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动她!”翟洛这时厉声呵斥,一旁的一座落了灰的旧烛台被她拿起来,尖锐之处抵住了华青怜的咽喉。

    华青怜嘴唇微动,有些惊讶的看向翟洛着急的样子,微微闭上了嘴。眼神有些复杂。

    一边的宋沅却反而倒在了地上,神情很是痛苦。

    翟洛听到动静看过去,放下烛台,走向宋沅,宋沅发现翟洛往这边走,挣扎着还要拿起剑攻击,翟洛佯装没有看见,伸手给她把脉。

    “沅沅,先不要动。”翟洛道,“等你伤好了,你想杀我随时都可以。”

    宋沅闻言,顿了顿,也没继续挣扎,只是整个身子都在止不住的微微战栗。

    华青怜的声音这时在背后幽幽响起,“闵宗蝎子毒,并非只是单纯的毒,若说想要治好,恐怕是痴人说梦。”

    翟洛探着宋沅的脉象,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华青怜,“就算是蛊毒,也应该有解。”

    华青怜从榻上坐起来,将胸前的乌发拨到背后,气度优雅地说,“蝎子毒蝎子毒,便是比蝎子还要毒的毒药,一毒过后还有一毒。这第一道,便是毒药,有解药,但也恰恰触发了蝎子毒所带的蛊毒,激发了蛊虫,这蛊虫种在了心口,虽说有解,却必须将蛊虫给剜出来,就好比在心口上剜了一刀,若是不小心,也会将人心给剜坏呢。”

    宋沅的脸色愈发的差,嘴唇逐渐变得青紫色。

    华青怜又叹息道,“哎呀呀,像这种蛊毒,奴家也只是在古籍上见到过呢,当初本来以为,这毒实在太狠,加之原料又特别珍贵,应当没有人会去制,故也没太放在心上,没有想到啊,今日让奴家在这里见到了。真是可叹,中蛊者还是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呢。”

    翟洛眼神晦暗不明,只能先渡真气给宋沅,帮她护住心口。

    翟洛又问华青怜,“你应该有解法。”

    “对啊,剜心呗。”华青怜道。

    翟洛直接说,“你说条件,除了杀人,拙玄剑,还有我这条命,别的我都可以给你。”

    华青怜似乎有点惊讶,“奴家真是万万没想到,翟姑娘也是这般一个古道热肠的人呢。”

    “解毒。”

    华青怜敛了笑容,“翟姑娘,你这样行事,纵有通天本领,在江湖上也是会吃亏的。”

    “与你无关,现在,解毒。”翟洛冷冷道。

    “奴家还没说条件呢。”华青怜道。

    “说。”

    “暂且先留着,待奴家想到了,自然会找翟姑娘兑现。”

    “好,解毒。”

    华青怜走下榻,拿起方才翟洛放下的烛台,一步一步走近宋沅。

    蹲下身,华青怜借着月光打量宋沅的脸色,伸出右手,捏起宋沅略小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像是在审视。

    之后又放下,伸出左手,露出一截皓腕,用烛台一刺,一滴黑血流了出来。

    华青怜将腕放到宋沅嘴前,说道,“吃了。”

    宋沅面色难看,也没有动嘴。

    翟洛看着华青怜,声音清晰有力,“以蛊压蛊,百蛊之身。”

    华青怜一笑,“翟姑娘也想有奴家这样么?”

    翟洛没有答话,从发间取出一把木簪,将华青怜腕上的那滴血珠划下,送进了宋沅嘴里。

    这滴血确实有用,宋沅停止了战栗,嘴唇也不再是青紫色。

    翟洛点了宋沅的穴,让她昏睡过去。

    华青怜这时候忽然咳了两声,有些不好。

    纵她是百蛊之身,也拿外伤没有办法。

    翟洛拉住华青怜的右手,道,“我输真气给你。”

    华青怜没有拒绝,接受了翟洛的帮助。

    等安顿好宋沅,翟洛就此与华青怜分别,天明时分,到市场购置了一匹马,干粮和水,准备前往凉州绿水湖。

    半日的马程,翟洛赶到了凉州,直奔绿水湖,打晕了几个守卫,推开木门,翟洛便看见蓝栎正被困绑在床上。

    蓝栎看见翟洛,有些欣喜,“翟姑娘。你来了!”

    翟洛过去,拿出随身的匕首挑断蓝栎身上的麻绳,又问,“你可有恙?”

    蓝栎摇头,“无碍。还能赶路。”

    “好。”

    翟洛带着蓝栎出了木屋,

    又到凉州集市上买了一匹马,准备出发去璜州。

    又是半日风尘仆仆,虽有些劳累,到底是将蓝栎带了回来,

    回到三泉酒楼,打开房门,樊绥正坐立不安,转头看见蓝栎安然无恙,眼睛一亮,道,“师妹!幸好你无事。”

    蓝栎道,“劳师兄挂念。”

    翟洛出声问,“你去了杨宅么?”

    樊绥答道,“去了,那杨夫人是沈小姐无疑了。”

    翟洛接着点头,“好,你先去购置一辆马车,不必太过招摇,最主要是要走的快。”

    樊绥应了话,看了蓝栎一眼,然后有些恋恋不舍的出了门。

    翟洛对蓝栎道,“你先休息调养好,其余的事我之后会再来找你。”

    蓝栎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翟洛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腿脚忽然有些发软,踉跄两步,一手搭在了桌上。

    一夜无眠,加之又输了许多真气,翟洛的气脉又有些受损。

    此刻已经有些头晕眼花,翟洛撑着身子,一步一步挪到了榻上,闭眼沉睡下去。

    蓝栎在房间内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樊绥购置好物品,回到房间,和蓝栎叙话。

    “师妹,你当日是如何被掳走的?”

    蓝栎答,“那日在密林里,我本来着急寻找人,一时间没防备,被人打晕了,之后醒过来,就是在一座木屋里,周围有人看守,但是没有人来找我谈话,后来过了几日,翟姑娘便来救我了。”

    樊绥倒是惊叹,翟洛竟然会真的信守承诺,先前还以为她就是随便敷衍一下。

    蓝栎这一刻终于发问,带着试探,“师兄,怎么不见,其他师弟呢?”

    樊绥身子一僵,沉默了几秒,然后有些苍白的说,“师弟他们,已经遭了贼人的毒手了……”

    蓝栎眸色一紧,瞳孔一震,伸手攀上樊绥的手臂,“师弟他们——安庆镖局这般屠戮?!”

    樊绥顿了顿,想要辩驳,说明真实缘由,“他——”一字刚出口,樊绥又停下,师弟之死,他担大责,而这时那妓院的老板已死,何况也是江湖上无名无姓的人物,若说寻仇,怕是难。而天方门规矩森严,一向依法办事,他若是说明实情,届时只怕是非死即伤。

    倒不如将罪责推到安庆镖局上,反正当日之事只有他知道,那个假蓝栎,应当不会有太大动静,至于翟洛,不像是会管太多事的了。

    思索迅速,樊绥叹气道,“师妹,自那日你进入密林后,安庆镖局便杀出了数位高手,我和师弟们拼死抵挡,但难奈寡不敌众,师弟们力竭倒地,而我,也是堪堪留了一命,隐了气息,装作假死,故躲过一劫。”

    蓝栎眼里含了泪水,一向端庄的她此刻也是大悲大痛,“都是,都是因为我,我,若不是我,师弟们也不会命丧于此……他们还如此年轻。”

    樊绥面容也是凄切,还是安慰蓝栎,“师妹不必太过自责,待我们今晚找到沈氏女,送还沈府,咱们便回师门请罪。”

    “嗯。”蓝栎抹了眼泪,郑重点头。

    ————

    璜州杨宅。

    亭台楼阁一座接一座,一池绿水养着几株荷花,初春还未长开,长廊碧瓦,红柱黄砖,几位着清一色粉色衣衫的侍女排成纵队,各自手中拖着一个托盘,盘上摆了各色糕点膳食,无不做工精巧,华贵非常。

    走过长廊,侍女跨入一方小院,步入木楼,依次将膳食器具摆在桌上,整理妥当。

    这时内院的珠帘浮动,珍珠碰撞发出脆响,一位面容婉约,眉目淡雅的女子从里面来。

    “请夫人用膳。”

    为首的一位侍女向那夫人行礼问安。

    被唤作夫人的女子,便是沈卿。

    沈卿今年也不过十七,少女神色尚寸于眉间,一贯的柳叶眉,樱桃小唇,点缀于容,眼眸带着微光,自小好衣好食温养着,才成就了如此一位尤物。

    沈卿淡淡应了声,由侍女服侍着入座,挽袖伸手,提起银筷,夹了一片藕,放入唇中,小小咬了一口。

    几位侍女很是有些担心,低着头侍奉着,却也忍不住抬眼瞄向沈卿,观察她神色,心里七上八下。

    自半月前被主人从奴隶市场买来,侍奉这位主子,便时常有差错,不是衣服穿的不舒服,就是膳食准备的不好,外加房中褥子铺的不软,香笼也不够香。忙来忙去换了许多,主子才算满意了一些。

    只是时不时还会有些不满,譬如这饭菜。

    沈卿缓缓咀嚼口中的藕,过会儿终于咽下喉间,脸色平淡,似乎没有什么不满。

    侍女松了口气,又低下了头。

    忽然一阵脚步声,微风浮动,一片白色衣角掠过侍女的眼帘,微微檀香味,侍女不由得心中一动。

    正是这所宅子的主人,也是那日从奴隶市场买她来的那个英俊男子。

    杨圭踏步往前走,手中折扇折起。

    沈卿朝杨圭望去,眼眸一亮,轻唤了一声,“杨郎,你来了。”

    声音细腻,甜美非常。

    杨圭抿唇一笑,气度更是不凡,与沈卿也算是才子配佳人,至于他是不是真才子,单看这皮相也没有人会多去计较。

    杨圭道,“卿儿,今日可乖乖用膳了?”

    沈卿的面容冷了一些,有些抱怨的说,“杨郎怎么一来就责怪我。”

    杨圭笑着过去搂着沈卿的肩膀,不顾屋子里还有其余侍女在,亲昵的说,“我这还不是关心卿儿嘛——”

    沈卿似乎有些尴尬,没有应和杨圭的话。

    杨圭继续搂着,对其他人说,“先下去吧,我与夫人在此用膳。”

    “是。”侍女们齐应一声,转身往门外走。

    先前思索的那个侍女,心中莫名有些空虚怅惘,忍住了回头望的欲念,踏步跨出了门槛。

    屋内没了人,沈卿的面色总算正常了些,也习惯被杨圭亲昵的搂着,杨圭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将沈卿抱坐在自己大腿上,一手搂着她的细腰,将折扇搁在桌上,一手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芙蓉糕,要喂沈卿。

    沈卿看了看那块芙蓉糕,还是张了口,刚一咬上,嚼了没几下,杨圭便突然发动,箍着沈卿的细腰往自己怀中带,捏着了沈卿的美人尖儿,吻住了她的唇,带着蛮横霸道,舌头长驱直入,细细品尝起沈卿口中的那块芙蓉糕来。

    沈卿呆住,身子已经僵了,如案板上的鱼肉一般任杨圭霸道索取,很快嘴中的食物残渣已经已经被杨圭舔舐干净。

    这块芙蓉糕,还真是美味。

    又过了一会儿,杨圭终于放开沈卿,薄唇已经红了,而沈卿的樱桃小嘴更是发肿。

    杨圭眼里带着□□,沈卿羞中带怯,避开了杨圭炽热的想要更多的目光。

    沉默着对峙一刻,杨圭终于急不可耐的一把抱起沈卿,要往内院的床榻走去。

    沈卿惊呼一句,抓住了杨圭胸前的衣襟,有些抗拒,“杨郎!”

    沈卿大声抗拒,“在江州之时,你答应过我的,若非取得我父亲的许可,过了三书六聘,十里红妆,你是不能破我身子的!”

    杨圭止住,一片□□被浇了个透心凉,想到沈府的万贯家财,现如今,他也必须要忍。

    杨圭将沈卿放下,带着歉疚道,“抱歉,卿儿,今日,今日是我太过冲动了。”

    沈卿冷着脸没有答话,终究还是有些小姐脾气,转身径自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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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巷小院。

    华青怜换了一身干净衣衫,打理好神色,走入了屋中。

    谢孜正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碗茶,正用碗盖仔细拨弄茶沫。

    谢孜眼皮未抬,话语冷冽,“这月的通心散,你就别吃了。”

    华青怜早料到了这般结局,没有特别惊讶,放走了蓝栎,意味着拙玄剑也失了手,与安庆镖局那边也不太好交待了。

    华青怜跪地,“属下领罚。”

    谢孜这时候抬眼看向华青怜,冷冷嗤笑一声,很是不屑,讥讽道,“不过是幽兰谷逐出谷的一个弃子而已,若非我收留你,如今早已经是孤魂野鬼一个,仗着会几分易容之术,真以为本坊主就看重你了么,下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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