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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公出轨了。
乐徵羽收到匿名短信的时候只觉得脑子轰得一声炸开了，几张不堪入目的亲密照，甚至不用配上文字，就像几把剑插进胸口，刺得鲜血淋漓。她的手心出满了汗，却打了个寒颤。像不信邪一样，她把这条短信退出了，又点进一遍。
不是幻觉。
恋爱五年，结婚三年，确实也到了该痒一痒的时候。乐徵羽以为出轨是别人家的故事，怎么会发生在她和陈川之间呢。她和陈川是一路走来的校园情侣，也应该是携手到老的爱情神话，怎么会庸俗不堪到这种都市烂俗狗血情节里。
然而生活没有应该，现实无情地扇了她一巴掌。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如果有，肯定是装的。
乐徵羽不想深究是谁发来的匿名短信，但她知道，她和陈川，结束了。
她索性也不顾什么路人的眼光了，坐在马路边，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陈川出轨了，我要离婚。”
那边如她所料地传来了一声嗤笑，“你不是说陈川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好男人吗？妈妈早前和你说的话你不是不听吗？”
“妈，都现在这样了，你一定要嘲讽我两句吗？”乐徵羽说着，话中便有了些哭音。
乐母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女儿，哪里都好，就是养得娇惯了些，没怎么受过罪。可惜在家没受过的罪，出了社会总是要补上的。老公出轨对她来说打击还是太大了。
“那你怎么想呢？要回来待几天吗？你和陈川就算要离婚，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离的。”
乐徵羽沉默半晌，才慢慢说”妈妈，我想回家。”
挂了电话，她撑着地又慢慢地站起来，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脑子里不断闪过这些年的过往。
陈川是她的初恋，也是她在a大的同学，校园恋爱四年，甜蜜得令人艳羡。大学毕业后，因为陈川是s省人，a市是s省的省会，乐徵羽不顾家里反对，坚持留在a市陪陈川一起奋斗。陈川的专业是计算机，毕业后进了大厂做程序员，每天加班都回来很晚，陪她的时间并不多。
她从来没想过他还有时间出轨，甚至一直都没有翻过陈川的手机，哪怕他们的密码是共享的。现在想来，陈川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出轨，也是太了解她了。她一直很信任陈川，也不屑于做这些查岗之类的事情，总觉得是在伤害他们的感情。
陈川家境不富裕，为了减轻他们的负担，乐徵羽的父母出钱给他们买了房子。乐母一直不太满意陈川，私底下劝过女儿不要嫁那么远，再挑一挑，陈川并非良配。
乐徵羽觉得母亲太世俗，嫌贫爱富。老人家到底社会经验更多些，当初母亲坚持把房子落在乐徵羽名下，现在离婚也省却了许多麻烦。
乐徵羽当即打开手机，买了回家的机票，打了车直奔机场。
上飞机之前，她把这些图片转发给了陈川，什么也没说。
下了飞机，走出机场，家乡W市在北方，正值阴雨天，毛毛细雨飘得人心寒体冷。
父母举着伞已经在机场外等了一些时候了，爸爸乐政声的冬衣上都沾上了些水滴。他们一眼就看见了女儿，在不远处挥手向她示意。
乐徵羽一直没有流下来的眼泪这才真正地倾泻而下。她快步向他们走过去。
“爸，妈，对不起，是我不听话。”乐徵羽抱住爸爸妈妈，泣不成声。
乐政声有些心疼地看着女儿，用伞罩住她，摸了摸女儿的头顶。
“乖女，爸爸都晓得了，别哭了，咱们回家再说。”
乐徵羽父母结婚晚，三十多岁才得了这一个女儿，从小到大千娇百宠。好在乐徵羽生来也算乖巧聪明，从小到大很少给家里惹事，学习工作也是一帆风顺。大学考进名校，毕业之后在500强企业任职，收入不菲，说出去也是令他们骄傲的。
结婚的时候，尽管乐母苏隽十分不喜欢陈川，最后还是顺了女儿的意，买房、婚礼都是他们一手操办。如今女儿的婚姻走到这番光景，他们内心既生气又自责。
“这个陈川，真不是东西，我们家对他还不够好吗！”乐政声窝火地敲了下方向盘。
“老乐你就闭嘴吧，我早就说了，一个大男人，让女人家买房子，你看像靠谱的样子吗？没钱不要紧，要紧的是要有上进心和自尊心。好在现在他俩也没孩子，离就离了，咱们女儿还年轻，再找一个也不难。”苏隽说起陈川也冒火，看了眼女儿，又收了声。
乐徵羽擦了下眼泪，打开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陈川打来的。微信未读信息十几条，长段的语音，她不想听，打开输入框，想了很久，又退出了微信，拨通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了陈川的声音，“老婆，你听我说，我真的没和她有什么，是她主动靠过来的，我们什么也没发生。你回家我和你细说好不好，你相信我，我们这么多年感情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我们离婚吧，陈川。”
“离什么婚，我们不离婚，你就是不相信我对不对，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你不信我你信一个外人……”
乐徵羽忽然不想听他再说什么了，她摁下挂断键，靠在车窗上，眼泪突然就停了。
她打开微信向上司申请了居家办公，家里临时出了事。好在她之前存的假还多，如果不批的话还可以请年假。直属上司是个情商极高的姐姐，二话不说就批准她居家办公，还安慰了她几句，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车里连空气都是静止的，乐政声和苏隽太了解女儿了，她这样恐怕是听不进他们说什么的。
回家之后，乐政声一头扎进了厨房。出门之前他去超市大包小包地买了一大堆乐徵羽爱吃的东西，食材都提前做了处理，就等着女儿回来之后做一桌好菜。
乐政声和苏隽已经退休一年多了，如果没出这事，等着小两口这两年生个孩子，他们就可以去抱孙女了。
乐徵羽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家。结婚之后假期很少，这几年过年都是父母飞到a市陪他们一起过年，现在想来真是对不起父母。
“妈妈，我以后不结婚了，我回家陪你们过好不好。”乐徵羽搂着母亲，眼泪再一次落下来。
“说什么傻话呢，不结婚怎么有孩子，总要有个孩子吧。”乐母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要结婚，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乐政声从厨房探出脑袋来，“乐徵羽，你说谁不是好东西呢！”
“我爸除外！”乐徵羽忍不住笑出来，脸上的眼泪还挂着，显得有些狼狈。
“你啊，都结婚工作三四年了，还是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这次吃这么大亏，好好长个教训吧。”乐母敲了下女儿的头，到一边去翻找乐徵羽的旧睡衣，“过来换身衣服，等下吃完饭早点睡觉，明天起来再想想离婚的事吧。”
回家之后乐徵羽沉重的心情缓和了很多，有这样一对父母做后盾，她真的很幸运。至于陈川这个死渣男，有多远就让他滚多远吧，就当这么多年真心喂了狗。
吃饭的时候，乐政声小心翼翼地又提起了离婚的话题，“陈川怎么说，他同意离吗？”
苏隽迅速打断了他“他说不离就不离吗？他不离就找律师起诉离婚。我听你成阿姨说，老江那个儿子在a市当律师，你们以前关系不是挺好嘛，到时候你联系他问一下。”
“妈，这也太丢人了，我不去。这事你别管了，我自己处理。”
“你这孩子……”
“行啦苏老师，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让她自己处理吧。”乐政声看乐徵羽的嘴角又落下去了，连忙接过话来。
“好好好，你们父女俩穿一条裤子，每次恶人都是我来做，我不说了好吧。”苏隽无奈地叹气。
晚上躺在床上，乐徵羽打开手机，看见陈川又打来一些电话，微信发了好多条，终于忍不住把他的手机号和微信号一一拖进黑名单。
世界终于清净了，妈妈说的有一句话倒是很对，他说不离就不离吗，还是得离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乐政声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桌子上摆着热腾腾的豆浆，还有一碟家常的包子。
“起来啦，快去刷牙洗脸，这个包子是你小姑姑送来的，昨天听说你回家了，小姑姑连夜包了点你最爱吃的牛肉包子。”
乐徵羽还没太睡醒，机械地点了点头，洗漱完之后一把冷水泼在脸上，她才清醒了些。
家里真好啊，当初怎么能为了那么个渣男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乐徵羽现在才逐渐有了些后悔的感觉。
从小到大，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几个表兄弟姐妹家里也是独生，姑姑姨姨舅舅叔叔，每个人都对她很好。可惜毕业之后，因为假期少，还要顾虑到陈川家里，她几年了才回来一次。同辈们倒是偶尔来a市出差聚一聚，长辈确实很久没见了。
乐徵羽咬着牛肉包子，满满的馅，小姑姑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爸爸，“小姑姑他们知道我为什么回家吗？”
“我说你是回家休假，放心吧，你自己没说我是不会帮你说的。”乐政声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
“爸，对不起，给你们丢脸了。”乐徵羽低着头，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热。
“这有什么丢人的，现在离婚的年轻人多了去了，说丢人也是渣男丢人，我女儿有什么错。”乐政声给她倒了杯豆浆，“你永远都是爸爸妈妈的骄傲，我的女儿聪明伶俐又漂亮，是他陈川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没有眼光。离了就离了，你要是不想再结婚就在家住一辈子，爸爸有能耐养你。”
乐徵羽感觉眼睛又有些热热的，爸爸从小到大都很宠她，恨不能是要天上的星星也给她摘下来。这几年爸爸从单位退休了，一直筹划着把家里房子卖了去a市陪他们，给他们做做饭处理一下家务。现在她要离婚了，突然打个电话说要回家，爸爸甚至没有责怪过她一句。
妈妈当初说她远嫁没良心，确实没有说错。
“爸，我吃完饭想自己出去转转，就不在家里待着了。”
“行，你出去散散心也好。”
乐徵羽换了套衣服就下了楼，本来打算去江边散散心，没想到还没出小区就碰见了妈妈说的成阿姨。
江叔叔和成阿姨一家是他们家楼上的邻居，江叔叔和乐政声是发小，于是两家一直关系很好。江叔叔的儿子江成屿大她四岁，小时候她一直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叫“楼上哥哥”连名字都叫不来还缠着别人玩。
后来大一些，上了小学，她又动不动去楼上请江成屿教她写作业，直到江成屿考上大学，她才很少往江家跑。这些年回来的少，猛然看见成阿姨，才发现她也老了许多。
“小羽回家啦？你爸爸妈妈呢？”成阿姨老远就看见了她，亲切地跟她打招呼
“成阿姨好，我爸爸妈妈在家里，昨天刚回来，也没去您家里看看，真是不好意思。”
“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好几年没见你回来了。正好，江成屿今天中午的飞机回来，都到阿姨家来吃饭吧，也算给你们几个孩子接风。”
“不用了阿姨，这太麻烦您了。”
“人多点热闹嘛，你别担心，一会儿我去你家里叫你爸爸妈妈。”
成阿姨十分热情，让乐徵羽有点招架不住。在外省待了几年，家乡的这种温情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但又难以抗拒。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承诺下来。
确定了中午的聚餐，乐徵羽去江边吹了吹风。
早上又下了一阵暴雨，天空是一种奇异的蓝紫色。太阳在云中将出未出，这些蓝紫色的云又镶着一些金边。
站在过江大桥上，紫色的天远远地压在江面上，江水好像被拦住了去路。然而再细看一眼，江水仍在不急不徐地流向远方。站在这样广阔的天地江河之间，人变得渺小起来，那些细琐的悲伤，愤怒，恐惧，自责，一切复杂的情绪都仿佛被这江水带走，一起流向了远方。
乐徵羽深吸了几口这湿润的空气，这江水好像沁进了身体一样，把她干枯的躁动的灵魂又慢慢浸润，慢慢抚平。
她下了桥，在江边散步。江边建了沿江公园，小广场上有晨练的老人在慢悠悠地打太极拳。江边的石滩上有人在钓鱼。乐徵羽找了个长椅坐下来，开始思考离婚事宜。
最初的愤怒和伤心平息下来，她想，她的婚姻可能早有征兆，只是她一直没有认真关注过。
她和陈川，其实，并没有那么合适。
陈川很早就想生个孩子，可是乐徵羽不想要，一拖再拖。刚结婚的时候两人还愿意做些家务，后来大家都忙，索性请了钟点工来帮忙。但是陈川一直是想让她在家的，或者找个清闲些的工作，起码有时间照顾家里。
可是凭什么，大家都是一样的学校毕业，乐徵羽能力上不逊于陈川，凭什么就应该待在家里照顾孩子。她心里一直是不服气的。对此，她不说，他心里也清楚。陈川家也清楚。
尽管结婚乐家出了房子，陈家也一直多少是有些不满的，女人怎么能不在家相夫教子呢，哪怕她也很优秀，可她是个女人啊。
乐徵羽想着就觉得好笑，她一直是个骄傲的性子，从来不服输，怎么可能回家相夫教子。想来陈川也是厌烦了这样和她较劲的日子。那就祝愿他找个温柔小意的新对象吧。
陈川这两天也没有打电话来，估计也是想等她冷静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个挽回的余地。八年的时间，乐徵羽还是很了解他，昨天的电话估计是太着急了，前言不搭后语，等他冷静下来估计就能想个好说辞来糊弄她了。
乐徵羽冷笑了一下，联系了一下在政法学院的朋友，问问有什么律所离婚官司比较擅长求推荐一下。对方很快回了消息，乐成还不错。
如果不能协议离婚，那就法院见吧。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乐徵羽回了家。父母正准备出门，见她回来正好一起。
“你成阿姨也太热心了，刚刚还到家里来叫我们，她说你答应去了。你想去吗，实在不想去也没事。”乐政声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乐徵羽，生怕她不愿意。
“没事，爸你别担心了，我好多了。”乐徵羽很平静，甚至微笑了一下。
到江家的时候，成阿姨正在摆盘，江叔叔来开了门。
几年没见，儒雅的江叔叔两鬓也添了些白发，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看见乐徵羽，他笑着问好，“小羽回来啦，快进来吧，你成阿姨准备了很多你爱吃的菜。”
乐政声跟在后面，扫视了一圈， “老江，不是说你们家小江今天也回来吗？怎么不见人？”
成阿姨从厨房探出来，“成屿的飞机晚点了，他说让我们先吃，不等他了。”
“这怎么好，你家小江也是好长时间难得回来一趟，怎么不等呢。还有几个菜，我来帮你忙。”苏隽也进了厨房帮忙。
“来，小羽别站着了，过来坐，陪江叔叔看电视。”江叔叔见她站在门口不动，笑着招她去沙发坐。几年没怎么见过，乐徵羽稍有些陌生，硬着头皮坐过去开始陪着长辈拉家常。
“这次回来几天啊？”
“现在还不清楚，等休息好了再走。”
“回家来待一段时间也好，多陪陪你爸爸妈妈，人啊，年纪大了，还是希望孩子能在身边多陪着。”
乐徵羽点点头，厨房那边乐政声在帮忙端菜，成阿姨把围裙摘下来，招呼他们过来入座。
“老江，开饭啦。”
门锁轻轻地转了两下，大门打开，江成屿拎着一个小箱子站在门口。
他穿着长大衣，显得整个人高而瘦，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他的大眼睛里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盛满温柔的笑意，带着一点冷漠。
乐徵羽心想，大家都变了好多，社会摧残人啊。
乐徵羽小时候很爱缠着江成屿玩。主要原因就是江成屿脾气极好，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别的孩子一个人在家多半就是偷看电视，打游戏，甚至偷溜出门玩。江成屿不是，此人自制力极好，一个人在家也能安安静静做作业，看书学习。
别的小男生出门玩是不爱带着小拖油瓶的，若是被迫带上一个，肯定是不耐烦的。但江成屿不嫌她烦，带着她出去总是把她照顾得很妥帖，最后再把她安全送回家。
甚至小学的时候她的作文写得狗屁不通，缠着江成屿帮她写，他模仿着小学生的口吻，一句一句帮她编的，他口述一句，她写一句。多好的大哥哥，谁能不喜欢。
“小江回来啦，刚好赶上开饭，快进来洗洗手准备吃饭。”乐政声一眼便看见了江成屿，放下手中的菜就准备过来接他的箱子。
江成屿反应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乐叔叔好，好久不见，您快坐着，我放下东西就来。”
江叔叔拍了拍江成屿的肩，父子俩相视笑了笑。
饭桌上，成阿姨一直给乐徵羽夹菜。“小羽好久没回来，尝尝阿姨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阿姨做饭一直很好吃，现在手艺更好啦，这个红烧肉比我爸做的还香。”乐徵羽夸张地表演了下陶醉的表情，哄成阿姨开心。
“你们这些孩子啊，跑那么远，外地能吃到这样的家常菜吗，天天叫外卖不健康的。”成阿姨担忧地看了看江成屿，又看看乐徵羽。
“好在小羽也算是成家了，家里总有个人会做。我们成屿这都三十多了，老大不小的，连个女朋友也没有。唉，小羽你要是有还没结婚的女朋友，介绍一个给我们成屿啊。”
苏隽抬头看了看女儿的脸色，欲言又止。
乐徵羽挤出个笑来，“阿姨您放心，成屿哥这么优秀又帅气，怎么会找不着对象呢，肯定是不想找。要是哪天真需要我介绍对象，我厚着脸皮也要联系联系我们系花院花，保证给您介绍个漂亮优秀的儿媳妇。”
成阿姨也笑了，“你这孩子，还是嘴甜。成屿要是像你这么开朗就好了。哎，怎么不见你对象，这次没跟着回来吗？”
江成屿出言打断了成阿姨，“妈，人家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您还审核人家家庭情况啊。”
“你这孩子……好好好，是我乱说话，你们这些孩子现在都不喜欢聊这些，阿姨不说了。”江叔叔递了个眼色给成阿姨，成阿姨看了眼乐徵羽，又收回了话。
乐徵羽见场面尴尬，镇定了几秒，见父母都在看她，笑了笑，”嗨，没事，反正早晚大家都要知道的。阿姨，之前也没好意思跟您说，我这次其实是回来准备办离婚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乐父乐母似乎也没想到乐徵羽会说出这些。成阿姨惊了几秒，“真是对不住，阿姨这乱说话，是怎么了呢，好好地怎么就要离婚呢？”
“妈，您这还打算让人吃饭吗？”江成屿看了一眼乐徵羽，“谁家会好好地就离婚呢？”
“哎，也对，阿姨不问了，你好好吃饭，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此消息一出，饭局的后半程几乎是安静的，大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吃完饭，乐徵羽想帮着收拾碗筷，被成阿姨夺下来，让她去客厅坐着。
乐徵羽心想，还不如收拾碗呢，坐着恐怕是逃不开离婚的话题了。
江成屿倒了杯茶递给她，在小沙发上坐下来，安静地看着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不用不好意思。”
“我也没不好意思，就是，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我有点，不知所措。”乐徵羽叹了口气，离婚这件事，同龄人倒是比长辈好开口聊一些。
江成屿从钱包中抽了张名片给她，“有事可以打电话找我，加微信也可以。”
乐徵羽接过来一看，乐成律师事务所，今天那个政法学院的朋友推给她的律所就是这家，也是巧了。
乐徵羽笑了一下，“行，如果真的有什么麻烦事情，我就找成屿哥了”
你老公出轨了。
乐徵羽收到匿名短信的时候只觉得脑子轰得一声炸开了，几张不堪入目的亲密照，甚至不用配上文字，就像几把剑插进胸口，刺得鲜血淋漓。她的手心出满了汗，却打了个寒颤。像不信邪一样，她把这条短信退出了，又点进一遍。
不是幻觉。
恋爱五年，结婚三年，确实也到了该痒一痒的时候。乐徵羽以为出轨是别人家的故事，怎么会发生在她和陈川之间呢。她和陈川是一路走来的校园情侣，也应该是携手到老的爱情神话，怎么会庸俗不堪到这种都市烂俗狗血情节里。
然而生活没有应该，现实无情地扇了她一巴掌。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如果有，肯定是装的。
乐徵羽不想深究是谁发来的匿名短信，但她知道，她和陈川，结束了。
她索性也不顾什么路人的眼光了，坐在马路边，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陈川出轨了，我要离婚。”
那边如她所料地传来了一声嗤笑，“你不是说陈川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好男人吗？妈妈早前和你说的话你不是不听吗？”
“妈，都现在这样了，你一定要嘲讽我两句吗？”乐徵羽说着，话中便有了些哭音。
乐母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女儿，哪里都好，就是养得娇惯了些，没怎么受过罪。可惜在家没受过的罪，出了社会总是要补上的。老公出轨对她来说打击还是太大了。
“那你怎么想呢？要回来待几天吗？你和陈川就算要离婚，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离的。”
乐徵羽沉默半晌，才慢慢说”妈妈，我想回家。”
挂了电话，她撑着地又慢慢地站起来，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脑子里不断闪过这些年的过往。
陈川是她的初恋，也是她在a大的同学，校园恋爱四年，甜蜜得令人艳羡。大学毕业后，因为陈川是s省人，a市是s省的省会，乐徵羽不顾家里反对，坚持留在a市陪陈川一起奋斗。陈川的专业是计算机，毕业后进了大厂做程序员，每天加班都回来很晚，陪她的时间并不多。
她从来没想过他还有时间出轨，甚至一直都没有翻过陈川的手机，哪怕他们的密码是共享的。现在想来，陈川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出轨，也是太了解她了。她一直很信任陈川，也不屑于做这些查岗之类的事情，总觉得是在伤害他们的感情。
陈川家境不富裕，为了减轻他们的负担，乐徵羽的父母出钱给他们买了房子。乐母一直不太满意陈川，私底下劝过女儿不要嫁那么远，再挑一挑，陈川并非良配。
乐徵羽觉得母亲太世俗，嫌贫爱富。老人家到底社会经验更多些，当初母亲坚持把房子落在乐徵羽名下，现在离婚也省却了许多麻烦。
乐徵羽当即打开手机，买了回家的机票，打了车直奔机场。
上飞机之前，她把这些图片转发给了陈川，什么也没说。
下了飞机，走出机场，家乡W市在北方，正值阴雨天，毛毛细雨飘得人心寒体冷。
父母举着伞已经在机场外等了一些时候了，爸爸乐政声的冬衣上都沾上了些水滴。他们一眼就看见了女儿，在不远处挥手向她示意。
乐徵羽一直没有流下来的眼泪这才真正地倾泻而下。她快步向他们走过去。
“爸，妈，对不起，是我不听话。”乐徵羽抱住爸爸妈妈，泣不成声。
乐政声有些心疼地看着女儿，用伞罩住她，摸了摸女儿的头顶。
“乖女，爸爸都晓得了，别哭了，咱们回家再说。”
乐徵羽父母结婚晚，三十多岁才得了这一个女儿，从小到大千娇百宠。好在乐徵羽生来也算乖巧聪明，从小到大很少给家里惹事，学习工作也是一帆风顺。大学考进名校，毕业之后在500强企业任职，收入不菲，说出去也是令他们骄傲的。
结婚的时候，尽管乐母苏隽十分不喜欢陈川，最后还是顺了女儿的意，买房、婚礼都是他们一手操办。如今女儿的婚姻走到这番光景，他们内心既生气又自责。
“这个陈川，真不是东西，我们家对他还不够好吗！”乐政声窝火地敲了下方向盘。
“老乐你就闭嘴吧，我早就说了，一个大男人，让女人家买房子，你看像靠谱的样子吗？没钱不要紧，要紧的是要有上进心和自尊心。好在现在他俩也没孩子，离就离了，咱们女儿还年轻，再找一个也不难。”苏隽说起陈川也冒火，看了眼女儿，又收了声。
乐徵羽擦了下眼泪，打开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陈川打来的。微信未读信息十几条，长段的语音，她不想听，打开输入框，想了很久，又退出了微信，拨通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了陈川的声音，“老婆，你听我说，我真的没和她有什么，是她主动靠过来的，我们什么也没发生。你回家我和你细说好不好，你相信我，我们这么多年感情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我们离婚吧，陈川。”
“离什么婚，我们不离婚，你就是不相信我对不对，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你不信我你信一个外人……”
乐徵羽忽然不想听他再说什么了，她摁下挂断键，靠在车窗上，眼泪突然就停了。
她打开微信向上司申请了居家办公，家里临时出了事。好在她之前存的假还多，如果不批的话还可以请年假。直属上司是个情商极高的姐姐，二话不说就批准她居家办公，还安慰了她几句，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车里连空气都是静止的，乐政声和苏隽太了解女儿了，她这样恐怕是听不进他们说什么的。
回家之后，乐政声一头扎进了厨房。出门之前他去超市大包小包地买了一大堆乐徵羽爱吃的东西，食材都提前做了处理，就等着女儿回来之后做一桌好菜。
乐政声和苏隽已经退休一年多了，如果没出这事，等着小两口这两年生个孩子，他们就可以去抱孙女了。
乐徵羽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家。结婚之后假期很少，这几年过年都是父母飞到a市陪他们一起过年，现在想来真是对不起父母。
“妈妈，我以后不结婚了，我回家陪你们过好不好。”乐徵羽搂着母亲，眼泪再一次落下来。
“说什么傻话呢，不结婚怎么有孩子，总要有个孩子吧。”乐母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要结婚，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乐政声从厨房探出脑袋来，“乐徵羽，你说谁不是好东西呢！”
“我爸除外！”乐徵羽忍不住笑出来，脸上的眼泪还挂着，显得有些狼狈。
“你啊，都结婚工作三四年了，还是跟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这次吃这么大亏，好好长个教训吧。”乐母敲了下女儿的头，到一边去翻找乐徵羽的旧睡衣，“过来换身衣服，等下吃完饭早点睡觉，明天起来再想想离婚的事吧。”
回家之后乐徵羽沉重的心情缓和了很多，有这样一对父母做后盾，她真的很幸运。至于陈川这个死渣男，有多远就让他滚多远吧，就当这么多年真心喂了狗。
吃饭的时候，乐政声小心翼翼地又提起了离婚的话题，“陈川怎么说，他同意离吗？”
苏隽迅速打断了他“他说不离就不离吗？他不离就找律师起诉离婚。我听你成阿姨说，老江那个儿子在a市当律师，你们以前关系不是挺好嘛，到时候你联系他问一下。”
“妈，这也太丢人了，我不去。这事你别管了，我自己处理。”
“你这孩子……”
“行啦苏老师，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让她自己处理吧。”乐政声看乐徵羽的嘴角又落下去了，连忙接过话来。
“好好好，你们父女俩穿一条裤子，每次恶人都是我来做，我不说了好吧。”苏隽无奈地叹气。
晚上躺在床上，乐徵羽打开手机，看见陈川又打来一些电话，微信发了好多条，终于忍不住把他的手机号和微信号一一拖进黑名单。
世界终于清净了，妈妈说的有一句话倒是很对，他说不离就不离吗，还是得离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乐政声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桌子上摆着热腾腾的豆浆，还有一碟家常的包子。
“起来啦，快去刷牙洗脸，这个包子是你小姑姑送来的，昨天听说你回家了，小姑姑连夜包了点你最爱吃的牛肉包子。”
乐徵羽还没太睡醒，机械地点了点头，洗漱完之后一把冷水泼在脸上，她才清醒了些。
家里真好啊，当初怎么能为了那么个渣男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乐徵羽现在才逐渐有了些后悔的感觉。
从小到大，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几个表兄弟姐妹家里也是独生，姑姑姨姨舅舅叔叔，每个人都对她很好。可惜毕业之后，因为假期少，还要顾虑到陈川家里，她几年了才回来一次。同辈们倒是偶尔来a市出差聚一聚，长辈确实很久没见了。
乐徵羽咬着牛肉包子，满满的馅，小姑姑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爸爸，“小姑姑他们知道我为什么回家吗？”
“我说你是回家休假，放心吧，你自己没说我是不会帮你说的。”乐政声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
“爸，对不起，给你们丢脸了。”乐徵羽低着头，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热。
“这有什么丢人的，现在离婚的年轻人多了去了，说丢人也是渣男丢人，我女儿有什么错。”乐政声给她倒了杯豆浆，“你永远都是爸爸妈妈的骄傲，我的女儿聪明伶俐又漂亮，是他陈川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没有眼光。离了就离了，你要是不想再结婚就在家住一辈子，爸爸有能耐养你。”
乐徵羽感觉眼睛又有些热热的，爸爸从小到大都很宠她，恨不能是要天上的星星也给她摘下来。这几年爸爸从单位退休了，一直筹划着把家里房子卖了去a市陪他们，给他们做做饭处理一下家务。现在她要离婚了，突然打个电话说要回家，爸爸甚至没有责怪过她一句。
妈妈当初说她远嫁没良心，确实没有说错。
“爸，我吃完饭想自己出去转转，就不在家里待着了。”
“行，你出去散散心也好。”
乐徵羽换了套衣服就下了楼，本来打算去江边散散心，没想到还没出小区就碰见了妈妈说的成阿姨。
江叔叔和成阿姨一家是他们家楼上的邻居，江叔叔和乐政声是发小，于是两家一直关系很好。江叔叔的儿子江成屿大她四岁，小时候她一直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叫“楼上哥哥”连名字都叫不来还缠着别人玩。
后来大一些，上了小学，她又动不动去楼上请江成屿教她写作业，直到江成屿考上大学，她才很少往江家跑。这些年回来的少，猛然看见成阿姨，才发现她也老了许多。
“小羽回家啦？你爸爸妈妈呢？”成阿姨老远就看见了她，亲切地跟她打招呼
“成阿姨好，我爸爸妈妈在家里，昨天刚回来，也没去您家里看看，真是不好意思。”
“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好几年没见你回来了。正好，江成屿今天中午的飞机回来，都到阿姨家来吃饭吧，也算给你们几个孩子接风。”
“不用了阿姨，这太麻烦您了。”
“人多点热闹嘛，你别担心，一会儿我去你家里叫你爸爸妈妈。”
成阿姨十分热情，让乐徵羽有点招架不住。在外省待了几年，家乡的这种温情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但又难以抗拒。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承诺下来。
确定了中午的聚餐，乐徵羽去江边吹了吹风。
早上又下了一阵暴雨，天空是一种奇异的蓝紫色。太阳在云中将出未出，这些蓝紫色的云又镶着一些金边。
站在过江大桥上，紫色的天远远地压在江面上，江水好像被拦住了去路。然而再细看一眼，江水仍在不急不徐地流向远方。站在这样广阔的天地江河之间，人变得渺小起来，那些细琐的悲伤，愤怒，恐惧，自责，一切复杂的情绪都仿佛被这江水带走，一起流向了远方。
乐徵羽深吸了几口这湿润的空气，这江水好像沁进了身体一样，把她干枯的躁动的灵魂又慢慢浸润，慢慢抚平。
她下了桥，在江边散步。江边建了沿江公园，小广场上有晨练的老人在慢悠悠地打太极拳。江边的石滩上有人在钓鱼。乐徵羽找了个长椅坐下来，开始思考离婚事宜。
最初的愤怒和伤心平息下来，她想，她的婚姻可能早有征兆，只是她一直没有认真关注过。
她和陈川，其实，并没有那么合适。
陈川很早就想生个孩子，可是乐徵羽不想要，一拖再拖。刚结婚的时候两人还愿意做些家务，后来大家都忙，索性请了钟点工来帮忙。但是陈川一直是想让她在家的，或者找个清闲些的工作，起码有时间照顾家里。
可是凭什么，大家都是一样的学校毕业，乐徵羽能力上不逊于陈川，凭什么就应该待在家里照顾孩子。她心里一直是不服气的。对此，她不说，他心里也清楚。陈川家也清楚。
尽管结婚乐家出了房子，陈家也一直多少是有些不满的，女人怎么能不在家相夫教子呢，哪怕她也很优秀，可她是个女人啊。
乐徵羽想着就觉得好笑，她一直是个骄傲的性子，从来不服输，怎么可能回家相夫教子。想来陈川也是厌烦了这样和她较劲的日子。那就祝愿他找个温柔小意的新对象吧。
陈川这两天也没有打电话来，估计也是想等她冷静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个挽回的余地。八年的时间，乐徵羽还是很了解他，昨天的电话估计是太着急了，前言不搭后语，等他冷静下来估计就能想个好说辞来糊弄她了。
乐徵羽冷笑了一下，联系了一下在政法学院的朋友，问问有什么律所离婚官司比较擅长求推荐一下。对方很快回了消息，乐成还不错。
如果不能协议离婚，那就法院见吧。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乐徵羽回了家。父母正准备出门，见她回来正好一起。
“你成阿姨也太热心了，刚刚还到家里来叫我们，她说你答应去了。你想去吗，实在不想去也没事。”乐政声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乐徵羽，生怕她不愿意。
“没事，爸你别担心了，我好多了。”乐徵羽很平静，甚至微笑了一下。
到江家的时候，成阿姨正在摆盘，江叔叔来开了门。
几年没见，儒雅的江叔叔两鬓也添了些白发，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看见乐徵羽，他笑着问好，“小羽回来啦，快进来吧，你成阿姨准备了很多你爱吃的菜。”
乐政声跟在后面，扫视了一圈， “老江，不是说你们家小江今天也回来吗？怎么不见人？”
成阿姨从厨房探出来，“成屿的飞机晚点了，他说让我们先吃，不等他了。”
“这怎么好，你家小江也是好长时间难得回来一趟，怎么不等呢。还有几个菜，我来帮你忙。”苏隽也进了厨房帮忙。
“来，小羽别站着了，过来坐，陪江叔叔看电视。”江叔叔见她站在门口不动，笑着招她去沙发坐。几年没怎么见过，乐徵羽稍有些陌生，硬着头皮坐过去开始陪着长辈拉家常。
“这次回来几天啊？”
“现在还不清楚，等休息好了再走。”
“回家来待一段时间也好，多陪陪你爸爸妈妈，人啊，年纪大了，还是希望孩子能在身边多陪着。”
乐徵羽点点头，厨房那边乐政声在帮忙端菜，成阿姨把围裙摘下来，招呼他们过来入座。
“老江，开饭啦。”
门锁轻轻地转了两下，大门打开，江成屿拎着一个小箱子站在门口。
他穿着长大衣，显得整个人高而瘦，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他的大眼睛里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盛满温柔的笑意，带着一点冷漠。
乐徵羽心想，大家都变了好多，社会摧残人啊。
乐徵羽小时候很爱缠着江成屿玩。主要原因就是江成屿脾气极好，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别的孩子一个人在家多半就是偷看电视，打游戏，甚至偷溜出门玩。江成屿不是，此人自制力极好，一个人在家也能安安静静做作业，看书学习。
别的小男生出门玩是不爱带着小拖油瓶的，若是被迫带上一个，肯定是不耐烦的。但江成屿不嫌她烦，带着她出去总是把她照顾得很妥帖，最后再把她安全送回家。
甚至小学的时候她的作文写得狗屁不通，缠着江成屿帮她写，他模仿着小学生的口吻，一句一句帮她编的，他口述一句，她写一句。多好的大哥哥，谁能不喜欢。
“小江回来啦，刚好赶上开饭，快进来洗洗手准备吃饭。”乐政声一眼便看见了江成屿，放下手中的菜就准备过来接他的箱子。
江成屿反应过来，笑着打了声招呼，“乐叔叔好，好久不见，您快坐着，我放下东西就来。”
江叔叔拍了拍江成屿的肩，父子俩相视笑了笑。
饭桌上，成阿姨一直给乐徵羽夹菜。“小羽好久没回来，尝尝阿姨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阿姨做饭一直很好吃，现在手艺更好啦，这个红烧肉比我爸做的还香。”乐徵羽夸张地表演了下陶醉的表情，哄成阿姨开心。
“你们这些孩子啊，跑那么远，外地能吃到这样的家常菜吗，天天叫外卖不健康的。”成阿姨担忧地看了看江成屿，又看看乐徵羽。
“好在小羽也算是成家了，家里总有个人会做。我们成屿这都三十多了，老大不小的，连个女朋友也没有。唉，小羽你要是有还没结婚的女朋友，介绍一个给我们成屿啊。”
苏隽抬头看了看女儿的脸色，欲言又止。
乐徵羽挤出个笑来，“阿姨您放心，成屿哥这么优秀又帅气，怎么会找不着对象呢，肯定是不想找。要是哪天真需要我介绍对象，我厚着脸皮也要联系联系我们系花院花，保证给您介绍个漂亮优秀的儿媳妇。”
成阿姨也笑了，“你这孩子，还是嘴甜。成屿要是像你这么开朗就好了。哎，怎么不见你对象，这次没跟着回来吗？”
江成屿出言打断了成阿姨，“妈，人家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您还审核人家家庭情况啊。”
“你这孩子……好好好，是我乱说话，你们这些孩子现在都不喜欢聊这些，阿姨不说了。”江叔叔递了个眼色给成阿姨，成阿姨看了眼乐徵羽，又收回了话。
乐徵羽见场面尴尬，镇定了几秒，见父母都在看她，笑了笑，”嗨，没事，反正早晚大家都要知道的。阿姨，之前也没好意思跟您说，我这次其实是回来准备办离婚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乐父乐母似乎也没想到乐徵羽会说出这些。成阿姨惊了几秒，“真是对不住，阿姨这乱说话，是怎么了呢，好好地怎么就要离婚呢？”
“妈，您这还打算让人吃饭吗？”江成屿看了一眼乐徵羽，“谁家会好好地就离婚呢？”
“哎，也对，阿姨不问了，你好好吃饭，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此消息一出，饭局的后半程几乎是安静的，大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吃完饭，乐徵羽想帮着收拾碗筷，被成阿姨夺下来，让她去客厅坐着。
乐徵羽心想，还不如收拾碗呢，坐着恐怕是逃不开离婚的话题了。
江成屿倒了杯茶递给她，在小沙发上坐下来，安静地看着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不用不好意思。”
“我也没不好意思，就是，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我有点，不知所措。”乐徵羽叹了口气，离婚这件事，同龄人倒是比长辈好开口聊一些。
江成屿从钱包中抽了张名片给她，“有事可以打电话找我，加微信也可以。”
乐徵羽接过来一看，乐成律师事务所，今天那个政法学院的朋友推给她的律所就是这家，也是巧了。
乐徵羽笑了一下，“行，如果真的有什么麻烦事情，我就找成屿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