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微禾出了钟玉阁,就被躲在一旁的顾七拉了过去。

    “小八啊,你没事吧?”

    拽着顾微禾前后左右看了一圈,顾七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今日八妹要是出一点儿事情,爹娘几位哥哥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你俩今日打的什么哑谜?”秦婠婠一脸疑惑。

    顾七摸了摸鼻子,开口解释:“沈晚舟上楼的时候,八妹在桌下打手势暗示我,让我生气借故离开!”

    “八妹,你为什么让七郎这么做?”秦绾有些不解的问八妹。

    “沈晚舟从进钟玉阁大门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了。我故意和七哥大声说话,引起他的注意力,以他和七哥水火不容的关系,他肯定会过来找七哥的麻烦。你们注意到他腰间系的枚叱灵乌玄玉吗?就那一块玉石能汴京城里买下一套三进的大宅院,我一时心痒就给他顺过来了?”

    顾微禾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她手里的乌玄玉。

    “八妹,这个,他的?”秦婠婠指了指顾微禾手里的玉佩,又指了指钟玉阁。

    “没错,就是他的!”顾微禾一脸自豪的表情。

    “八妹,虽说那人非正人君子,然窃取他人财物亦是不可!”秦婠婠温柔的俏脸严肃起来。

    “八妹就是教训他一下,何止于此!”顾七为免顾微禾被说教,赶紧护着道。

    “婠姐姐,你可知如今国库亏空,朝廷已有三月未发军饷,军队那些老弱病残的伤兵已被陛下清出了顾家军,全靠爹爹从俸禄拿出银钱补贴他们。将士们沙场马革裹尸,汴京城里那些官家公子夜夜笙歌不知今夕是何夕,他们难道不可恨吗?以一物换千万人可活,何罪?”

    秦婠婠虽说被养在将军府里,却也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与行与市井江湖顾微禾自是不同。

    “八妹,你……”

    听得顾微禾一番壮语,顾七和秦婠婠都愣住了,他们印象里的八妹还是个贪吃好玩天真的小姑娘,而今却心系将士。

    “七哥,你赶紧找人当了它。不要找军中之人,找乞丐或是不易被认出之人。”

    “当了?为何要当它?”

    “把当的钱拿给爹爹,如果爹爹问你,别说是我,自己找理由!我有事不和你们一道回府了?”

    “去何处?”顾七不放心八妹一人离去,忧心的问道。

    “师门之事,先走了。”

    还在钟玉阁的沈晚舟看着顾微禾消失的身影,依旧心心念念的看着她离去的地方,宛如丢魂的躯壳。

    “少爷,少爷,人都没影了!”

    小厮伸手在沈晚舟的面前晃了晃,被沈晚舟一手打掉。

    “爷,用你提醒。”

    “少爷,你不是喜欢那个秦姑娘吗?怎么又看上了这顾八娘。”小厮用手摸了摸下巴,有些不解的问。

    “如此温柔主动的女人哪个男人会拒绝?尤其这姿色…定是被本少爷的英俊潇洒身姿迷住了!”

    “谁说不是呢,肯定是被少爷天赋异禀的魅力所折服。”

    “就少爷的相貌在汴京城那可是独一份啊!”

    旁边的几个狗腿的家仆连忙附和道。

    “沈国舅,这饭钱……”刚在还在观望的伙计看见几位客人都走了,忙上前试探问道。

    “爷,还能缺了你的银钱?何七,给钱!”沈晚舟一脸的不耐烦,这伙计看他就像吃白食的一样。

    “爷,今日出来的时候,账房说老爷近日禁了你的花销,不许给你银子,所以小的没有支取到银钱!”小厮何七一脸委屈的解释。

    “混账东西,怎么不早说?”沈晚舟不听何七辩解,一脚踹倒了他。

    “今日没带银钱,爷把这块玉佩押在这里,明日再来取。”沈晚舟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腰间摸了摸,就是没有。

    “何七,爷的玉佩呢?”

    何七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爷,小的出门的时候还见你佩戴着呢?这会儿怎么不见了?”

    “你问爷,爷怎么知道?去,带钟玉阁的伙计回府拿银子!”

    “知道了,爷。”何七回道。

    顾微禾与顾七、秦绾分别,独自寻了去处。

    墨兴斋。

    顾微禾从衣袖掏出一枚墨色印鉴递于伙计,伙计接过查看了一番,确认后又交还顾微禾。

    “娘子,有何事吩咐?”

    顾微禾将手里的信封交给伙计:“劳烦把此信交予凌君师兄,多谢!”

    离开千机门之前,师父将此印鉴赠予顾微禾,嘱咐她若有事可将书信送至墨兴斋,会有人替她传递消息。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夜色中一座旧得不能再旧的寺庙里,它的屋角屋檐都沾满了尘土,看起来十分阴森。

    “启禀将军,属下查到如今顾家最受重视的一位是顾枢桐即将临盆的妻子,另一位则是定安府的顾微禾,她虽外出多年近日才归家,却是顾家最为受宠的。若要挟持她换取边防图,最是可行!”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雄壮男子单膝跪地,汇报近日探查而来的消息。

    昏暗的夜色中影影绰绰只看到男人的背影,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里的鹰。

    “顾微禾?”

    男子转过身来,一身玄色窄袖圆领袍,腰系缂带,宽肩窄腰,胸脯横阔。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乌黑深邃的眼眸,棱角分明的冷峻脸庞,显得狂野不拘。

    “回将军,顾微禾是顾远征幼女,三年前被送离汴京,近日刚归来。归来那日就轻松化解了顾子摇和沈晚舟的争执。”

    “倒也是个聪明的。”男子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沈家和顾家在朝堂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顾家死忠且备受宣帝赏识,定不会背叛朝廷。沈家是文臣之首,又是皇后母家,自古文官武将多有不睦,顾沈两家曾多次交恶。若顾家在朝堂处处被文官排斥,他日战场之上,顾家孤立无援,北狄就多了一份胜算之机。

    “八妹,这个颜色刚好衬你,你觉得如何?”顾家大嫂冯溪云扯着一块碧绿的珠光薄纱面料在顾微禾比划着。

    “啊,嗯,挺好的。”顾微禾听到大嫂喊她,心不在焉的回道。

    许是将要临盆缘故,顾大嫂近日在家心绪焦虑,得了白大夫的准许,今日可以出府。

    本该是她阿娘同二嫂陪她大嫂出门的,奈何今日郑国公夫人有事来家拜访,一大早顾微禾就被她娘喊醒,叮嘱今日要好好照顾大嫂。

    “八妹啊,自从你归家后总是见你闷闷不乐的,是有心事吗?”大嫂放下手里布匹,拉着顾微禾的手坐下关切的问道。

    “没有啊,大嫂。我只是刚归家,一时有些不适。”

    她没说实话,倒也没有撒谎。回定安府的这几日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无所事事,几位哥哥也被她爹拉去演武场训练,无聊的紧。

    顾微禾开始怀念在千机门的生活,跟师兄师姐一起嬉笑打闹的日子。

    “八妹,是有心上人了吧?”大嫂看着八妹神色,戏谑问道。

    被戳中了心思的顾微禾有些讶异,大嫂如何知道的?

    看到顾微禾的表情,大嫂拿着绣帕掩住嘴轻笑,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是奇怪我是如何知道的?”

    顾微禾看着大嫂不住的颔首点头。

    “你这害相思的模样,让我想起了你二嫂还未出阁时,自从遇到你二哥后,也是如此的茶饭不思。”

    “二嫂对我二哥一见钟情吗??”

    顾微禾想到二哥憨憨傻傻的模样,从未想过是二嫂先看上二哥的。

    大嫂端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一口,徐徐开口:"是啊,还是你二嫂故意接近你二哥的!"

    顾微禾难以置信,却是佩服二嫂的勇敢。

    “那你呢?喜欢的是何人?”大嫂脸上挂满了笑意,一脸好奇。

    “啊,大嫂,这块布真漂亮,小侄子满月酒的时候穿一定很漂亮。”顾微禾故意转移话题,指着旁边的朱红缎料问大嫂。

    顾大嫂不愿多说,索性也不再追问。

    “颜色很漂亮,我们八妹打小眼光就好。既如此就都包起来吧。”大嫂夸赞完,便吩咐身后的丫鬟让店里的伙计都送到定安府去。

    买完衣服首饰,顾大嫂觉得自己的心情欢快了不少。

    “八妹,我们回去吧。”

    “大嫂,可是累了?来,我扶你。”顾微禾乖巧的挽住大嫂的胳膊。

    对于微禾的突然亲近,大嫂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的小心思。

    大嫂拍了拍微禾的手,示意她安心:"放心吧,不会告诉娘她们的。"

    顾微禾同顾大嫂回了府,直接回了自己的观澜小筑。

    下午她偷偷的溜进顾七的遥思斋,从旧衣笼里翻出了他舞勺之年的衣服带回了观澜小筑。

    许久,闺房里出现了一位雪肤红唇的俊俏少年,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一根白丝线束着一半以上的深蓝色头发高高的遂在脑后。

    顾微禾大摇大摆的身着一身男装出了定安府的大门。

    门口小厮看着刚刚离去的少爷:“咱们定安府来客了?这是哪家的亲眷?”

    同伴瞥了他一眼,略带嫌弃的道:“什么眼神啊,那是八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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