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她回头看。

    蓝和越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的手机显示在拨打电话的界面。

    还好李群玉在这,奚念告诉他李群玉没来学校上课时他就一直试图拨通李群玉的电话,找了几个她常去地方后想起来自己郊外的别墅,还好李群玉真的来了这里。

    李群玉在哭,漂亮的脸上蒙上一层泪痕,她看起来是那么伤心,蓝和越感觉揪心的疼。

    “我找不到那种感觉了,我没有灵感了,我画不出好的作品,我现在画出来的都是一堆垃圾…是废纸!”

    她抓着蓝和越的胳膊,急切的说:

    “你会帮我吗?我、我忍不住想去伤害别人,你说过你愿意为我做一切事的。”

    蓝和越摇头。

    “群玉,你不能再这样了,别再杀人了好吗?”

    “可是、我忍不住啊,为什么不可以?”

    李群玉仰头看他,稚嫩的眼神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孩子都清澈。

    她用那种稚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你讨厌我?你也觉得我是一个恶心的、该死的、被欲望支配的杀人犯吗?”

    蓝和越轻轻摇头:

    “你不是。”

    “我希望你开心,希望你真实,你其实可以不用做这些坏事,是你在束缚自己,你想毁掉自己。”

    “我没有,我不理解你说的…”

    蓝和越眼里露出一丝悲悯。

    “最后一次好不好?你杀了我,然后再也别做这种事了。”

    “如果有一个爱你胜过一切的人甘愿被你杀死,你是不是就不能再心无波澜的拿刀挥向其他人?我能否在你举起刀时扰乱你的一点心神,成为你放下束缚的一根引线。”

    李群玉着实愣了一下,然后她笑了,笑声不大,却深深刺在蓝和越的心上。

    “你太自大了吧,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影响到我,喜欢我能怎样?爱我到死又能怎样?以前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我告诉你,他们都像你一样自信,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也有人妄图用这种可笑的方式改变我,你觉得他们成功了吗?”

    李群玉定定的看着他,眼里还有刚才哭出的眼泪。

    “也许你觉得可笑,你并不在意。或许我也不会成功,和之前你说的那些人一样,成为他们中的一个,但你还会遇到下一个和我一样的人。即使失败,仍然还有人在等着爱你,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带你离开深渊。”

    “哼…”

    李群玉觉得无趣,表情嘲弄。

    “我的本性就是这样,你竟然这么不了解我。”

    “群玉,你不用着急回避,你心里很清楚,你有自毁的倾向,在伤害别人的过程中你也在伤害自己。”

    “你为什么不愿意换一个角度看待世界呢?用更积极的角度、更开朗的角度看待世界、看待你的病情,科学一直在进步,我知道你投资了一个实验室,你也觉得有希望。”

    “别废话了。”

    李群玉不想再他说些自以为是的感动话,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欲望,她感觉眼前的场景在小幅度晃动,手中的刀已经控制不住想要朝着他的胸腔刺进去了。

    “你总说爱我,可你无法证明,你对我诉说的珍贵的情谊,我看不到。”

    警官垂着头神情怏怏,他的脸色苍白。

    “我真的很爱你…我以为这么久了你能感受到我的情意,可是...我做了很多...”他的双手变得无力,思绪变得混乱。

    “你还是这样,我还是没能改变你…”

    “你爱我?”

    “爱应该是不惧一切的,对吗?”群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溺水的人最后的一丝希望。

    她的声音永远那么温柔,又那么无情,像是海妖惑人的歌声,直击人的心房,打碎猎物最后的坚强。

    “我想看到你的尸体,我想你成为我的作品,我想描绘你濒死时的神色,每个人都会让我有不一样的感觉。爱应该是永存的爱,我一直相信爱情,我想要那种最真挚的情意,得到它我会开心,还会有创作的欲望,会创造出绝美的作品,永远的留住你,只有在死亡边界绽放的玫瑰才是最美的,你会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李群玉说的癫狂,神色中带着蛊惑。

    警官看向院子里的玫瑰,那是他为她种的。他点了点头。

    “是的,我爱你。”

    “爱会超越生死,会跨越世界。”

    “我知道你有办法保留我的心脏,我死后你可以把我的心脏留在身边吗?”

    “我会。”李群玉答应他。

    正想着,“扑哧”一声,蓝和越倒在地上,刀身狠狠地刺进他心脏处,那一瞬间血气上涌,天旋地转,李群玉在他眼前成了一个幻境。

    他感到刀身在身体里慢慢抽离,心脏像缺了一个口子,思绪都从这里倾泄流失。冰冷的金属的刀尖,接触温热湿润的血肉,本来平静的沉寂的血肉骤的变鲜活,鲜活的像要从包裹它的身体涌动出来跳跃出来,逃脱桎梏它的身体,回归到更广阔的空间。

    群玉每次真正感受到生命时,都会体会到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来到了一个炽热又迷茫的世界,融化了她冰冷缓慢的血液,她会瞬间涌现出很多欲望,有些是从来没有过的欲望。真正的生命带给她力量,让她的欲望充沛,热情高涨,她会创作出许多让人惊叹的作品,像在描绘生命,她能清晰的记得他们濒死时脸上的神色,那是由生命绽放的花朵,世上独一无二的绝美景色。生命让她热情高涨,让她灵感爆发。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群玉对自己来说到底是什么呢?是天使?是光?还是明灯、他生命的理由?又或者是黑暗?是毁灭者?不论怎样,群玉就是群玉,无论她带给他怎样的荣光与黑暗、希望和晦暗,她都是他唯一的玫瑰。

    其实人生,不就是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吗。见到群玉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自己找到了。

    有人为金钱奋斗不息,有人为名声地位所累,有人视亲人为人间的念想,每个活在世上的人都有一个必须的理由,这个理由支撑人们向前走,让人们的生活有目的,它为勇敢者披荆斩棘,为弱小者指明方向。

    警官找到了方向,又来到了方向的终点,不论命运给予他的结局是什么,他都接受。

    停止呼吸的那一刻,警官依然睁着眼睛,至死一刻,他依然爱着眼前的玫瑰。

    青年警官还是死了,他其实早就发现李群玉身上不正常的地方,可他真的爱李群玉,即使这样他依然留下了可以证明李群玉清白的证据。

    如果警察抓了李群玉,李群玉可以拿出他临死前的遗书,上面的内容会证明他是自杀。

    从此以后他依然活着,他是那颗被保藏的心脏,是那幅名为《爱神》的画,虽然没有了意识,但他知道他爱李群玉,这就够了。

    群玉将刀捅进了他的胸膛,他的胸膛看起来温暖有力,他曾以为他会用这样的胸膛拥抱群玉,给她温暖和安心。

    刀子避开了心脏,却也在慢慢带走他的生命。

    他颤抖着想抬头,哆嗦着张嘴想说话,是鲜血先从嘴里涌出,他瞳孔紧缩,血从嘴里呛进鼻腔,血腥味和窒息感一起挤进脑中。

    他想问她掏出他的心脏会不会害怕,他想说他后悔了,他不想让她害怕,她可以不用…不用什么?

    看着他因为疼痛而挣扎的神色,生命逝去时难掩的痛苦的表情,还有一些不知道对什么的欲望,和一些满足、一些不甘。

    刀好像变成了她的手,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她感受到血液在刀尖下的流动跳跃,一股一股,像热流涌动,炽热的仿佛可以灼伤手心,如果把它放在地上甚至能灼烧世界。这就是生命,是最珍贵的最美妙的东西,热烈、滚烫,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是她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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