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李狰操控着轮椅驶进客厅里。

    她先去祠堂里,依次给冥主娘娘、府君大人,还有她的父母和祖先们上了香,然后寻着声音,行进厨房里。

    厨房里,纸人孟雪正把刚煮好的粥盛出来,她的身边,纸人周晓雪立刻接过盛满粥的碗,端到餐桌上放好。

    裴斐站在灶台前,正在翻炒着什么。

    “好香啊,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李狰伸长脖子,好奇地问道。

    她的腿上,黑猫已经直接像个人似地站了起来,小爪子期待地握在一起,用力耸了耸鼻子,发出轻飘飘的“喵呜”叫声。

    “李-大-师,你们下来了,昨晚还剩了一些新鲜的肉和白菜,我们干脆做了包子,还有花卷。”孟雪手上动作不停,她抬眼看了一眼李狰和黑猫,笑着回道。

    “对,正好还有青菜,所以我们就熬了青菜粥,”周晓雪像只蝴蝶似地轻飘飘地飞回到孟雪身边,接过她刚刚盛好粥的碗,又重新飘回餐桌上放好,“厨房里还有面粉,冰箱里也有鸡蛋,裴斐就说煎点鸡蛋饼。”

    “对了,他还炒了青椒土豆丝,”周晓雪飘到李狰身后,推着轮椅到餐桌旁,“你们先坐会儿,鸡蛋饼和包子、花卷都应该快要好了。”

    煤球迫不及待地两三下爬到李狰的肩膀上,垂涎欲滴地一会儿望望还在煎鸡蛋饼的裴斐,一会儿望望已经走到灶台前,守着冒着白烟的蒸格的孟雪。

    “煤球,你这只馋猫!”李狰无语地捏起黑猫后颈的软肉,将它扔到旁边的餐椅上。

    黑猫在半空中动作灵敏地扭腰翻转,轻巧地四爪落地,站稳后,不满地冲着李狰挥了挥爪子,嘴里“喵喵”叫唤。

    “煎蛋饼好了。”正在这时,裴斐将最后一块煎好的煎蛋饼放进盘子里,周晓雪立刻端起盘子,飘到餐桌旁。

    接着孟雪那边的包子和花卷也蒸好了,周晓雪又赶紧过去帮忙。

    一番热闹的忙碌后,所有人都入了坐。

    桌上的吃食已经被分成了五份,裴斐将其中一份推到李狰面前,笑着说道:“厨房里的菜不多,只做了这些,你们先将就着吃,等到中午的菜送过来,继续给你们做大餐。”

    李狰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夸赞道:“这么丰盛的早餐,哪里是将就啊,明明是要大饱口福。”

    裴斐微微一笑,又端起一份食物,轻声说道:“供奉给孟雪的吃食。”然后将那一份早餐递给孟雪。

    孟雪满脸激动地接过装着食物的托盘,身体微微颤抖。

    接着裴斐又端起第三份食物说道:“供奉给周晓雪的食物。”然后将手里的托盘递给周晓雪。

    周晓雪同样一脸激动地接过装着食物的托盘,明明只是一份最普通的早餐,她的表情却像是在看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

    最后,裴斐端起剩下两份食物中的一份,走到李狰身旁的空座位前,放到餐桌上,轻声说道:“供奉给煤球的食物。”

    黑猫趴在餐桌边缘,尾巴摇得十分欢快,冲着裴斐高兴地“喵喵”直叫唤。

    裴斐没有滴牛眼泪,所以看不见黑猫,自然也没看见它一副讨好谄媚的模样。

    至于能看见的孟雪和周晓雪,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们各自面前的食物上,她们几乎是满脸虔诚地看了面前的食物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冲着食物深深吸气。

    而另一个能看见的自然是李狰,她一副没脸看地移开视线,目光落到面前色香味俱全的早餐上,情不自禁露出高兴的笑脸。

    若是裴斐能看见黑猫,大概会感叹,李狰现在的模样和黑猫简直是一模一样,不愧是主宠。

    吃完丰盛美味的早餐,李狰和黑猫满足地回到小祠堂里,她们的早课还没做呢。

    孟雪和周晓雪啧殷勤地承包了厨房的后续清理工作,一时闲下来的裴斐想了想,干脆上到二楼,进到书房里找书来看。

    时间飞速流逝,很快就到了晚上八点三十分。

    孟雪和周晓雪已经回到一楼的中堂。

    那里面有李狰专门布置的聚阴阵,对阴魂极有好处,尤其是对像孟雪和周晓雪这样身受重伤的,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

    因此每当她们两个感到不舒服,或者晚上的时候,就会回到中堂,钻进各自纸人手腕上的护花铜铃里休息。

    二楼,早早洗漱完的裴斐走到李狰的卧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卧室门很快被打开,已经换好睡衣的李狰坐在轮椅上,无奈地看着裴斐,“都说了真的不用你陪我。”

    裴斐并不理会李狰显而易见的拒绝,他态度十分坚决地退开被李狰有意识挡着的卧室门,大步走进卧室。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舒服的这些天,我每晚都过来陪你。”裴斐握住轮椅的把手,推着李狰往床边走。

    “谁跟你说好了?明明是你自个儿决定的。”李狰低声抱怨道。

    裴斐假装没有听见,将轮椅停在床边,小心地抱起李狰,放到床上,“你身上的伤,已经上好药了吗?”

    说话间,他的视线扫过摆在床边关着的医药箱,又很快回到李狰的身上,关心地上下打量。

    “都弄好了,在你敲门前,我正准备把这个医药箱放进柜子里。”李狰无奈地拍了拍身边的医药箱。

    “我来放,”裴斐好声好气地说道。

    他拿起医药箱,问道:“放在哪个柜子里?”

    李狰指向旁边的美人榻,“就是美人榻旁边那个柜子,最下面一格。”

    看着裴斐的背影,她忽然感叹道:“裴斐,你又会做饭,又细心体贴,虽然有些时候态度会比较强势,但很尊重他人,坚定自己的信念不动摇,能教导出这么优秀的你,你的家庭一定很和睦有爱吧。”

    裴斐的背影明显僵硬了一瞬,已经放好医药箱的他站起身,转身看向李狰,表情微沉,嘴唇紧抿。

    敏锐察觉到气氛的转变,李狰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啦?我哪里没说对吗?”

    裴斐忽然轻叹一口气,他苦笑着坐到美人榻上,“其实,我的家庭没有你说得那么完美。”

    李狰顿时意识到她刚才的话触及到了裴斐的家庭隐私,她立刻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

    “我知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多我的老粉都知道。”裴斐轻声打断李狰的道歉,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是八点三十六分,我们还有二十四分钟的聊天时间。”

    他放下手机,眼神复杂地看着李狰,“这件事情已经压在我心里很久了,如果你愿意,我想说给你听。”

    李狰愣了愣,她看着一脸苦涩的裴斐,下意识放柔了声音,“如果你想说,我会好好做你的听众的。”

    裴斐冲着李狰微微一笑。

    温暖的橘色灯光下,原本神色落寞的大帅哥,突然露出温柔的笑容,李狰仿佛看见了春暖花开,柔柔的风从她的心尖上拂过,心脏不受控制地微微悸动。

    耳尖微微发热,李狰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正好看见身边仰起头满脸疑惑看着她的黑猫,她一把抓起黑猫放到腿上,大力揉搓。

    黑猫乖乖地躺在李狰的怀里,任由李狰把它一身顺滑黑亮的长毛揉得乱糟糟的,没有一丝反抗。

    它睁大一双圆滚滚充满困惑的猫眼,一会儿看看李狰,一会儿又看看裴斐。

    李狰一不小心对上它清澈懵懂的翠绿色-猫眼,不知怎么的,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她做贼心虚似地,直接捂上了它的双眼。

    “在我六岁以前,我家虽然不富裕,但还算过得幸福美满,因为我的父母很相爱,虽然也有打打闹闹的时候,可他们很疼我和我姐。”就在这时,裴斐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李狰连忙收敛好心神,将注意力放到裴斐身上,这才发现,裴斐垂着头,半边侧脸在暖色调灯光下,身上的气息似乎有些悲伤。

    “我爸原本是一名厨师,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可是突然有一天,他辞职了。面对我妈的不解和质疑,他向我妈保证,他一定会赚大钱,会给我们一家人提供更好的生活。”

    “后来我妈才知道,原本他被一名同事说动,准备和同事一起下海做生意。无论我妈怎么劝说,他都一意孤行,为此他们第一次爆发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最激烈的争吵。”

    “接着就是冷战,几天后,我爸突然消失了,我妈疯了似地到处找他,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这样消失在了我们母子三人的生活中。”

    裴斐忽然嘲讽地嗤笑一声。

    “差不多过了大半年,有一天,家里的亲朋好友找上门来,原来,当初我爸和同事一起做生意,一开始的确赚了点儿小钱,于是被他同事忽悠,找了许多亲朋好友借钱,还夸下海口,只需要半年的时间,所有人的投资都能翻一倍。”

    “结果,我爸又一次消失无踪了。那些曾经亲善和蔼的长辈们,拿着我爸亲笔签下的借条,天天上门来闹,嚷嚷着要我妈赔钱,可是,上百万的欠款啊,我家怎么还得起。”

    “可是我爸根本联系不上,我妈没办法,只能每天打好几份工,努力赚钱分期还给那些亲朋好友,可就是这样,还时常会遇到一些性子急的人跑到她工作的地方闹事。”

    “我和我姐都曾经撞见过,我妈背着我们偷偷哭泣,可那时候我们还是孩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妈为了还清债务拼命工作,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疲惫、憔悴。”

    “我妈生病了不敢吃药,全靠硬抗,她不敢吃不敢穿,我和我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们学着做饭、洗衣服,我姐还要照顾我,可是,就算是我们过得最艰难的时候,我妈也尽量不苛刻我和我姐的吃穿。”

    “直到我八岁那年,有一天,我听班里的同学提起,说有剧组在学校里组织海选,想要招聘小演员,我听说能赚钱,就跟着同学跑去参加了。”

    “那是我参演的第一部电影,不知道你看没看过,叫做《张家小福星》。”裴斐忽然抬起头,看向李狰。

    李狰想了想,很快点了点头,“我看过,我记得那部电影是我十五岁的时候上映的。”

    她忽然感叹道:“那是我第一次独自处理案件,等我回到观里的时候,师兄们为我做了好大一桌菜,接着就带我去看了当时最火的一部电影,就是你演的那部《张家小福星》。”

    裴斐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有一双黑白分明,很明亮的眼睛,被他看着,就好像你是他最重要的人。

    李狰莫名想起曾经看到过一句夸赞他的话,说他有一双看谁都深情的眼睛。

    裴斐有些惊喜地说道:“没想到,缘分这么奇妙。”

    李狰弯了弯眉眼,“是啊,谁能想到,十三年前,我从电影院的荧幕上认识你,十三年后,我们面对面坐着,聊着往事。”

    她歪了歪头,说道:“我还记得,你就是那部电影火的吧,后来我在好多影视剧里都看到过你的身影。”

    “那部电影确实让我有了一些知名度,但离火还远着呢。”裴斐摇了摇头,“幸好,那部电影的片酬虽然不多,但也帮我们家减轻了一点债务。”

    “那之后,我就想继续当演员,就算片酬少,但总能帮我妈减轻一些负担,那是我当时唯一能想到的挣钱的办法。”

    “当时我姐也想做演员,我们想得很简单,我们两个人一起当童星,就可以赚两份片酬,就能帮我妈减轻更多的债务压力。”他似是想到什么,忽然勾起嘴角,“可惜,我姐实在是没什么演戏的天分,为此她还哭了好几次。”

    “至于我,虽然我已经有过一部作品的拍摄经验,但是,需要小演员的剧组只有那么多,其他竞争的小演员们各个不是有才艺,就是能说会道,或者有家世渊源,我在众多出色的小演员中,并没有什么优势。”

    裴斐叹了口气,似乎又想起曾经的艰辛,他的脸上有着怀念,有着释然,却没有怨恨。

    “在几次被好几个剧组拒绝后,我妈想让我放弃,她为了照顾我,不得不放弃一些兼职,全程陪着我,为此少了很多收入,我姐也交给邻居照顾,还要额外花费生活费。”

    “还有一些亲朋好友,认为我当明星了,赚大钱了,天天追着我妈吵嚷着赶紧把钱还给他们,闹得我妈苦不堪言。”

    “可我不愿意放弃,我哭着求我妈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再试试,”注意到李狰看着他的视线流露出心疼,他露出温柔的笑容,“皇天不负苦心人,那一次的试戏我被选上了。”

    “那部戏的王延导演是位很好的长辈,他认为我有天分,又肯努力,所以很耐心地教导我演戏的方式,后来了解到我家里的情况,我杀青后,他还总是会介绍合适的资源给我,鼓励我多多去试戏。”

    “即使大多都是龙套,戏少赚得也不多,但随着我参演的剧组越来越多,我的演技逐渐进步,名气也渐渐在圈子里传开,很多剧组需要小演员的话,只要合适,都会优先选择我。”

    “我们一家人的日子终于渐渐有了好转,可是,在我十二岁的某一天,我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哭着乞求我们的原谅。”

    “他说,他失去联系的那几年,其实是想要赚钱还债,可他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他被他的同事骗得血本无归,还欠下巨额债务,根本无力偿还,他没脸回来见我们。”

    “后来,他辗转各地,什么工作都做过,辛苦了好几年,省吃俭用,存了十几万,直到有一天,他在电视里看见我当时所在剧组发的,专门给我庆祝生日的视频,他说,他后悔了。”

    “他不应该不负责任地将所有的债务都压在我们母子三人身上,无论那几年他怎么自我洗-脑,但真实的情况就是,他怯懦,自私,无能,没有担当。”

    裴斐忽然冷笑一声,“他说,他回来了,他会努力承担起他应尽的责任,他会重新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凭什么,在我们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在我们的日子越过越活,越来越有奔头的时候,他这个所谓的丈夫、父亲说回来就回来了?那些年,我妈吃的苦,流的眼泪,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吗?”

    “裴斐!”李狰突然唤道,她看了看她和裴斐的距离,干脆将怀里已经被她揉得跟个小疯子似的黑猫扔到裴斐的身上,“接住。”

    裴斐下意识摊开双手,紧接着,就感觉一团凉气落进他的怀里,他下意识低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煤球?”他试探地问道。

    浑身长毛凌乱的黑猫乖乖地躺在裴斐的腿上,软软地“喵喵”叫了两声。

    裴斐疑惑地抬起头看向李狰。

    李狰看着裴斐,认真地说道:“裴斐,我不会说一番大道理,劝你过去的怨恨,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合格的父母,也不是所有的子女都是孝顺的子女。”

    说话间,她的右手不自觉抚上胸口,隔着睡衣握住垂在里面的玉佩,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无需强迫自己,随心而为吧。”她歪了歪头,笑着说道。

    “嘭~~~”好似有什么在耳边炸响。

    “咚、咚、咚······”裴斐无意识按住左胸,感受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他忽然低下头,眨了眨有些发热的双眼。

    “李狰,谢谢你!”他抬起头,满脸真挚地对李狰说道。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可以不用记恨,可以不用原谅。

    所有人,包括他的妈妈,他的姐姐,还有那些亲朋好友们,他们都说,什么父子哪有隔夜仇,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什么吃错能改善莫大焉,什么一个家不能少了能支撑家庭的男主人。

    可他永远无法忘记,他们孤儿寡母,曾经过得有多么艰难。

    “伯母将你教导得很好,你姐姐也很了不起,”李狰弯了弯眉眼,轻声说道,“裴斐,你这么出色,伯母和裴姐一定很为你自豪。”

    裴斐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狰,“我曾经发过誓,一定要让我妈和我姐过上好日子,不再让人欺辱她们。”

    李狰点了点头,“你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裴斐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躺在他怀里的黑猫,奇怪地看着他眼里水光晃动,发出疑惑的叫声。

    李狰抿了抿唇,她看了看低着头的裴斐,然后瞪了眼眨巴眨巴圆滚滚猫眼的黑猫,在心里无奈地吐槽道:“煤球,你别胡说,什么叫我把裴斐说哭了?说得我好像嘴巴很毒的样子。”

    黑猫顶着一张无辜的猫脸,仗着裴斐看不见他,理直气壮地叫唤了几声。

    李狰恨得牙痒痒,只恨刚才怎么就把黑猫丢给了裴斐,害得她现在不能好好教训一下这只满口胡言乱语的黑猫。

    “臭煤球,什么叫我经常把邪祟刺-激得发狂,还要你出马收拾烂摊子啊,明明是那些邪祟自己心态不行,我实话实话,结果他们就恼羞成怒,对着我喊打喊杀的,也不照照镜子,就他们那点儿实力,也敢跟我叫板,真是死得不耐烦了。”

    就在李狰和黑猫争执不休的时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裴斐,深吸一口气,他看向李狰,嗓子略有些沙哑地再次开口。

    “在我爸的死缠烂打下,我妈还是原谅了我爸,我的家庭重新变得完整,但我并没有感到高兴。”

    “原本和我统一战线的我姐,也很快屈服在我爸的糖衣炮弹之下,那时候我很愤怒,认为我姐是叛徒,可我姐说,爸他的确犯了错,但他已经悔改,并且努力弥补了。”

    “我姐还说,曾经我们的爸爸也是一位好爸爸,只是那时候我还小,后面的恨意又太深,覆盖了爸过去对我们好的记忆。我姐让我多为我们的妈妈考虑考虑,既然她愿意原谅他,我们就不应该让她为难。”

    “所以你后来还是选择原谅了你爸,”李狰了然地陈述结果。

    “对,”裴斐点了点头,“后来我主动问了我妈,问她为什么要原谅我爸,我已经长大了,是个小男子汉了,可以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了。没有我爸,我们一家三口依然可以过得很好,难道她已经忘记了,因为我爸,我们曾经遭受过的苦难吗?”

    “我妈说,她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健全的家庭,她不希望我和我爸被人叫做没爸的野孩子,她希望我和我姐能够享受原本该属于我们的幸福童年,而不是被迫长大。所以,她愿意给他一次机会,一次让我们家重新圆满的机会。”

    “所以,我选择原谅,为了我妈和我姐,我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裴斐苦笑着用力按了按心口,“每一次,我看见我妈和我姐脸上幸福的笑容,我都会在心里告诉自己,裴斐你看,你做得很对,可是我的心告诉我,我还没有真正地放下。”

    他闭了闭双眼,再次睁开后,浑身透出如释重负的气息。

    “李狰,谢谢你,这件事情压在我心里很久很久了,”他满脸诚挚地看着李狰,“可是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该和谁说,谢谢你,愿意听我一吐为快。”

    李狰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张嘴正要说什么,突然,她的脸色猛变,捂着胸口,身体向前微倾,嘴里溢出痛苦的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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