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裂肺的声音惊得蛐蛐声都消失了片刻,长街陷入深夜的死寂,周遭黯淡无光,黑云遮住月亮。

    赵南欣顾不得脚上的疼,说完,就想拽着肖渊的手上楼。

    肖渊半晌反应了过来,感受着手臂上忽如其来的冷度,他没顾着在许一言面前,弯腰,碰到她腿弯,一用力打横抱起了赵南欣。

    中途,肖渊偏头不屑的眼神打量呆愣愣的他,说:“我是她男朋友,请你离我女朋友远一点,谢谢。”

    楼道的高度比一般楼道要低,锈迹斑驳的栏杆小截小截的被声控灯照着,灯光微弱,每过五秒就会熄灭,肖渊不得已的用力踱步。

    许一言僵在半空中的手没动,眼皮也没动,就像个傻子一样愣愣的看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他的心坠入深渊,泛起滔天的涟漪。暗礁被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许一言的的眼眶湿红夺眶而出的眼泪砸到手背,手背无力的垂落。

    不敢相信,满眼是他的傻少女会在今天对他恶语相向,怨恨如山。

    为什么呢?到底为什么?!

    他弄不明白,赵南欣忽然转性,忽然的把他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删除,他不明白她的心思,经历过得所有。

    当然,赵南欣也不会告诉他。

    楼上的声控灯一盏接着一盏的亮起,赵南欣挣扎地下来,控制住想骂他一顿的冲动,说:“谁让你说是我男朋友的?”

    她身上的怨气还没有消除,语气冲。

    肖渊被她唬住了,结结巴巴地说完一句话:“他不是骚扰你吗,我帮你,你还过河拆桥。”

    那为什么还占她便宜。赵南欣心里想。

    钥匙插进锁芯,转动一圈,啪嗒下门开了。赵南欣打开灯开关,屋内整洁又安静。

    “我不会谈恋爱的,这辈子都不会。”赵南欣到了杯水给他,继而起身到房间里拿医药箱,冷不丁地说。

    她知道他那些暗戳戳的小心思,属实不想让他在自己身上费时间,了结一下也挺好的。

    这栋楼的楼房有六层,她家住在二楼,肖静了片刻,都可以听见下面蟾蜍的哇声。

    似是不想让这太过尴尬,赵南欣想去拿电风扇的遥控器,手指触碰到了白色遥控器的温度,凉凉的。

    没握起,就听见身后肖渊的声音:“我想和你谈,或许我们可以不谈恋爱,结婚也可以。”

    “……”赵南欣手指一顿,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当追许一言的执着,她抿了抿唇,好心好意地道:“我不喜欢你,你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肖渊的桃花眼明炽,宛如春天三月展开的桃花,他含着促狭的眼睛看她,说:“追人又不犯法,我喜欢你也不犯法。之前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机会和你说件事,借着恰好的时机,我想告诉你。”

    他的嗓音清扬,刺的她柔波荡漾。

    “我正式的追你,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赵南欣心跳僵持,脸上的苍白的脸徒然僵住,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脸红了大半:“神经病。”

    肖渊见她这副模样,笑容加深,那双眼睛里有流淌进的光,漂亮到带有攻击性:“你给个准话啊,你到底喜欢哪款的?楼下那个人不值得你托付终身,配不上你。”

    “我喜欢成熟男的,”赵南欣打开医药箱,面不改色地推给他,皮笑肉不笑,说:“你太幼稚了,所以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理由够了吗。”

    人身攻击,简直是人身攻击。二十三岁的成年男性被人说成小学生,换成谁也会不乐意。

    外貌是天生的,美丑都自己认,她的这句话是要把她往死胡同里逼,一点希望都不给。

    肖渊干笑着踌躇两下,迅速撇下上扬的嘴角,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对你幼稚,我骨子里留着成熟男人的血液,四舍五入,我是不是你喜欢的人?”

    “这药你还上不上。”赵南欣说。

    “你帮我上吧,我手疼。”

    赵南欣嘲笑了两声,在冰箱里拿了块冰,覆在脚上,道:“爱上不上,管你。”

    这几天赵南欣过得一直不太平,不仅要面临许一言的疯狂骚扰,还有肖渊的装逼眼神,采访手稿几天下来也没有灵感。

    好不容易写完,有遇到最烦的事,去贵州出差肖渊也要拍摄。

    电视台要做重阳节的科普类节目,要去贵州采访苗族人的一些过节习俗,以及树林环境的录像。

    时间约在九月六日去贵州,公司吃住路费全部报销,有不少人参与了进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贵州深山,定了家民宿酒店就开始整理要拍摄的仪器。

    赵南欣把厚厚的台本放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动,简直是造孽啊,一个高中就不喜欢文科背书的她也会沦为这样的下场。

    还没看几分钟就不自觉地刷起了朋友圈,最新一条是苏黎的女儿皙皙跳芭蕾舞的视频,视频中的女孩粉雕玉琢,穿着蓬蓬裙,摆动着小手,看着赵南欣都心动了下。

    今年苏黎的儿女五岁,家庭幸福美满。听苏黎在群里吐槽,皙皙不知道继承了谁的基因,天天吵着要和一个男生谈恋爱。

    赵南欣调侃了一句:【谁家男的会怎么幸运。】

    发送出去,房门被敲打。赵南欣连嘴角残余的笑容都没有收,就去开门。

    门拉开一条缝隙,定睛一看就看到肖渊穿了一身西装,人模狗样地站在她门口。

    “哈喽,我住你隔壁,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肖渊做了个打招呼的手势,一句话都没说完,眼前闪过一股风,门“啪”的下关上了。

    “……”肖渊摸了摸鼻子,嗔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领居,怎么回事?”

    于是又不死心地敲着门。

    敲了一分钟,里面的人收不了了,把门拉到很开,她宛如一只喷火的怪兽:“你最好是有事。”

    肖渊指了下脖子上挂着的相机,示意着他要给她拍照。

    肖渊作为摄影师在正式采访之前会来拍一组花絮,来看怎么布景,调节光度,饱和度。

    赵南欣见他真的有事找自己认真了起来,原本想换一件工作服,他却说不用穿得那么正式,一些平常衣服就行。

    她庆幸带了私服,换好后,就去下面开始定妆。

    九月的贵州物候舒适,靠近水坝的原因,草树枯木皆染上湿润气,棕树的叶子尖落着摇摇欲坠的雨珠。

    昨夜估摸着下了长大雨,冲淡了夏季的热。

    赵南欣的皮肤不像城市里的小孩一样很白,反倒是有点黑,脸小,眼睛好看,洁白的牙齿笑起来时会露出来,憨态可掬,只是很少笑过。

    化妆师给她涂了层粉底,笑脸胆霎时间变得没有血色,像是病入膏肓的姑娘。

    肖渊觉得好笑,举起相机,定好焦距,快按下快门时叫了她一声,她的视线望着镜头,没反应过来,还是愣着的。

    “哈哈哈,南欣姐你也太可爱了吧。”他笑着合不拢嘴,没情商的来了句。

    最近网上在流行说,“可爱”这个词汇是男人对女人的外面最底层的称呼,果然赵南欣黑了脸。

    在拍摄期间,她对了所有人笑,唯独肖渊吃了无数个白眼。

    肖渊也不脑,她不对自己笑,自己就对她笑。

    拍摄结束后,赵南欣向电视台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准备去淮市看望父母。

    大二下学期,她父母的工作出了些变故,调到了淮市工作。今天是第二次去淮市,赵南欣跟母亲联系了下,就开始收拾好行李。

    肖渊上班第一天没见到她,还以为她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赶到赵南欣家里时,房门没关严实,可以透过缝隙,听过两人激烈的吵架声。

    “你离我远点,我不想再见到你,听不懂人话吗!”赵南欣推搡着什么,嗓音愤愤的。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接下来的一声肖渊很熟悉,听到的那一时刻,手臂的青筋偾起,推开虚掩的门,肖渊一上来就揍了许一言一拳。

    许是不解气,他又连着打了好几下。

    许一言最初还没反应,大部分男人的战斗能力都很强,两人有是常泡在健身房里的人,手臂上的肌肉因用力而鼓起。

    场面越发的不可控制,赵南欣不知道肖渊从哪里跑出来的,她没想多久,反应快的将他们推开。

    肖渊脸上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许一言也差不到哪里去。

    中旬九月,天气爽郎,加上是阴天,本来是个心情很好的日子,这下好了,被他们搞砸了。

    赵南欣顾着肖渊脸上的伤,拿上医药箱就为他上药,俨然一副担心男朋友的模样。

    “没事吧?不好意思啊,你疼不疼。”赵南欣拔高音量,故意强调着什么。

    晾着许一言一会儿后,他红着眼看她,跑着出去了。

    他一走,赵南欣没再继续装下去,放下沾着碘伏的棉签,拿给他,道:“你为什么突然就要打他?”

    “没什么,看着他不爽。”肖渊接过棉签,因为没有镜子,他只能凭感觉上药,每次都没有涂对,随后,就似泄了气的皮球。

    赵南欣看得清楚,重新沾了跟棉签,往他伤口涂,不免的身子贴近,两人的视线不经意交汇,四目相对间,都纷纷错开。

    药涂好了,赵南欣给他下个逐客令:“你走吧,晚点我要去淮市,找我爸妈家。”

    肖渊:“正好,我也要去。”

    赵南欣不解:“你去什么?又不是你爸妈。”

    “迟早的事。”肖渊迷之自信道。

    …

    出来的许一言到苏黎开的酒吧里大喝了一顿,少数都有十几瓶了,估摸着是怕酒吧闹出人命,服务员给苏黎打了个电话。

    苏黎接到电话时还在接炎炎皙皙幼儿园放学,听到是许叔叔,皙皙非要跟着去安慰一下他,但苏黎拒绝了。

    美其名曰不能闻酒精味。

    刚打开酒吧的那扇门扑鼻而来的浓烈酒精把她熏得快吐出来,找到许一言蹲在桌子下面时,她安慰了一句,结果没效果,只能叫来江次里帮他好兄弟开导。

    江次一来,两人宛如撺掇好了似的,一人一瓶酒,喝完接着喝。

    “呜呜呜,还是兄弟好。”许一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忍心抛弃我的。”

    江次笑笑,最近他感觉苏黎有点嫌弃他,一度让他觉得苏黎新鲜感过了,本想着她打电话一定是想起了她,没想到是许一言的事,稍微不爽。道:”我不像你这么大了还没成家,许一言,及时止损吧。”

    “……”他借着酒劲发疯,“我喜欢她,怎么止损。”

    也是,毕竟不是他们。江次这样想着,不语。

    脑海里又想到她对那男的体贴入微,他心里窝着一股不能发的火,酒精一下去,火就灭了。

    呆呆地停顿了几秒,他想:她不会再喜欢我了,永远不会了。

    最后,许一言喝了很多酒,醉得连路都走不好,不要人扶的在路边走,跌跌撞撞地走了许久,终于累了,没再往前走,根据江次的话来说,及时止损。

    在南宁呆了一夜,许一言飞去了加州进修,在那里他有两个好消息,第一是赵南欣结婚了,第二是他喜欢上了一名留学女生。

    女生是中国的,不算很漂亮,但是一个很适合的结婚对象。

    回国是五年后,许一言生了一个女孩,赵南欣也在这时候怀了孕,两人关系形同陌生人,由于换省,也没再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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