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塑胶跑道被阳光直直的晒到变色,男生双手抱着头,青蛙跳一步一顿,顺着间隙嘴里发出一些响声。

    “江爸爸对不起,江爸爸对不起,我错了。”

    每一个步子,他重复一遍,栏杆上的苏黎望着下边,脑子里想起刚刚对王刚说过的话。

    ——想不揍你,就围着操场青蛙跳五圈,边跳边喊“江爸爸我错了,江爸爸对不起,我错了”不然录音,你知道的。

    这句话成功的恐吓住了王刚,他知道如果刚才的录音流了出去,他爸的饭碗就保不住了,极不情愿地喊。

    呆了须臾,没兴趣再看下去,苏黎转过身,往老师办公室的方向走。

    她穿着的校服与这里人不一样,自然成为了最突出的对象,经过一个地方时,一中的女学生就会撞身边人的胳膊,小声地讨论。

    楼梯下完了最后一个,苏黎往右边的第五个的门口进入,刚进去就看见几名老师围到一个老师的桌傍边,认真地看正在批改的试卷。她的批改老师是老刘,全名刘燕。

    是高二一班的老师,对苏黎的态度很好,刘燕每天都在和班上的那群猴子斗智斗勇,现在知道了一个长相好看,学习家教都好的学生自然很上心,如果是他们班的话那就更好了。

    太投入了,没有发现门口站着的苏黎,苏黎只好敲了敲门口,喊了声报告,视线纷纷聚集过来。

    刘燕也看着她,招呼进来:“我正有事找你呢,这张试卷是去年奥数的真题,你做的很漂亮,一些大题也能轻松得分。”她把试卷拿了过去,“这次基本没扣分,表现的很好,但回家还是要多做题,不要骄傲。”

    苏黎嗯了声,瞅了眼全是打勾的试卷,没有什么反应。

    刘燕像是想到了什么:“你知道江次去哪了吗,这孩子,也不知道主动来拿试卷。”

    江次在她专心做题时就已经写完了,她没有看见,不过她猜测,他估计是躲到某个角落抽烟去了。

    苏黎摇头。

    “行,见到他的时候叫他过来一下就行。”刘燕道笑呵呵地道,“有没有兴趣转到我班上来?”

    正大光明的撬墙根,苏黎笑笑以示拒绝。

    现在还有三十分钟下课,学生们都已经回了班上空空荡荡的校园只有高二一班的学生在操场上玩耍。

    苏黎想去洗个手,因为不熟悉地形,她转了好弯误打误撞地进入了一幢废弃房子的巷子内,之前就停南高的学生说这里是废弃的学生寝室,一直有谣言称“鬼神之地”。

    迷信。

    学校都会有那么几个恐怖传说,只要是个关于“废弃”两个字的无疑都是有贵,这里应该不是去卫生间的路线,苏黎想调头回去。

    “咯吱,咯吱”秋风吹动着阴森的废弃寝室的木门,诡异的动静身在她旁边一点被墙遮住的地方阴恻恻地出现。

    “……”

    她后背一僵,心脏高高提起来,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落地点。

    不会……

    真的有白衣红鬼吧……

    靠着世界上没有鬼的信念,苏黎僵硬地往前走了几步,闯入视野的不是鬼,而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生。

    此时他正靠在墙上,修长的指尖斯条慢理地捏着烟屁股,头低着,把烟咬进嘴齿间,手笼着打灰机,“咔嚓”一声,猩红的火从虎口串出来。

    灰色的烟雾烟绕着他的面孔,风把烟雾带走消失,猩红的烟头火更冽。

    男人懒懒地将烟放进口里,凌厉的下颚稍稍抬起,颈脖处白皙的青筋随之跳动,禁欲到有了一丝情趣。

    是江次。

    苏黎尝试下的喊了声,声音很轻:“江次?”

    他听见声音后,拿下烟头,夹在骨节凸出的指尖,脑袋缓缓地转过来,看不清任何出情绪。

    就这么冷冷地注视着她。

    “江次,你是不是不开心?”苏黎在他的视线下走到了他身边两米米的距离,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少年的瞳孔是漆黑的,深邃的,像是在对人下终身的情蛊,睫毛染上烟雾,面不改色地转过视线,“没有。”

    嗓音被烟熏得沙哑,低沉到了尘埃里。

    他平常极少吸烟,只是在特别烦闷或者有点烟瘾的时间才会吸烟,她不相信后者,更偏向于前者,只是找不到头绪。

    半晌,他吸完半根烟,话语没温度地吐出一句话:“他是你指挥的?”

    很显然这个他是在操场上青蛙跳的王刚,苏黎不否认地点头,但他没在看自己,她承认道:“嗯,我指挥的。”

    这个答案他似早已经猜到,并没有泛起涟漪,片刻之后,他谈然着的嗓音道:“不怕他报复你?”

    报复?

    她压根不怕,来多少还是一样。

    “不怕。”

    江次想到什么了,低不可闻的笑出声。

    就这么静静地,空气的流动声似乎都能听见,学校打铃的余音声传了过来,江次才走出去,苏黎也跟着他后边。

    走到校门口了,许一言大老远地就看到了他们,跑了过去,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膝盖后背弯着:“今天我生日,去KTV整一顿?”

    江次拒绝:“不去。”

    目光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许一言投向苏黎,“黎黎姐,你帮帮忙呗。”

    苏黎爱莫能助,可一直被许一言的语言连环进攻,她有点抵不过,对江次说:“要不你去吧,不然我就被轰炸的体无完肤了。”

    江次没吭声,像是同意了。

    走到半路时,她突然想到好像有一件事没有做,可怎么也记不起来。

    “黎黎姐,你怎么了?”

    苏黎只好放下了想法:“没事。”

    *

    晚上苏黎向孙禾说明了自己要去玩了一会儿的请求后,就叫私家车司机去指定的地方。

    许一言定的是一家名叫“言悦”的KTV,口碑和环境都是公认的好。

    到地方了,苏黎刚下车就看到了许一言在门口等他,苏黎小跑过去,就带她去了包厢了。

    光线在走廊上闪亮,下面的地板是黑色的玻璃样的,照在上边反射出光亮和人影。

    拉开门把手,绚烂的五彩灯照在了他们脸上,苏黎有些睁不开。

    “他妈干什么呢?”男人瞬间从女人身子上弹下来,气急败坏地呵斥地闯入者。

    许一言立刻转头,紧闭着眼,边关门边说道:“你们继续,继续。”

    门被拉上,许一言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的妈呀,我看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

    他们进错了包厢,原本订的是在另一边。

    许一言尬笑地绕头发:“不好意思啊黎黎姐,刚才没仔细看。”

    苏黎从看见到出来一直是非常淡定的表情,和他这种不自在的模样有了对比鲜明。

    其实许一言虽然长得壮实了点,但性格却是格格不入的害羞,听赵南欣说他看了个黄漫还脸红一个月。

    进入正确的包厢了,里面是不刺眼的黑色光亮,还没有来很多人,只有零星几个坐在那里浅聊着天。

    角落中的男人于黑暗相处融洽,双腿交叠,闲闲懒懒地撑着手玩手机,屏幕的光开的低,只有细微的亮渡到他上半张脸。

    开门的动静声引来了全场的目光,苏黎的视线得到一个人的回应,江次的眼睛从手机里拿出来,上仰着的睫毛被照亮,视线迷人,像藕的丝慢慢拉长。

    然后断裂。

    许一言不知道请了多少人,在底下的人中除了江次一概不知,许一言向他们介绍:“这是南高的苏黎,成绩很好,长得也漂亮。”

    三三两两的人目光都盯着她看,苏黎打完一声招呼后,就坐到了离江次不远的位置。

    许一言去了门口迎接人去了。

    苏黎本来是想问一下江次什么时候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KTV里的男同胞打断。

    “美女姐姐,要加个微信吗,方便以后长联系。”男生坐在她傍边,手里的手机晃了晃。

    苏黎看他。

    长得还算清秀,是标准的校园脸长相。

    应该是和江次一个学校的。

    苏黎从包里拿出手机,一波操作,准备翻过来让他扫自己时,就被莫名出来的一只大手给钳制出手腕,手机正面对他,江次看了一眼那个男生,不寒而栗。

    男生秒懂,立刻离苏黎远了些。

    “……”苏黎的手被覆盖着,热极了的手掌心出现一丝烫人,片刻,手被拿开,苏黎的手还在半空中。

    他刚刚是在吃醋吗?

    苏黎理直气壮的靠近,正视着他的脸,笑意满满地说:“你刚刚是不是因为,我给他微信……”

    江次抬起懒懒地眼睑,意识她把下面的话说完。

    “你吃醋了。”

    “……”

    什么?

    她跟他说了什么?

    吃醋

    可笑。

    “有这想象力为什么不去写小说?”他嗤笑,“白日做梦。”

    苏黎切了声,看破不说破。

    嘴硬。

    人到齐了,许一言还在门口一直没有进来,像是在等什么重要的人。

    “许一言好了吗,你在等谁啊。”里面的声音传出来。

    “来了,来了。”男生激动之下有克制那份激动,带着责怪的语气对女生说道,“怎么才来,我都要饿瘪了。”

    赵南欣拍着胸口,吐了口气,听到这话不乐意了,自己好不容易才从百忙之中抽空来给他过生日,还被责怪,换谁谁气的过。

    但想到他今天是寿星,就大量大量不与他计较了:“我刚看完一本小说结尾,才抽出时间。”

    许一言呵呵笑:“冰璃与霸总的相爱时史?赵南欣这都二十一世纪22年了,你还这么土。”

    忍。

    忍住。

    忍无可忍

    无需再忍。

    赵南欣一把拍到他的后脑勺,洋洋得意地说:“看你还敢不敢嘲笑我土。”

    “又打我,暴力女。”许一言揉了揉被打的地方,喃喃自语道,“还挺可爱的。”

    “……”

    “赶紧收回这种恶心词汇。”许一言猛的摇头,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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