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于清嘉空手而归,她垂头丧气的往回走,心里埋怨自己不会说话,明明在家里都想好怎么说了。

    “哎,应该直接切入主题”于清嘉在心里纠结,“说不定这样还能说上两句话。”

    “清嘉姐,你来找闻医生吗?”

    是闻京科室护士李洋,从对面走廊过来,她是于清嘉粉丝,自从上次在办公室见过一次后还特地向闻京要了于清嘉微信。

    “他在食堂吃饭,我带你一起去吧。”

    于清嘉本来没想找闻京但听到说在吃饭就有些奇怪,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吃午饭?”胳膊被李洋拽着,她脚步也就不自觉的跟着她走了。

    “哪里是什么午饭?今天早上阳明路和阳梓路交叉口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我们院离得最近,伤员一个接一个送来,急诊都忙疯,我们科也抽调了人手去,闻医生忙到现在才去吃的早饭,我也刚准备去。”

    食堂在另一栋楼,还没到饭点,早饭也没有中饭也没有,食堂的各个窗口冷冷清清,李洋转去旁边的面包坊,告诉于清嘉,“一直往里走就行,我买过就进去。”

    于清嘉顺着路往里走,闻京和赵阳相对而坐,一人啃着一袋面包,狼吞虎咽,也没注意到有人走过来。

    闻京在于清嘉面前展现的一面永远都是做事有条不紊,安排的妥妥当当丝毫不会出现差错,吃饭也是,就算是她小时候做的那盘酸不拉几的豆角他也能面不改色的咽下去,平时一起吃饭更像个矜贵的贵公子,从来不曾着急恼火过什么。

    她心里一阵无力感,闻京说如果以后遇到别人的这种情况我还是会为她做手术,他确实做到了。

    食堂其实有不少人,一桌一桌的聚在一起,有吃泡面的也有只是干坐着的,估计都是刚忙完才过来,于清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闻京也注意到了她。

    他靠在椅背上,一脸疲倦,“怎么来医院了?”

    “没事,”于清嘉不想这时候还给他添堵,便没有说明来意。

    男生向里给她让出了个座位,又把桌上的吃剩的面包收好,“坐吧。”

    她刚挨上座位,那边赵阳塞了满嘴的面包就了口水才咽下去,拍着胸口接起桌上嗡嗡震动的电话,“嗯好,马上来,”他顺手拿起椅背上的白大褂,“走,急诊又来人了。”

    闻京匆忙起身说了句开车注意安全便冲向门外。

    在食堂陪李洋吃完饭于清嘉才离开。

    原来在病房外遇见的那个男人竟然是孙月的丈夫,李洋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和于清嘉吐槽孙月一家投诉闻京的事。

    李洋说她原本以为那个男人是孙月的哥哥或叔叔之类的关系,毕竟两人年纪差距摆在那里,直到有一次换药只有女孩一个人在病房里,她无意间问起你哥哥和爸爸去哪里呢?怎么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女孩还诧异地反问了句“哥哥?”随后才解释说那是我男人。

    后来孙月住的久了,科里的护士们也都经常和她聊天,对她家里的事也都了解不少。

    孙月母亲在她两岁时就去世了,孙山就靠家里的几亩地拉扯她长大,她小时候也上过几天学,但因为先天性的髋关节脱位她走路一直很跛,小学的同学都笑她骂她走路像鸭子,孙月受到打击说什么也不肯去上学就待在家摘菜煮饭,再加上村里的小学和镇上的小学合并,孙月如果要上学的话每天走1个多小时的山路翻过几个山头去学校,孙山哪里能放心干脆就没让她继续念书。

    李洋说孙月告诉她,她15岁就和李立庆定了亲,18岁办了婚礼,这几年她看病的钱都是李立庆出的,李立庆对她也很好,她的腿从他们县城的医院一路治到市医院再到省医院再到医疗资源更丰富的余城市第一人民医院,花再多钱都想把她腿治好。

    两人结婚后孙月和孙山就搬去了李立庆镇上的家里,李家只有李立庆一人了,他是个鳏夫,妻子几年前去世也没留下一儿半女,父母也更是早早就离世了,他们那一片都传他命硬专克亲近之人。

    李洋一个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单纯女孩实在不能理解孙山的做法,咄咄不休吐槽孙山与李立庆。

    从食堂出来毒辣的日头似要穿透人的五脏六腑,耀目的阳光照的人脸色惨白于清嘉内心翻江倒海,她感情上无法认同孙月的人生,但理性上她却深深的理解孙月的遭遇。

    也许这里不应该用遭遇,孙月的经历于他人而言是灾难而对她自己可能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于清嘉初中才到城里念书她了解一些农村的陋习,她没有继续念书的小学同学在她高中时就结婚生子了,高三时她回过一次老家,在路上远远就看着自己小学时的同桌左手牵着一个女孩右手抱着一个还在喝奶的男孩,两人草草打了声招呼同桌便抱着哇哇哭叫的孩子走了。

    孙月的人生本就坎坷不平,一个正常成年女人想要照顾自己本就够艰难了何况一个身有残疾的女孩,孙山让她早早嫁人也是给她找一条后路。

    —

    于清嘉的视频账号主要发布的内容就是美妆和穿搭,而这些内容更需要大量的物力支持,网友需要新鲜感,一成不变只会过气,她租的房子上下两层有一半都堆放的是她的衣服化妆品,平时每隔一段时间小助理便会帮她归纳整理断舍离。

    衣服化妆品整整齐齐堆满了三个大纸箱子,还有一些包包,饰品码放在矮几上,“姐,你看这些你还要吗?不要的话我就给你挂二手网站上了”

    于清嘉刚换好家居服从二楼下来,蹭掉拖鞋蹲坐在地毯上挑挑拣拣,“这个发夹和这个包留着。”

    “这本书我还没看完也留着。”

    小助理又拾撂了一包杂物堆在地毯上,“这些呢?”于清嘉瞥了一眼挥挥手,“都不要了。”

    “那这手机你要不要清理一下。”小助理从里面检出一个碎了屏的手机。

    “这手机我记得不是你前几个月刚换的吗?怎么就摔坏了。”

    于清嘉接过手机,尝试着开机,“去医院不下心摔的……”手机屏幕上的裂缝纵横交错,那天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她突然想起来这手机不止摔了一次。

    那天她刚到医院便去了卫生间,一院的卫生间男女洗手台在中间是公用的,于清嘉撑着拐杖一只手洗完换另一只手洗,慢悠悠的洗完手刚转身却被人撞个正着,堪堪被撞她的人扶住才不至于摔倒,手机却没那么好运脱手而出,刚在她旁边洗手的男人一手接着电话一手帮她接起了手机。

    撞到她的人和她道歉,于清嘉忙着和捡手机的人道谢,两边应付不及于清嘉抬眼只看见男人离开的背影和一句“没事”萦绕在耳边。

    那天的记忆被孙山的医闹事件淹没,其他记忆都被击成了泡沫直至今天才重新聚拢,男人的背影和声音与病房外李立庆的身形与音色重合。

    早在一个多月之前于清嘉就见过李立庆,她想起那天在洗手池旁的事,李立庆从男厕所拐出来,用头和肩膀夹住手机,嘴里还在和电话那头交流,“这样行吗?医院的专家都说了治不好的,肯定会有并发症,万一手术之后月子情况更差了怎么办。”

    对面似乎又说了些什么,男人脸上黄黑的皮肉皱成一团,最后嘴里发出长长的一声,“唉……..那就照你说的办。”

    所以李立庆他们肯定知道这手术有风险。

    于清嘉扔下手中的破手机扒拉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自己的APP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点开直播回放按钮,屏幕上黑白分明的显示着“该功能已关闭,您可以通过设置-直播-打开直播回放打开该功能”

    “啊~~~,”于清嘉甩下手机躺倒在沙发上大叫,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那天她一个人去看病为了不那么孤单就开了直播,洗手时手机在她手上攥着应该可以录到李立庆说的话,这肯定可以作为证据,但她从来没有开直播回放的习惯。

    “你怎么呢?姐。”

    “我为什么从来不开直播回放啊!?”

    于清嘉拿枕头蒙住头,说出话来瓮声瓮气的。

    小助理:“你要看回放干啥?”

    于清嘉把闻京的事和小助理说了,她义愤填膺唾骂几人,忽又灵光一闪,“姐你可以在网上找说不定会有粉丝录屏。”

    于清嘉静滞了一瞬,一个鲤上鱼打挺从沙发跳起找到自己的手机就打开软件在搜索栏上输入“金鱼嘉直播录屏”

    小助理的整理工作也被暂停,于清嘉勒令她在网上搜索直播片段。

    两人保持着姿势靠着沙发在网上搜捕了一下午一无所获,网上全都是一些她和别人连线PK时的搞笑片段,正常直播的片段寥寥无几,就算粉丝录屏了也不会发一些没有热度的内容在网上。

    于清嘉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手机跳出来一条信息,是闻京下班了问她吃饭了没,她正好想把这件事告诉闻京,便准备拨电话过去,但又想到他今天肯定累了一天正犹豫着手机又弹出了一跳信息。

    “没吃我给你打包带过去。”

    闻京这段时间一直照顾于清嘉对她的生活习惯也有所了解,她平常的工作时间自由,工作场所也都是在家,出了平时出去玩几乎不会出门,所以经常吃饭就是点外卖,而闻京如果有时间的话就会给她打包或者来做饭。

    于清嘉有些不好意思,人家都累一天了还让他给你送饭,她脸皮可没那么厚。

    “不用,你等着我去找你。”

    她随手套上件外套拿上车钥匙拍拍小助理,“别找了去吃饭吧,”然后就风一样的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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