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时间如流水飞速流逝，眨眼间裴斐已经离开了三天。
满足地吃完孟雪和周晓雪专门为她和黑猫做的午餐，李狰坐在客厅里玩了会儿手机，很快手-机-铃-声响起。
李狰立刻接通，是她叫的出租车已经到门口了，挂断电话，她立刻招呼着正趴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看着电视的黑猫把电视关了，跟她一起出门。
她特意定了今天的电影票，是一部专门讲述猫狗大战的喜剧片，是一部黑猫期待了很久的电影。
早在去年她们在网上看到预告的时候，她就答应了黑猫要陪它去看，只是没想到，她这次意外受伤，又拖到现在始终没有好全，眼看电影都上映了大半个月了，再不看就没机会了，李狰正琢磨着，干脆她就在这两天，带着黑猫去电影院把电影给看了。
只是不方便出行而已，又不是不能出行，黑猫从小跟着她，也没别的爱好，除了吃就是追剧，这次受她连累，小零食被禁了，虽然有孟雪和周晓雪投喂，但她还是觉得委屈了黑猫。
不成想，前天晚上裴斐和她视频聊天的时候，听她提起这件事，便说他的拍摄工作大概今天能结束，让她再等等。
果然，昨天晚上的时候裴斐告诉她，说是没有意外的今天上午就能全部结束，让李狰先定好两张下午的电影票，他到时候直接去电影院跟她们汇合。
上午十点半的时候裴斐又给她发来了消息，说是已经离开拍摄现场，正在赶往机场，预计四个小时以后能到电影院。
李狰操作着轮椅，在司机的帮忙下小心地上了车。
现在才一点多钟，离电影开场还有四个小时，考虑到她现在行动不便，在外面黑猫也不好现身帮忙，她干脆早点过去，正好电影院就在商城里，她和黑猫可以到处逛逛。
和阴魂打交道多了，尤其她这种体内阴煞之气重的修行之人，多去人多、阳气重的地方逛逛，也能驱散点儿身上的阴气。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商城，在司机的帮助下重新坐上轮椅，李狰看着人来人往的男男女女们，深吸一口弥漫在空气中的阳气，只觉得一直透着寒意的身体好像有了点点热意。
“走，我们去吃好吃的。”李狰兴致勃勃地操作轮椅驶进热闹的商城。
黑猫乖巧地蹲坐在她的腿上，仰着小脑袋“喵喵”叫唤了两声。
“哎呀，我们今天是出来看电影的，你说，看电影奶茶、、可乐、爆米花、薯条这些能少了吗？这是看电影的标配。”李狰在心里振振有词地说道，“我一个女孩子能吃多少呀，至于裴斐，你别看他身强体壮的，他们演员都是很注意身材的，要少吃碳水，你说，剩下的爆米花、薯条那些，要是不吃完多可惜啊，煤球，浪费可耻。”
黑猫听着李狰的话，一双猫眼瞪得圆滚滚的，它扭头看着李狰，似乎在说，真的吗？你别骗我？骗小猫咪的都是坏人！
李狰看着黑猫一脸馋样，但又努力克制的小模样，心都快要萌化了，趁着身边的人没注意，她迅速摸了一把黑猫的脑袋，“放心吧，这事儿你知我知裴斐知，没事儿的。”
黑猫像个小人似地皱起眉头，谴责地“喵喵”叫唤。
李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就说吧，你吃不吃？”
刚刚还非常有气势的黑猫一下子就焉了下来，它看着李狰，软软地“喵呜”了一声，撒娇地蹭了蹭李狰的胸口。
“好香啊，是章鱼烧，走走走，我们去两份。”不知不觉间轮椅已经驶进了商城的三楼美食街，李狰顿时犹如鱼儿入了水，兴高采烈地操作着轮椅在过道上穿行。
黑猫激动地坐直了小身板，嘴里不时发出急切的“喵喵”叫声。
时间转瞬即逝，眼看着离电影开场只剩下二十多分钟了，李狰赶紧操作着轮椅驶进最近的观光电梯里，径直坐到顶楼。
观光电梯直接就建在电影院里，李狰匆匆操作着轮椅取了票，又拿了订好的饮料和零食，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被送进了她这场要看的电影的观影厅。
谢过了工作人员想要抱她到她定好的座位上坐下的打算，只麻烦工作人员先帮她把零食放到位置上去，她操作轮椅在楼梯口等着。
至于黑猫，已经先一步跳到她定好的座位上，眼巴巴地守着饮料和零食去了。
李狰拿出手机看了看，裴斐已经顺利进入商城的地下室，并且在李狰的定位指示下，特意将车子停在了能直达
电影院的观光电梯附近，只等到时间到了，立刻乘坐电梯上来。
【那你等到灯熄灭了再进来吧，正好还有几分钟的广告时间，我专门把座位定在最后一排，对着楼梯，到时候不用往里走，不会打扰别人看电影。】李狰快速按着手机屏幕打字，【我刚才看过了，今天这场电影看得人不多，也就十来个。】
很快手机震动，是裴斐的微讯发了过来，【好，我五分钟后再上来，你现在在哪？是在楼梯口等我吗？】
【嗯，到时候还要麻烦你抱我到座位上去。】李狰还特意加了个笑脸。
【你那个位置离进出口太近了，不太安全，换一个，我时间一到立刻上来。】
【好。】李狰放下手机四处看了看，虽然看今天这场电影的人不多，但她这个位置确实不太安全，于是她操控轮椅，稍稍移到一个更安全点的位置，又离进出口不远，裴斐一进来就能看见。
裴斐没再发消息过来，李狰看着她和裴斐的微讯对话框，莫名有种她跟裴斐在秘密接头的错觉，明明她们只是来看个电影。
唉，也是辛苦了裴斐了，明明就是普通地来看个电影，结果不但要全副武装，还搞得偷偷摸摸的，好像见不得人一样。
很快，观影厅的灯光就熄灭了，电影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广告，李狰看着进出口，很快就看到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大步走到她的面前。
“我来了。”来人凑到她的面前轻声说道。
李狰勾起唇角，也压低了声音说道：“时间刚刚好。”
黑暗中，李狰听见一声低沉有磁性的笑声，因为靠得有些近，少许温热的鼻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似乎有些痒。
她若无其事地将垂在脸颊上的发丝撩到耳后，任由裴斐将她推到观影厅里专门为行动不便的残疾人设计的位置上，将轮椅停好。
李狰很自觉地伸出双手，揽在裴斐的脖子上，任由他将她抱起。
除了身边亲近的人，李狰其实不太习惯和外人靠得太近。
只是这些天晚上因为惩罚的事情，她被迫和裴斐亲密接触，让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裴斐的气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刚才下意识拒绝了工作人员的帮忙，心里却潜意识已经默认了，等到裴斐上来后，抱她一起到座位上。
裴斐轻松将李狰抱起，借着背后大屏幕上的灯光，在李狰的指示下，小心抱着她走到最后一排，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到座位上。
他眼尖地看见，李狰在坐下的瞬间，抬手在椅背上抓了一下，坐好后又将她抓着的那团空气放到了腿上。
注意到裴斐的视线，李狰抬起头冲着裴斐笑了笑，抓着她手里的那团空气，小声说道：“煤球在跟你打招呼哟。”
戴着口罩和帽子的裴斐，只能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弯了弯这双好看的眉眼，对着李狰手里的空气轻声说道：“煤球，好久不见。”说完他在李狰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李狰殷勤地示意裴斐吃零食、喝可乐，“你赶路辛苦了，先吃点儿零食喝点儿可乐垫垫肚子。”
裴斐看着提前放在他们两个座位扶手上饮料和零食，惊讶道：“怎么买了这么多？”
借着大屏幕上的光亮，只能看见李狰大概的轮廓，但她一双笑得眉眼弯弯，亮闪闪的双眸，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李狰微微靠近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们演员要求高，你看着吃点儿，剩下的就都交给煤球。”
熟悉的沉香味再次穿过口罩，扑进鼻子里。
裴斐微微有些发楞，他很快回神，同样压低了声音问道：“许姐不是罚煤球暂时不许吃零食的吗？”
说话间他的一双眼睛微微睁大，看着李狰似乎在质问，你们居然阳奉阴违？
李狰轻咳了一声，“难得出来玩，这件事情你知我知煤球知，只要我们不说，我姐肯定不会知道的，就这一次，”她说着可怜巴巴地竖起食指。
在她腿上，正抱着一桶爆米花和薯条的黑猫闻言，立刻扬起小脑袋，冲着裴斐“喵喵”直叫唤。
“煤球也在恳求你呢，裴斐，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好不好？”李狰冲着裴斐眨了眨眼睛，提起她腿上的那桶爆米花轻轻晃了晃。
裴斐定睛一看，光线太暗，他似乎看见上面一层已经覆上了熟悉的腐-败灰色。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大屏幕上的光线忽然一暗，接着又亮了起来，电影正式开始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电影开始了，我们好好看电影吧。”说着他从放在扶手上的爆米花桶里捻起一个爆米花扔进了嘴里，视线落在大屏幕上，不再说话。
李狰笑着将黑猫连同它一直抱着的爆米花桶放回到双腿上，揉了揉黑猫的小脑袋，在心里说道：“搞定！你放心吃吧。”
黑猫撒娇地蹭了蹭李狰的手心，安心地抱着爆米花桶坐在李狰的怀里，瞪大一双圆滚滚的猫眼，认真看着电影，不时吸食一口香甜的爆米花。
看完电影出来，已经七点多钟了，李狰和裴斐等到观影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离开。
在导航和李狰的指示下，裴斐开着车很快驶离闹市区，七转八转的，驶进郊区的一座古香古色的院落中。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裴斐将车停在停车场，然后抱着李狰下车，放到提前拿出来的轮椅上。
他推着李狰，跟着服务员走向李狰提前定好的包厢。
这是一家私房菜馆，隐蔽性强，一路走来，所见绿色盎然，两边都是特意栽种的篱笆藤蔓，点缀着花骨朵含苞待放，也有零星几朵迫不及待早早开放，既美观又恰到好处地遮挡住视线，只隐隐能听见几声说话声飘过。
服务员将两人送进包厢里，确定可以上菜后，立刻通知后厨上菜。
等到菜品全部上桌，服务员有序地退出包厢并关好门后，裴斐取下他一直戴着的帽子和口罩。
看着终于露出来的帅气脸庞，李狰忍不住笑着打趣道：“你说我们两个像不像是地下工作者，电影院里黑灯瞎火的，你也一直不敢摘掉你脸上的口罩。”
裴斐将帽子和口罩放到桌子旁边，他看着笑盈盈的李狰，微微笑道：“我答应过许姐，会努力不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把你卷入流言绯闻中，自然不能有半点疏忽，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李狰赞同地点了点头。
“来，你快尝尝，这尚善居的菜合不合你的口味。”李狰用公筷夹了块麻婆豆腐放进裴斐面前的空碗里，“这家私房菜馆可是我们这里上百年的老字号了，据说他家祖先还当过御厨呢。”
“当然了，他们祖先当没当过御厨我们是不知道，不过他们家的味道是真的不错，我看你挺能吃辣的，所以就点了几道味道比较重比较辣的菜，这几道清淡少油的是考虑到你可能要保持身材，特意给你点的，你尝尝，喜欢吃哪样就多吃点。”
说话间，她又夹了块表面覆着红油、沾着花椒的鱼腹放进裴斐的碗里。
“我最近暂时没有新的工作，不用特意忌口和节食，晚上回家多做会儿运动消化消化就好了。”裴斐笑着夹起碗里的麻婆豆腐尝了尝，很快露出有些惊艳的神色，“麻婆豆腐是一道很多家庭饭桌上的家常菜，但是能将麻婆豆腐的色香味俱全做得这么恰到好处的却是很少。这道麻婆豆腐软嫩滑爽，一口咬下，豆香四溢，混着花椒的麻辣味和豆瓣酱的咸香味，很是让人回味无穷。”
“麻婆豆腐看着简单，其实很考验厨师的厨艺，我和我姐还有煤球每次到这里吃饭，这道菜必点。”李狰说着夹起一块麻婆豆腐，却不是放进自己的碗里，而是放进身旁提前让服务员拿给她的一次性打包盒，“小馋猫，没忘记你，吃吧。”接着又接连夹了其他几道菜放进打包盒里。
裴斐看着放在餐桌上的打包盒在没人接触的情况下自己晃了晃，紧接着，李狰刚刚放进打包盒里的食物，原本让人食指大动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黯淡。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又很快放松下来，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感叹道：“每次看煤球吃东西，真的是很难不有种惊悚的感觉。”
黑猫听见裴斐叫它的名字，疑惑地抬起头，软软地“喵？”了一声。
李狰挑了挑眉，笑着问道：“怎么？你还没习惯呢？你适应这么慢可不行啊。”
裴斐轻叹了口气，“我会努力适应的。”
“对了，你这两天工作还顺利吧。”李狰给自己夹了一块麻辣排骨，吃完后关心地问道。
这几天裴斐白天要忙着工作，晚上又要唱歌哄她睡觉，虽然裴斐不说，但她很清楚裴斐这几天的疲惫辛苦。
“我看你的黑眼圈连粉都遮不住了，这几天很累吧。”她愧疚地赶紧又给裴斐夹了块红烧猪蹄，“来，吃个猪蹄补补。”
“还好，我已经习惯了。倒是你······”裴斐忽然顿住。
李狰正在往打包盒里夹食物，听见裴斐的停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对上李狰疑惑的视线，裴斐笑着接着说道：“我不在的这几天，都是孟姨和周晓雪做的饭吗？我看你的气色还算不错。”
李狰弯着眉眼笑道：“对，这几天都是孟女士和周晓雪投喂的我和煤球。本来我和煤球是准备随便吃几天外卖的，结果孟女士和周晓雪知道后，主动包揽下我和煤球的一日三餐。”
“哎，盛情难却嘛，多亏了有她们，变着花样儿给我和煤球做好吃的。这次我和煤球真是大饱口福了，你们做的菜是各有千秋，各有各的滋味。等我脚好了，恐怕这体重也要长了。”李狰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故作忧虑地叹了口气。
趴在打包盒上的黑猫用力点了点头，毛茸茸的猫脸上十分人性化地露出庆幸的表情。
李狰顿时觉得牙根有些痒痒，她愤愤不平地轻弹一下黑猫的小脑门，在心里没好气地说道：“有你吃的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
黑猫紧紧扒着打包盒，不满地冲着李狰“喵喵”叫唤。
虽然看不见黑猫，也听不见李狰和黑猫的心灵沟通，但看着李狰的动作以及表情变化，裴斐大概猜到，李狰正在和黑猫争辩着什么。
看着李狰气鼓鼓地吃了一块排骨，裴斐笑着夹了块猪蹄放进她的碗里，“健康美才是真的美，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应该好好补补。”
“能吃是福，”他看着李狰，认真地说道。
李狰“噗嗤”笑出声，她夹起碗里的猪蹄，打趣道：“你的口气和孟女士可真像，”
看着笑盈盈的李狰，裴斐只是笑了笑。
他看了眼李狰旁边打包盒里的食物已经全部变了颜色，站起身将打包盒放到他面前。
“煤球，你坐过来，我和李狰一起夹菜给你吃，”他一边说着一边端着自己的碗碟坐到隔壁的座位上。
“哎，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一个人给它夹就可以了。”李狰见状连忙想要阻止。
“没关系，我看你一直忙着给煤球夹菜，你自己都没吃多少。”裴斐一边温声说道，一边先后给李狰和煤球夹了一筷子碳烤牛仔骨。
“对了，这几天孟女士和周晓雪还好吗？我空闲的时候有关注你的微客，看到这几天网上发表公开道歉的人更多了。”他起身给李狰的玻璃杯和黑猫的一次性杯子里添满豆奶，又重新坐下。
李狰顿时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十分灿烂，“当然，她们这几天简直都称得上是容光焕发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她们晚上的行动可是越发的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了。”
“我看见萦绕在周晓雪身上的怨气已经消散了很多了，大概再过不久，等将当初那些伤害过她的人都惩罚过了，她就能放下心里的怨恨，和孟女士一起去冥府报道了。”
“那就好，”裴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手上不停给黑猫和李狰夹菜。
“你别光给我们夹菜啊，你也吃，”李狰见状，连忙也给他夹菜。
“好，”裴斐笑着吃起自己碗的菜，他的视线从李狰身上的红绳铃铛上滑过，等到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好奇地问道：“对了，之前我看你对敌时身手十分敏捷，还有你每次使的你的法器，有如使臂使指，你应该是专门练过吧。”
“当然，”李狰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干我们这行，要经常和鬼魅精怪打交道，若是遇见怨气不重的，帮忙完成心愿就可以超度了，可要是遇见那种不讲道理的，当然是先打服了再讲道理。”
“所以我们玄门中人，一般都得有一副好体魄，以及一身实用的对敌手段，否则邪祟还没收服，我们自己先累趴下了怎么行？还有念咒施法的时候，身手不敏捷，很容易被邪祟打断的。”
“再说了，打不过你总要跑得过吧，只要苟到救援赶到，保住小命，才能有以后嘛。”
“所以，”李狰勾起嘴角，冲着裴斐笑道，“你除了每天坚持学习府君大人教授给你的心法口诀，白天再忙，也要尽量完成我安排给你的锻炼任务。”
裴斐点了点头，“嗯，这几天我缺的，后面两天会陆续补上。”
他看着李狰，认真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等你好了以后，能够教我一些防身手段，我现在会的，都是防人的。”
“防人和防邪祟其实相差不大，回去我教你认符箓，以后真的遇上了，你记着别把符箓贴错了就好。”李狰想了想，“在《江湖儿女令》剧组里我看你使过剑，从你使剑的姿势上看，你是真的会些剑术，这样，等回去了我再教你一套剑法，你就在后院我专门开辟的练武场里练，等你练熟，我就让煤球和你对打，这样你以后对敌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后院练武场？”裴斐惊讶地反问道。
“对呀，就是被那排矮竹隔开的另外半边院子，是我专门开辟出来，平时和煤球对打、练习的地方。”李狰理所当然地回道，“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是平时不努力练习，到了真刀真枪打斗的时候，那些鬼魅精怪可不会给你临阵磨枪的机会。”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李狰。”裴斐十分郑重地道谢。
“你是我的助理，我当然要保障你的人身安全啦。”李狰理所当然地说道。
她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起来，明明你是来做我助理的，结果正式的案子还没接触到，反而麻烦你先照顾起我这个伤患来了。”
“照顾老板，也是我这个助理应该做的。”裴斐又给李狰和黑猫分别夹了菜，才继续吃自己碗里的，“再说了，在照顾你期间，我也学到了很多玄学知识。真要感谢也该是我感谢你才对，要知道，知识无价，良师难求。”他看着李狰，眼里满是真挚。
“好吧好吧，我们也别谢来谢去的了，”李狰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你今天也辛苦一天了，吃完晚饭我们早点回去，今晚好好休息一晚。”
裴斐正要夹菜地手一顿，眉头微微蹙起，“今晚的惩罚······”
他顿了顿，关心地问道：“这个惩罚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李狰歪头想了想，“我能感觉到我体内的阴煞之气每天都在减少，每天晚上受罚的时候症状的确在逐渐减轻，以现在这个速度，如果我推算没错的话，大概还得十来天吧。”
“还要十多天？”裴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用力。
“差不多这么长时间，”李狰肯定的点了点头。
她看着神色微沉的裴斐，说道：“如果这期间你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就去忙吧，说起来，我记得你还没毕业吧，你现在又没新的工作，你不回学校上课吗？”
“我只是看着你每晚太痛苦了。”裴斐抿着唇，将夹在筷子上的鱼香茄子放进碗里。
李狰微微愣住，她笑了笑，“还好啦，不是有你每晚陪着我，帮我减轻痛苦吗。”
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李狰，裴斐压下心尖上泛起的心疼，轻声转移嘞话题，“我已经跟学校请过假了，等你的惩罚彻底结束，脚上的伤完全好了，我再回去。”
“这样不是太耽搁你的学业了。”这次换李狰皱起了眉头。
“没关系的，针对像我这样在校外拍戏的学生，我们学校有专门设置网课，我们只需要按时把完成好的作业发到网上就行了。”裴斐仔细解释道。
他忽然露出羞赧的神色，“本来按照正常程序，我应该今年毕业的，不过我的学时没有修够。虽然学校体谅我们，允许我们上网课，但还是有硬性要求，除了网课学时，线下学时也必须修够，我还差了不少，已经跟学校申请延毕了。”
李狰理解地点了点头，“你又是拍戏又是参加各种活动，学时没有修够，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不过，工作再忙，学业还是要认真对待，有些知识，只有学校的老师才会无偿地教授给你，不要以后书到用时方恨少。”李狰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表情十分认真地告诫道。
话音未落，她又换上好奇的神色，“那你准备继续深造吗？”
“暂时没有，”裴斐摇了摇头，“我的老师也建议我不用再往上读，她说只要有心，在哪都可以学习，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一直在学校里学习，她说我从小就在剧组里打转，在学校里受到更系统的教育后，剧组更适合我继续专研学习。”
李狰理解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会儿其他的，不经意提到裴斐的家人，裴斐顿时想起，他这次过来，裴父、裴母特意准备了礼物，让他带过来。
“怎么好意思麻烦叔叔、阿姨给我准备礼物。”李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晚辈，本来该我亲自去拜访他们的。”
“还有这次，因为我你没能好好陪陪你的家人，好不容易回去几天，又因为我晚上也不能好好陪着，我真的很抱歉。”李狰露出羞赧的神色。“我记得晚上你跟我通话的时候，我有听见你家人的声音，只是那时候我的状态太诡异了，也不好和你的家人打招呼。”
裴斐不由得想起他离开前，裴母一直叮嘱他要好好照顾李狰，话里话外都是意有所指，后来他去机场的时候，裴母又专门打了电话过来，暗示他家人只能暂时帮到这了，让他一定要多多努力。
裴斐弯了弯眉眼，里面盛满了温柔的星光，“我妈和我爸说，之前你救了我，她们没有亲自上门报答，已经很失礼了，所以只是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你喜欢。”
“东西在车上，等到家了我拿给你，”裴斐夹了一筷子鸭掌粉丝到李狰的碗里，“他们很高兴我能跟着你学习，我离开前还一直叮嘱我，一定要好好跟你学习。”
李狰惊讶地睁大双眼，“像你这样有名气的年轻演员，事业肉眼可见地还有上升的趋势，突然说要给其他人当助理，这个助理还是个玄门中人，他们不但不反对，还很支持？”
她怀疑地问道：“你真的跟他们说清楚了干我们这一行的危险性吗？这可不比你拍戏，还有各种保护措施，受伤、死亡都是假的。尤其是我们事务所接的案子，大多和邪祟有关，着也意味着动手的概率很大，受伤是家常便饭，一不小心，还有丧命的危险。”
“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啊，就像这次孟女士和周晓雪的案子，特殊部门五组外勤人员全员出动，他们都是经验非常丰富的玄门大师，可也差点全部陷在邪阵里面。”
“至于我，如果不是仗着有煤球，有冥主娘娘和府君大人，我也不敢给他们断后，在危急关头打开鬼门，跳进阴间，逃出生天。”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裴斐目光微沉地直视李狰的眼睛。
“呃？”李狰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睛，“这之前不是不想让你们太担心嘛，再说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你这次可不叫没事。”裴斐意有所指地说道，他上下打量着在他的目光下越来越心虚的李狰，“看你这么熟练地说一半藏一半，你以前对许姐，经常这么干吧。”
“难怪许姐对你这么不放心，原来你已经是惯犯了。”裴斐微微虚起眼睛，“这次是我心软，做了你的共犯，但只此一次，凡事和你的身体健康和安全有关的事情，下不为例。”
他的语气十分坚定，不是商量而是宣告。
李狰顿时瞪大了双眼，“不是，我们不是正在说你不能隐瞒你的父母，我们事务所的工作很危险吗？怎么突然就绕到我头上了？”
“还有，善意的欺瞒怎么能叫欺骗呢？反正我都顺利完成案子了，稍微润色、修饰一下过程，不是皆大欢喜吗？”在裴斐的目光下，李狰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猜许姐应该不是这样想的。”裴斐似笑非笑地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威胁！
明晃晃的威胁！
自知理亏的李狰气呼呼地叫道：“裴斐，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
她们之间原本埋头吃菜的黑猫猛地抬起小脑袋，毛茸茸的猫脸上十分人性化地露出惊恐的神色，它趴在打包盒上，支起上半身，冲着裴斐急切地“喵喵”叫唤道。
李狰气得敲了黑猫的小脑袋好几下，“你个吃里扒外的臭猫，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坚定地跟我站在统一阵线吗？居然这么狗腿、不带一点儿犹豫就去抱他大腿了？”
黑猫扒着打包盒快速换了个方向，振振有词地“喵喵”叫着和李狰争辩。
李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臭煤球，到底谁是你的主人啊，就几顿饭就把你收买了？别拿我姐当借口，哼，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裴斐好笑地看着李狰对着空气争论，但是很快，他眼中的笑意散去，看着活力满满的李狰，脸上浮现心疼的神色。
之前李狰只是大概讲述了一遍她被周贤拉进幽冥地域后发生的事情，但她说得轻描淡写，虽然看着她一身的伤已经猜到，事实恐怕并没有她说得那么简单，只是看着她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他只能将心中的疑问压下。
今天她特意将当时的情况说得严重，他明白她的用意，她还是担心他对危险的认知还不够。
李狰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明明她已经伤痕累累，却还担心关心她的人会不会伤心难过。
明明她已经痛苦难耐，却还总是劝慰别人，她没事，不用担心。
她看上去那么的坚强，内心却这么的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要心疼她，怜惜她，爱护她。
裴斐抚上左胸，隔着胸膛感受着心脏“砰、砰、砰”有力地跳动，他好像看见了他的心，正在一点一点地沦陷。
“儿子啊，喜欢呢就勇敢去追求，你还年轻，如果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不要犹豫，坚定地走向她，让她感受到你的诚意和真心。”
忽然，他想起在飞机上的时候，裴母发给他的那一大段话。
“还有啊，别光做不说，喜欢对方就一定要说出来，大声地告诉对方。你还年轻，又是演员，很容易让女孩子没有安全感，所以，你要好好发挥自己的优势，就像是蜘蛛一样，先布好网，再耐心等着猎物自己掉进你的网子里。”
“当然了，你一定要尊重对方，不管是谈恋爱，还是最后走进婚姻的殿堂，都是需要慢慢磨合的，而尊重是第一先决条件。只有爱是不够的，爱会褪色，会变质，只有互相尊重，互相理解，才有可能互相扶持着走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棱角，相爱的人想要在一起，总是需要有人妥协，但不能只有一个人无条件地妥协，爱是相互的，妥协也是相互的，而应该坚定的准则也轻易不能妥协。”
“阿斐啊，你打小就聪明，因为家庭原因，你很早就被迫懂事，妈妈很欣慰，也很心疼，所以妈妈只希望你往后的路，能够顺一些，再顺一些。”
“人这一辈子想要遇见一个真心喜欢，并且想要永远相伴的人不容易，人生太长，好像还有很多很多年，还有很多很多选择；可是人生又太短，对的那个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错过。”
“所以，你一定要仔细问问你的心，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想要和她相伴一生。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就什么都不要考虑，勇往直前，我和你爸、你姐他们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裴斐，你怎么了？是心脏不舒服吗？”
突然，一声关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他抬头望进李狰盈满关心的双眸，“砰！”他的手心下，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裴斐，是不是这几天太劳累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李狰一边问着，一边操控轮椅驶到裴斐身边，先是抬手试了试他额头地体温，又拉开他还覆在左胸的手，将自己的手按了上去。
裴斐微微低头，看着满脸认真，带着关切的李狰，他好像听见，他的心“砰砰砰”跳得很快。
“好像心跳有些快啊，你是心脏不舒服吗？”李狰拧起眉头，“心脏问题不是小问题，我们马上去医院。”说着她就要拉着裴斐离开。
“我没事，”裴斐反手抓住李狰的手，她的手软软的，因为长期使用红绳铃铛做武器，有层薄薄的茧子，他忽然有些舍不得放手。
他满脸认真地看着李狰，说道：“我心脏没事，我的身体很健康，去年年末的时候才做过全身检查。”
他的眼底忽然浮上笑意，“大概是我刚才对我的救命恩人太严厉了，内心受到了谴责，所以才会心跳有些快。”
李狰眨了眨眼睛，猛地凑到裴斐眼前，“裴斐，你这是在说冷笑话吗？可不怎么好笑啊。”
她嘴上说着不好笑，脸上却已经露出灿烂的笑容。
裴斐下意识屏住呼吸，身体微绷，又很快放松下来，有些贪婪地嗅着从李狰身上传来的淡淡沉香，眉眼变得更加温柔，“将心比心，我能理解你对许姐的爱护之心，我不会跟许姐告状，但是，以后我会好好监督你，这也是助理的职责。”
李狰猛地瞪大双眼，“什么时候助理的工作包括监督老板啦？”
“不是一直都是吗？”裴斐含笑说道。
李狰顿时语塞。
满足地吃完孟雪和周晓雪专门为她和黑猫做的午餐，李狰坐在客厅里玩了会儿手机，很快手-机-铃-声响起。
李狰立刻接通，是她叫的出租车已经到门口了，挂断电话，她立刻招呼着正趴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看着电视的黑猫把电视关了，跟她一起出门。
她特意定了今天的电影票，是一部专门讲述猫狗大战的喜剧片，是一部黑猫期待了很久的电影。
早在去年她们在网上看到预告的时候，她就答应了黑猫要陪它去看，只是没想到，她这次意外受伤，又拖到现在始终没有好全，眼看电影都上映了大半个月了，再不看就没机会了，李狰正琢磨着，干脆她就在这两天，带着黑猫去电影院把电影给看了。
只是不方便出行而已，又不是不能出行，黑猫从小跟着她，也没别的爱好，除了吃就是追剧，这次受她连累，小零食被禁了，虽然有孟雪和周晓雪投喂，但她还是觉得委屈了黑猫。
不成想，前天晚上裴斐和她视频聊天的时候，听她提起这件事，便说他的拍摄工作大概今天能结束，让她再等等。
果然，昨天晚上的时候裴斐告诉她，说是没有意外的今天上午就能全部结束，让李狰先定好两张下午的电影票，他到时候直接去电影院跟她们汇合。
上午十点半的时候裴斐又给她发来了消息，说是已经离开拍摄现场，正在赶往机场，预计四个小时以后能到电影院。
李狰操作着轮椅，在司机的帮忙下小心地上了车。
现在才一点多钟，离电影开场还有四个小时，考虑到她现在行动不便，在外面黑猫也不好现身帮忙，她干脆早点过去，正好电影院就在商城里，她和黑猫可以到处逛逛。
和阴魂打交道多了，尤其她这种体内阴煞之气重的修行之人，多去人多、阳气重的地方逛逛，也能驱散点儿身上的阴气。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商城，在司机的帮助下重新坐上轮椅，李狰看着人来人往的男男女女们，深吸一口弥漫在空气中的阳气，只觉得一直透着寒意的身体好像有了点点热意。
“走，我们去吃好吃的。”李狰兴致勃勃地操作轮椅驶进热闹的商城。
黑猫乖巧地蹲坐在她的腿上，仰着小脑袋“喵喵”叫唤了两声。
“哎呀，我们今天是出来看电影的，你说，看电影奶茶、、可乐、爆米花、薯条这些能少了吗？这是看电影的标配。”李狰在心里振振有词地说道，“我一个女孩子能吃多少呀，至于裴斐，你别看他身强体壮的，他们演员都是很注意身材的，要少吃碳水，你说，剩下的爆米花、薯条那些，要是不吃完多可惜啊，煤球，浪费可耻。”
黑猫听着李狰的话，一双猫眼瞪得圆滚滚的，它扭头看着李狰，似乎在说，真的吗？你别骗我？骗小猫咪的都是坏人！
李狰看着黑猫一脸馋样，但又努力克制的小模样，心都快要萌化了，趁着身边的人没注意，她迅速摸了一把黑猫的脑袋，“放心吧，这事儿你知我知裴斐知，没事儿的。”
黑猫像个小人似地皱起眉头，谴责地“喵喵”叫唤。
李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就说吧，你吃不吃？”
刚刚还非常有气势的黑猫一下子就焉了下来，它看着李狰，软软地“喵呜”了一声，撒娇地蹭了蹭李狰的胸口。
“好香啊，是章鱼烧，走走走，我们去两份。”不知不觉间轮椅已经驶进了商城的三楼美食街，李狰顿时犹如鱼儿入了水，兴高采烈地操作着轮椅在过道上穿行。
黑猫激动地坐直了小身板，嘴里不时发出急切的“喵喵”叫声。
时间转瞬即逝，眼看着离电影开场只剩下二十多分钟了，李狰赶紧操作着轮椅驶进最近的观光电梯里，径直坐到顶楼。
观光电梯直接就建在电影院里，李狰匆匆操作着轮椅取了票，又拿了订好的饮料和零食，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被送进了她这场要看的电影的观影厅。
谢过了工作人员想要抱她到她定好的座位上坐下的打算，只麻烦工作人员先帮她把零食放到位置上去，她操作轮椅在楼梯口等着。
至于黑猫，已经先一步跳到她定好的座位上，眼巴巴地守着饮料和零食去了。
李狰拿出手机看了看，裴斐已经顺利进入商城的地下室，并且在李狰的定位指示下，特意将车子停在了能直达
电影院的观光电梯附近，只等到时间到了，立刻乘坐电梯上来。
【那你等到灯熄灭了再进来吧，正好还有几分钟的广告时间，我专门把座位定在最后一排，对着楼梯，到时候不用往里走，不会打扰别人看电影。】李狰快速按着手机屏幕打字，【我刚才看过了，今天这场电影看得人不多，也就十来个。】
很快手机震动，是裴斐的微讯发了过来，【好，我五分钟后再上来，你现在在哪？是在楼梯口等我吗？】
【嗯，到时候还要麻烦你抱我到座位上去。】李狰还特意加了个笑脸。
【你那个位置离进出口太近了，不太安全，换一个，我时间一到立刻上来。】
【好。】李狰放下手机四处看了看，虽然看今天这场电影的人不多，但她这个位置确实不太安全，于是她操控轮椅，稍稍移到一个更安全点的位置，又离进出口不远，裴斐一进来就能看见。
裴斐没再发消息过来，李狰看着她和裴斐的微讯对话框，莫名有种她跟裴斐在秘密接头的错觉，明明她们只是来看个电影。
唉，也是辛苦了裴斐了，明明就是普通地来看个电影，结果不但要全副武装，还搞得偷偷摸摸的，好像见不得人一样。
很快，观影厅的灯光就熄灭了，电影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广告，李狰看着进出口，很快就看到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大步走到她的面前。
“我来了。”来人凑到她的面前轻声说道。
李狰勾起唇角，也压低了声音说道：“时间刚刚好。”
黑暗中，李狰听见一声低沉有磁性的笑声，因为靠得有些近，少许温热的鼻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似乎有些痒。
她若无其事地将垂在脸颊上的发丝撩到耳后，任由裴斐将她推到观影厅里专门为行动不便的残疾人设计的位置上，将轮椅停好。
李狰很自觉地伸出双手，揽在裴斐的脖子上，任由他将她抱起。
除了身边亲近的人，李狰其实不太习惯和外人靠得太近。
只是这些天晚上因为惩罚的事情，她被迫和裴斐亲密接触，让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裴斐的气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刚才下意识拒绝了工作人员的帮忙，心里却潜意识已经默认了，等到裴斐上来后，抱她一起到座位上。
裴斐轻松将李狰抱起，借着背后大屏幕上的灯光，在李狰的指示下，小心抱着她走到最后一排，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到座位上。
他眼尖地看见，李狰在坐下的瞬间，抬手在椅背上抓了一下，坐好后又将她抓着的那团空气放到了腿上。
注意到裴斐的视线，李狰抬起头冲着裴斐笑了笑，抓着她手里的那团空气，小声说道：“煤球在跟你打招呼哟。”
戴着口罩和帽子的裴斐，只能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弯了弯这双好看的眉眼，对着李狰手里的空气轻声说道：“煤球，好久不见。”说完他在李狰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李狰殷勤地示意裴斐吃零食、喝可乐，“你赶路辛苦了，先吃点儿零食喝点儿可乐垫垫肚子。”
裴斐看着提前放在他们两个座位扶手上饮料和零食，惊讶道：“怎么买了这么多？”
借着大屏幕上的光亮，只能看见李狰大概的轮廓，但她一双笑得眉眼弯弯，亮闪闪的双眸，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李狰微微靠近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们演员要求高，你看着吃点儿，剩下的就都交给煤球。”
熟悉的沉香味再次穿过口罩，扑进鼻子里。
裴斐微微有些发楞，他很快回神，同样压低了声音问道：“许姐不是罚煤球暂时不许吃零食的吗？”
说话间他的一双眼睛微微睁大，看着李狰似乎在质问，你们居然阳奉阴违？
李狰轻咳了一声，“难得出来玩，这件事情你知我知煤球知，只要我们不说，我姐肯定不会知道的，就这一次，”她说着可怜巴巴地竖起食指。
在她腿上，正抱着一桶爆米花和薯条的黑猫闻言，立刻扬起小脑袋，冲着裴斐“喵喵”直叫唤。
“煤球也在恳求你呢，裴斐，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好不好？”李狰冲着裴斐眨了眨眼睛，提起她腿上的那桶爆米花轻轻晃了晃。
裴斐定睛一看，光线太暗，他似乎看见上面一层已经覆上了熟悉的腐-败灰色。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大屏幕上的光线忽然一暗，接着又亮了起来，电影正式开始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电影开始了，我们好好看电影吧。”说着他从放在扶手上的爆米花桶里捻起一个爆米花扔进了嘴里，视线落在大屏幕上，不再说话。
李狰笑着将黑猫连同它一直抱着的爆米花桶放回到双腿上，揉了揉黑猫的小脑袋，在心里说道：“搞定！你放心吃吧。”
黑猫撒娇地蹭了蹭李狰的手心，安心地抱着爆米花桶坐在李狰的怀里，瞪大一双圆滚滚的猫眼，认真看着电影，不时吸食一口香甜的爆米花。
看完电影出来，已经七点多钟了，李狰和裴斐等到观影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离开。
在导航和李狰的指示下，裴斐开着车很快驶离闹市区，七转八转的，驶进郊区的一座古香古色的院落中。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裴斐将车停在停车场，然后抱着李狰下车，放到提前拿出来的轮椅上。
他推着李狰，跟着服务员走向李狰提前定好的包厢。
这是一家私房菜馆，隐蔽性强，一路走来，所见绿色盎然，两边都是特意栽种的篱笆藤蔓，点缀着花骨朵含苞待放，也有零星几朵迫不及待早早开放，既美观又恰到好处地遮挡住视线，只隐隐能听见几声说话声飘过。
服务员将两人送进包厢里，确定可以上菜后，立刻通知后厨上菜。
等到菜品全部上桌，服务员有序地退出包厢并关好门后，裴斐取下他一直戴着的帽子和口罩。
看着终于露出来的帅气脸庞，李狰忍不住笑着打趣道：“你说我们两个像不像是地下工作者，电影院里黑灯瞎火的，你也一直不敢摘掉你脸上的口罩。”
裴斐将帽子和口罩放到桌子旁边，他看着笑盈盈的李狰，微微笑道：“我答应过许姐，会努力不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把你卷入流言绯闻中，自然不能有半点疏忽，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李狰赞同地点了点头。
“来，你快尝尝，这尚善居的菜合不合你的口味。”李狰用公筷夹了块麻婆豆腐放进裴斐面前的空碗里，“这家私房菜馆可是我们这里上百年的老字号了，据说他家祖先还当过御厨呢。”
“当然了，他们祖先当没当过御厨我们是不知道，不过他们家的味道是真的不错，我看你挺能吃辣的，所以就点了几道味道比较重比较辣的菜，这几道清淡少油的是考虑到你可能要保持身材，特意给你点的，你尝尝，喜欢吃哪样就多吃点。”
说话间，她又夹了块表面覆着红油、沾着花椒的鱼腹放进裴斐的碗里。
“我最近暂时没有新的工作，不用特意忌口和节食，晚上回家多做会儿运动消化消化就好了。”裴斐笑着夹起碗里的麻婆豆腐尝了尝，很快露出有些惊艳的神色，“麻婆豆腐是一道很多家庭饭桌上的家常菜，但是能将麻婆豆腐的色香味俱全做得这么恰到好处的却是很少。这道麻婆豆腐软嫩滑爽，一口咬下，豆香四溢，混着花椒的麻辣味和豆瓣酱的咸香味，很是让人回味无穷。”
“麻婆豆腐看着简单，其实很考验厨师的厨艺，我和我姐还有煤球每次到这里吃饭，这道菜必点。”李狰说着夹起一块麻婆豆腐，却不是放进自己的碗里，而是放进身旁提前让服务员拿给她的一次性打包盒，“小馋猫，没忘记你，吃吧。”接着又接连夹了其他几道菜放进打包盒里。
裴斐看着放在餐桌上的打包盒在没人接触的情况下自己晃了晃，紧接着，李狰刚刚放进打包盒里的食物，原本让人食指大动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黯淡。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又很快放松下来，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感叹道：“每次看煤球吃东西，真的是很难不有种惊悚的感觉。”
黑猫听见裴斐叫它的名字，疑惑地抬起头，软软地“喵？”了一声。
李狰挑了挑眉，笑着问道：“怎么？你还没习惯呢？你适应这么慢可不行啊。”
裴斐轻叹了口气，“我会努力适应的。”
“对了，你这两天工作还顺利吧。”李狰给自己夹了一块麻辣排骨，吃完后关心地问道。
这几天裴斐白天要忙着工作，晚上又要唱歌哄她睡觉，虽然裴斐不说，但她很清楚裴斐这几天的疲惫辛苦。
“我看你的黑眼圈连粉都遮不住了，这几天很累吧。”她愧疚地赶紧又给裴斐夹了块红烧猪蹄，“来，吃个猪蹄补补。”
“还好，我已经习惯了。倒是你······”裴斐忽然顿住。
李狰正在往打包盒里夹食物，听见裴斐的停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对上李狰疑惑的视线，裴斐笑着接着说道：“我不在的这几天，都是孟姨和周晓雪做的饭吗？我看你的气色还算不错。”
李狰弯着眉眼笑道：“对，这几天都是孟女士和周晓雪投喂的我和煤球。本来我和煤球是准备随便吃几天外卖的，结果孟女士和周晓雪知道后，主动包揽下我和煤球的一日三餐。”
“哎，盛情难却嘛，多亏了有她们，变着花样儿给我和煤球做好吃的。这次我和煤球真是大饱口福了，你们做的菜是各有千秋，各有各的滋味。等我脚好了，恐怕这体重也要长了。”李狰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故作忧虑地叹了口气。
趴在打包盒上的黑猫用力点了点头，毛茸茸的猫脸上十分人性化地露出庆幸的表情。
李狰顿时觉得牙根有些痒痒，她愤愤不平地轻弹一下黑猫的小脑门，在心里没好气地说道：“有你吃的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
黑猫紧紧扒着打包盒，不满地冲着李狰“喵喵”叫唤。
虽然看不见黑猫，也听不见李狰和黑猫的心灵沟通，但看着李狰的动作以及表情变化，裴斐大概猜到，李狰正在和黑猫争辩着什么。
看着李狰气鼓鼓地吃了一块排骨，裴斐笑着夹了块猪蹄放进她的碗里，“健康美才是真的美，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应该好好补补。”
“能吃是福，”他看着李狰，认真地说道。
李狰“噗嗤”笑出声，她夹起碗里的猪蹄，打趣道：“你的口气和孟女士可真像，”
看着笑盈盈的李狰，裴斐只是笑了笑。
他看了眼李狰旁边打包盒里的食物已经全部变了颜色，站起身将打包盒放到他面前。
“煤球，你坐过来，我和李狰一起夹菜给你吃，”他一边说着一边端着自己的碗碟坐到隔壁的座位上。
“哎，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一个人给它夹就可以了。”李狰见状连忙想要阻止。
“没关系，我看你一直忙着给煤球夹菜，你自己都没吃多少。”裴斐一边温声说道，一边先后给李狰和煤球夹了一筷子碳烤牛仔骨。
“对了，这几天孟女士和周晓雪还好吗？我空闲的时候有关注你的微客，看到这几天网上发表公开道歉的人更多了。”他起身给李狰的玻璃杯和黑猫的一次性杯子里添满豆奶，又重新坐下。
李狰顿时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十分灿烂，“当然，她们这几天简直都称得上是容光焕发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她们晚上的行动可是越发的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了。”
“我看见萦绕在周晓雪身上的怨气已经消散了很多了，大概再过不久，等将当初那些伤害过她的人都惩罚过了，她就能放下心里的怨恨，和孟女士一起去冥府报道了。”
“那就好，”裴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手上不停给黑猫和李狰夹菜。
“你别光给我们夹菜啊，你也吃，”李狰见状，连忙也给他夹菜。
“好，”裴斐笑着吃起自己碗的菜，他的视线从李狰身上的红绳铃铛上滑过，等到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好奇地问道：“对了，之前我看你对敌时身手十分敏捷，还有你每次使的你的法器，有如使臂使指，你应该是专门练过吧。”
“当然，”李狰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干我们这行，要经常和鬼魅精怪打交道，若是遇见怨气不重的，帮忙完成心愿就可以超度了，可要是遇见那种不讲道理的，当然是先打服了再讲道理。”
“所以我们玄门中人，一般都得有一副好体魄，以及一身实用的对敌手段，否则邪祟还没收服，我们自己先累趴下了怎么行？还有念咒施法的时候，身手不敏捷，很容易被邪祟打断的。”
“再说了，打不过你总要跑得过吧，只要苟到救援赶到，保住小命，才能有以后嘛。”
“所以，”李狰勾起嘴角，冲着裴斐笑道，“你除了每天坚持学习府君大人教授给你的心法口诀，白天再忙，也要尽量完成我安排给你的锻炼任务。”
裴斐点了点头，“嗯，这几天我缺的，后面两天会陆续补上。”
他看着李狰，认真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等你好了以后，能够教我一些防身手段，我现在会的，都是防人的。”
“防人和防邪祟其实相差不大，回去我教你认符箓，以后真的遇上了，你记着别把符箓贴错了就好。”李狰想了想，“在《江湖儿女令》剧组里我看你使过剑，从你使剑的姿势上看，你是真的会些剑术，这样，等回去了我再教你一套剑法，你就在后院我专门开辟的练武场里练，等你练熟，我就让煤球和你对打，这样你以后对敌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后院练武场？”裴斐惊讶地反问道。
“对呀，就是被那排矮竹隔开的另外半边院子，是我专门开辟出来，平时和煤球对打、练习的地方。”李狰理所当然地回道，“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是平时不努力练习，到了真刀真枪打斗的时候，那些鬼魅精怪可不会给你临阵磨枪的机会。”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李狰。”裴斐十分郑重地道谢。
“你是我的助理，我当然要保障你的人身安全啦。”李狰理所当然地说道。
她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起来，明明你是来做我助理的，结果正式的案子还没接触到，反而麻烦你先照顾起我这个伤患来了。”
“照顾老板，也是我这个助理应该做的。”裴斐又给李狰和黑猫分别夹了菜，才继续吃自己碗里的，“再说了，在照顾你期间，我也学到了很多玄学知识。真要感谢也该是我感谢你才对，要知道，知识无价，良师难求。”他看着李狰，眼里满是真挚。
“好吧好吧，我们也别谢来谢去的了，”李狰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你今天也辛苦一天了，吃完晚饭我们早点回去，今晚好好休息一晚。”
裴斐正要夹菜地手一顿，眉头微微蹙起，“今晚的惩罚······”
他顿了顿，关心地问道：“这个惩罚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李狰歪头想了想，“我能感觉到我体内的阴煞之气每天都在减少，每天晚上受罚的时候症状的确在逐渐减轻，以现在这个速度，如果我推算没错的话，大概还得十来天吧。”
“还要十多天？”裴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用力。
“差不多这么长时间，”李狰肯定的点了点头。
她看着神色微沉的裴斐，说道：“如果这期间你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就去忙吧，说起来，我记得你还没毕业吧，你现在又没新的工作，你不回学校上课吗？”
“我只是看着你每晚太痛苦了。”裴斐抿着唇，将夹在筷子上的鱼香茄子放进碗里。
李狰微微愣住，她笑了笑，“还好啦，不是有你每晚陪着我，帮我减轻痛苦吗。”
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李狰，裴斐压下心尖上泛起的心疼，轻声转移嘞话题，“我已经跟学校请过假了，等你的惩罚彻底结束，脚上的伤完全好了，我再回去。”
“这样不是太耽搁你的学业了。”这次换李狰皱起了眉头。
“没关系的，针对像我这样在校外拍戏的学生，我们学校有专门设置网课，我们只需要按时把完成好的作业发到网上就行了。”裴斐仔细解释道。
他忽然露出羞赧的神色，“本来按照正常程序，我应该今年毕业的，不过我的学时没有修够。虽然学校体谅我们，允许我们上网课，但还是有硬性要求，除了网课学时，线下学时也必须修够，我还差了不少，已经跟学校申请延毕了。”
李狰理解地点了点头，“你又是拍戏又是参加各种活动，学时没有修够，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不过，工作再忙，学业还是要认真对待，有些知识，只有学校的老师才会无偿地教授给你，不要以后书到用时方恨少。”李狰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表情十分认真地告诫道。
话音未落，她又换上好奇的神色，“那你准备继续深造吗？”
“暂时没有，”裴斐摇了摇头，“我的老师也建议我不用再往上读，她说只要有心，在哪都可以学习，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一直在学校里学习，她说我从小就在剧组里打转，在学校里受到更系统的教育后，剧组更适合我继续专研学习。”
李狰理解地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会儿其他的，不经意提到裴斐的家人，裴斐顿时想起，他这次过来，裴父、裴母特意准备了礼物，让他带过来。
“怎么好意思麻烦叔叔、阿姨给我准备礼物。”李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晚辈，本来该我亲自去拜访他们的。”
“还有这次，因为我你没能好好陪陪你的家人，好不容易回去几天，又因为我晚上也不能好好陪着，我真的很抱歉。”李狰露出羞赧的神色。“我记得晚上你跟我通话的时候，我有听见你家人的声音，只是那时候我的状态太诡异了，也不好和你的家人打招呼。”
裴斐不由得想起他离开前，裴母一直叮嘱他要好好照顾李狰，话里话外都是意有所指，后来他去机场的时候，裴母又专门打了电话过来，暗示他家人只能暂时帮到这了，让他一定要多多努力。
裴斐弯了弯眉眼，里面盛满了温柔的星光，“我妈和我爸说，之前你救了我，她们没有亲自上门报答，已经很失礼了，所以只是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你喜欢。”
“东西在车上，等到家了我拿给你，”裴斐夹了一筷子鸭掌粉丝到李狰的碗里，“他们很高兴我能跟着你学习，我离开前还一直叮嘱我，一定要好好跟你学习。”
李狰惊讶地睁大双眼，“像你这样有名气的年轻演员，事业肉眼可见地还有上升的趋势，突然说要给其他人当助理，这个助理还是个玄门中人，他们不但不反对，还很支持？”
她怀疑地问道：“你真的跟他们说清楚了干我们这一行的危险性吗？这可不比你拍戏，还有各种保护措施，受伤、死亡都是假的。尤其是我们事务所接的案子，大多和邪祟有关，着也意味着动手的概率很大，受伤是家常便饭，一不小心，还有丧命的危险。”
“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啊，就像这次孟女士和周晓雪的案子，特殊部门五组外勤人员全员出动，他们都是经验非常丰富的玄门大师，可也差点全部陷在邪阵里面。”
“至于我，如果不是仗着有煤球，有冥主娘娘和府君大人，我也不敢给他们断后，在危急关头打开鬼门，跳进阴间，逃出生天。”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裴斐目光微沉地直视李狰的眼睛。
“呃？”李狰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睛，“这之前不是不想让你们太担心嘛，再说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你这次可不叫没事。”裴斐意有所指地说道，他上下打量着在他的目光下越来越心虚的李狰，“看你这么熟练地说一半藏一半，你以前对许姐，经常这么干吧。”
“难怪许姐对你这么不放心，原来你已经是惯犯了。”裴斐微微虚起眼睛，“这次是我心软，做了你的共犯，但只此一次，凡事和你的身体健康和安全有关的事情，下不为例。”
他的语气十分坚定，不是商量而是宣告。
李狰顿时瞪大了双眼，“不是，我们不是正在说你不能隐瞒你的父母，我们事务所的工作很危险吗？怎么突然就绕到我头上了？”
“还有，善意的欺瞒怎么能叫欺骗呢？反正我都顺利完成案子了，稍微润色、修饰一下过程，不是皆大欢喜吗？”在裴斐的目光下，李狰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猜许姐应该不是这样想的。”裴斐似笑非笑地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威胁！
明晃晃的威胁！
自知理亏的李狰气呼呼地叫道：“裴斐，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
她们之间原本埋头吃菜的黑猫猛地抬起小脑袋，毛茸茸的猫脸上十分人性化地露出惊恐的神色，它趴在打包盒上，支起上半身，冲着裴斐急切地“喵喵”叫唤道。
李狰气得敲了黑猫的小脑袋好几下，“你个吃里扒外的臭猫，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坚定地跟我站在统一阵线吗？居然这么狗腿、不带一点儿犹豫就去抱他大腿了？”
黑猫扒着打包盒快速换了个方向，振振有词地“喵喵”叫着和李狰争辩。
李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臭煤球，到底谁是你的主人啊，就几顿饭就把你收买了？别拿我姐当借口，哼，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
裴斐好笑地看着李狰对着空气争论，但是很快，他眼中的笑意散去，看着活力满满的李狰，脸上浮现心疼的神色。
之前李狰只是大概讲述了一遍她被周贤拉进幽冥地域后发生的事情，但她说得轻描淡写，虽然看着她一身的伤已经猜到，事实恐怕并没有她说得那么简单，只是看着她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他只能将心中的疑问压下。
今天她特意将当时的情况说得严重，他明白她的用意，她还是担心他对危险的认知还不够。
李狰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明明她已经伤痕累累，却还担心关心她的人会不会伤心难过。
明明她已经痛苦难耐，却还总是劝慰别人，她没事，不用担心。
她看上去那么的坚强，内心却这么的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要心疼她，怜惜她，爱护她。
裴斐抚上左胸，隔着胸膛感受着心脏“砰、砰、砰”有力地跳动，他好像看见了他的心，正在一点一点地沦陷。
“儿子啊，喜欢呢就勇敢去追求，你还年轻，如果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不要犹豫，坚定地走向她，让她感受到你的诚意和真心。”
忽然，他想起在飞机上的时候，裴母发给他的那一大段话。
“还有啊，别光做不说，喜欢对方就一定要说出来，大声地告诉对方。你还年轻，又是演员，很容易让女孩子没有安全感，所以，你要好好发挥自己的优势，就像是蜘蛛一样，先布好网，再耐心等着猎物自己掉进你的网子里。”
“当然了，你一定要尊重对方，不管是谈恋爱，还是最后走进婚姻的殿堂，都是需要慢慢磨合的，而尊重是第一先决条件。只有爱是不够的，爱会褪色，会变质，只有互相尊重，互相理解，才有可能互相扶持着走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棱角，相爱的人想要在一起，总是需要有人妥协，但不能只有一个人无条件地妥协，爱是相互的，妥协也是相互的，而应该坚定的准则也轻易不能妥协。”
“阿斐啊，你打小就聪明，因为家庭原因，你很早就被迫懂事，妈妈很欣慰，也很心疼，所以妈妈只希望你往后的路，能够顺一些，再顺一些。”
“人这一辈子想要遇见一个真心喜欢，并且想要永远相伴的人不容易，人生太长，好像还有很多很多年，还有很多很多选择；可是人生又太短，对的那个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错过。”
“所以，你一定要仔细问问你的心，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想要和她相伴一生。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就什么都不要考虑，勇往直前，我和你爸、你姐他们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裴斐，你怎么了？是心脏不舒服吗？”
突然，一声关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他抬头望进李狰盈满关心的双眸，“砰！”他的手心下，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裴斐，是不是这几天太劳累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李狰一边问着，一边操控轮椅驶到裴斐身边，先是抬手试了试他额头地体温，又拉开他还覆在左胸的手，将自己的手按了上去。
裴斐微微低头，看着满脸认真，带着关切的李狰，他好像听见，他的心“砰砰砰”跳得很快。
“好像心跳有些快啊，你是心脏不舒服吗？”李狰拧起眉头，“心脏问题不是小问题，我们马上去医院。”说着她就要拉着裴斐离开。
“我没事，”裴斐反手抓住李狰的手，她的手软软的，因为长期使用红绳铃铛做武器，有层薄薄的茧子，他忽然有些舍不得放手。
他满脸认真地看着李狰，说道：“我心脏没事，我的身体很健康，去年年末的时候才做过全身检查。”
他的眼底忽然浮上笑意，“大概是我刚才对我的救命恩人太严厉了，内心受到了谴责，所以才会心跳有些快。”
李狰眨了眨眼睛，猛地凑到裴斐眼前，“裴斐，你这是在说冷笑话吗？可不怎么好笑啊。”
她嘴上说着不好笑，脸上却已经露出灿烂的笑容。
裴斐下意识屏住呼吸，身体微绷，又很快放松下来，有些贪婪地嗅着从李狰身上传来的淡淡沉香，眉眼变得更加温柔，“将心比心，我能理解你对许姐的爱护之心，我不会跟许姐告状，但是，以后我会好好监督你，这也是助理的职责。”
李狰猛地瞪大双眼，“什么时候助理的工作包括监督老板啦？”
“不是一直都是吗？”裴斐含笑说道。
李狰顿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