个小众的读物博主，时常分享一些文学作品，她的点评一向犀利，从不怕得罪人，甚至还有许多人愿意自荐作品来让她评价一二。
音乐、美食、绘画、文字，这一切都融合在游戏，谁能不说游戏是一种艺术。
游戏上线当天，季遂乐刷着微博在医院食堂打饭，于嘉希跟在她后面，她注意力都在手机上，走两步停两步，总要于嘉希推着她走才不会掉队。打完了饭，她端着餐盘迅速找了个座位，又着急拿出手机继续看消息，于嘉希坐在她对面，戳开酸奶抿了一口，见季遂乐叼着筷子只有手指在动，无语地扣扣桌面：“你是沾在手机上啦，吃饭了。”
“在刷《源梦》的评论，反响都很好诶。”
“哎呀，知道你家徐同学厉害啦。他还这么年轻，工作室又没多少人，才第二款作品就已经家喻户晓了，我家那位昨儿个还说要下载下来玩呢。”于嘉希喝了一大口酸奶才开始吃菜，“他当初那一步真的很冒险啊，反正换做是我我肯定选择安稳的工作，创业什么的……好吧，我也没有那个本钱。”
“每个人有自己的活法嘛，你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于嘉希丧着脸：“哎呀别提了，我们俩都忙得连休假都调不出来，哪有功夫考虑结婚。我现在到家就想躺着，根本没有那个精力去想什么摆酒啊，蜜月啊……唉，得过且过吧，等我爸妈他们催了再说。”
季遂乐睨她一眼：“那你还成天打趣我。”
“嘿嘿，独苦苦不如众苦苦嘛。接下来徐同学应该也能闲一点，把事情都交给他去办不就行咯。”
季遂乐夹了片肉塞进她嘴里：“就你话多，吃饭吧！”
于嘉希喜滋滋地嚼着肉片，但这片肉没能堵住她的嘴：“话说回来，我可是听说你家徐同学最近多了很多颜粉啊，你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
季遂乐一脸莫名：“我能有什么危机感？”
“忽然冒出一堆游戏制作人的女友粉，你不吃醋啊？”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季遂乐夹了一筷子醋溜白菜，“她们又摸不到真人。”
“哦……你摸过了？”
季遂乐一口气呛到。
“摸、摸什么……”
要说摸，其实也是有过的，他俩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久，最开始季遂乐还有些拘谨，等后来二人世界成了习惯，她也逐渐“放飞自我”，也不在乎穿的睡衣是不是太薄，会不会暴露。
徐聈清是个正人君子，俩人也约定好拿到有法律效益的契约之前不进行到男欢女爱，但平日里没少搂搂抱抱，气氛浓时也会接吻。两个年轻火热的身体凑近，少不得擦枪走火，好几次季遂乐都自我安慰男女之爱阴阳平衡是天道，既然彼此认定了也不用那么守规矩，为防万一，她都去超市买了小方盒以备不时之需。但是每到关头，徐聈清都忍了下来，没再继续。
他那么遵守约定，季遂乐实在不好意思开口邀请。
总不能说她的身体反应其实也在渴望着某些欢愉……虽然除了最后那一步之外的都……
其实有一回她险些破罐子破摔，想在徐聈清撤离的时候把他拽回来。可她迷迷蒙蒙中看见徐聈清眼底的红丝，又有些心疼，他那么辛苦那么累，她实在不忍心再拉着他继续一场或者几场夜以继日的运动。
她告诉自己再等等，由着他抱着她去清洗，再把她送回自己的房间。
那天她没有睡着，躺了一会儿之后又悄悄去了他的房间，徐聈清已经躺进被窝里睡着了。她走到他身边，按开床头的小夜灯，凝视着他的脸。他果然很累，就算这样都没有醒过来。
她笑了下，亲亲他的眉心，说了声晚安。
整个下午季遂乐都没有时间关心微博上的动态，中途去洗手间的空隙里她看了一眼微信，谷灵云给她发来了一堆消息。
“《源梦》真的要大爆！向离声那边直播热度已经飙到榜首了。”
“真的真的，除了工作室签了合作的那几个主播，其他小主播都开始玩《源梦》了，还有一个种田游戏资深玩家也在玩，她说特别喜欢家园系统。”
“徐聈清简直是个天才啊！怎么想到的！”
怎么想到的，当然是因为他们俩曾经有一个种满了花花草草的家园啊。
咳咳，这样说有点自恋，季遂乐删掉了已经打好的字，只回了一个猫猫比心的表情包。谷灵云这会儿估计在忙，没回她，季遂乐没空再看，收起手机又回了诊室。
忙了半天，终于到了下班时间，她收拾好东西背上包，跟同事们道了别，才打开微博。一打开就看见源梦喜提热搜，原来是登上了氪金榜第一。季遂乐对氪金数没什么概念，点击话题翻了几页才明白这是个她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量级。
她震惊不已，又有些不知所措。
一夜之间变成富婆的感觉大抵如此。
这……
她是相信徐聈清的游戏会成功，会拥有一批忠实玩家，但达到第一这个程度……她完全没有考虑过。他们都很有自知之明，他们的游戏玩法再怎么说也是偏小众的，加上团队力量和宣传力度怎么也比不上同期上线的其他大厂游戏。
有些……不可思议。
她和徐聈清遇到了好多奇迹，他成为了川海历史上高考上400分的独苗，她是修学资格考试的第一名，她治好了他的病，他们拥有对方绝无仅有的心意。
不对，不全是，这些奇迹的基础，是他们日复一日的努力争取。
徐聈清跳出了温室，不愿变得泯然众人，他和霍星炎选择了冒险尝试，他们的勇气值得这样一份嘉奖。
她又何尝不是，如果没有努力改变，她依旧是那个不起眼的，把自己藏在尘埃里的女孩。她不敢交际，不敢示人，也不可能成为医生，更不会与徐聈清站在一起。
这世界不会辜负不再逃避的人。
她走下楼，在大厅看见了许久不见的邢何野。他身边有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应该是他现在的女朋友。
邢何野也看见了她，他跟身边的女生耳语了几句，女生点点头，然后他快步走过来，停在了季遂乐面前。
季遂乐一脸戒备地盯着她：“你想做什么？”
“你赌对了。”
季遂乐先是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然后又很快反应过来：“我没有赌，从一开始我就相信他。”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的是真实的我，而你只想要你需要的。”季遂乐朝他挥了下手，“我说过不要再见面了，你的女朋友还在等你。邢何野，我们只是两个陌生人。”
邢何野默了默，嗤笑一声：“行吧……”
季遂乐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的，跑来说两句有的没的，是想阴阳她还是怎么的？邢何野走后，她下意识打量了下他的女朋友，也不知道邢何野对她说了什么，那个女生望了过来，眼神中似乎多了些深意。
这都什么跟什么。
季遂乐甩甩脑袋，假装没见过他们，管他的！
她走出门诊大厅，给徐聈清打了个电话。还以为这会儿徐聈清会很忙，但没等多久，他就接起了电话。语气是难得的兴奋，想来工作室现在一定很热闹。
季遂乐忽然有些懊恼，她这会儿打了电话过去会不会很破坏气氛？
徐聈清见季遂乐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这儿太吵，走到安静些的地方才开口：“怎么忽然打电话来？”
“啊……我看见微博上的词条了，真好！”
“是啊……服务器都要跟不上了，我让他们都守在岗位上，这几天是关键时期，一旦有bug就要及时整改。霍星炎那里也准备每天的感恩海报，他得没日没夜地画图了。”
“那我去找你们好不好，你们这么忙，我去给你们送晚饭。”
“他们已经订……唔，好，你过来吧。”
徐聈清本想着，他们现在正忙着，他大概无暇分心去陪她。但此时此刻，他太想与季遂乐分享自己的欢喜了。
季遂乐打了车过去，在车上和徐聈清确认了工作室留守的小伙伴人数，在附近的肯记叫了三个全家桶。套餐里的可乐她实在空不出手去拿，值得联系了徐聈清过来搭把手。
徐聈清是跟另外两个人一起来的，其中一个还是霍星炎的弟弟。
两个男生十分懂事没留下来当电灯泡，拎着晚餐先行一步。
“你今天是不是过得特别充实呀？”季遂乐主动拉住徐聈清的手，晃了晃。
“当然。”徐聈清很久没有这样心情舒畅过，“不过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功德圆满。”
季遂乐一脸俏皮：“你现在的身价可不得了，忽然感觉有点遥远。”
徐聈清停下脚步，偏头看向季遂乐，季遂乐朝他眨了下眼睛，下一秒就被徐聈清紧紧抱进怀里。
“这样还远吗？”
“哎呀……旁边有人看呢。”季遂乐小小地挣扎了一下，但是这个怀抱太温暖，她也不太抗拒在大庭广众下与他拥抱。
“我刚刚也很想找你……等到了今天凌晨，我们会发布感谢PV，大家买了蛋糕打算庆祝这个特别的日子，我很希望你在我身边。”
季遂乐连连点头：“这样的时刻，我怎么会不在！”
“岁岁，我好开心。”
“我知道、我知道的。”她也跟着激动起来，“我今天工作的时候，有空了就会刷一下消息，我看到那么多人赞美你的游戏，我第一次知道与有荣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还是那么厉害，就像高考出分那天，你告诉我你的分数，我一点也不意外，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岁岁……”怀里的姑娘变得有些无语轮次，徐聈清失笑，低头亲亲她的脸，“别激动，慢慢说。”
“我想说的是……”
季遂乐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徐聈清身子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
“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的，你不能笑我。”
“怎么会笑你。”徐聈清心神一震激荡，险些没忍住当场亲吻她，“这种事，应该我来说才对。”
“那你答不答应嘛。”
徐聈清笑了一声，拉着她往前跑：“我们先去切庆功蛋糕！”
“那好吧！”
季遂乐心也飞起来似的，跟着他在黄昏下一路奔跑。
她对他说，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徐聈清，我们去结婚吧，一直在一起。
徐聈清心想，他怎么能让她来求婚。他还没有把最好的捧到她面前，然后告诉他，遇见她，爱上她，是他几辈子修来的幸运。
他亲眼见证了一只落了泥潭的天鹅被人认作成为丑小鸭，可这只天鹅洗退身上的泥淖，重新展开了洁白的羽翼。天鹅引吭高歌，为黑夜中的他送来一簇光芒。
而他何其有幸，能与这只天鹅共舞。
“季遂乐。”
迎着风声，季遂乐仿佛听见徐聈清在喊她。
“嗯？”
“我喜欢你——”
你，听到了吗？
他无语地盯着屏幕，朝徐聈清笑道：“看来你们的游戏已经成功一半了。”
“还没到正式上线，还不能下定论。”徐聈清接过霍星炎递来的矿泉水，今天他说了太多的话，实在有些扛不住。
霍星炎与徐聈清都摘下了口罩，现场没见过他俩真容的工作人员小小惊艳了一把，尤其是霍星炎，身高腿长的，还有一张俊脸，说是男模都有人相信。至于徐聈清，站在霍星炎旁边就稍微逊色了一些，两人的个头倒是差不多，徐聈清戴着眼镜，显得更加斯文一些。
向离声听见了工作人员的惊呼声，挑挑眉，同徐聈清开玩笑道：“你们以后多直播，说不准能吸引到更多玩家。”
霍星炎闻言淡然一笑：“我比较喜欢研究绘画中的色相，让我自己出卖色相就算了。”
这wordplay向离声接不了，他耸了下肩头，问徐聈清：“等他们收拾完打算去吃个夜宵，你们要一起吗？”
徐聈清和霍星炎都婉拒了向离声的邀请，徐聈清着急赶回家，霍星炎还要回工作室监督美术组赶新海报。向离声有些遗憾，但也能理解。
出了写字楼，徐聈清与霍星炎告别，直接叫了辆车。
他与霍星炎的理想即将踏出最重要的一步，如此特别的时刻，他想要和一个人分享。
坐在车上，徐聈清看着沿途风景，脑海中不禁浮现起过去的一幕幕。他想起第一次加上季遂乐的企鹅号之后，发现她居然是个喜欢玩游戏的姑娘，会打麻将，玩泡泡龙、连连看，下飞行棋的时候还会暴露出平日根本发现不了的攻击性。
那样的她如此特别。
从高中到恋爱之前，他们相处时间最多的是在游戏里，他越发沉浸在与她相伴的点滴时光，哪怕只是坐在山头看风景，他的内心都是愉悦的。他无法断定自己究竟是在哪个瞬间确认了自己对季遂乐的好感从朋友进化到了想要成为恋人的喜欢，她渗透入他的生命里，从前开始靠近，一步一步，他遇见她，认识她，欣赏她，喜欢她。
在做第一次课程设计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曾经他只能感觉到她在接触游戏的时候才会找回自己，所以他想要为她做一款游戏，想要让那个小姑娘找到记忆，重拾欢愉。
他希望能让他们内心得到充盈的事业永不褪色，若是颓靡，那就去创造。
他不能在观众与玩家面前说自己从事这一行，做出这一款游戏的最初因由是发现了季遂乐的内心，在这几年的创业之中，这个理由早已不是全部的解释，他真心热爱着，他渴望打造一片圆梦之所，为所有逃避自己否认内心的人找到一处栖息地。
谁都可以拥有自己的乐园，自己的童话世界。
在这里，他们随心所欲。
他们会见证世间悲欢，然后回过头发现，自己尚有一个家，可以安身立命。
徐聈清缓缓闭上眼，在最初的缘由之前又多加了一笔。
他……也将拥有完整的家园。
季遂乐洗完澡出来没多久就听见门锁的动静，还以为遇见了撬锁的贼。她没想过徐聈清会提前回来，按理说他们应该正在跟工作人员吃庆功餐才对。
租房的卫生间通风不算好，每次洗了热水澡后里面就又闷又热，徐聈清不在家的时候，季遂乐都习惯随便套一条睡裙出来，在客厅里等着散散热气。她今天洗了头，在脑袋顶上包了个大包，她把两张椅子并拢，盘腿坐在中间，正打着平板上的植物大战僵尸。听见动静后她暂停了游戏，一脸警惕地回过头。
门从外面被打开，她惊叫了一声。
刚走进门的徐聈清被这声叫唤吓了一跳，顿在原地忘了拔钥匙：“怎么了？”
见到是徐聈清，季遂乐拍拍心口：“没，我还以为……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想回来陪你。”徐聈清走过来，抬手摸摸她的发包，“我去洗个手，给你吹头发。”
“好呀好呀。”季遂乐跳下椅子，裙角给她压出褶子，她弯下腰把它抹平，“哦对！我榨了果汁，我去给你拿。”
她没留意到发包漏了个缝，湿发上的水珠滴滴落落，在脚边汇聚成一个小水滩，她脚下哧溜一滑，一个弓步就滑了出去。徐聈清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的腰，捏着她的腰侧无奈道：“你小心点。”
季遂乐心有余悸地趴在他身上：“都是拖鞋太滑了……”
徐聈清刮了下她的鼻尖，松开手：“好了，我身上全是外面带回来的灰尘，你刚洗过澡，别又沾上了。”
季遂乐眉毛一扬：“有没有发现我换了沐浴露，香喷喷的！”
“嗯……桂花？”
不只香，还有些甜，软肉弹弹，白嫩的像一只巨大的桂花糕。季遂乐最近工作学习的压力大，坐得久还没工夫锻炼，腰上明显圆了一圈，但不显胖，只觉得比原本丰满，手感极佳。
“嗯嗯，嘉希推荐给我的，正好这个牌子最近在促销，买多了还打折，我们俩就团购了一点。”季遂乐扭头嗅了嗅自己的肩，越闻越香，“我也买了男士的，你晚上可以试一试，薄荷味的。”
徐聈清盯着她的脸，满含深意地轻笑了一声：“你怎么不问直播的事情？”
“啊……”季遂乐挠挠脸颊，这种疑似在公开场合被表白的事还需要再问嘛，她又不是没听出那句话的由来……幸好徐聈清在大众面前只是游戏制作人，素人一枚，那句话也的的确确是《源梦之乡》的主旨，否则他的行为简直就是传说中梦男代餐，是会被炎上七天七夜的。
想到这里，季遂乐忽然有些后怕，但愿别让人发现徐聈清这层猫腻，不然她也要变成抨击对象。
她撇撇嘴，故作不满道：“要是被别人知道你的游戏角色有原型怎么办。”
徐聈清笑笑：“哪有什么原型，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故事而已，在这个世界上，或者那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世界，总会有人经历相同相似的事情。我们只是自己的主人公，在别人的视角下，都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我和你都是最普通的人，你在我这里是特殊的，但我们的故事并不特别。”
“……好像歪理哦，但你说的也对，我们都只是平平无奇的平凡人。不过嘛……”季遂乐转身拿起手机，点开游戏论坛的一个帖子，“‘有人嗑这两位游戏制作人的颜吗，虽然没有露脸但是看眼睛就觉得好帅’，唉，你也要变成名人了呢，都有人在求你的照片了。”
“那他们去一趟川海，我们俩的照片还展在橱窗里呢。”
季遂乐愣了愣：“这么多年，还没有换掉啊？”
“嗯，褚利丰前几天还陪王欣妍回去看过，周围的公告换了好几个版本，但我们的合影一直保存着。”
“好吧，那以后川海的学生也玩了你的游戏，岂不是天天都能去橱窗那里瞻仰一下杰出学长？那你就要变成玩物丧志的始作俑者了。老师们说不定还要把你改成反面教材，教育学弟学妹们好好学习，少玩游戏。”
“我倒是希望能让他们明白，人生不止有一条路可走，不管是身在大厂还是我们这样的小作坊，只要达成自己的理想，选择就是值得。”
“那如果当初那个项目没有砍掉，你会不会觉得留在大厂更好啊？”
徐聈清摇摇头：“人生没有如果，我既然注定要走这条路，无论当时的情况如何，我的目的地都只有一个。当时我可以换岗，屈从现实逃避选择，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岁岁，过往的挫折与阻碍不会决定人的一生，这是我想表达的，也是我对你、对所有像你一样的人的祝福。”
季遂乐抿了下唇，别过脸：“你忽然这么正经的，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徐聈清抚上她的脸，把她脑袋掰正，看清了她眼角的泪花。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去亲她的眼尾：“你收到我的祝福了吗？”
“收到啦收到啦，大家都收到啦。”季遂乐倔强地抬抬眼角，试图把蕴着的水都藏起来，“我觉得你说得对，去大厂研究高精尖技术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我们的理想没有那么遥远，过好我们自己的生活就行。相对的，玩游戏也没什么不好的，如果家长们都能像你这么开明就好啦。”
“我们管不了别人，但我们自己可以做开明的父母。”
季遂乐眨眨眼睛。
“别多想，这不是求婚，太不正式了。”徐聈清捏着她的脸颊，“只是我觉得，我开始可以接受父母这个定位了，你呢？”
季遂乐神秘兮兮地做了个Wink：“你猜呀。好啦，你快去洗手，不是要吹头发吗？”
他又揉了揉她的发包。
“好。”
直播后半个月就是正式的全平台测试时间，经过徐聈清在直播时那一通天花乱坠的吹捧，游戏的家园系统比本体还要备受期待。家园这一块的美术负责人是霍星炎亲自挖来的，也是个国风大神级别人物，场景美术一绝，之前很多家游戏公司都向她递过橄榄枝，她也去面试过，但与主创团队理念不合。她和霍星炎是在一个画师交流群认识的，她又一心想拜在霍星炎外公门下，霍星炎借了外公的面子把她拉上了船，老爷子也很高兴晚年还能收到这样有灵气的弟子，算是双赢。
季遂乐见过这位画师，人长得小小巧巧，穿衣风格也很日系，跟她心目中的国风大神完全不像。
测试倒计时十天开始，游戏官方微博每天都会发布一张角色立绘外加一张家园美术，连续几天下来，两条微博的评论与转发数量基本持平。这个现象在游戏界算是反常，毕竟其他类型的游戏，很少会有人去主动关心场景美术，而是更着眼于玩法。
倒数第七天，测试新上线的游戏内容陆续披露，联动的博主与音乐人也纷纷转发宣传。谷灵云的乐队特别发了一段音乐试听，虽然这两年乐队几乎没有了线下活动，但歌曲还是一直更新着，死忠的粉丝量依旧庞大。喜欢的乐队也加盟了这款游戏，更是引起了粉丝们的好奇心。
崔西菲也友情转发了，虽然与她主页的美食探店风格不搭，但她极其聪明地附上了一些宁城本地的传统美食，这些在游戏中都有一比一的复刻。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中华传统文化情结，不是只有啤酒炸鸡才是王道，大家潜意识里也会更偏爱这些精致的传统点心。
令季遂乐意想不到的是，王欣妍也发表了一篇内测剧情的读后感。她是个小众的读物博主，时常分享一些文学作品，她的点评一向犀利，从不怕得罪人，甚至还有许多人愿意自荐作品来让她评价一二。
音乐、美食、绘画、文字，这一切都融合在游戏，谁能不说游戏是一种艺术。
游戏上线当天，季遂乐刷着微博在医院食堂打饭，于嘉希跟在她后面，她注意力都在手机上，走两步停两步，总要于嘉希推着她走才不会掉队。打完了饭，她端着餐盘迅速找了个座位，又着急拿出手机继续看消息，于嘉希坐在她对面，戳开酸奶抿了一口，见季遂乐叼着筷子只有手指在动，无语地扣扣桌面：“你是沾在手机上啦，吃饭了。”
“在刷《源梦》的评论，反响都很好诶。”
“哎呀，知道你家徐同学厉害啦。他还这么年轻，工作室又没多少人，才第二款作品就已经家喻户晓了，我家那位昨儿个还说要下载下来玩呢。”于嘉希喝了一大口酸奶才开始吃菜，“他当初那一步真的很冒险啊，反正换做是我我肯定选择安稳的工作，创业什么的……好吧，我也没有那个本钱。”
“每个人有自己的活法嘛，你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于嘉希丧着脸：“哎呀别提了，我们俩都忙得连休假都调不出来，哪有功夫考虑结婚。我现在到家就想躺着，根本没有那个精力去想什么摆酒啊，蜜月啊……唉，得过且过吧，等我爸妈他们催了再说。”
季遂乐睨她一眼：“那你还成天打趣我。”
“嘿嘿，独苦苦不如众苦苦嘛。接下来徐同学应该也能闲一点，把事情都交给他去办不就行咯。”
季遂乐夹了片肉塞进她嘴里：“就你话多，吃饭吧！”
于嘉希喜滋滋地嚼着肉片，但这片肉没能堵住她的嘴：“话说回来，我可是听说你家徐同学最近多了很多颜粉啊，你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
季遂乐一脸莫名：“我能有什么危机感？”
“忽然冒出一堆游戏制作人的女友粉，你不吃醋啊？”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季遂乐夹了一筷子醋溜白菜，“她们又摸不到真人。”
“哦……你摸过了？”
季遂乐一口气呛到。
“摸、摸什么……”
要说摸，其实也是有过的，他俩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久，最开始季遂乐还有些拘谨，等后来二人世界成了习惯，她也逐渐“放飞自我”，也不在乎穿的睡衣是不是太薄，会不会暴露。
徐聈清是个正人君子，俩人也约定好拿到有法律效益的契约之前不进行到男欢女爱，但平日里没少搂搂抱抱，气氛浓时也会接吻。两个年轻火热的身体凑近，少不得擦枪走火，好几次季遂乐都自我安慰男女之爱阴阳平衡是天道，既然彼此认定了也不用那么守规矩，为防万一，她都去超市买了小方盒以备不时之需。但是每到关头，徐聈清都忍了下来，没再继续。
他那么遵守约定，季遂乐实在不好意思开口邀请。
总不能说她的身体反应其实也在渴望着某些欢愉……虽然除了最后那一步之外的都……
其实有一回她险些破罐子破摔，想在徐聈清撤离的时候把他拽回来。可她迷迷蒙蒙中看见徐聈清眼底的红丝，又有些心疼，他那么辛苦那么累，她实在不忍心再拉着他继续一场或者几场夜以继日的运动。
她告诉自己再等等，由着他抱着她去清洗，再把她送回自己的房间。
那天她没有睡着，躺了一会儿之后又悄悄去了他的房间，徐聈清已经躺进被窝里睡着了。她走到他身边，按开床头的小夜灯，凝视着他的脸。他果然很累，就算这样都没有醒过来。
她笑了下，亲亲他的眉心，说了声晚安。
整个下午季遂乐都没有时间关心微博上的动态，中途去洗手间的空隙里她看了一眼微信，谷灵云给她发来了一堆消息。
“《源梦》真的要大爆！向离声那边直播热度已经飙到榜首了。”
“真的真的，除了工作室签了合作的那几个主播，其他小主播都开始玩《源梦》了，还有一个种田游戏资深玩家也在玩，她说特别喜欢家园系统。”
“徐聈清简直是个天才啊！怎么想到的！”
怎么想到的，当然是因为他们俩曾经有一个种满了花花草草的家园啊。
咳咳，这样说有点自恋，季遂乐删掉了已经打好的字，只回了一个猫猫比心的表情包。谷灵云这会儿估计在忙，没回她，季遂乐没空再看，收起手机又回了诊室。
忙了半天，终于到了下班时间，她收拾好东西背上包，跟同事们道了别，才打开微博。一打开就看见源梦喜提热搜，原来是登上了氪金榜第一。季遂乐对氪金数没什么概念，点击话题翻了几页才明白这是个她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量级。
她震惊不已，又有些不知所措。
一夜之间变成富婆的感觉大抵如此。
这……
她是相信徐聈清的游戏会成功，会拥有一批忠实玩家，但达到第一这个程度……她完全没有考虑过。他们都很有自知之明，他们的游戏玩法再怎么说也是偏小众的，加上团队力量和宣传力度怎么也比不上同期上线的其他大厂游戏。
有些……不可思议。
她和徐聈清遇到了好多奇迹，他成为了川海历史上高考上400分的独苗，她是修学资格考试的第一名，她治好了他的病，他们拥有对方绝无仅有的心意。
不对，不全是，这些奇迹的基础，是他们日复一日的努力争取。
徐聈清跳出了温室，不愿变得泯然众人，他和霍星炎选择了冒险尝试，他们的勇气值得这样一份嘉奖。
她又何尝不是，如果没有努力改变，她依旧是那个不起眼的，把自己藏在尘埃里的女孩。她不敢交际，不敢示人，也不可能成为医生，更不会与徐聈清站在一起。
这世界不会辜负不再逃避的人。
她走下楼，在大厅看见了许久不见的邢何野。他身边有一个女孩子，看起来应该是他现在的女朋友。
邢何野也看见了她，他跟身边的女生耳语了几句，女生点点头，然后他快步走过来，停在了季遂乐面前。
季遂乐一脸戒备地盯着她：“你想做什么？”
“你赌对了。”
季遂乐先是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然后又很快反应过来：“我没有赌，从一开始我就相信他。”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的是真实的我，而你只想要你需要的。”季遂乐朝他挥了下手，“我说过不要再见面了，你的女朋友还在等你。邢何野，我们只是两个陌生人。”
邢何野默了默，嗤笑一声：“行吧……”
季遂乐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的，跑来说两句有的没的，是想阴阳她还是怎么的？邢何野走后，她下意识打量了下他的女朋友，也不知道邢何野对她说了什么，那个女生望了过来，眼神中似乎多了些深意。
这都什么跟什么。
季遂乐甩甩脑袋，假装没见过他们，管他的！
她走出门诊大厅，给徐聈清打了个电话。还以为这会儿徐聈清会很忙，但没等多久，他就接起了电话。语气是难得的兴奋，想来工作室现在一定很热闹。
季遂乐忽然有些懊恼，她这会儿打了电话过去会不会很破坏气氛？
徐聈清见季遂乐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这儿太吵，走到安静些的地方才开口：“怎么忽然打电话来？”
“啊……我看见微博上的词条了，真好！”
“是啊……服务器都要跟不上了，我让他们都守在岗位上，这几天是关键时期，一旦有bug就要及时整改。霍星炎那里也准备每天的感恩海报，他得没日没夜地画图了。”
“那我去找你们好不好，你们这么忙，我去给你们送晚饭。”
“他们已经订……唔，好，你过来吧。”
徐聈清本想着，他们现在正忙着，他大概无暇分心去陪她。但此时此刻，他太想与季遂乐分享自己的欢喜了。
季遂乐打了车过去，在车上和徐聈清确认了工作室留守的小伙伴人数，在附近的肯记叫了三个全家桶。套餐里的可乐她实在空不出手去拿，值得联系了徐聈清过来搭把手。
徐聈清是跟另外两个人一起来的，其中一个还是霍星炎的弟弟。
两个男生十分懂事没留下来当电灯泡，拎着晚餐先行一步。
“你今天是不是过得特别充实呀？”季遂乐主动拉住徐聈清的手，晃了晃。
“当然。”徐聈清很久没有这样心情舒畅过，“不过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功德圆满。”
季遂乐一脸俏皮：“你现在的身价可不得了，忽然感觉有点遥远。”
徐聈清停下脚步，偏头看向季遂乐，季遂乐朝他眨了下眼睛，下一秒就被徐聈清紧紧抱进怀里。
“这样还远吗？”
“哎呀……旁边有人看呢。”季遂乐小小地挣扎了一下，但是这个怀抱太温暖，她也不太抗拒在大庭广众下与他拥抱。
“我刚刚也很想找你……等到了今天凌晨，我们会发布感谢PV，大家买了蛋糕打算庆祝这个特别的日子，我很希望你在我身边。”
季遂乐连连点头：“这样的时刻，我怎么会不在！”
“岁岁，我好开心。”
“我知道、我知道的。”她也跟着激动起来，“我今天工作的时候，有空了就会刷一下消息，我看到那么多人赞美你的游戏，我第一次知道与有荣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还是那么厉害，就像高考出分那天，你告诉我你的分数，我一点也不意外，因为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岁岁……”怀里的姑娘变得有些无语轮次，徐聈清失笑，低头亲亲她的脸，“别激动，慢慢说。”
“我想说的是……”
季遂乐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徐聈清身子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
“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的，你不能笑我。”
“怎么会笑你。”徐聈清心神一震激荡，险些没忍住当场亲吻她，“这种事，应该我来说才对。”
“那你答不答应嘛。”
徐聈清笑了一声，拉着她往前跑：“我们先去切庆功蛋糕！”
“那好吧！”
季遂乐心也飞起来似的，跟着他在黄昏下一路奔跑。
她对他说，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徐聈清，我们去结婚吧，一直在一起。
徐聈清心想，他怎么能让她来求婚。他还没有把最好的捧到她面前，然后告诉他，遇见她，爱上她，是他几辈子修来的幸运。
他亲眼见证了一只落了泥潭的天鹅被人认作成为丑小鸭，可这只天鹅洗退身上的泥淖，重新展开了洁白的羽翼。天鹅引吭高歌，为黑夜中的他送来一簇光芒。
而他何其有幸，能与这只天鹅共舞。
“季遂乐。”
迎着风声，季遂乐仿佛听见徐聈清在喊她。
“嗯？”
“我喜欢你——”
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