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天涯（二）
黑井家是独门独院的宅子。
晴子从二楼破窗而出，越过花园，落在两面围墙间的走道里，一抬头就看见夏油杰和他的虹龙。
“晴子！”天内理子站在破碎的镜子前大喊。
即使隔了很远的距离，她也一眼看出楼下两个人间的气氛不对劲。
晴子回头，只瞥见黑井美理和一闪而过的天内理子。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夏油杰一手扶着虹龙的头。
虹龙喷出炙热的鼻息，庞大修长的身体蜷曲，只要一声令下，它绝对能冲去，把晴子连同脚下的土地砸得稀巴烂。
晴子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问，“我是咒灵的事，姐姐知道吗？”
“知道。”夏油杰嗤笑一声，“咒灵还有感情？因为是特级吗？”
晴子狠狠地瞪他。
经这一打岔，她突然发现周围屋顶上陆陆续续冒出很多咒术师，算上夏油杰，都是来围堵她的。
“夏油杰，你不是最强吗？这么多人抓我一个，要脸吗？”
“他们是为了防止你用瞬移逃走，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用体术和我打。”夏油杰拍拍虹龙的脑袋。
虹龙缓缓升到空中。其余咒术师纷纷停下来，紧紧盯着中央两个人。
看这架势，夏油杰是真想来一对一。
可惜，晴子不擅长体术，也知道夏油杰体术相当不错。
她扫视一圈咒术师们，讽刺笑问，“这些人拦得住我？”
“你可以试试，是你瞬移的范围大，还是我们的人分布的范围大？”夏油杰若有所指的眺望四周。
晴子站在地上，即使看不见上空的情况，也大概能猜到同一片天空下，有多少人家的屋顶上站着一帮黑衣人。
好大的阵仗！
晴子眨眼间就接连闪现在好几个地方。无一例外，没能逃脱高专的“网”。没有“标记”，她的移动距离有限。
每移动到一个地方，附近的咒术师就会立即攻上来。她开始还只是躲闪，趁机把人打晕或踹下屋顶。
次数多了，咒术师们估摸着她的瞬移范围，攻击也越发猛烈。
当第一个血口子出现，一切都变了。
夏油杰冲上来，惊险的抢走即将丧命在晴子手下的咒术师，震惊的眼里藏着几丝难以置信的光彩。
晴子看到他这副样子，只觉得碍眼，“怎么？这不是你希望的？我可是咒灵啊。”
她特意扯开还在流血的口子，将血肉展现在夏油杰面前，“看，你们的成果，满意吗？”
她眉眼含笑的样子让周围的咒术师顿时不寒而栗。
“疯子！”夏油杰低声咒骂，“我还以为你会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你确实是救了天内小姐，也帮过我。”
晴子打断他的话，讽刺道，“对啊，我救过人，帮过人，你就因为我是咒灵而追杀我，不可笑吗？”
“特级咒灵是灾祸，会给很多人带来不幸。锄强扶弱是咒术师的责任。”夏油杰正色道。
“哇哦，哇哦，你的正论‘好棒’啊。可我最讨厌正论了。”晴子冲上去，和夏油杰一对一打起来。
她不怕打架，每一次动手，脑子里总会冒出一些陌生的记忆碎片，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些防御或攻击的动作。
借助这个作弊器，她能边打边说话，游刃有余。
“夏油杰，咒灵就是恶，人类就是善，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那些积贫积弱的人类难道就值得你上赶着给他们打抱不平？”
夏油杰脸色紧绷，“不管怎么样，锄强扶弱是这个社会的运行准则。强者总会倒下，弱者才能长存。”
晴子朝他翻一个白眼，借力打力朝后退，“夏油杰，打到强者的未必是弱者，弱者长存未必是好事。这个世界早就腐朽了。”
留下这句话，她人消失在原地。
从后面扑上来的两只青蛙咒灵只摸到衣角，落空扑地。夏油杰顺势收起咒灵，对晴子的恐怖感知力有了新的认识。
晴子的实力已经不是普通特级能衡量的了。她的实力增进太快，和「帐」内那帮咒灵一样，继续放任她活着，后果不堪设想。
过了好一会儿，屋顶上静悄悄的。
夏油杰惊觉他被耍了。晴子的瞬移范围远比他预测的要大，刚刚都是做戏。
他又失手了！
******
咒高教学楼下。
体能课结束后，一年级学生伊地知正捧着一堆咒具送往库房。
远处，迎面走来一位医生，他看着面前的长枪，长刀，选择侧身停在路边，等医生先走。
“伊地知？”
熟悉的声音！
“家入学姐。”
即使不抬头，光听声音，伊地知也知道来人是硝子。他把头埋得更低了，生怕碎发露出发红的耳朵。
“你怎么在这里？”硝子知道伊地知腼腆，两人见面总是她问他答。
“体能课提前结束，我来送还咒具。”伊地知小声地说。
他小心转动长枪的角度，既怕家入学姐走路撞上，又怕家入学姐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硝子抬手看表，“现在还没到下课时间，你们一年级今天又什么活动吗？”
你们一年级？
伊地知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急忙说，“家入学姐，今天是一二年级一起行动，和一些前辈一起去围剿特级咒灵。”
硝子插上一句，“围剿特级咒灵？”她知道伊地知做事严谨，不可能满嘴跑火车。
但用“围剿”形容特级咒灵，还派出了一年哦菜鸟们，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们怎么敢的？”她问。
伊地知勇敢的抬头看家入学姐的脸，心里默念学长们前辈们对不起，口齿清晰地吐出几个字，“是家入晴子，你的妹妹。”
晴子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妈的，他们怎么敢的！
“五条悟呢？”
“五条前辈没去。听说出发的时候，他跑去买甜食，错过了发车时间，干脆不去了。现在留在高专待命。”
伊地知说完，感觉有阵风擦过，抬头一看，家入学姐的白大褂在路口拐角快速飘过。
******
东京某处桥洞下，一群小屁孩围聚在一起，你一脚我一脚欺负另一个小孩。
“打他！”
“丑东西！”
“你们看，他还躲！还敢躲？打！”
晴子一落地就看见这一幕。她本就心情烦闷，看见这一幕，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涨。
她气势汹汹地冲过去，扬手想打人，“你们在干什么！”
那些小屁孩个子小，年纪小，胆子不大，平时只敢欺负比自己矮小的人，遇上大块头立马怂。
看晴子冲过来，他们“啊啊啊”嗷嗷叫着，一转眼散得一干二净。
晴子心里挺无语的，还没动手叫唤得跟动刀动枪、流血丧命似的。装！都是惯的！
她蹲下来，拨开一堆杂草，察看那个被欺负的小孩受伤没。
乍一看，这小孩脸上像打了补丁，眼瞳是蓝色，留着一小撮辫子，仔细看，五官和脸型都不错。
晴子跟失了魂似的，伸手去摸小孩脸上的线，小孩轻轻别开脸，指尖只擦过脸颊。
晴子猛地打一哆嗦。
……真人，真是活着的真人！！！
她下意识拔腿就跑，脚踝被紧紧拽住。知道咒灵抗揍，但她纠结几秒，没忍心把小孩拖在地上跑。
她重新蹲下身，笑着说，“小朋友，姐姐要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真人没说话，没松手，一双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晴子。
晴子心里七上八下，面上努力维持笑容，逐渐用力，试图掰开抓住脚踝的手。
但是，没成功。直到脸上的笑意都快变成狰狞扭曲，她的脚踝还是握在真人手里。
她叹了口气，蹲着时间久，腿麻了。她一屁股坐在泥土地上，慢悠悠问，“说吧，小孩儿，你到底要干嘛？”
“我没有家。”真人说。
恰在这时，一行三人从桥上经过，男人的喝骂声传到桥洞里，刺耳又难听。
晴子皱皱眉，看一眼桥洞上方，石砖缝里杂草横生，一层青苔套在上面。什么也看不到。
她低头，发现真人也在仰头向上看。有什么好看的？
这么想着，余光撇到一边，点滴血迹在夕阳下一闪而过，落在枯黄的草叶上。桥上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晴子被这一幕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挪着屁股往后退，离真人越远越好。
哪怕还是个小孩，真人终归是从险恶人心中诞生的特级咒灵。残忍是常态，有人的样貌却没有人性。
但她退不了多远。她的脚踝还在真人手里。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问，“小孩儿，你想怎么样？”
“我没有家。”真人眼巴巴的看着晴子。
家？
晴子心里微微泛苦，真人没有家，她也没有。
从她被认定为特级咒灵，从她打伤咒高的人开始，咒术界不会再承认她的身份。虽然，那个地方从未接纳过她。
姐姐大概也不会认她这个妹妹吧……
“我也没有家。”她说。
“以后我跟着你，我跟你一起走。”真人松开她的脚踝，把右手伸过来，像个等待的握手的大人。
晴子感觉这是一种信任，来自特级咒灵的信任。很奇妙的感觉。
她握住真人的手，“你好，小朋友。”
晴子从二楼破窗而出，越过花园，落在两面围墙间的走道里，一抬头就看见夏油杰和他的虹龙。
“晴子！”天内理子站在破碎的镜子前大喊。
即使隔了很远的距离，她也一眼看出楼下两个人间的气氛不对劲。
晴子回头，只瞥见黑井美理和一闪而过的天内理子。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夏油杰一手扶着虹龙的头。
虹龙喷出炙热的鼻息，庞大修长的身体蜷曲，只要一声令下，它绝对能冲去，把晴子连同脚下的土地砸得稀巴烂。
晴子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问，“我是咒灵的事，姐姐知道吗？”
“知道。”夏油杰嗤笑一声，“咒灵还有感情？因为是特级吗？”
晴子狠狠地瞪他。
经这一打岔，她突然发现周围屋顶上陆陆续续冒出很多咒术师，算上夏油杰，都是来围堵她的。
“夏油杰，你不是最强吗？这么多人抓我一个，要脸吗？”
“他们是为了防止你用瞬移逃走，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用体术和我打。”夏油杰拍拍虹龙的脑袋。
虹龙缓缓升到空中。其余咒术师纷纷停下来，紧紧盯着中央两个人。
看这架势，夏油杰是真想来一对一。
可惜，晴子不擅长体术，也知道夏油杰体术相当不错。
她扫视一圈咒术师们，讽刺笑问，“这些人拦得住我？”
“你可以试试，是你瞬移的范围大，还是我们的人分布的范围大？”夏油杰若有所指的眺望四周。
晴子站在地上，即使看不见上空的情况，也大概能猜到同一片天空下，有多少人家的屋顶上站着一帮黑衣人。
好大的阵仗！
晴子眨眼间就接连闪现在好几个地方。无一例外，没能逃脱高专的“网”。没有“标记”，她的移动距离有限。
每移动到一个地方，附近的咒术师就会立即攻上来。她开始还只是躲闪，趁机把人打晕或踹下屋顶。
次数多了，咒术师们估摸着她的瞬移范围，攻击也越发猛烈。
当第一个血口子出现，一切都变了。
夏油杰冲上来，惊险的抢走即将丧命在晴子手下的咒术师，震惊的眼里藏着几丝难以置信的光彩。
晴子看到他这副样子，只觉得碍眼，“怎么？这不是你希望的？我可是咒灵啊。”
她特意扯开还在流血的口子，将血肉展现在夏油杰面前，“看，你们的成果，满意吗？”
她眉眼含笑的样子让周围的咒术师顿时不寒而栗。
“疯子！”夏油杰低声咒骂，“我还以为你会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你确实是救了天内小姐，也帮过我。”
晴子打断他的话，讽刺道，“对啊，我救过人，帮过人，你就因为我是咒灵而追杀我，不可笑吗？”
“特级咒灵是灾祸，会给很多人带来不幸。锄强扶弱是咒术师的责任。”夏油杰正色道。
“哇哦，哇哦，你的正论‘好棒’啊。可我最讨厌正论了。”晴子冲上去，和夏油杰一对一打起来。
她不怕打架，每一次动手，脑子里总会冒出一些陌生的记忆碎片，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些防御或攻击的动作。
借助这个作弊器，她能边打边说话，游刃有余。
“夏油杰，咒灵就是恶，人类就是善，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那些积贫积弱的人类难道就值得你上赶着给他们打抱不平？”
夏油杰脸色紧绷，“不管怎么样，锄强扶弱是这个社会的运行准则。强者总会倒下，弱者才能长存。”
晴子朝他翻一个白眼，借力打力朝后退，“夏油杰，打到强者的未必是弱者，弱者长存未必是好事。这个世界早就腐朽了。”
留下这句话，她人消失在原地。
从后面扑上来的两只青蛙咒灵只摸到衣角，落空扑地。夏油杰顺势收起咒灵，对晴子的恐怖感知力有了新的认识。
晴子的实力已经不是普通特级能衡量的了。她的实力增进太快，和「帐」内那帮咒灵一样，继续放任她活着，后果不堪设想。
过了好一会儿，屋顶上静悄悄的。
夏油杰惊觉他被耍了。晴子的瞬移范围远比他预测的要大，刚刚都是做戏。
他又失手了！
******
咒高教学楼下。
体能课结束后，一年级学生伊地知正捧着一堆咒具送往库房。
远处，迎面走来一位医生，他看着面前的长枪，长刀，选择侧身停在路边，等医生先走。
“伊地知？”
熟悉的声音！
“家入学姐。”
即使不抬头，光听声音，伊地知也知道来人是硝子。他把头埋得更低了，生怕碎发露出发红的耳朵。
“你怎么在这里？”硝子知道伊地知腼腆，两人见面总是她问他答。
“体能课提前结束，我来送还咒具。”伊地知小声地说。
他小心转动长枪的角度，既怕家入学姐走路撞上，又怕家入学姐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硝子抬手看表，“现在还没到下课时间，你们一年级今天又什么活动吗？”
你们一年级？
伊地知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急忙说，“家入学姐，今天是一二年级一起行动，和一些前辈一起去围剿特级咒灵。”
硝子插上一句，“围剿特级咒灵？”她知道伊地知做事严谨，不可能满嘴跑火车。
但用“围剿”形容特级咒灵，还派出了一年哦菜鸟们，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们怎么敢的？”她问。
伊地知勇敢的抬头看家入学姐的脸，心里默念学长们前辈们对不起，口齿清晰地吐出几个字，“是家入晴子，你的妹妹。”
晴子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妈的，他们怎么敢的！
“五条悟呢？”
“五条前辈没去。听说出发的时候，他跑去买甜食，错过了发车时间，干脆不去了。现在留在高专待命。”
伊地知说完，感觉有阵风擦过，抬头一看，家入学姐的白大褂在路口拐角快速飘过。
******
东京某处桥洞下，一群小屁孩围聚在一起，你一脚我一脚欺负另一个小孩。
“打他！”
“丑东西！”
“你们看，他还躲！还敢躲？打！”
晴子一落地就看见这一幕。她本就心情烦闷，看见这一幕，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涨。
她气势汹汹地冲过去，扬手想打人，“你们在干什么！”
那些小屁孩个子小，年纪小，胆子不大，平时只敢欺负比自己矮小的人，遇上大块头立马怂。
看晴子冲过来，他们“啊啊啊”嗷嗷叫着，一转眼散得一干二净。
晴子心里挺无语的，还没动手叫唤得跟动刀动枪、流血丧命似的。装！都是惯的！
她蹲下来，拨开一堆杂草，察看那个被欺负的小孩受伤没。
乍一看，这小孩脸上像打了补丁，眼瞳是蓝色，留着一小撮辫子，仔细看，五官和脸型都不错。
晴子跟失了魂似的，伸手去摸小孩脸上的线，小孩轻轻别开脸，指尖只擦过脸颊。
晴子猛地打一哆嗦。
……真人，真是活着的真人！！！
她下意识拔腿就跑，脚踝被紧紧拽住。知道咒灵抗揍，但她纠结几秒，没忍心把小孩拖在地上跑。
她重新蹲下身，笑着说，“小朋友，姐姐要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真人没说话，没松手，一双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晴子。
晴子心里七上八下，面上努力维持笑容，逐渐用力，试图掰开抓住脚踝的手。
但是，没成功。直到脸上的笑意都快变成狰狞扭曲，她的脚踝还是握在真人手里。
她叹了口气，蹲着时间久，腿麻了。她一屁股坐在泥土地上，慢悠悠问，“说吧，小孩儿，你到底要干嘛？”
“我没有家。”真人说。
恰在这时，一行三人从桥上经过，男人的喝骂声传到桥洞里，刺耳又难听。
晴子皱皱眉，看一眼桥洞上方，石砖缝里杂草横生，一层青苔套在上面。什么也看不到。
她低头，发现真人也在仰头向上看。有什么好看的？
这么想着，余光撇到一边，点滴血迹在夕阳下一闪而过，落在枯黄的草叶上。桥上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晴子被这一幕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挪着屁股往后退，离真人越远越好。
哪怕还是个小孩，真人终归是从险恶人心中诞生的特级咒灵。残忍是常态，有人的样貌却没有人性。
但她退不了多远。她的脚踝还在真人手里。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问，“小孩儿，你想怎么样？”
“我没有家。”真人眼巴巴的看着晴子。
家？
晴子心里微微泛苦，真人没有家，她也没有。
从她被认定为特级咒灵，从她打伤咒高的人开始，咒术界不会再承认她的身份。虽然，那个地方从未接纳过她。
姐姐大概也不会认她这个妹妹吧……
“我也没有家。”她说。
“以后我跟着你，我跟你一起走。”真人松开她的脚踝，把右手伸过来，像个等待的握手的大人。
晴子感觉这是一种信任，来自特级咒灵的信任。很奇妙的感觉。
她握住真人的手，“你好，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