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近日热闹非凡,许是临近庙会,人人都开始筹备,孟许留常年待在府中不曾出来,其妹妹便不同,二人虽有嫡庶之分,却在家中待遇并无二异。

    “学悠,我瞧着天色已晚,今日便先回府,改日我再同你出来可好?”她同孟学悠说。

    姑娘不回话,只是玩弄手中的拨浪鼓,她也不恼,见妹妹不愿,于是又说:“那便再玩一会儿,也该回去了。”

    孟学悠终于乐意,开心地答应下来:“好啊!姐姐难得陪我出来玩一会儿,不得尽兴啊。”

    “我不喜这些热闹的。”

    二人又去了茶楼,在小厮给二人端上茶水来时,旁边一桌的公子哥不乐意了,吆喝起来:“小二,这茶水分明是我们哥儿仨先点的,为何先给这二位姑娘上啊?”

    另一位身穿华袍的公子语调轻盈,附和道:“难道这上个茶水,讲究的是女子优先吗?”

    孟学悠先是坐不住了,指着人家鼻子就要开腔,孟许留却站了起来先她一步开口:“公子们若实在等不急这口茶水,我们女子也可以讲究男子优先。”不等小厮反应,便抢先一步端着茶水过去了,“让公子们久等,闹了这么一出实在唐突,小女与妹妹便先走了。”

    此时,另一位公子瞧着她又笑了起来,孟许留不解,“公子笑什么?”

    这位公子生得一副好皮囊,可惜却是个纨绔公子,他单手托腮,一手拿起刚刚她放下来的茶水喝了起来,凤眼懒散地看着她,“姑娘这是何意?不如坐下来陪我们喝口茶,聊聊趣事。”

    孟许留虽在外人眼里是最为规矩懂事的大小姐,却也容不得他人这般挑衅,“家中有急事召集,恐怕今天要毁了公子雅兴了。”

    说着,她回身拉着孟学悠便走了,孟学悠回头给三人做了个鬼脸,回头跟孟许留低喃:“姐,没看出来,我当你大家闺秀会受委屈。”

    “大家闺秀,更是不可任人调戏。”

    “哎,我说阿周,你这都快成婚的人了,还是这般不知轻重,没想到这小娘子脾气还蛮大的。”霍有江道。

    “是啊。”晏于铮也附和。

    晏昭周语调慢条斯理:“孟家刚从游州被调回来不久,我同那孟家小姐还没见过,这么可能有情,不过我看刚刚这位小娘子倒是有趣得很。”

    几日将这茶水喝的差不多了,起身便要走,“去哪儿啊?”

    晏昭周用扇子敲着手心,缓缓开口:“赌馆!”

    孟许留刚踏进门,陈嬷嬷就急着唤她:“大小姐,姥爷叫您赶紧过去,说是有急事商议。”

    “知道了。”孟许留将那披风脱下来,旁边赶来的贴身侍女小桃接过,“学悠,你先行回屋吧,我去瞧瞧什么事。”

    “小姐,似乎是要说您的婚事。”小桃跟她补充道。

    等她到了议事堂,一屋子人都已经到齐了,就等着她了。

    孟悯最先开口,问她:“跟学悠玩的如何?”

    她笑笑,“外面很不错,玩的自然是高兴的,阿爹有什么事吗?不妨直说。”

    孟悯见她如此直接,也不再拐弯,咳嗽两声,“这许留啊,你自小便聪明懂事,如今已然到了嫁人的年纪……”

    “可是给我许了什么如意郎君?”

    孟悯不知为何,看着这般乖巧的闺女难以开口,旁边的姚玉儿倒是开口利索:“这自小啊,你便与当朝的三皇子有婚约,如今也是时候了。”

    姚玉儿是她阿爹的小妾,平时待她也不错,不过此刻她听到这句话,脑子却是懵圈的状态。

    三皇子……

    三皇子,人人皆知这三皇子是个风流的主,日日只知吃喝玩乐,去年被封端权王,还是托了其母荣贵妃的福分。

    孟悯不知如何开口,这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自幼没了母亲,虽是嫡出,他却总感觉对这个女儿有所亏欠,嫁于皇子自是不错,可这三皇子……

    “女儿,不嫁。”孟许留从记事起也未曾反驳过父母几次,而这一次她却是铆足了劲儿也要说出来的,“不可如此,我同那晏昭周从未见过面,怎能将我嫁于他?”

    其父反驳,“你为嫡女,婚约是从你出生前就定下的,不可违抗圣旨!”

    孟悯当然不愿自己女儿嫁于这样一个执跨,容若以后宫中出了什么变故,这三皇子定是护不了她周全的,但圣旨不可忤逆,婚约亦不可解除。

    他曾想过让二女儿孟学悠顶替,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尽管学悠庶出,那也是他捧着的宝贝,如何能这般对待。

    孟许留垂眸,她心中千万个不愿意,却也不可反驳,如今她不知该如何是好,静等婚期吗?她又不乐意。

    等出了议事堂后,外面已经飘起了飞雪,虽已是仲春,今年的雪却还是很多。

    她有写恍惚,“小桃,如今是几月啊?”

    小桃将她进门时脱下来的毛领披风给她披上,答道:“已然是二月二十了。”

    小桃见她心情闷闷不乐,于是问她,“小姐今日出门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吗?小桃本也想跟着去奈何二小姐偏要与您单独出去。”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她院里走,“今日倒也没什么趣事,不过遇到三个风流公子,看着像是富商家的公子,日日只知寻欢作乐。”

    孟许留一想到她未来的夫君也是一个日日只知寻欢作乐的男子,便痛不打一处来。

    距离婚期还有几日,孟许留早上一睁眼,便停外面闹哄哄的,她推门去看,便见一件件绑着喜花的聘礼被抬了进来,是端权王府下聘了,不愧是皇孙贵族,出手确实阔气得很。

    “小姐!小姐!”小桃急哄哄地跑来叫她,“小姐!宫里的太监来了!”

    “太监?”

    “对,就前几日面圣时见的那个太监,说话如同被夹了一般,像个小鸟一般叽叽喳,”说着她便模仿了起来,“奴才在!”

    小桃将她逗笑了,“不可如此无礼,待我收拾一番就过去。”

    等她到了议事堂,就见一家人跪在地上行着李,那李公公居高临下,她也速速行李,“是小女姗姗来迟,还望公公见谅。”

    “都到齐了吧?”果不其然,这李公公夹着声音。

    孟悯开口:“到齐了。”

    “孟悯孟将军之女孟许留接旨!因幼时与端权王殿下晏昭周定下婚约,如今孟家重回京都,二人又到了适婚年龄,当今天子决定,于三月初三,举行婚礼!”李公公念完,“孟许留接旨!”

    孟许留上前领旨,“丞女接旨。”这圣旨都下了,自然是不可反抗的,就算她心中有多愤愤不平,也只能压回自己肚子里。

    那李公公走后,她不知为何,看见自己爹爹满面愁容,自己也委屈的不行,总有些小门小户想家入皇室,可真正了解后,其实是避而不及的,孟家手握兵权,如今却要女儿嫁给这样一个最为无能的皇子,这定是家家户户最不乐意的吧!

    入夜,孟许留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睡,而此时敲门声又突兀的响起来,“谁啊?”

    “是姨娘。”姚玉儿在门外,“姨娘来看看你。”

    她下床去开门,“姨娘,这么晚了,为何还过来?”

    姚玉儿眼眸下的一丝不舍闪过,“晚上没吃饭吧,姨娘带了糕点来。”

    二人坐到了床榻上,姚玉儿揭开盒子,“有你最喜欢吃的荷花酥,还有桂花糕。”她摸着孟许留的脸,“姨娘舍不得你走啊,虽不是姨娘所出,可这么多年了,姨娘早已将你视如己出,心疼你从小没了母亲,便将母爱加倍给你,连学悠也时常抱怨,爱姐姐比爱她多些。”

    “姨娘……”

    “如今你就要嫁人了,虽是皇室,却那般纨绔,又让我们如何放下心来,学悠再过两年也该寻个夫家,铎儿还小,姨娘舍不得你。”姚玉儿轻声道,“再过几日,外人便不再称你为孟小姐了,而是端权王妃,想想还有些唏嘘,时间过得快啊!”

    姚玉儿从小就对她好,这点她是知道的,而如今她马上出嫁,姨娘心里有不舍,她亦是明白的,“姨娘,我都没你这么惆怅。”

    姚玉儿摸摸她的头,“你不说,姨娘能看得出来,你不愿嫁,对吗?”

    孟许留垂下眼眸,她总感觉眼睛酸涩,有泪珠在打转,“那又能如何呢?”

    姚玉儿见她这样,却又顿时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起身说了句:“夜深了,睡吧。”

    第二日醒来,她是盯着黑眼圈的,昨夜久久地方入眠,收拾一番后坐在院中的花亭里,小桃站在旁边,若是从前,定又跟她长篇大论说一大堆。

    “小桃啊,同我去前院请安吧,想必阿爹和姨娘已经醒来了。”

    “是,小姐。”

    她总觉得今日的气氛很是压抑,进了议事堂,才见一位锦衣公子坐在左侧。

    “许留来了啊。”孟悯道,“这是端权王晏昭周。”

    这么定睛一看,她才认出来,这人不是前几日那三个执跨之一吗?她的心算是已经凉了一半,这人日后成婚,定然也安分不了多少。

    “小女见过端权王。”

    晏昭周将茶杯放下,轻“嗯”一声,“我也似乎见过你。”

    “莫要说笑了。”孟许留说。

    晏昭周轻笑,不再同他嬉笑,转而问孟悯,“将军的女儿也是如此有风范,我这聘礼已下,将军府的嫁妆也收了,只剩将大小姐娶回去,今日我来,也不过是父皇让我来同小姐认识认识。”

    孟悯陪笑:“如此也好,许留,陪端权王转转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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