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草原有些炎热,微风偶尔轻轻吹过,吹散了人们心中的一些燥意。时不时看见草原上成群的牛羊,颇有诗里“风吹低见牛羊”的情景。远处零零星星的穹帐里升起的袅袅炊烟,为这绿色的草原平添了一种恬淡的气息。

    “驾!”纯熙飞身上马,朝着草原中央跑去。

    突厥男子争强好斗、剽悍勇猛,所以赛马、摔跤、射箭這三样就成了衡量突厥男子有无本事的标志,能在這三项比赛中取得头名的人,无疑将享有极高的声誉、获得无上的光荣。

    七月的赛马节是突厥一年来的盛事,草原上长大的男儿哪个不热衷于骑马、驯马、赛马呢?纯熙望着赛马场上的那些骑马人精湛的表演,心下不由得感叹。一直以为突厥只是落后的游牧民族,不足以为惧,今日一来才知,这突厥赛马的技术竟如此高超,若是真的和隋军碰上......

    纯熙不由得有些担忧,但同时又有些心痒难耐。她倒要看看,这突厥人的赛马技术有多强。

    不远处站着阿史那哥芸,火红的衣裙成为这绿色大草原上一道靓丽的风景。不少草原战士都朝她吆喝着,展示着自己雄伟的体魄。

    站在她身后的是阿史那燕芸和张知玄,阿史那燕芸眼里有些担心:“这次比赛,大王子殿下也会参加,大王子殿下自幼便善于骑射,素有突厥第一勇士的美名,阿趾公子虽然武艺高强,但......”

    张知玄望向不远处的人儿,眼里闪过一丝坚定:“别人我不知,若是承趾——”他薄唇微抿,“必定能赢!”

    纯熙策马奔向赛场,细细听着比赛规则。规则其实很简单,看谁先跑到终点,将挂在高台上的旗子射下来就可以了。

    纯熙悠哉悠哉的跑向马场,亲昵的抚了抚自己的爱马,“包子,这次就靠你了,一定要好好跑哦!”

    她□□的骏马竟像是能听懂人话一般,仰天长啸一声,引得周围不少突厥勇士侧目。纯熙却是微微一笑,戴上头巾:这场比赛,她赢定了。

    随着一声号角响彻整个草原,栏闸一开,百余匹野马便像潮水般汹涌而出。这些野马被捕捉后强行圈禁,又被故意饿了几日,此刻正是饥饿不堪,性情暴躁,禁锢一开,马上发力狂奔,势不可挡。而数几百骑等待狩捕的人马,也早已队列于阵前。只等号角一响,数百骑瞬间如箭离弦。群马追逐着野马,数百马匹奔涌在一起,和着震天的擂鼓,它们的蹄声,仿佛足以将整个草原踏破!

    奔雷般的马蹄声和几乎在颤抖的草原使场上比赛的人热血沸腾,体内的鲜血已被万马奔腾的场面点燃了,个个拼尽全力策马奔跑着。

    纯熙作为大隋的将军,骑术是由杨玄感精心教导的,日夜操练,一般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很快,所有的赛马手都被她甩在身后。但却有一匹黑马始终甩不掉,一直与她并驾齐驱。

    她偷空瞥了一眼,那确实是一匹好马,在阳光的照射下,它纯黑色的皮毛光亮耀眼。马背上的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浅灰色的双眼。

    是他!那个在洛阳城卖马的突厥人!他的马术显然不弱,只见他身体前倾,半伏马背上,双腿紧夹马腹,不时挥鞭策马,一点点地拉近纯熙和他之间的距离。他完全不去看其他人,只是紧紧地跟着纯熙,仿佛這只是他们两个人的竞争。

    纯熙心下暗叫不妙,这人的技术和之前那些人宛如天差地别。她不再关注他,而是专心致志地驾驭着。

    胜败往往就在刹那之间。

    离前方还有数十里便是转弯出,纯熙侧过身子趴在马上,低声道:“包子,上!”之间那骏马像是长了翅膀般,前蹄腾空,后蹄用力朝后猛蹬,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瞬间又将那蒙面人甩在了身后。

    此时纯熙什么也听不见,只听见马儿前进时发出的喘气嘶叫声,以及马蹄扣击地面时发出的哒哒声。

    终点近在眼前,已经可以看见那旗杆了,纯熙微弯身取过弓箭,拉弓搭箭朝那旗子射去。在這个瞬间,她忍不住地侧头看去,那蒙面人居然也在同一时间搭弓引箭,他的整个射箭的过程都是在一路飞奔的马背上完成的。

    纯熙有些吃惊,想不到突厥竟然有如此高手,况且他发箭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甚至连稍稍瞄准也不用,就直接将箭射出。

    两只箭不偏不倚,同时射中旗杆,旗杆嘎吱一声,便倒了下来。

    纯熙不敢迟疑,催马上前,从马背上俯下身去,想拾起那旗子,蒙面人却在這个时候也赶了上来,分明已近到眼前,他却忽然从马上消失了,纯熙定睛一看,原来他已俯身到了马腹之下。

    他迅疾地伸出手来,却不是和我抢那落在地上的旗子,而是伸手扯掉了她的头巾。

    纯熙吃了一惊,一甩头,满头凌乱长发蓦然朝后随风剧烈舞动起来。

    “混蛋!”纯熙低骂一声,探过身去,手腕一翻,便将他脸上的黑布拉了下来。

    但她這个动作却使两匹马靠得过近,眼看着两人就要撞在一起,蒙面人急忙伸手搂住她的腰,抱着她一起滚落在地。

    由于奔跑的速度太快,两人在草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住。

    “你到底要干什么?”纯熙被他压在身下,手里紧紧握着旗子,挣扎着抬起头一看,却发现那人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耳边带着十字耳钉,那双浅灰色的眼眸里透着野狼一样的光芒。

    “果然是你!”他大笑起来,“没想到大隋的宇文将军竟然来到突厥了,真是有失远迎。”

    “你!”纯熙又急又气,他竟然就这样直白的将自己的身份讲了出来。纯熙猛地一发力推开他,抬眼搜索了下四周,场上的比赛依然热火朝天,并没人注意到這边的动静。她迅速起身,五指成梳,利索地将长发挽好。

    “我不是什么大隋的将军,我叫阿趾。”

    “阿趾?宇文承趾,有趣。”他低低一笑,“我叫——突利。”

    纯熙却是不想搭理他,正想飞身上马,咄苾却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拦住我的去路。

    “放手!”纯熙也顾不得许多了,竟然已经被人认出了身份,她怕是在突厥呆不下去了。她清喝一声,左掌劈出,同时足下使出一个脚绊。

    仓促间,他后退一闪,脚下一个踉跄,便往后栽倒。

    “得罪了!”纯熙一提气,往他肩膀上一踩,借力高高跃起,落到包子背上,双腿一夹,便朝前奔去。

    包子风驰电掣般冲过了终点,纯熙赢得了头名。

    “勇士,做的好!”一大群突厥人立刻围了上来,向她道贺。

    “多谢,多谢。”纯熙敷衍着笑着,找起了阿史那哥芸的身影。

    “让开。”她目光一转,之间那红衣女子拨开人群来到她面前。

    纯熙微微一下,将旗子递给阿史那哥芸:“你要的奖励。”

    “哼……”阿史那哥芸撇了撇嘴,一副很不情愿的表情,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慢腾腾地伸出手来,接过纯熙手上的旗子,浅灰色的双眼一眨一眨的,闪过一丝羞涩。

    “嘶……”周围的人忽然发出阵阵抽气声,他们一个个睁大了眼睛望着我。

    “恩?”为什么他们這样吃惊?纯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心下却松了口气,笑着对阿史那哥芸说道,“公主,我赢了头名给你,我们就互不拖欠了。”

    “阿趾公子,这送旗帜在突厥是有特殊含义的。”身后的阿史那燕芸拉了拉纯熙的衣袖,“突厥勇士若是赢得了荣誉,而又将這荣誉献给一个女子,那便是向這个女子求爱。倘若這个女子收下了,那便是默许這个男人成为自己的入幕之宾。”

    “什么?”纯熙惊讶的睁大了眼,随即侧头看向那阿史那哥芸。只见她盛气凌人的气势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脸颊飘起两朵可疑的红云。

    糟糕,纯熙心里暗叫不好,看来這习俗是真的,没想到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却为自己惹来大麻烦。

    “哈哈,原来你是喜欢我的小妹。”那名叫突利的男子此时却走了过来。

    “大哥,你认识他么?”阿史那哥芸走到突利身边,抱着他的胳膊问道。

    “呵……当然认识,他可是....”他轻佻地抬眼望了纯熙一眼,纯熙急忙上千捂住了他的嘴,咄苾轻轻一笑,纯熙只觉得手心里似乎有热气喷出,急忙放开,恶狠狠道:“你要是敢说,我就...”

    突利挑挑眉,“他不就是那个,阿趾嘛。”

    纯熙这才送了口气,转眼却又想到,如果他是阿史那哥芸的哥哥,那不是说他就是突厥的王子?

    “参见大王子殿下。”一旁的阿史那燕芸也对突利行了个礼。

    突利摆摆手,搭着纯熙的肩道:“走,我们去喝一场!”

    纯熙满脸疑惑,挣扎开来,突然觉得下腹一阵剧痛穿来。

    糟糕,她的月事来了。纯熙心下暗自不妙,这月事来的也太巧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时候来了。她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眼。

    突利急忙扶住她,问道:“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纯熙轻推开他,月事的第一天都比较难熬,加上来到突厥后水土不服,方才的赛马她又竭尽了全力,所以如今身体才会這样虚弱。

    “我看你脸色苍白,气息不稳,还是去我的穹庐里休息一下好了。”突利大手一伸,揽她我的肩大步往前走去。

    “不,你放开我……”纯熙低叫一声,想挣脱他的手。

    “放开他。”一旁的张知玄握紧了手中的大锤,冷冷道。

    “虽然突厥当前与中原暂时修好,但是你们几个汉人在此行走,还是很不方便,跟着我,你们会安全许多。”突利轻笑一声,仍是搀着纯熙,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再挣扎,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揭穿你就是宇文承趾,你看你是要跟我走,还是要暴露你的身份。”

    “你……”纯熙气的的瞪大眼睛,只能虚弱的靠在他身上,低声对一旁的张知玄说:“先听他的吧!”

    张知玄皱紧了眉头,漆黑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受伤。在外人看来,纯熙和突利两人勾肩搭背,宛如一对感情很好的哥们。而他,千里迢迢和她一起来突厥,如今却被抛下....

    “来。”突利先将纯熙放上马背,而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大手揽着她的腰。

    纯熙只觉得一阵难受。虽然她也和李世民共骑过一匹马,但感觉却完全不同。这么想来,她离开太原也有半月了,也不知那家伙忙完了没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找她......

    “你在想什么?”身后传来突利低沉的声音。

    纯熙懒得搭理他。从突利身上,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突厥人强悍的作风,既然明知道抗议无效,也就只能选择沉默不语。

    “你看,”突利策马缓缓前行,他指着眼前的景色,不无骄傲地对我说道,“這里,那里,全是我突厥族人的,东至辽海,西至西海,南至沙漠,而北达北海,這五、六千里的土地,都是属于我们突厥的,我们才是草原的霸主。”

    纯熙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觉得天地间似乎连成了一线,入眼的是一望无际的绿,一望无际的蓝,纵身于这广阔的天地之下,人才会发现自己是多么渺小。

    她忍住身体的不适,点点头道:“是啊,突厥却是和我想的很不一样。”

    突利察觉到了她声音里的疲惫,有些疑惑:“方才还见你好好地,怎么突然虚弱成这样?等到了我的穹帐,我要找个巫医好好给你看看。等你好了,我们再好好切磋一番。”

    纯熙摇摇头,小声道:“不用了,这是我从娘胎出生就有的病,父亲请了大隋的名医来看都没有用。”

    突利却是哈哈一笑:“我们的巫医可不似你们中原的庸医,没有她治不好的病。”

    纯熙懒得反驳他,等到了穹帐她再找个机会开溜就行。

    “不过你这次来突厥是有何事?”

    “来欣赏突厥的美景罢了。”纯熙懒洋洋道。

    “我们突厥确实和你们中原不一样,我们大号的草原、清澈的泉水,突厥子民豪迈不羁,不像你们中原人那样娇贵矜持。我们不用读那些圣贤书,自然也就没有那些繁文缛节。突厥男儿个个骁勇善战,平日不是打猎便是出征,当然,我们也有玩乐的时候。女人们可以放牧歌舞欢唱,男子们或射箭摔交、或赛马驯兽……”

    “停停停,我知道了,”纯熙有些头疼,没想到这突厥王子这么能说。

    “你看到那座高起的平台么?”突利沉默了一会,忽然又开口说道,“那是我们祭天拜地的宗祠。”

    纯熙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城中央果然竖立着一座高耸巍然的七层玲珑宝塔。

    “宝塔右侧可纳数百人的穹帐是可汗的宫帐,在后方那用石墙砖瓦建立起来的是可汗宫殿,”突利又说道,“但宫殿那只是象征意义上的,并不实用,可汗通常都是住在前面的宫帐里。”

    “呵……”听到這,纯熙不由轻笑了声,“因为你们是游牧子民,所以才不愿居住在有梁有柱的房屋内么?”

    “是,住在砖瓦房里,這的确有辱我们的传统,游牧是我们绝不可以忘却的生存方式。”突利傲然道,“左侧由大至小排列的是各个部族受封行赏的行帐与住处,而那些环绕在王公贵族外的,便是军队的穹庐了。”

    “到了,前面便是我的穹庐了。”突利猛地勒住马,自己先跳下马,而后才将我扶下马。

    纯熙虽不愿意扶着他,眼下却也没有办法。

    引入眼帘的是一顶巨大的穹帐。没有前面可汗的宫帐那般庞大,但也有数百丈那么长,前后左右大大小小围在栏中的大小帐篷,少说也有数十个。

    进入穹帐之后便迎来一丝凉意,穹帐内挂满了各种稀奇古外的弓箭和刀剑,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案底。突利扶着纯熙到塌上,说到:“你先休息会,我这就派人去叫巫医来!”

    “别去!”纯熙拉住了他的衣袖,“你要是叫人来,我就再也不和你比试了!”

    突利看着她,浅灰色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困惑,不过看到纯熙这么坚定,他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在这好好休息。”然后撩起门帐走了出去。

    纯熙松了口气,她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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