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儿闯入埃尔文办公室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团长,你先别骂我,听我说,”她随手拿起埃尔文的水杯抿了一口,“104期阵亡的士兵中,有位士兵的尸体上没有立体机动装置。”

    埃尔文皱眉,茉儿虽任性,却并不顽劣。“那你怎么看?”

    茉儿道,“团长不觉得,我们的敌人不只是巨人吗?”

    “如果,艾伦巨人能帮助人类,那未必不会存在帮助巨人的人类。”

    “可是人类,为什么要帮助巨人呢?”

    埃尔文擦着佩刀还未来得及发表观点,韩吉·佐耶也闯了进来,“埃尔文,我用来做实验的巨人,被人砍去了后颈肉。”

    看到韩吉身后的里维,茉儿不悦了一下,“会不会是某个士兵太愤怒了,而导致的一种复仇行为?”

    韩吉看着茉儿摇摇头,“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惯我,茉儿,但现在还是最好做打算。”她的眼里闪出一种严厉的光,“或许,我们之中出现了叛徒,也未可知。”

    茉儿反驳道,“叛徒?何来叛徒?是人们觉得活得时间太长了,所以把巨人放进来?韩吉分队长,您最好别太荒谬了。”

    里维没管二人的争论,看向那个金发男人,“埃尔文,你怎么看?”

    埃尔文道,“做最坏的打算吧。韩吉,你去把新兵都集合起来,检查他们的装备,两件事都要查——刚刚茉儿所说,你也要查。”

    “里维。”

    得到里维的对视,埃尔文继续道,“你准备一下,韩吉检查完后,和我一起去向中央汇报。”

    听到中央俩字,茉儿的眼睛亮了一下,埃尔文注意到,“茉儿,你去各家归还阵亡士兵的骨灰。此番行动,你的表现太差了。冲动任性,甚至自私。”

    “喔。”茉儿小声抱怨,“要不是我去请来了皮克西斯司令,艾伦他们早就被炸了,哪还会堵住城墙。”

    埃尔文听到后,“要不是司令宽容,你已经被炸了。”

    听见一声熟悉的表示不服的吸气声,里维转头看着茉儿的背影叹息道,“埃尔文,我把她安排到这,是不是错了。”

    埃尔文道,“如果你只是为了心理上偿还贝儿妹妹,那你可能的确错了。”

    里维沉默良久,“不知她何时会觉醒。”

    “阿克曼一族就是因为这个能力才被王族排挤至此,你倒还希望茉儿也如此吗?”埃尔文收拾好桌面上的文件,依稀听到里维的喃喃,

    “不觉醒,也总不能和母亲一样惨吧。”

    拿到马尔科·波特骨灰的时候,茉儿的心里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如果不仔细观察,它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黑色小匣子。但茉儿知道,里面的这个人,准确的说,这半个人,他存在过。

    马尔科喜欢文学,性格温柔,和毛躁的让·基尔希斯坦形成鲜明的对比。其他的东西,茉儿也还没来得及完全了解。她有次犯错惹恼里维,被埃尔文打回训练兵团,和104期的同期生们有过一些短暂的接触。那时她叛逆,失落,对世界充满敌意,身为前辈,还是特别作战组的前辈,和他们一起训练,对青春期的茉儿来说多少有些不自在。所以孤僻是他们对茉儿的第一印象。甚至第一次来小日子,她还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再也见不到凯尼的时候,是阿妮和马尔科帮助了她。

    茉儿的母亲名为可雪儿·阿克曼,生前在地下街做□□。本来凯尼已经封锁了这个消息,但不知是哪个好事者,揪着里维的身世不放,意外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那些嫉妒憎恶里维的人,动不了里维,却能对茉儿下手,以至茉儿经常在路上走路的时候收获很多臭鸡蛋。父亲凯尼不在身边,是阿妮将那些人都打了回去,还将自己的衣服批在茉儿身上掩盖臭鸡蛋的味道。

    阿妮,那个金发姑娘,性情冷淡,实力强劲,听说她选择了中央宪兵团,还没来得及祝贺她,茉儿如是想,一边把一朵纯白的茉莉花插入骨灰盒的螺栓上,上前敲门,十分拘谨道,“有人吗?”

    茉儿心里小鹿乱撞,该如何和马尔科的家人说,他已经阵亡了呢?该怎么安慰他的父母家人们呢?

    马尔科,他还没和自己解释,“人比黄花瘦”是什么意思呢。

    开门的是一位满脸褶子的老人,老人见到茉儿手中的黑色盒子,似乎是顿时明白了什么,双手颤巍巍地接过,“这位长官,”

    茉儿抢先道,“老人家,我叫茉儿,茉儿·阿克曼。我,”她顿了一下,感受到手中半个人的重量感消失,“我来送还马尔科的骨灰。”

    老人听到这个名字,抹了抹眼泪后拽着茉儿的手,“请等一下,马尔科交代要送你一样东西。”

    茉儿在门口站着,没有完成任务的轻松。

    回来的老人手中拿着一本书,并没有什么书名,“茉儿长官,请收下。这是我们马尔科生前想要送您的礼物。”

    茉儿张嘴,声音嘶哑道,“谢谢。”

    这时,老人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崩溃地跪坐在地上哭喊道,“茉儿长官,我们家,我们马尔科的牺牲,是为人类作出贡献了的吧?”

    茉儿语塞,像机器人一样想扶起老人,“老人家……”

    回去的时候,她坐在马背上胡乱翻着马尔科爷爷送她的本子,手指停留在一行诗文,她每个字都认识,却不理解诗的含义,像极了她每件事都认真走过,却仍是什么都得不到的人生。

    那行文字是,

    君埋泉下泥销骨。

    茉儿正发着呆,肩膀上忽地有了一些重量。她回头一看,原来是佩托拉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在参加完中央的会议后就赶出来找她了。“佩托拉,你的衣服比我的小一号,我穿不合适。”

    佩托拉按住了她想将衣服拿下来的手,“茉儿,没有人欺负你吧?”

    “这条街上也没剩几个人,怎会有人欺负我。”茉儿感到有些好笑。

    “那就好。”佩托拉道,“那我们赶紧过去会议室,兵长有决定宣布。”她帮茉儿栓好马,“你也别生兵长和团长的气,里维兵长他只是嘴巴毒而已。”

    茉儿小声道,“要不是因为他,我以前也不会被欺负。”

    佩托拉其实还是听见了,她知道茉儿所说的那件事,想着先开会,以后再和茉儿解释,里维虽然不是第一次做哥哥,但做的还算称职,起码也能够及格了。

    二人推开会议室的木门,里面依次坐着里维,根塔,奥欧鲁和艾鲁多,以及那个巨人,艾伦。

    茉儿闷闷刚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韩吉就闯了进来,木门在她的摧残下发出一声巨响。茉儿十分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韩吉!”

    佩托拉和奥欧鲁连忙拉住茉儿,以防她在这和韩吉打起来,“茉儿,好茉儿,咱们不和她一般见识。”

    茉儿只好不情不愿地眼观鼻鼻观心,反手和艾鲁多谈起了育儿问题。此时里维轻咳了一声

    “艾伦要加入我们利威尔班。”

    韩吉两眼放光,几乎流口水地看着艾伦,“太棒啦,巨人真是太棒了。”

    茉儿尽管有些奇怪,却还是点点头,“艾伦,欢迎你加入我们班。”

    韩吉对着艾伦道,“虽然没了索尼和宾两个实验体,但有艾伦在的话,我的实验还是可以继续做下去的。”

    艾伦好奇道,“韩吉分队长说说了实验?是什么实验?”

    奥欧鲁眉头一皱,发觉事情仿佛变得并不简单,“喂,艾伦,别问。”

    韩吉兴奋的目露凶光,“呐,看来艾伦一脸想知道的样子呢,看在你这么想知道的份上,我就和你说说吧。”

    利威尔班成员见韩吉的表情,都默默地退出了会议室,还是里维好心地提醒,“艾伦,你最好早点回去睡觉。”

    艾伦不明所以,茉儿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们相处愉快。”

    第二天早上,佩托拉和茉儿是被韩吉班的妮法叫醒的,妮法见到佩托拉,如同见了救星一般,“佩托拉,快来帮我把韩吉分队长拽回去睡觉,她已经和艾伦泡在一起一晚上了。”

    茉儿开玩笑道,“哈?韩吉都三十五了,她竟祸害不满十八岁的少男,”换来佩托拉的一声嗤笑后和二人一起出发去了韩吉的试验场。

    在韩吉失去了以前壁外调查里维和佩托拉活捉的两头巨人后,她的主意就打到了艾伦身上。很显然,艾伦巨人和一般的巨人,甚至是行动不可预测的奇行种巨人都不一样,既然如此,就要刷新大家的认知情报了。韩吉的计划是将艾伦放入一口深井内,以防艾伦失去意识攻击人类,利威尔班成员负责将失去意识的艾伦控制住。

    计划很周全,但实施起来却未必如此。茉儿见到通宵成熊猫眼的韩吉和艾伦,韩吉身后跟着她班的莫布里特和妮法,莫布里特还在说着韩吉,“分队长,您不睡觉的行为真是太鲁莽了!”妮法和佩托拉对视一眼,彼此摇摇头,此时韩吉道,“多谢你和里维的配合了,佩托拉。”

    里维点点头,看向即将顶嘴的茉儿,“知己知彼。”

    茉儿不置可否,用绳索吊着简易踏板将艾伦送到井内,利威尔班和韩吉班的人霎时间紧张起来。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半个小时过去了,井内一丝动静都没有。茉儿不满地向井内探头,“艾伦小天使,你在干嘛?”

    对上的是艾伦略绝望的绿色大眼睛,“我,我变不成巨人了。”

    茉儿见到艾伦为巨人化而咬破的手,叹息了一下,“那我先把你拉上来吧,时间也不早了,韩吉。”随即瞪了韩吉一眼,“先吃饭,你们都通宵了,还有什么理由加班。”

    加班加班加班,这群人不需要休息的吗?

    韩吉久违地没有反对,妮法的胳膊肘戳了戳佩托拉,佩托拉看着妮法摇摇头,小声说,“等我忙过了这一阵再告诉她。”

    于是,几人在一张简易的木桌上享受起他们今天的第一顿饭。茉儿挨着艾伦,调侃道,“呐,艾伦小天使,你这牙还真是对自己的手不客气。”

    艾伦垂下眼帘,“茉儿长官,我只想复仇,所以,”

    在艾伦愣神的几秒钟,他手中的叉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艾伦只好终止谈话,弯下身子去捡自己的餐具。

    茉儿嫌弃道,“好了别捡它了,我再去给你拿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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