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顾谨记得很清楚。

    或许是那晚的雪深的莫过脚踝,又或许是路灯下的秦纪阳太过显眼,莫名的,走出来见到他第一眼,她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会所是预约制,没预约不能入内。

    那样冷的天,秦纪阳孤零零地站在外面,厚厚的雪覆了一身,雪白的头发,冻得通红的脸颊,连睫毛上都落了雪花。

    他一直望着会所大门,在看到她时,他笑起来,或许是因为冻僵,笑容显得有些古怪。

    那一刻,顾谨承认,她有一瞬间动心了,但就像微风吹过湖面,漾起浅浅涟漪,无足轻重。

    秦纪阳说来接她,她拒绝了一次,也没把他的坚持当真。那么大的雪,还是寒风刺骨的深夜,如果是她,打死也不会出来。

    那时看着秦纪阳的样子,顾谨心里挺不是滋味,便问他等了多久,他笑笑说刚到。如果不是去拍他身上的积雪,她或许就信了。黑色羽绒服看着不显,但用手摸,已经湿透。如果只是等了一会儿,绝不可能那样。

    出于好奇,她问他为什么不进去找她,秦纪阳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直到后来她才想起原因。

    因为是她告诉他的,她不允许,他就不许去找她,所以那晚他真的听了她的话。

    过去种种笼上心头,最后却以那种方式收场。顾谨闭上眼,感情真是世上最难的题目,她解不开。

    其实那晚,就算表面关系,最后也不会轮到她一个人回家,更何况她可以叫司机过来接她,秦纪阳关心则乱。

    他们一起走到停车场,聊着天,虽没以前熟络轻松,却也不再尴尬沉闷。

    秦纪阳把她送回家,她临下车向他道晚安,秦纪阳让她改一句,让她对他说,“工作加油。”

    她追问原因,他靠在椅背上,神情无奈,眼里却盛着光。

    他说星光的前辈用了他作的曲子,正在录音,他也要跟着,说他是偷跑出来,还要回去。但最让顾谨难忘的,是她下车前,秦纪阳叫住她,说他今晚很开心。

    顾谨一点都不懂,大冷天挨冻有什么好高兴的,只觉得秦纪阳是冻傻了。回到家,她洗过热水澡,窝在被窝里玩儿手机,才发现未接来点和未读消息,除了几条朋友的,其余都是秦纪阳。

    在他们最后一条聊天信息后一小时,秦纪阳说他已经到了,那时还不到一点,而派对结束已经快三点。

    他过去对她,确实挺不错的。

    离告白还有一年,现在的秦纪阳应该不怎么恨她,顾谨声音放轻了些:“你抽个空吧,我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女生特有的娇软声音,听在耳里有些痒,秦纪阳却觉得一颗心惴惴不安。

    顾谨声音虽然温柔,却和以前完全不同,在他看来,这是她下定决心要离他远远的。仅仅是想,胸口就像针扎一样疼,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眼里满是挣扎。

    他的喜欢,就这么让她难以忍受吗?

    阳光刺眼,秦纪阳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他不想见顾谨是真,可他接下来说的话必然是假。他不想对她说谎,他的顾谨那么美好,每一次的谎言都仿佛会玷污她,他的心就像被万千虫蚁噬咬一遍。

    可这次……

    他深深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一片清明。

    “老师要我加强练习,时间已经排满了,过阵子吧。”

    顾谨微讶,星光未出道的艺人已经都这么辛苦了吗?连放个风的时间都没有。

    这么拼命训练,哪怕多活跃几年,算下来和其他圈完钱就跑的艺人比,也没划算多少呢。毕竟前期投入过多,过劳可是提前透支身体,说不定钱还没捞够,身子就先垮了。

    意识到自己跑题,她忙拉回思绪。

    难道再等一阵子?

    顾谨有些犹豫,这种事儿必须当面讲,电话里估计三言两语她就被秦纪阳带跑了题。可再等,以上辈子来看,秦纪阳后面貌似会更忙。

    事情每耽误一天,她的心就越往下沉一分。既然秦纪阳没时间,可她有啊,她可以在他休息时去找他,星光再严格,总不能不让人吃饭喝水,她要说的话就几句,说得通就说,不行她要抓紧实施方案二。

    “顾谨,老师叫我,我要挂了。”

    顾谨眉头微蹙,今儿个秦纪阳貌似很着急结束话题,往常不都是说个再见都要磨上半天。心里虽奇怪,嘴上还是赶忙拦道:“那我去找你,吃饭的时间,你总得有吧。”

    “你把地址发我。”

    她记得之前听秦纪阳提起过,星光的训练不全在一个地方,他告诉过她地址,但她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往心里去,谁想到现在会用上。

    在劫难逃。

    秦纪阳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词。心底的那根弦像被人狠狠向两边拉扯,积在心里的负面情绪在胸口不断翻涌。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动作过于用力,嘴唇上渗出点点血迹。

    久久不见动静,顾谨拿开手机看了眼屏幕,通话中,没挂断。就在她想要再问一次时,听筒终于传来声音。

    “好。”

    声音沙哑,仿佛经过砂纸碾磨,全不似之前清越动听。

    “我先挂了。”

    “嘟……嘟……”

    顾谨那句“什么时间”还卡在嘴里,耳边已经是一段忙音。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结束,她眉梢轻挑,有些难以相信。

    秦纪阳竟然挂她电话!

    这可真真是重大事件,难道因为她莫名其妙重生,产生了蝴蝶效应?

    但似乎,挺不错的。

    ——

    南郊私人会馆

    七楼阳台,秦纪阳看着手机上的通话时间,5分19秒,惨然一笑。

    这阵子最长的一次通话,他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呢?他最喜欢的人终于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只不过是为了和他说再见的。

    地址很短,他却写了整整十分钟,他说不清是怀着什么心情写完的,或许就像被人逼着推到悬崖边上,退无可退。

    拇指悬在发送键上,秦纪阳却没有勇气按下。心里有两个声音,一个在说等等,哪怕一天,也许这一天顾谨改了主意呢,他就能继续守在她身边。但另一道声音在说不可能,顾谨不会改变主意,至少不是为他。

    微信进了消息。

    【阳光微甜:地址发我】

    秦纪阳苦笑,还真是迫不及待,比起平时他找她时,她的慢吞吞相比,真讽刺。

    少年靠着墙壁,低下头,下颚线条清晰凌厉,他嗤了一声,桃花眼倏然冷淡,修长手指按向键盘,将输入框里的待发文字删了干净。

    ——

    清晨开始下起雨,雷声滚滚。

    卧室里,顾谨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把舞蹈课要带的东西最后确认一遍。

    雨滴敲打着窗玻璃,噼噼啪啪,愈来愈响亮。她抬头看向窗外,雨比之前又大了些。顾谨手指触了下手机屏幕,看着时间,心里祈祷路上不要堵车。

    司机等在外面,她拎起包,急匆匆跑下楼,一边换鞋,一边让佣人把早餐装进包里。她一向喜欢掐时间出门,碰到特殊天气,时间就不够用了,只能东拼西凑硬挤些出来。

    坐进车,她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完早餐,之后降下车窗散味儿。雨丝从缝隙钻进来,直直扑到脸上,她屈起手肘,用手挡着雨,不一会儿,袖口就被打湿。

    顾谨把车窗关好,透过玻璃望着街道,现在是早上7点10分,路上的车已经不少,打着雨伞、穿着雨衣的行人在车流中穿梭,五颜六色的雨具给沉闷的天气增了几分鲜活。

    车开到拥堵路段,路口的红绿灯接连交替,但车辆行驶缓慢,等了五个灯,车才前进几十米。

    顾谨按了下手机开关键,屏幕上的时间7点43分,舞蹈课8点开始,估计重生后第一堂课,她就要迟到。

    但急也没用,她放平心态刷起手机。

    点开微信,往下滑了滑,找到和秦纪阳的聊天框,眉头不由蹙起。

    之前她给秦纪阳发了信息要地址,他一直没回,往常她的信息,他都会逐条回,现在直接玩儿失联。

    难不成真是重生的关系?那这蝴蝶翅膀煽的有点猛。

    这几天她又忙,没时间联系他,这么拖着不是个事儿,今天上完课,后面能休息两天,倒是个好机会。

    过了堵车那一段,后面一路畅通,车在7点55分停在海市舞蹈学院门口。

    顾谨用了百米跑的速度冲进更衣室,盘发、换练功服,一气呵成,在8点整,踩着铃声进入教室。按照记忆,她和关系好的同学打完招呼,然后找了个空地开始热身。

    徐宁走过去,边帮顾谨压腿,边说道:“你来的太晚了,今天可是张扒皮的课,我还以为你又要翘掉。”

    顾谨默了两秒,问道:“张雪?”

    徐宁点头。

    顾谨趁着低头,小小翻了个白眼,早知道是张雪的课,她就不来了。

    张雪是薛丽丽的小姨,而薛丽丽是她的竞争对手。其实单论技术,薛丽丽很一般,但她外婆是舞蹈家,在舞蹈界有话语权,小姨又在舞蹈学校教课。薛丽丽每次跳的舞,都会重新编排,为她量身打造,扬长避短。

    上辈子,薛丽丽抢了她出国进行文化交流的机会,张雪在这之中出力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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