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师尊,魔气已收,生灵复生。”莲生回到凌霄殿报告差事。

    “嗯,做得好,去休息吧。”仙雾缭绕的云屏后,端坐的神君睁了眼。

    天晗看着大徒弟离开的背影,辰星微垂,轻声喃呢:“世间第一个拥有神格的魔,还不曾见过,我去拜访一下吧。”

    三界之中,不是灵都能成仙,更不是仙都能成神。仙有仙资,神有神格,能者成仙,慈者成神。有神格的神可都是有救世功德的,曾经普渡众生,魔神普渡的自然是魔。

    看来这魔界老大当得不错,都成神了。魔天生肆意,魔成神的,还是天地头一遭,难怪帝君要来找他。

    天晗这般想着,身影便消失在原处。在凌霄殿的弟子在一瞬间全部朝北望去,想着:师尊出门了。

    天晗直接现身在莫妩的府邸,但当他第一眼看到莫妩的时候还是微微愣了一下。

    那魔神显眼得很,纤长的身姿倚靠在干枯的树枝上假寐,墨色长发瀑布般倾泻而下,最引人注目莫过于那一身雪色白裙,与天晗这身一般无二,天晗站在原地想了想,轻声说道:“我不该对黑红有偏见的,真是罪过。”

    不过也不怪天晗这般想,毕竟自古溟川衣着要么黑,要么红,要么黑红。白衣魔神,十万年难得一见。

    “嗯……”莫妩从枝干上起来,伸了个懒腰,一缕魔气离开她的指尖,绕到细树枝上再绞下来,长发飘动,立刻就被树枝盘了起来:“造访本府,有何贵干啊,天晗神君。”

    莫妩回头,看着天晗的黑渊眼眸平静无波,与魔神对视久了一般人易滋生心魔。

    “真好看啊,眼含九星,这双眼睛早就想见识一下了。”莫妩盯着天晗眼中辰星真心感叹了一句。

    “多谢,魔神现世,前来拜访,交个朋友。”天晗含笑点头。

    “那你咋不请我去你的凌霄殿坐一下。”莫妩坐在树干上晃着修白的腿。

    “随时欢迎。”天晗应答。

    莫妩听闻抬了抬眉梢,刚想回他,突见天晗顶上金光大作,一缕金纹凭空幻出。

    莫妩微愣,仔细一看,竟是神谕。认真想想,那倒也是,天晗神君,出口成谕,一诺万金。那金,可是万千功德。

    神谕飘向莫妩,隐于她掌中,自此莫妩便能随意出入凌霄殿,无人能拦,就连那帝君也是不能的。

    莫妩就这样得到了凌霄殿的出入许可,她都有些恍惚了,这天晗是怎么做天晗的,这么好骗。那她一统三界岂不是指日可待?天晗真是要感谢她比较懒啊。

    “不请我喝杯茶吗?”天晗觉得这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

    莫妩看了他一眼,心想在溟川压根就没有客人会来,不过看在神谕的份上还是能给杯水他喝的。

    莫妩从树干上飘下来,离开时手轻拍了一下枝桠,那黑色古树瞬间就变幻成三个黑色小精灵,人膝盖高,扑腾着两扇透明的翅膀,慌忙飞着去找水。至于为什么是三个,因为树是拼起来的。

    “天晗神君怕是喝不惯溟川的水吧。”莫妩看着那乱七八糟、布满杂质,不知道是哪条河的水随口调侃。

    天晗面不改色捧起叶子,手触叶杯,黑叶变绿,污水变清,天晗轻抿了一口看向莫妩说:“确实喝不惯。”他就没喝过这么难喝的。

    莫妩瞅了一眼那水,莫名有点心虚,只能伸手在天晗的杯口上拂过,顿时那清水就泛起了金光:“那这功德茶,天晗应该能喝惯了吧。”

    天晗垂眼瞧那茶,再次端起喝了一口,应声:“嗯。”

    莫妩翻了个白眼,功德泡茶,真不愧是天晗。

    最后莫妩送天晗离开,天晗:“多谢款待,期待你来凌霄殿做客,凌霄殿的茶还是不错的。”

    莫妩面上挂起假笑:“好的好的,我要喝酒。”

    随后金光一闪,天晗身形消失,他轻轻地走正如他轻轻地来。

    “啊哈……”

    莫妩微阖上眼,打了个哈欠,又转身回去睡觉,边走边念叨着:“这天晗倒是有点意思。”

    所谓天晗,并不只是个名字,而是个神职。天晗的上一任是天晗,上上任也是天晗,天晗不需要名字,这两字已代表着无限荣光。天晗与天道志同道合,都肩负着天下大任,普渡众生。

    待天晗从溟川做客归来,为了扭转他对黑红色的偏见,特地换了一身鲜红衣袍。而且他为了普及这个理念,穿着这身衣服逛遍了天庭各个角落,收获了一路神仙的目瞪口呆,不过没人敢对天晗评头论足就是了。

    除了元清,帝君他说:“这身衣服配不上天晗。”

    天晗表示:“众生平等,众色平等。”

    元清频频点头:“天晗教育得是。”

    天晗不赞同:“我没教育你,众生平等。”紧接着天晗就晃悠着去别的地方逛了。

    逛了一圈回到凌霄殿,凌霄弟子一向淡定,只是冲天晗行礼喊师尊,对其衣着视而不见。

    天晗点点头,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他一众弟子说:“诸位衣着是否素了点。”

    十三个弟子除了莲生着青衣,都是白衣。

    十二个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觉有理,下一刻便是赤橙黄绿青淀紫黑,星佑没变,还有三胞胎是粉的。

    同时天道也摇身一变,映射出七色光芒,倒莲天池变成了七彩莲池,凌霄殿宫天挂起了长虹。

    天晗满意地点点头,迈进凌霄殿内。

    三日后,天庭发生了一件大事,并且引起了轰动,天兵神将将天际围了里一层外一层的,甚至连莲生也在。

    “清莲剑仙,这怎么回事啊,魔界要攻上来了吗?也太张狂了吧。”一个天将不可思议地看着魔气冲天的天际,他感觉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过来了,这魔风都刮到他脸上了,可谓是声势浩大。

    “这是凌霄殿的客人,师尊派我在此迎接。”莲生一脸淡定,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有多惊世骇俗。

    那天将听了,指着天际的手指都颤抖了:“凌…凌霄殿的客人?天晗神君的…的客人?魔…魔界来的客人?”

    天知道他一发现天际的异样就立刻调集天兵在这里严阵以待,甚至还禀告了帝君,现在告诉他,来人是天晗神君的客人?不不不,重要的是为什么天晗神君会有魔界的客人。

    “谁…谁啊?”这么嚣张,天将吞了吞仙津,颤着声音又问了一句。

    “魔神莫妩,来了。”莲生更加端正了。

    天将腿都软了,但他也不敢扶着莲生。

    莫妩从远方飞来,人未至,势先到。待她踏上云彩,洁白的雪衫一荡,天兵神将退避三舍,莫妩自成一方。

    她还是那样,那随便盘盘的墨发,那洁白胜雪的衣裙,那傲然挺立的身姿,那不可一世的态度。

    “嗡!”

    莫妩黑眸一扫,霎时一声混厚的鸣音在天际炸开,像是金杵撞击圣钟的声音,这声音在众仙识海中敲了一记,其面前顿时金光大作,凝神一看:神谕!

    “怎…怎么会?凌霄殿的神谕!”除了莲生,在场的神仙大惊失色,呆愣在地,不知所措。

    莲生缓缓上前,拱手作揖:“魔神大人,师尊让我在此恭候,凌霄殿这边请。”

    “走吧。”莫妩可怜那些被吓呆了的小兵小将,收拾了一下身上的魔气,顷刻她全身就被金光笼罩着。

    乐死,本魔可是神,不就是功德和福泽吗,这玩意谁没有。

    莫妩眼神不给一个,直接大摇大摆走在前方。不经意间余光瞥到莲生步步生花,脑中灵光一闪,嘴角轻轻勾起,在她步子落下的那一瞬遍地冥花苞,艳红的彼岸花和乌黑的忘忧草埔延成路,直至凌霄殿。

    话说,她也是神,在这天庭理应有她的一席之地。但那一席太小,她看不上,这次来也只是瞧个好奇罢了。懒久了,身子骨还是要动一下的。

    莫妩一步十里,步步花开,蜿蜒而上。

    待莫妩走远,愣在原地的天兵神将终于反应过来,所有仙都皱起了眉头,那神将死死盯着云彩上鲜血般的彼岸花,实在觉得碍眼得很,手中银光一闪,烈火神枪带着燎原之势直卷冥花道。霎时那躁动的火舌便将彼岸花舔舐了个干净。

    神将看着那埋没在火光中的艳红色逐渐化成黑灰,脸上露出了傲然之色。可下一刻笑意便凝在了脸上,只见那彼岸花化成的黑灰汇成一处,灰走龙蛇,直接在地上印下了四个大字:到此一游!

    在座仙人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将其去除,直至帝君出现。

    莫妩来到凌霄殿门前,众凌霄弟子早已在宫门前等候多时,他们向莫妩行完礼后便散去,各回各房,各行各事。莲生将莫妩领到天晗待客之地再施一礼也随后离开。

    在凌霄后殿,莫妩还未进门便看见端坐在正中的那人以及一桌两蒲三杯,还有一个七彩罐子?那是什么玩意?莫妩没看出来。

    “除了我,你还有别的客人?”莫妩走进去盘腿坐下看着桌上的那三个杯子挑眉道。

    “今日没有别的客人了,我是想请你喝天道的酒,这是凌霄殿最好的酒。”天晗带着笑意道。

    “天道?他?”莫妩终于看明白了,原来这七彩“酒坛”就是那天道。

    “凌霄殿的品味和审美真是独树一帜、遥遥领先。”莫妩想起方才那些五颜六色的凌霄殿弟子,再看了眼这穿了一身黑的凌霄殿主人,末了又品了品这花里胡哨的逍遥天道……

    是她孤陋寡闻了,原来凌霄殿已经走在饰品界的最前沿了。回想起她那魔都府邸前那几棵光溜溜黑秃秃的古树,装饰全靠自信。

    天晗当然是赞同莫妩的话的,他还很谦虚:“过奖。”

    天道也晃了晃“身子”,开心地表示要请莫妩喝酒。

    对于喝酒,莫妩是瞧不上那小杯子的,用这个喝,会被其它魔笑话。于是她伸手就要捞起天道,可不曾想自己的手竟从中穿过。

    “嗯?不是说要请我喝酒吗?”莫妩诧异。

    “天道不愿意让人碰他。”天晗见状解释。

    莫妩眼眸微垂,想了想,笑了笑,郎声道:“那好,酒来!”

    莫妩双手往后一撑,雪白的脖颈仰起,红唇微张,天道应声跃起,浮于空中,坛口倾斜,晶莹酒液聚成银线,跨越空中,直径倒入莫妩嘴中,流入肺腑。

    “轰——”

    刹那间,莫妩灵台一片清明。一口酒,地开;两口酒,魔生;三口酒,成神。

    天道的酒只有三口,却让莫妩再过一世,从天地初开再到魔道成神,一朝品喜怒哀乐,一息尝千秋万载。

    “好酒!”莫妩叹道。

    饮过酒后,几人围坐一起,下棋、赏花、论道,好不快活。

    醉意之中,谈起天界,莫妩肆意嘲笑:“天上这群仙,是把你当自己人了吧,看把他们能的。”

    要论仙资神格,可以说帝君元清是天界的老大,魔神莫妩是魔界的老大,英雄蚩尤是人界的老大。而天晗向来特殊,孕于三界法则之中,有着庇佑众生之责,位处中立。

    可如今天庭却想独占这平衡三界的神,简直痴人说梦,痴心妄想!

    莫妩在凌霄殿中睡了一场,直到想离开时才从醉意中悠悠转醒,天晗送她出宫门,莫妩看见她来时的彼岸花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想来也是那帝君给清掉了。

    不过莫妩今日玩得高兴倒也懒得计较了,只是随口问天晗能不能在凌霄殿留个到此一游。

    “怕是不雅,不过你可以留个信物在此,以作留念。”天晗如此回道。

    信物?莫妩若有所感,抬头望向七彩莲池突然笑了起来。

    接着,莫妩朝着宫天凌空一指,下一刻,一池彩莲忽生异动,一朵鲜红的彼岸花和两棵乌黑的忘忧草从那五光十色中迸出,美艳而隽丽。

    莫妩看着那彼岸花翘了翘眉,满意极了。

    “多谢款待,下次再来,勿送。”莫妩摆了摆手随后直接消失在原地。没了她的道,不走便是。

    莫妩走后,天道回到了殿前去做他的“池子”,不后便瞅着宫天上那突兀的彼岸花有点不高兴,他养的好好的一个莲池,混进了三个什么玩意!

    这般不开心,天道就变成了一把剪子,冲上去就削那花草。

    千发一律之际,天晗出声了:“红色的花也是好看的,众色平等。”

    因为有了这句话,冲上去的天道临时一变成了洒水壶,哗啦啦地给花浇起了水。那两棵忘忧草开心地扭动着给天道比了个心,七彩洒水壶见状转眼间就变成了粉色浇得更起劲了,壶口还咕噜咕噜冒着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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