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齐蕙心穿越已经过去十分钟了,但她对自己是如何穿越的这件事还是毫无头绪。

    事实上,就在十分钟前,齐蕙心还在咖啡厅里与一位长辈讨论她的人生大事,而就在她越听越头疼,终于找了个借口溜去洗手间后,她手一伸一推,下一秒,齐蕙心就出现在了这个看起来像某个活动教室的桌前。

    齐蕙心看了看眼前的活动教室,又看了看自己形状陌生的手,不由得傻眼了。

    “怎么……”

    怎么会这样?

    发生了什么?!

    齐蕙心环首四顾,发现这个活动教室里杂物堆积如山,似乎正值某个大型活动前的准备期,而自己身前的,则摆着一张有些年头了的木桌,桌角桌面上,彩渍污渍随处可见,这代表着它在这间活动教室里的地位;

    而在这张木桌的桌面上,一张目测半米宽、不知道多长的大幅海报平摊着,下侧画轴成卷,一直垂落到她的脚边,而一支黑色的勾线笔则紧捏在她手中,似乎只要她落下最后一笔,这幅巨大的海报就会被彻底完成。

    齐蕙心懵了。

    “这……”

    这是哪儿?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

    她……穿越了?

    就这样穿越了?

    齐蕙心茫然至极,呆立画前,花了整整十分钟的时间来思考自己推门前的行动有没有触发当下常见穿越热门词,如“车祸失忆”、“父母双亡”、“被抱错的豪门大小姐”、“熬夜工作猝死的社畜”,等,甚至就连“被雷公选为幸运观众”这样的离谱可能性齐蕙心都认真考虑过了。

    但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的今天平平无奇,一如她过去的每一天;她的选择乏善可陈,一如她过去的每一秒人生。

    而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只是去了个洗手间而已。

    这年头,总不会有人去个洗手间都会穿越吧?

    还是说眼前的这一切其实只是她的梦?

    想到这里,齐蕙心心念一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放下勾线笔,而后伸手在自己的手臂——不,是在这具身体的手臂上用力捏了一把。

    毫无感觉。

    齐蕙心眼睛一亮,换了只手,更用力地掐了一把。

    只见在齐蕙心的注视下,她手臂上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按照常理,这种第二天一定会留下淤青的严重掐痕,绝对能痛得人呲牙咧嘴,甚至大叫出声,可她却还是半点感觉都没有。

    没有痛觉。

    这代表什么?

    齐蕙心越发振奋,左右看了看,抬脚在这杂物堆积如山的活动教室里小心翼翼走了两步,见缝插针地来到窗边,一巴掌拍在窗棂上。

    ——砰!

    肉掌拍在木头窗棂上,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肉疼的闷响。

    然而当齐蕙心抬起手,惊奇地打量自己这只皮肉隐隐发紫的手掌时,却发现这只手上依然没有传来丝毫的痛觉!

    “果然……”

    没错,一定是这样——

    “——真的是在做梦啊!”

    这一刻,齐蕙心狠狠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就说嘛,怎么会有人上个洗手间都穿越的。

    作为一个普通人,齐蕙心对穿越这种事可是完全没有向往之情,毕竟,她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而要说穿越后可以在异世界展开令人振奋的新生活什么的——拜托,如果一个人在原世界经营了二十多年都过得不好,那她来到异世界后难道就能撞了大运、把事业做大做强、笑拥后宫三千?

    不可能的啊!

    所以,没有穿越这件事可真是帮了她的大忙。

    虽然与此同时,齐蕙心又感到了隐隐的不安。

    比如说,这个梦世界的一切都真实得太过可怕了,无论是桌上摊开的画布还是活动教室各角落的细节,都细致到了令人不安的地步;而且从逻辑上来说,“去个洗手间就穿越”是一件超低概率的事,可“身体健康的正常人去个洗手间就晕倒做了一场非常详细的怪梦”同样也是超低概率的事……

    现实中的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她真正的身体,此刻到底处于什么状态?

    毫无头绪。

    正沉吟间,齐蕙心蓦地瞥见角落有黑影一闪。

    她警惕抬头望去,却见活动教室的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红发的外国姑娘,胸口抱着一本厚厚的厚皮镶金大部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副学霸模样,这会儿正一脸困惑地用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盯着齐蕙心。

    “苏茜,你在干什么?”红发学霸女一顿,推了推眼镜,“算了……我来拿戏剧社约的海报,你画完了吗?”

    齐蕙心一怔,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红发学霸女,一脸惊奇。

    天啦,这个梦不但有这样细致的场景,竟然还有NPC、有对话、有人物姓名和剧情故事吗?

    梦中的剧本杀,简称梦中杀人?

    厉害了!

    脑中天马行空,齐蕙心手上却没有耽搁,试探性地指向自己在活动教室里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样东西,也就是木桌上的那幅大型海报。

    红发学霸女看了过去,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后,嫌弃地瞥了一眼杂乱的活动教室:“你就不能把画递给我吗?”

    齐蕙心没吭声。

    红发学霸女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见齐蕙心没有应声,便小心地提起裙子,一边用鞋尖拨开地上乱七八糟的杂物,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向木桌。

    红发学霸女不动还好,她这一动,便叫齐蕙心目光一凝,发现了微妙之处:

    明明学霸女的上半身是现代常见的辣妹露脐装,袖子部位更是非常创意地由数根蔓藤般的红色布条缠绕组成。在袖子的镂空部位处,鲜艳的红衬着精致的白,令这位本就样貌不俗的红发学霸女显得越发明艳动人;可偏偏她的下半身却穿着一条黑色金边长裙,裙长夸张得甚至盖过了脚踝,只差一点儿就要蹭到地面了。

    齐蕙心摸了摸下巴。

    这样的服装,好有特色啊……像是某种民族服饰,但又给人一种宗教感……

    以前她应该没见过这种衣服吧?

    没见过的东西,也会出现在梦里?

    她的想象力有这么丰富的吗?

    另一头,红发学霸女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了桌前。她一手提起长长的画卷,展开一看,立即又有了新的不满:

    “怎么会是这样的配色?你就不能画得更时尚一点吗?”

    齐蕙心闻声望去,从她所站立的角度来看,映入她眼中的只有海报里的一片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以及陌生却又大同小异的校园风景……阿这,这不就是风景画吗?

    风景画这种东西,难道还能有时尚不时尚的说法?

    齐蕙心这样想着,于是便也诚恳地问了出来:“时尚?怎么做?比如说?”

    红发女惊讶看她一眼,说:“难道你没看最新一期的《人物》?”

    齐蕙心不知道梦里的这位红发女说的《人物》是什么,但她想可能是类似《V***E》、《D&C》之类的时尚杂志,于是她诚实摇头:“没有啊。”

    红发女更不可思议了:“你竟然连《人物》都没看过?”

    “为什么要看?”齐蕙心脱口而出,“那种排斥女性特征、认为大胸和丰满就是‘艳俗不高级’的圈子也没什么好关注的吧?”

    对面的红发女目瞪口呆,而后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齐蕙心的胸上。

    齐蕙心一愣,顺着红发女看到了自己的平胸,这才恍然醒悟:“不,我的意思不是说我胸大……诶呀,等等,我是不是又说了奇怪的话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好像总会说出一些蠢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觉得时尚挺好的真的……对了那画,你不是还赶着回戏剧社吗?快回去吧,别让大家久等了。”

    齐蕙心迫不及待地说着,准备等打发走了这位红发女后,就出门看看这个梦的边界有多大。

    毕竟,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啊,人的一生能做几个清醒清晰的梦?

    人的大脑好不容易才构筑出这样一个新奇的梦境,如果梦的主人不能借此机会好好玩一玩的话,那岂不是浪费了大脑的这场辛苦?

    红发女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卷起海报,转身出门。

    可就在红发女即将离开活动教室时,她蓦地侧身,看向齐蕙心,问道:“今晚的活动,你……要不要来?”

    “什么?”

    齐蕙心不由有些惊讶:听了她的一番话后,不但不觉得她是个怪人,反而还要邀请她参加某个活动?真是头一遭呢,这个外国姑娘可真奇怪……哦,对了对了,这可是她的梦啊!

    那没事了。

    齐蕙心轻松应下:“好啊,在哪儿?到时候我一定过去。”

    红发女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满意点头,留下时间和地址后,终于转身离开。

    而当红发女离开后,齐蕙心踮着脚,重回木桌前,想要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跟自己在梦里的身份相关的。

    但就是这么一低头,齐蕙心看到陈旧的木桌上有人用刀深深地刻下了几行字:

    [是谁杀了知更鸟?]

    [是谁取走它的血?]

    [是谁为它掘坟墓?]

    [是谁正在持火把?]

    [是谁在唱赞美诗?]

    [是谁鸣响这丧钟?]

    [我看到了,猫头鹰说,我全都看到了]

    [所以——]*

    刻痕在这里戛然而止。

    齐蕙心轻咦一声,伸手去触摸桌面这深深的刻痕。

    而就在她指尖触碰到桌面的瞬间,一个半透明弹窗在她眼前冷不丁弹出,数行文字缓缓浮现——

    [欢迎使用人生模拟器,本次游戏玩家编号为:0706]

    [玩家0706当前所处的游戏场景为:《游戏之夜》]

    [玩家0706已发现重要提示,本周目主线任务之一已开启,玩家可深入探索,或继续开启新的主线任务]

    [请注意:玩家您所体验的一切只是游戏,切勿深陷其中;玩家可以用任何理由解释你看到的任何事,只要它可以自圆其说;真相只有一个,您的选择决定这个世界的未来。]

    [祝您游戏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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