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阑看着了那只伸来的骨节分明的手，有些愣神，没有接，自己强撑着站了起来。
运动场里只有她和火树两个人，微弱的场馆灯光模糊了火树的轮廓，也许不是灯光模糊了，是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但模糊之中，一切又好像变得无比清晰，他凌乱的碎发贴在额角，暗淡光线中明亮的眼睛，硬挺的鼻梁，以及似笑非笑，却恍惚间让她感觉有种淡淡温柔的上扬唇角。
虽然此刻在她没接他的手后，那唇角已经沉下来，带了些不快。
银灰色小猫咪此时将雪白天鹅叼到了自己背上，天鹅开始还有些害怕，但在发现猫咪没有伤害它的意思之后，开始渐渐放松，但还是有些警惕，在飞走和留在猫背上纠结。
“你怎么来了？”
“想来，不可以吗？”
宋月阑沉默，没有再说什么。
怎料火树突然说道：“现在你是我的专属向导，我应该对你负责。”
宋月阑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看向了他，见到火树嘴角挂上了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
“怎么样，心动不？”
“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挥了挥手，往运动场门口走去，想要结束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火树却跟着她，像是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哦，害羞？”
宋月阑决定闭嘴，没理他。火树见她飞速离开的背影，跟了上去。只是刚刚还挂在脸上的那抹得意的笑容，此时已经完全消失殆尽。
今天法利亚穿了一身蓝色的联邦制服，棱角分明，井然有序，肩膀附近的流苏随着他颇为正直而笔挺地行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军礼而轻微晃动，跟往常那个不正经的神奇老头形象大相径庭。
“今天，我们要和哨兵们一起上一堂哨兵分享讲座。特此请了朱雀基地新晋的SS级哨兵少校朗晖阁下来给大家做讲解。大家去昨天的运动场集合。”
说完，法利亚便笔直地来了个正步走，抬头挺胸气势昂扬地走出了教室门。
宋月阑听到朗晖的名字，晃了晃神。教室里其他的人有说有笑地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去了运动场，她也在后面走了出去。
到运动场时，场上已经围坐了许多人，运动场中心的位置升起了一个小小的金色台子。由于不限制非要按班坐，所以大家都是随意坐下。
考虑到身高的关系，不想挡住一些年纪小个子比较矮小的孩子的视线，宋月阑找了个靠后的位子，她刚坐下，旁边一声响动，有人在她右边坐下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下右边，发现居然又是火树。火树神情愉悦，冲她挑了下眉。
“好巧。”
巧个鬼，宋月阑默默在心里吐槽道。她才不信，这么大的运动场，这么多的座位，他就是随意一坐，冥冥之中就能做到她旁边来。
火树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转头看向了此时出现在场内的小小台子上那个穿着红色制服的男人。
朗晖正在等待场内的孩子们落座，感觉到一股略带敌意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是之前和宋月阑视频时出现在视频里的男人，同时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在他左边的宋月阑。
他看见宋月阑有些不太高兴地扫了男人一眼，而男人只是好脾气地冲她笑。他们同样的琥珀色瞳孔，在朗晖放大的视觉中越发清晰。
他过去很少见到宋月阑对别人不耐烦或者不高兴的样子。印象里她总是温和地笑着，很好说话的模样，有问题时也是十分直白又耐心地沟通，但他知道，她的温和是不掺杂任何感情和情绪的，只是因为那是她觉得自己必须做的事情。
他从基地那里得知，火树和她的结合是一场意外，罕见的完全结合让基地放弃了给火树匹配更优质的向导的心思，转而期待起她是否能重回巅峰。
可是基因损伤严重，这么多年一直停驻在B级，还分化不出精神体，期待她的恢复，简直天方夜谭。
不过从刚刚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相处得不错。
按理来说，他应该为宋月阑高兴才是，也该为自己不用承担解除结合的愧疚高兴才是。
可是不知怎的，他想起宋月阑曾经在战场上献祭，后面又不停跟他道歉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右手。
终于，学生们都到齐坐下，讲座开始。朗晖微笑着讲解着哨兵的基础知识，时不时还演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放出的精神体雪豹全身布满黑斑，皮毛蓬松，黄绿色的眼虹膜，似一把即将出鞘的剑，盯得人头皮发麻，足部肌肉的张力让人知道它定然身手矫健。
宋月阑正聚精会神看着朗晖的演示时，一双手突然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伸手想要拿下来，却发现手的主人岿然不动。
“做什么？”宋月阑有些不解。
“不想让你看他。”传来的声线有些闷闷的。“我会觉得不舒服。”
宋月阑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没想到火树会说得如此直白，随即想到了哨兵对专属向导的占有欲，轻声应了声“好。”
一直到朗晖快讲完，那双手都没有放下。
到了自由提问环节，台下的学生踊跃地问着问题。比如战场是什么样子，培训很苦要如何等等。朗晖都一一轻松作答。
“朗晖阁下这么优秀，为什么没有匹配专属向导呢？”一个学生总算按捺不住八卦的心，问出了第一个不正经的问题。
或许人类的本质都是猹，孩子们的吃瓜之魂熊熊燃烧了起来，看起来对此十分感兴趣。
朗晖愣了一下，不自觉地看向了台下宋月阑所在的位置，发现此时她被火树蒙住了眼睛，嘴唇不自觉地又抿了抿。
孩子们奇怪地看着朗晖似乎在看后方的什么，也转头过去，但并没有注意到宋月阑和火树。
沉默突然被打断，朗晖突然说道“其实我曾经有一个专属向导。”
“什么？”学生们统一发出了讶异的呼声。
“可是，您的眼睛不是黑色的么，只有琥珀色的眼睛才证明一个哨兵拥有专属向导。”
朗晖见远处火树的表情开始变得冰冷，收回了看向宋月阑的视线，有些自嘲地回答道“是的，我的专属向导，跟我解除了精神结合。”
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开始议论纷纷。
“真的吗？解除精神结合？”
“精神结合还可以解除的吗？”
“第一次听说还有解除精神结合的向导和哨兵。”
朗晖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继续说道。
“她在战场上曾经为了救我，进行了献祭。如果没有她的献祭，可能我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献祭？”
“没错。一种现在已经被禁止的向导禁术，以抽离部分精神力量和能力作为代价，无视匹配度，未结合的向导单方面与哨兵强行结合，最大程度保持哨兵的清醒。”
台下又是一阵惊呼。向导A班的同学们倒是个个神色惊讶，想起了法利亚之前课上说的事例。
“那为什么要解除精神结合呢？”一个怯生生的女孩问道。
“因为......她与我的等级相差太远，基地认为她的等级跟我不匹配。”
此时台下的妍妍已经皱起了眉头，一直盯着台上的这位红色制服的哨兵。
这就是宋月阑以前献祭的哨兵吗？她就是为了这个人甘愿献祭，从最有可能成为SSS级别的向导，变成了现在B级基因受损的向导。
“那么，朗晖阁下也是想解除精神结合的吗？”还没细想，妍妍听到自己已然脱口而出，带了一丝微微的怒意。同为向导，让她对解除结合而似乎浑不在意的哨兵有些气。
朗晖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些恍惚，他是想的吗？他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基地下达了命令，然后他就遵从了。
也许也是想的吧，那时他跟晓芙情投意合，跟晓芙约定，等完成第一次任务回来就进行结合，宋月阑还在一旁真心地祝福他们。大家都意气风发，笑得十分开心。
如果没有，没有那次意外。他平安回来，跟晓芙结合，就是最完满的结局。
但是没有如果。再完满的计划也抵不住意外的发生。
而意外一发生，一切竟是变得无可挽回。
后来他想，也许基地的命令也不过是将错误的发展挪回正轨。
可是月阑，是他的战友，是她为了救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她为救他而付出的一切。
不，并没有心安理得，午夜梦回时，他常常在想，要是她没有那么做就好了，他就不必担着愧疚只能一刻也不喘息地往前奔跑，生怕别人说他的命不值得她救。
同时，也是埋怨她的。她何必如此，如果不是她救了他，他本不必活得这样辛苦，他和晓芙之间也不会一直始终有着一道跨不过去的裂痕。
朗晖沉默了，没有回答。台下的孩子们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重起来。
宋月阑叹了口气，拉下了火树一直遮着她双眼的手，站了起来。
火树垂眸，他的瞳孔已然染上了一丝红意，隐隐有狂化发作的迹象。
“那个向导，不是为了救朗晖阁下而献祭的。”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又极为坚定，回荡在运动场上，打破了场上原本的沉默。
运动场里只有她和火树两个人，微弱的场馆灯光模糊了火树的轮廓，也许不是灯光模糊了，是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但模糊之中，一切又好像变得无比清晰，他凌乱的碎发贴在额角，暗淡光线中明亮的眼睛，硬挺的鼻梁，以及似笑非笑，却恍惚间让她感觉有种淡淡温柔的上扬唇角。
虽然此刻在她没接他的手后，那唇角已经沉下来，带了些不快。
银灰色小猫咪此时将雪白天鹅叼到了自己背上，天鹅开始还有些害怕，但在发现猫咪没有伤害它的意思之后，开始渐渐放松，但还是有些警惕，在飞走和留在猫背上纠结。
“你怎么来了？”
“想来，不可以吗？”
宋月阑沉默，没有再说什么。
怎料火树突然说道：“现在你是我的专属向导，我应该对你负责。”
宋月阑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看向了他，见到火树嘴角挂上了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
“怎么样，心动不？”
“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挥了挥手，往运动场门口走去，想要结束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
火树却跟着她，像是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哦，害羞？”
宋月阑决定闭嘴，没理他。火树见她飞速离开的背影，跟了上去。只是刚刚还挂在脸上的那抹得意的笑容，此时已经完全消失殆尽。
今天法利亚穿了一身蓝色的联邦制服，棱角分明，井然有序，肩膀附近的流苏随着他颇为正直而笔挺地行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军礼而轻微晃动，跟往常那个不正经的神奇老头形象大相径庭。
“今天，我们要和哨兵们一起上一堂哨兵分享讲座。特此请了朱雀基地新晋的SS级哨兵少校朗晖阁下来给大家做讲解。大家去昨天的运动场集合。”
说完，法利亚便笔直地来了个正步走，抬头挺胸气势昂扬地走出了教室门。
宋月阑听到朗晖的名字，晃了晃神。教室里其他的人有说有笑地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去了运动场，她也在后面走了出去。
到运动场时，场上已经围坐了许多人，运动场中心的位置升起了一个小小的金色台子。由于不限制非要按班坐，所以大家都是随意坐下。
考虑到身高的关系，不想挡住一些年纪小个子比较矮小的孩子的视线，宋月阑找了个靠后的位子，她刚坐下，旁边一声响动，有人在她右边坐下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下右边，发现居然又是火树。火树神情愉悦，冲她挑了下眉。
“好巧。”
巧个鬼，宋月阑默默在心里吐槽道。她才不信，这么大的运动场，这么多的座位，他就是随意一坐，冥冥之中就能做到她旁边来。
火树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转头看向了此时出现在场内的小小台子上那个穿着红色制服的男人。
朗晖正在等待场内的孩子们落座，感觉到一股略带敌意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是之前和宋月阑视频时出现在视频里的男人，同时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在他左边的宋月阑。
他看见宋月阑有些不太高兴地扫了男人一眼，而男人只是好脾气地冲她笑。他们同样的琥珀色瞳孔，在朗晖放大的视觉中越发清晰。
他过去很少见到宋月阑对别人不耐烦或者不高兴的样子。印象里她总是温和地笑着，很好说话的模样，有问题时也是十分直白又耐心地沟通，但他知道，她的温和是不掺杂任何感情和情绪的，只是因为那是她觉得自己必须做的事情。
他从基地那里得知，火树和她的结合是一场意外，罕见的完全结合让基地放弃了给火树匹配更优质的向导的心思，转而期待起她是否能重回巅峰。
可是基因损伤严重，这么多年一直停驻在B级，还分化不出精神体，期待她的恢复，简直天方夜谭。
不过从刚刚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相处得不错。
按理来说，他应该为宋月阑高兴才是，也该为自己不用承担解除结合的愧疚高兴才是。
可是不知怎的，他想起宋月阑曾经在战场上献祭，后面又不停跟他道歉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右手。
终于，学生们都到齐坐下，讲座开始。朗晖微笑着讲解着哨兵的基础知识，时不时还演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放出的精神体雪豹全身布满黑斑，皮毛蓬松，黄绿色的眼虹膜，似一把即将出鞘的剑，盯得人头皮发麻，足部肌肉的张力让人知道它定然身手矫健。
宋月阑正聚精会神看着朗晖的演示时，一双手突然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伸手想要拿下来，却发现手的主人岿然不动。
“做什么？”宋月阑有些不解。
“不想让你看他。”传来的声线有些闷闷的。“我会觉得不舒服。”
宋月阑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没想到火树会说得如此直白，随即想到了哨兵对专属向导的占有欲，轻声应了声“好。”
一直到朗晖快讲完，那双手都没有放下。
到了自由提问环节，台下的学生踊跃地问着问题。比如战场是什么样子，培训很苦要如何等等。朗晖都一一轻松作答。
“朗晖阁下这么优秀，为什么没有匹配专属向导呢？”一个学生总算按捺不住八卦的心，问出了第一个不正经的问题。
或许人类的本质都是猹，孩子们的吃瓜之魂熊熊燃烧了起来，看起来对此十分感兴趣。
朗晖愣了一下，不自觉地看向了台下宋月阑所在的位置，发现此时她被火树蒙住了眼睛，嘴唇不自觉地又抿了抿。
孩子们奇怪地看着朗晖似乎在看后方的什么，也转头过去，但并没有注意到宋月阑和火树。
沉默突然被打断，朗晖突然说道“其实我曾经有一个专属向导。”
“什么？”学生们统一发出了讶异的呼声。
“可是，您的眼睛不是黑色的么，只有琥珀色的眼睛才证明一个哨兵拥有专属向导。”
朗晖见远处火树的表情开始变得冰冷，收回了看向宋月阑的视线，有些自嘲地回答道“是的，我的专属向导，跟我解除了精神结合。”
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开始议论纷纷。
“真的吗？解除精神结合？”
“精神结合还可以解除的吗？”
“第一次听说还有解除精神结合的向导和哨兵。”
朗晖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继续说道。
“她在战场上曾经为了救我，进行了献祭。如果没有她的献祭，可能我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献祭？”
“没错。一种现在已经被禁止的向导禁术，以抽离部分精神力量和能力作为代价，无视匹配度，未结合的向导单方面与哨兵强行结合，最大程度保持哨兵的清醒。”
台下又是一阵惊呼。向导A班的同学们倒是个个神色惊讶，想起了法利亚之前课上说的事例。
“那为什么要解除精神结合呢？”一个怯生生的女孩问道。
“因为......她与我的等级相差太远，基地认为她的等级跟我不匹配。”
此时台下的妍妍已经皱起了眉头，一直盯着台上的这位红色制服的哨兵。
这就是宋月阑以前献祭的哨兵吗？她就是为了这个人甘愿献祭，从最有可能成为SSS级别的向导，变成了现在B级基因受损的向导。
“那么，朗晖阁下也是想解除精神结合的吗？”还没细想，妍妍听到自己已然脱口而出，带了一丝微微的怒意。同为向导，让她对解除结合而似乎浑不在意的哨兵有些气。
朗晖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些恍惚，他是想的吗？他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基地下达了命令，然后他就遵从了。
也许也是想的吧，那时他跟晓芙情投意合，跟晓芙约定，等完成第一次任务回来就进行结合，宋月阑还在一旁真心地祝福他们。大家都意气风发，笑得十分开心。
如果没有，没有那次意外。他平安回来，跟晓芙结合，就是最完满的结局。
但是没有如果。再完满的计划也抵不住意外的发生。
而意外一发生，一切竟是变得无可挽回。
后来他想，也许基地的命令也不过是将错误的发展挪回正轨。
可是月阑，是他的战友，是她为了救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她为救他而付出的一切。
不，并没有心安理得，午夜梦回时，他常常在想，要是她没有那么做就好了，他就不必担着愧疚只能一刻也不喘息地往前奔跑，生怕别人说他的命不值得她救。
同时，也是埋怨她的。她何必如此，如果不是她救了他，他本不必活得这样辛苦，他和晓芙之间也不会一直始终有着一道跨不过去的裂痕。
朗晖沉默了，没有回答。台下的孩子们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重起来。
宋月阑叹了口气，拉下了火树一直遮着她双眼的手，站了起来。
火树垂眸，他的瞳孔已然染上了一丝红意，隐隐有狂化发作的迹象。
“那个向导，不是为了救朗晖阁下而献祭的。”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又极为坚定，回荡在运动场上，打破了场上原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