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无聊拨弄着桌上的茶盏，听到外头有脚步声，立刻抬头看去。
荣净植掀起帘子走了进来，“这是哪路神仙给你下的令啊，竟能叫你乖乖在这营帐里待着？”
“你就别打趣我了。”叶知秋给她倒了杯茶，“我呀是看你一个人实在无聊，专门留下来陪你的，你可别辜负我一番好意。”
“伶牙俐齿。”荣净植睨她一眼，“不过到底是怎么了，我方才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了靖王身边那个侍卫站在外头。”
“没什么，就是看见了些不该看见的事。”
她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了那日差点害她被发现的裴翊。
“对了，之前我找过裴翊一次，不过他八成是这一窍还没通，我暗示了半天，他愣是没听懂。”
荣净植听她提起这件事，有些不自在地避开视线，“没事，他要是想不通就算了，这种事说到底是得你情我愿，我们急也没用。”
“那怎么行。”叶知秋不赞同了，“就算要放弃，那起码也得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你不后悔啊？”
荣净植垂眸盯着衣袖上的花纹，“那又能如何呢？他年纪还小，又从未想过这些事，我总不好直接找他坦白吧？若最后他对我无意，那岂不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她情绪低落，看得出来心里实在纠结。
叶知秋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自己对感情一事也是一知半解，如今替荣净植出谋划策，也不过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她的担心倒也不无道理。
两相无言，一室寂静。
忽然，叶知秋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顿时激动起来，“我有办法了。”
-
下午围猎结束后，裴翊正要回自己的营帐，忽然被人拦下，问了问，才知道是叶知秋叫他过去。
他知道叶知秋被萧云起下了命令，冬狩剩下的两日都不许她远离营帐，眼下叫他过去，八成是无聊的紧，想要找他解闷。
想到这，裴翊又回头把自己下午打的野鸡拎了过来，打算去给她显摆显摆。
然而进了营帐，他还没来得及把那野鸡拿过来给她看，就被她一把拉了过去。
他见她一脸担忧，也不知出了何事，一时跟着慌张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叶知秋脸上写满了着急，拉着他说道：“呼勒卓那个图尔看上了嘉宁，冬狩结束就要去向圣人求亲。”
“什么！”
裴翊一下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从哪听说的，他怎么会认得荣净植？”
“当然是嘉宁亲口跟我说的。”叶知秋把他拽着坐了下来，“她说她午后去林子外围散步，正好遇到了图尔，他上前问话，嘉宁也不好推拒，就和他聊了两句。”
“聊了两句怎么就要求亲了？”
“她也觉得奇怪啊，还是她身边的丫鬟后来路过图尔的营帐时偶然听到的，说是他对嘉宁一见钟情，要将她娶回去做他的六皇子妃。”
“他做梦去吧！”裴翊一掌拍在桌上，“我大魏的郡主岂是他这样的蛮夷之人能觊觎的，如今是他呼勒卓主动求和，他哪里来的脸面求娶我大魏女子？”
叶知秋见他气愤不已的模样，心中暗喜，但面上还是装作十分担忧的样子。
裴翊兀自生了会气，等稍稍冷静下来，问道：“那荣净植是什么反应？”
“她？”叶知秋眼珠一转，“她能有什么反应，自然是千般不愿，她在我这都哭了好一会了，我好不容易才劝住，让她回去休息了。”
听到她也不愿，裴翊心里松了口气，发热的头脑也逐渐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他就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其实咱们也不需要这么着急啊，荣净植的身份摆在那，圣人就算不顾及荣国公和长公主，也得顾及太后的感受吧？太后那么宝贝荣净植，她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荣净植去和亲吧？”
叶知秋神色微僵，心中不由嘀咕。
这裴翊，平常反应慢得和乌龟一样，怎么偏偏这时候脑子转得这么快。
看着裴翊逐渐被自己方才的一番话说服，叶知秋决定继续忽悠下去。
“那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啊。”她神色严肃，“虽说呼勒卓是主动求和，但他们的实力又有谁敢小瞧？如今北境好不容易没了战事，这才安分了几年？要是图尔回去给咱们扣个目中无人的帽子，撺掇可汗出兵，到时候为了平息战火，圣人选择舍弃嘉宁，那也是有可能的。”
裴翊本来就不坚定，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将自己刚刚的想法忘了个干净。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找人把图尔抓起来打一顿，让他死了心？”
叶知秋强压下想要揍他一顿的心，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在图尔向圣人提起之前，先给嘉宁定了亲。”
“定亲？”裴翊愣了一下，“和谁定亲？”
叶知秋装作为难的样子，“之前荣国公看上了他们府上的一个门生，想来人应该不错。”
裴翊皱眉想了片刻，摇了摇头，“虽说投身国公府，但前途如何也是难料，她要是嫁给这样的人，日后指不定会过什么日子，不行。”
叶知秋也皱着眉想了想，“我之前听说长公主对庄相的儿子庄旭挺满意的，我记得他也还没定亲，倒是也可以。”
谁知裴翊听到这个名字却是一下站了起来，“他不行，庄旭虽然安分守己，但这人眼中除了案子就没有其他的东西，根本无心成家。荣净植要是嫁给他，那将来不得受委屈？”
叶知秋被他说得烦了，两手一摊，无奈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然你娶？”
“我娶就我娶！”
话落，两人都愣住了。
叶知秋本是为了激他，谁知他热血上头，竟真的来了这么一句，一下子让两个人都无话可说。
叶知秋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裴翊却是惊讶于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这时叶知秋却是真的认真起来了，“你说的可是真心的？”
裴翊躲闪着她的目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叶知秋扳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我问你呢，你刚刚说要娶她的话，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裴翊面色有些不自然，“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了嘛，我……我怎么可能……”
“你想好再回答我。”
叶知秋神色认真，没有给他敷衍的机会。
裴翊看着她的眼睛，绷紧的肩膀慢慢松了下去。
“别再骗自己了，你明明是在乎嘉宁的，但却一直不肯正视自己的内心，总觉得还有很多日子，所以总是下意识地回避。”
她看着他，声音柔和，“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裴翊垂下头，陷入了沉默里。
半晌，他才开口。
“不是我要回避，是我觉得我配不上她。”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无论是身份还是学识，如果荣净植嫁给庄旭只是会受冷落，那么她嫁给他就是鸡同鸭讲，一辈子都说不到一起去。”
他颓坐在凳子上，仿佛一瞬间被抽取了所有精气神，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你怎么就知道会说不到一起去呢？你怎么就不觉得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可以包容对方的一切呢？”
“别逗了，她怎么会喜欢我。”
叶知秋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裴翊一下愣住了，脊背又绷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叶知秋，神色逐渐变得难以置信。
“她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叶知秋还是没有说话，但她这样子在裴翊眼里，就是默认。
他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搭在膝上的双手忍不住握紧。
叶知秋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你再好好想想吧，千万不要辜负了她。”
-
两日后，围猎结束，众人启程回京。
回京之后没几天，各国使团纷纷告辞离开，息和也要随东越使团离回去了。
息和毕竟在大魏住了四年，离别之际，圣人亲自召见了他，赐了礼，甚至还给他封了一个“翰林学士”的头衔。有这等荣誉加身，想必他回去之后的路也会好走一些。
启程这日，裴翊等国子监与他交好的学子都到城门口来替他送别。
叶知秋和荣净植没有与他们一道，反而是去了城外的十里亭，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冬日早晨的风有些刺骨，叶知秋拢紧了身上的披风，踮脚望着官道的尽头。
“你说他能看到我们吗？”荣净植坐在马车里没下来，掀开帘子露出一双眼睛往外面看了看。
“当然能，我特地穿了一件红色的披风，这么显眼怎么可能看不到。”
叶知秋回头和她说着，正想要不要上马车里躲躲的时候，便看到荣净植眼神一亮，指着官道叫起来，“来了来了！”
风停了些，叶知秋回头，便看到一队车马从远处行来。
她抱紧了怀里的盒子，等着荣净植下了马车，两人携手往坡下走了几步。
那边显然也有人看到了她们，队伍停了下来，居中的一辆马车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叶知秋看到息和跳了下来，朝这边走过来。
本来没在城门口见到他们二人，息和还以为她们不会出现了，正失落着，就在这里见到了人。
“今日风这么大，你们怎么还跑到这里来？”
息和虽然嘴上唠叨，但面上的欣喜却是压也压不下去。
“自然是来送你啊。”叶知秋指了指身后的亭子，“十里长亭送君别，这儿怎么能没有人呢？”
息和笑起来，心中的欢喜即便是寒冷的北风也吹不散。
叶知秋将一直抱在怀里的盒子递给了他，“这是我们两个给你准备的送别礼，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可千万要收下。”
息和的目光从那只盒子移到了叶知秋脸上，又看了看一旁的荣净植，有些好奇地接了过来，“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叶知秋和荣净植对视一眼，笑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息和扣着边沿打了开来。
一尺见方的檀木盒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小物件，最上面摆着的是一只只有巴掌大的风筝。
息和看了一眼，笑着拿了起来，“这风筝的样子，是我们和老师傅学着做的那只？”
叶知秋点了点头，“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做风筝。”息和又垂眸看向盒子里其他的东西。
风筝底下还有陀螺、几颗琉璃珠子、鲁班锁、竹蜻蜓，布艺小老虎……
有些是寻常百姓家里常见的玩意，有些是他们曾经玩过或者做过的东西，这一盒子说是礼物，不如说是他这四年在大魏的记忆。
“这可是我和嘉宁在各市搜集来的宝贝，虽然你回到东越想要什么都会有，但你拿着这些东西还是能想起大魏，想起我们这些朋友。”
息和看着这一盒子的东西，眼眶不禁有些发热。
“谢谢。”
他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人，“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收着的。”
风吹过三人中间，带起了衣摆，离别的气氛愈发浓烈。
叶知秋深吸口气，朝他笑了笑，“回去之后万事小心，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就尽管写信来，我们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荣净植也道：“秋儿说得没错，不管你将来成为什么人，我们永远都是朋友，你千万不要客气。”
息和看了看她们，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随从上前说该走了，他又看了看两人，终是转身离去。
北风萧瑟，长空寂寥，息和在这个寻常的冬日远离了这一群吵闹却真挚的朋友，自此踏上了属于他的征途。
荣净植掀起帘子走了进来，“这是哪路神仙给你下的令啊，竟能叫你乖乖在这营帐里待着？”
“你就别打趣我了。”叶知秋给她倒了杯茶，“我呀是看你一个人实在无聊，专门留下来陪你的，你可别辜负我一番好意。”
“伶牙俐齿。”荣净植睨她一眼，“不过到底是怎么了，我方才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了靖王身边那个侍卫站在外头。”
“没什么，就是看见了些不该看见的事。”
她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了那日差点害她被发现的裴翊。
“对了，之前我找过裴翊一次，不过他八成是这一窍还没通，我暗示了半天，他愣是没听懂。”
荣净植听她提起这件事，有些不自在地避开视线，“没事，他要是想不通就算了，这种事说到底是得你情我愿，我们急也没用。”
“那怎么行。”叶知秋不赞同了，“就算要放弃，那起码也得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你不后悔啊？”
荣净植垂眸盯着衣袖上的花纹，“那又能如何呢？他年纪还小，又从未想过这些事，我总不好直接找他坦白吧？若最后他对我无意，那岂不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她情绪低落，看得出来心里实在纠结。
叶知秋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自己对感情一事也是一知半解，如今替荣净植出谋划策，也不过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她的担心倒也不无道理。
两相无言，一室寂静。
忽然，叶知秋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顿时激动起来，“我有办法了。”
-
下午围猎结束后，裴翊正要回自己的营帐，忽然被人拦下，问了问，才知道是叶知秋叫他过去。
他知道叶知秋被萧云起下了命令，冬狩剩下的两日都不许她远离营帐，眼下叫他过去，八成是无聊的紧，想要找他解闷。
想到这，裴翊又回头把自己下午打的野鸡拎了过来，打算去给她显摆显摆。
然而进了营帐，他还没来得及把那野鸡拿过来给她看，就被她一把拉了过去。
他见她一脸担忧，也不知出了何事，一时跟着慌张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叶知秋脸上写满了着急，拉着他说道：“呼勒卓那个图尔看上了嘉宁，冬狩结束就要去向圣人求亲。”
“什么！”
裴翊一下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从哪听说的，他怎么会认得荣净植？”
“当然是嘉宁亲口跟我说的。”叶知秋把他拽着坐了下来，“她说她午后去林子外围散步，正好遇到了图尔，他上前问话，嘉宁也不好推拒，就和他聊了两句。”
“聊了两句怎么就要求亲了？”
“她也觉得奇怪啊，还是她身边的丫鬟后来路过图尔的营帐时偶然听到的，说是他对嘉宁一见钟情，要将她娶回去做他的六皇子妃。”
“他做梦去吧！”裴翊一掌拍在桌上，“我大魏的郡主岂是他这样的蛮夷之人能觊觎的，如今是他呼勒卓主动求和，他哪里来的脸面求娶我大魏女子？”
叶知秋见他气愤不已的模样，心中暗喜，但面上还是装作十分担忧的样子。
裴翊兀自生了会气，等稍稍冷静下来，问道：“那荣净植是什么反应？”
“她？”叶知秋眼珠一转，“她能有什么反应，自然是千般不愿，她在我这都哭了好一会了，我好不容易才劝住，让她回去休息了。”
听到她也不愿，裴翊心里松了口气，发热的头脑也逐渐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他就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其实咱们也不需要这么着急啊，荣净植的身份摆在那，圣人就算不顾及荣国公和长公主，也得顾及太后的感受吧？太后那么宝贝荣净植，她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荣净植去和亲吧？”
叶知秋神色微僵，心中不由嘀咕。
这裴翊，平常反应慢得和乌龟一样，怎么偏偏这时候脑子转得这么快。
看着裴翊逐渐被自己方才的一番话说服，叶知秋决定继续忽悠下去。
“那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啊。”她神色严肃，“虽说呼勒卓是主动求和，但他们的实力又有谁敢小瞧？如今北境好不容易没了战事，这才安分了几年？要是图尔回去给咱们扣个目中无人的帽子，撺掇可汗出兵，到时候为了平息战火，圣人选择舍弃嘉宁，那也是有可能的。”
裴翊本来就不坚定，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将自己刚刚的想法忘了个干净。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找人把图尔抓起来打一顿，让他死了心？”
叶知秋强压下想要揍他一顿的心，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在图尔向圣人提起之前，先给嘉宁定了亲。”
“定亲？”裴翊愣了一下，“和谁定亲？”
叶知秋装作为难的样子，“之前荣国公看上了他们府上的一个门生，想来人应该不错。”
裴翊皱眉想了片刻，摇了摇头，“虽说投身国公府，但前途如何也是难料，她要是嫁给这样的人，日后指不定会过什么日子，不行。”
叶知秋也皱着眉想了想，“我之前听说长公主对庄相的儿子庄旭挺满意的，我记得他也还没定亲，倒是也可以。”
谁知裴翊听到这个名字却是一下站了起来，“他不行，庄旭虽然安分守己，但这人眼中除了案子就没有其他的东西，根本无心成家。荣净植要是嫁给他，那将来不得受委屈？”
叶知秋被他说得烦了，两手一摊，无奈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然你娶？”
“我娶就我娶！”
话落，两人都愣住了。
叶知秋本是为了激他，谁知他热血上头，竟真的来了这么一句，一下子让两个人都无话可说。
叶知秋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裴翊却是惊讶于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这时叶知秋却是真的认真起来了，“你说的可是真心的？”
裴翊躲闪着她的目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叶知秋扳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我问你呢，你刚刚说要娶她的话，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裴翊面色有些不自然，“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了嘛，我……我怎么可能……”
“你想好再回答我。”
叶知秋神色认真，没有给他敷衍的机会。
裴翊看着她的眼睛，绷紧的肩膀慢慢松了下去。
“别再骗自己了，你明明是在乎嘉宁的，但却一直不肯正视自己的内心，总觉得还有很多日子，所以总是下意识地回避。”
她看着他，声音柔和，“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裴翊垂下头，陷入了沉默里。
半晌，他才开口。
“不是我要回避，是我觉得我配不上她。”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无论是身份还是学识，如果荣净植嫁给庄旭只是会受冷落，那么她嫁给他就是鸡同鸭讲，一辈子都说不到一起去。”
他颓坐在凳子上，仿佛一瞬间被抽取了所有精气神，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你怎么就知道会说不到一起去呢？你怎么就不觉得只要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可以包容对方的一切呢？”
“别逗了，她怎么会喜欢我。”
叶知秋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裴翊一下愣住了，脊背又绷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叶知秋，神色逐渐变得难以置信。
“她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叶知秋还是没有说话，但她这样子在裴翊眼里，就是默认。
他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搭在膝上的双手忍不住握紧。
叶知秋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你再好好想想吧，千万不要辜负了她。”
-
两日后，围猎结束，众人启程回京。
回京之后没几天，各国使团纷纷告辞离开，息和也要随东越使团离回去了。
息和毕竟在大魏住了四年，离别之际，圣人亲自召见了他，赐了礼，甚至还给他封了一个“翰林学士”的头衔。有这等荣誉加身，想必他回去之后的路也会好走一些。
启程这日，裴翊等国子监与他交好的学子都到城门口来替他送别。
叶知秋和荣净植没有与他们一道，反而是去了城外的十里亭，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冬日早晨的风有些刺骨，叶知秋拢紧了身上的披风，踮脚望着官道的尽头。
“你说他能看到我们吗？”荣净植坐在马车里没下来，掀开帘子露出一双眼睛往外面看了看。
“当然能，我特地穿了一件红色的披风，这么显眼怎么可能看不到。”
叶知秋回头和她说着，正想要不要上马车里躲躲的时候，便看到荣净植眼神一亮，指着官道叫起来，“来了来了！”
风停了些，叶知秋回头，便看到一队车马从远处行来。
她抱紧了怀里的盒子，等着荣净植下了马车，两人携手往坡下走了几步。
那边显然也有人看到了她们，队伍停了下来，居中的一辆马车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叶知秋看到息和跳了下来，朝这边走过来。
本来没在城门口见到他们二人，息和还以为她们不会出现了，正失落着，就在这里见到了人。
“今日风这么大，你们怎么还跑到这里来？”
息和虽然嘴上唠叨，但面上的欣喜却是压也压不下去。
“自然是来送你啊。”叶知秋指了指身后的亭子，“十里长亭送君别，这儿怎么能没有人呢？”
息和笑起来，心中的欢喜即便是寒冷的北风也吹不散。
叶知秋将一直抱在怀里的盒子递给了他，“这是我们两个给你准备的送别礼，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可千万要收下。”
息和的目光从那只盒子移到了叶知秋脸上，又看了看一旁的荣净植，有些好奇地接了过来，“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叶知秋和荣净植对视一眼，笑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息和扣着边沿打了开来。
一尺见方的檀木盒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小物件，最上面摆着的是一只只有巴掌大的风筝。
息和看了一眼，笑着拿了起来，“这风筝的样子，是我们和老师傅学着做的那只？”
叶知秋点了点头，“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做风筝。”息和又垂眸看向盒子里其他的东西。
风筝底下还有陀螺、几颗琉璃珠子、鲁班锁、竹蜻蜓，布艺小老虎……
有些是寻常百姓家里常见的玩意，有些是他们曾经玩过或者做过的东西，这一盒子说是礼物，不如说是他这四年在大魏的记忆。
“这可是我和嘉宁在各市搜集来的宝贝，虽然你回到东越想要什么都会有，但你拿着这些东西还是能想起大魏，想起我们这些朋友。”
息和看着这一盒子的东西，眼眶不禁有些发热。
“谢谢。”
他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人，“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收着的。”
风吹过三人中间，带起了衣摆，离别的气氛愈发浓烈。
叶知秋深吸口气，朝他笑了笑，“回去之后万事小心，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就尽管写信来，我们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荣净植也道：“秋儿说得没错，不管你将来成为什么人，我们永远都是朋友，你千万不要客气。”
息和看了看她们，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随从上前说该走了，他又看了看两人，终是转身离去。
北风萧瑟，长空寂寥，息和在这个寻常的冬日远离了这一群吵闹却真挚的朋友，自此踏上了属于他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