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她平静的眼睛注视眼前这杯喝了一半的茶水出神,嘴里还含着剩下的糖果。桌上的茶水还温热,白气暖暖散去,她头看一眼关上的房门又默默转回去。

    她微显然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消化较慢,李医生把孟琛叫进去应该也是在讨论她的情况吧?反正那些过往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禾微想到收回思绪,这好像是她时隔五年再一次看心理医生了吧。

    不是去大医院挂号排队,也不是对话漫长又难缠的医生,而是私人心理医生,还是孟琛的多年好友。

    私人医生啊…

    禾微咬碎嘴里那颗糖果,平静的心情掀起微澜,跟孟琛接触这么久以来,她见过孟琛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摘下面具时最虚伪的一面,给她蹭吃蹭喝时最温柔的一面,坦然自己性格糟糕时最真诚的一面。

    但她没想过,孟琛会因为她吃饭的问题,找个心理医生过来,她以为孟琛是带她去大医院看个内科呢。

    门的另一边

    孟琛见到桌上零零散散的糖果,他的视线落回李医生身上,问怎么了。

    “感觉。”李医生弯下腰收起糖果放回柜子,她坐下位置侧过脸看靠在门边的孟琛,“禾微过得挺辛苦的。”

    孟琛的表情闪过一丝杂色,在李医生的注视下他走到椅子前坐下,关于禾微过得辛苦的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些,毕竟禾微有点职业病。

    李医生却摇头盯着孟琛,她的眼神变成打量,打量孟琛既然声称是禾微的校友,怎么一开始不告诉她有关禾微的过往,不然她们的谈话又怎么如此草草了事。

    “什么意思?”孟琛杂色的眼里多出疑问,“我之前不是跟你沟通过了吗?”

    “是,你之前跟我沟通过。”李医生点头不否认先前的谈话,她问孟琛,“禾微有个前任的事情你也没告诉我,你只是说禾微对作品的追求,以及她曾经的黑历史言行。”

    “……”在孟琛疑惑的表情中,并不知道禾微有个前任的事情。

    李医生将刚才与禾微谈话,以及她的分析告诉孟琛。

    禾微对作品的执着是在内心深处极力摆脱前任带来的影响,所以她总是废寝忘食的打磨作品,看心理医生并不能替她解决问题,因为禾微对穿白大褂的人很抗拒,而且禾微并不是心理有问题,只是心病让她一直摆脱不了过去。

    “你哥喊我来我才来的,但我想我的专业能力并不能帮助到禾微,禾微既然对你不设防备,你可以尝试慢慢带她摆脱。”

    李医生婉拒的理由如此直接,孟琛慢慢错开对视没有作答,毕竟禾微也确实有多事情并不愿意告诉他的,比如那本蓝色书皮笔记本,比如黑历史中的前任,比如为什么通过打磨新作品来摆脱前任。

    虽然他不知道李医生为什么觉得禾微对他不设防备,但貌似照现状来看,他确实是除空青以外,唯一一个跟禾微有来往的人。

    “对了。”李医生忽然开口:“她很反感别人窥探她的过往,我想你也是一样的。”

    “……”孟琛看着李医生起身去开门,他没想过一个由“吃饭”的问题,会引出别的来,他一直以为是曾经的黑历史给禾微造成这样的,却没想过黑历史之下的另一面。

    门打开后孟琛走出那扇门,他的视线落在沙发上回头看他的禾微。

    “坐久了吗?我们回去吧。”他谢过李医生后拿起沙发上的围巾,问禾微要不要吃饭。

    “……”禾微坐起身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身后朝她挥手的李医生,继而开口问孟琛,“没什么想吃的,刚刚糖果吃多了。”

    “那,能陪我去个地方吗?”孟琛回应的声音如风般温柔,他推开那扇大门让禾微先出去。

    禾微沉默过后点点头,她站在路旁等待孟琛去把车子开过来,等待中,公路上时不时会有车子疾驰,她把围巾戴好又把手揣进兜里。

    但刮在周围的风还是很锋利,禾微静静的站在那里敛着眸色,没一会儿,那辆卡宴便停在面前。

    她坐上副驾座位边扣安全带边问孟琛,要陪他去哪个地方。

    孟琛的眼角余光看向禾微用力拉安全带的手,他伸手扯了下来等禾微扣上去,在禾微看他的余裕中,他收手去拉手刹准备开车。

    车子驶离这里径直朝北海大道开去,禾微见孟琛没有回应她,她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假寐。

    车内安静如水,这股莫名的气氛是第一次出现在两人之间。

    不知车子开了多久,但禾微能感受到车子在缓慢停下来,而她也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昏暗无比的地下车库。

    而孟琛已经停好车子,他喊着禾微准备下车,“到了,下车吧。”

    禾微定了定神发现安全带已经解开,孟琛也已经来到车门前帮她打开。

    下车后,禾微跟着孟琛离开地下车库来到上面的中央公园。

    白亮透光的天空多了几分红日的光晕,寒风萧瑟在中央公园,临近年关的时间,雪天的温度比以往更冷,但公园冰天雪地的雪景多了许多各种各样的冰雕作品。

    不少人堆在一起合力对着一块巨大的冰块左敲右打,只为雕刻雏形,围观的人群也比平日里拥挤。

    堆雪人,打雪仗又是中央公园的另一角,寒雪之中,只剩热闹。

    两人也围在一个正在做冰雕的大爷旁边,周围人也不知道大爷要做什么冰雕,只是安静的专注大爷手中的动作。

    大爷一个人揣着工具把冰块雕出小熊□□抱着蜜罐的雏形,打磨机在处理冰雕的表面,凹凸不平的冰块很快有了光滑的样子,而小熊□□的模样也更加清晰的呈现出来。惟妙惟肖。

    孟琛开口道:“我记得小时候家里也经常会玩刻冰雕。”

    禾微听到孟琛的开口,她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孟琛,“在俄罗斯吗?”

    “嗯。”孟琛盯着大爷的动作没有眨眼,“因为刻冰雕可以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我每年都很期待冬天,然后爸爸会带我们去广场刻冰雕。”

    站在旁边的禾微听完孟琛的回答,她动了动薄唇没有回应,只是将目光重新落在正雕着小熊□□的大爷身上。

    而大爷专注的拿着手枪钻在小熊□□手中那罐蜜罐上,熟练的刻上英文文字。

    禾微努嘴思考,她问孟琛都会雕刻什么样的冰雕呢。

    “花,”孟琛张口回答:“石蒜。”

    “曼珠沙华啊。”禾微身为作者的毛病是这个名字,毕竟好听,很有感觉。

    “原来石蒜还有一个叫曼珠沙华的名字吗?”孟琛的视线全部留在禾微身上。

    禾微点头嗯一声,毕竟写小说的作者,都不会把那么漂亮中又带着猩红凄美的花叫石蒜。

    不过,她很好奇这种花要怎么雕刻,毕竟它的形状不是花瓣类型的,而且粗细卷曲中每根都有弧度,冰块还那么硬,一不小心都会碎断吧。

    “确实会这样,不过。”孟琛离开围观的人群,禾微也跟上孟琛来到卖冰雕工具的老板面前。

    孟琛褪去手套触碰挑选的冰块:“我也很久没做冰雕了,”他看向呼吸白气的禾微,“你要看吗?”

    “……”禾微看到那一块半身高的冰块没有作答,她微微笑默认孟琛的话,而后她在老板的关心下,坐在一张塑胶红凳子上看孟琛如何雕刻。

    孟琛使用冰雕的工具也很熟练,甚至比刚才那位大爷的更加柔韧有余,半身高的冰块被削去几块冰,底下一半的冰块用来当底座,上面的冰块已经雕刻出类似花的样子。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周围不知何时围观着一群妹子跟大爷阿婆,言论有的是对孟琛的作品猜测花的品种,有的是夸赞孟琛雕刻的方式很稳,还有的是讨论孟琛的外貌,身材,以及单身与否。

    而孟琛在周围人的询问声中,他脸上的莞尔和善又温柔,就像当初两人第一次在甜品店见面那样。

    但,禾微在孟琛脸上并没有解读出不耐烦的情绪,而是放松的,平静的。

    当孟琛开始处理曼珠沙华的花朵细节时,所有人都屏着一口气,仿佛孟琛的每一下动作都跟大家是一起的。

    “不是菊花!是石蒜!”其中一个人看出冰雕的形状。

    “天哪,真的假的!那不是有点偏差就断根吗?”对面的人惊叹。

    很快,石蒜的形状渐渐清晰起来,长长的根茎之上是略显糙挫的花朵,而孟琛专注在打磨光滑那弯曲的花朵。

    不知为何,坐在一旁的禾微也不由得提起心脏,冬天的白天总是暗的很快,不过才两个小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中央公园的灯也纷纷亮起来,摆在中央公园冰雕作品,也在光的照映下透着鲜活又亮眼的光彩,蓝白色渐变的天鹅,灵动的梅花鹿,大型的城堡冰雕,等等。

    而孟琛手中的曼珠沙华也完成,晶莹剔透的冰块在灯光的璀璨下更加通透,所有人都欢呼起来,禾微坐起身刚准备开口,不出意外,有妹子搭讪了。

    “帅哥可以加个好友吗?我们很喜欢你做的花。”

    “是啊,还是第一次见雕刻这种花的。”

    “谢谢。”孟琛笑着回应她们,留下一句不好意思。

    她们散去后,禾微才走过去,“不愧是我们孟老板,魅力真大。”她托着腮思考这朵曼珠沙华,“不过,我屁股都坐麻了你才做完。”

    孟琛无奈微笑,他拆开一包红色染料,在禾微的眼前径直倾倒石蒜的“花蕊”之上,鲜红的颜色从内而外浸染那支曼珠沙华,那一瞬,花活了。

    “……”见到这一幕的禾微愣然,仿佛曼珠沙华绽放在眼前,绚丽,夺目。

    这时候,老板还很贴心送上绿色光影,直接将效果拉满,恍惚中,好像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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