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些事情,只是每次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只是曾经,在梦里一次次地见到你,那些模糊的片段,全部都是零散的…

    但每一次,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意,可我想不起来全部的事情,我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让我很苦闷…”

    沈如潇对他实话实说了,她自打在此世遇见他,其实就等于是遇见了曾经梦里日日思念的、可望而不可即之人,时常会有非常安心和温暖的感觉。

    但归根到底,有关这些事情其他的所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恭越听到这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又染上几分悲痛。

    他将少女的手又握着紧了些,“嘉儿,你不用再想起以前的事情,这一次有我陪在你身边,我们一步也不会分离。”

    男人终究是没能提起勇气,将前世他们之间的生死别离平静的道来,总是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那段日子,不论是对于他或她而言,都是最难过和绝望的回忆。

    只要他一个人承受着前世回忆千刀万剐的痛就够了。

    她不需要再想起。

    沈如潇看得出他有着极为深刻的难言之隐,她不想做揪着别人伤口不放的人。

    此事…日后再说也不迟。

    她乖巧地点点头,没有再讲话,而是拿起筷子来,埋头吃饭。

    另一边,东宫。

    此刻,万俟炔正一个人站在锁心桥的最高处,孤独地向下睥睨着,两只手背在身后,目光幽深。

    秦九则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

    良久,还是秦九先憋不住了,“殿下,您不觉得这事儿真的很蹊跷吗?沈姑娘才到咱们东宫二日不足,怎么不夜侯就火急火燎的把人给抢走了。”

    万俟炔深呼吸一口,闭上了眼,语气冷冽,“不夜侯是怎么跟本宫说的?他说,这是他分别已久的妻,他自然要接回侯府去住,待在我这龙潭虎穴之中甚是不妥。”

    “可是属下早已查的清清楚楚,侯爷跟这位沈姑娘,在那之前根本就是毫无交集,连面都没见过,何来夫妻之说。”

    秦九在一旁抓耳挠腮的,他着实是猜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往日里太子殿下和侯爷是非常交好的呀!

    怎么这回,不论他怎么看,都觉得是侯爷在故意跟太子殿下作对。

    但他又立马在心里否认了这个想法。

    不夜侯是陛下亲自下旨,点名去扶持东宫的第一人选。

    要说太子殿下的亲妹妹若能背叛万俟炔,那不夜侯都不可能那样做。

    他们之间的情谊,连他这个做下属的都有目共睹。

    不夜侯在太子甚是无知年幼的时候,就一直陪伴着他。

    这么多年来,帮助东宫铲除异己,清理残局,殿下与侯爷同心共德。

    不夜侯就是万俟炔在这皇宫之中,最坚实的左膀右臂。

    “本宫也不知啊……”万俟炔长叹了一声,然后幽幽地睁开眼,眸色划过一抹锋利,而后不以为意的开口,“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他既想要,给他便是。”

    一开始接她入宫,不过是看重了她与常人不同的才思与谋略。

    多她不多,少她不少。

    不夜侯若这么想要,那就先放在他跟前好好的养一养。

    不急。

    秦九在一旁看着他,没再说话。

    “对了。”万俟炔转过身去,正对秦九,“冉亲王近日如何?”

    秦九抱拳,“回殿下。冉亲王近日一直流连往返于花楼,白天喝酒,晚上就夜不归宿,日日莺歌燕舞。”

    万俟炔闻言,冷哼一声,“继续盯着,一刻都不得放过。冉亲王是猖捷的大将,不可能如表面那般轻浮,日日无所事事。”

    “遵。”秦九领命。

    秦九刚退下不久,那位长相美艳,身材姣好的赵良娣便走近前来。

    “殿下。”

    一声轻唤如娇莺般,听的人心痒。

    万俟炔回过眸去,见到来者,那双狡猾精明的桃花眼立马染上了笑意,“馨儿,日头这样晒,怎么没撑个伞就来了?”

    少年自然而然地搂过她的腰,将她温柔地带入自己怀中。

    赵可馨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万俟炔的怀中,娇滴滴地回应道,“馨儿想殿下了…顾不得日头如何毒辣,只想着早点见到殿下。”

    听到这,万俟炔勾勾唇,俯下头去,在她脸颊旁落下一吻,动作轻柔地顺着怀中人儿柔顺的发丝。

    赵可馨有些幽怨的开口,“殿下…你前日里,带来的那位妹妹,是谁家的姑娘啊?”

    万俟炔闻言,眼神骤地冷了冷,一瞬间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勾起美人儿的下巴,魅惑地开口道,“只不过是尉迟王府中不受宠的一个除籍孙女罢了。”

    果然,听到万俟炔这满不在乎的一句话,赵可馨似乎是确认了面前人的态度,这才抬起自己的手,在他胸前轻捶着。

    “哼…馨儿还以为殿下厌倦了馨儿,是带新的妹妹来找趣儿呢!”

    “本宫怎么会倦了你呢,你可是我万俟炔未来唯一的皇后。”

    少年附身,将唇凑在赵良娣的耳边,有意无意的喷洒着热气。

    怀中的人儿闻此言,娇嗔的拍打了一下他的手臂。

    然后娇羞的窝在了他的怀中。

    …………………………

    另一边,恭府中。

    沈如潇把头埋在碗跟前,狼吞虎咽地干完了饭。

    她其实也不是饿的紧,主要是脑子里一直在想事情,嘴上就不知不觉的没闲下来。

    嗯,就是这样的。

    恭越看着她几乎是一个人横扫完了桌子上的饭菜,嘴角微勾。

    便起身,主动提出要带着她去王府的后院散散步,消消食。

    沈如潇听到这话略显尴尬,但也只是讪讪地笑了笑。

    白给的台阶,不下白不下!

    走过后院的门,沈如潇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色震惊到了!

    她方才还在心里想,如果这后院还有花园、苗圃、果园的话……

    结果眼前就真的有!

    而且花园中种的,全是她最喜欢的茉莉花!沈如潇走近些,清香瞬间扑面而来!恭越跟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笑。

    少女无忧无虑的穿梭在花丛之中,阳光打在她柔顺的发丝上,像是银蝶在金光中翩翩起舞。

    “恭越。”

    只听得沈如潇轻轻一唤。

    “嗯?”

    男人闻声,快步走上前去。

    少女蓦地转身,笑容中夹杂着几分难以言说的苦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何出此言?

    嘉儿,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能开开心心的,这就足够了。”

    恭越弯下腰,两只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肩膀,使自己的目光与她平齐,语气十分温柔缱绻。

    “为什么?”

    沈如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或许,这也是她心中一直以来都没能解开的谜团。

    她在梦中屡屡见到他,知道自己是与他有一段不浅的缘分。

    他也在梦中与她相见。

    但她能得到的信息太少了,只是冥冥之中,她知道自己很爱他,很想再见到他,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那他呢?

    一直困住他的执念是什么?

    果然,每每提到这个话题,恭越的眼神都会瞬间染上悲痛的底色。

    沈如潇这回是非常确定了,他对自己的前世有一种很深的抗拒感。

    “嘉儿,上辈子是我负了你。”

    沈如潇感到肩膀上的力度加深了些,恭越察觉到她的不适,松开了手。

    “负了我是什么意思?是你另寻新欢了,还是抛弃我了?”

    沈如潇继续追问,她知道这有些残忍,或许…等到他亲口说出这些话,他们彼此敞开心扉交流,她也能帮助他解开这个心结。

    恭越端着的右拳捏紧了紧,沈如潇看得出,这是紧张的表现。

    紧张?在这个男人身上居然会出现紧张这种情绪?

    少女目光如炬,仿佛要盯穿了他。

    “我从始至终只爱你一人…但确是我弃了你,最终致使你我分离二地,至死再未相见。”

    恭越强压着心中的痛楚,向她坦言,此言既出,男人似乎是极为窘困,不敢再看向她。

    沈如潇偏了偏头,但眸子还是紧紧的盯着他,“你为什么要弃了我呢?”

    少女并没有露出激动的表现来,反倒像是在询问平日里一些不懂的问题一样,语气轻松平淡。

    恭越抿了抿唇,像是很难开口的样子。

    “你…应该是被陷害了吧?”沈如潇将头偏了回来,略带试探性的开口。

    沉默良久,恭越这才僵硬的点了点头。

    “害,就这?我以为什么呢。”

    沈如潇一听这话,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这都是她小说里看烂的剧情,什么前世不是女主被陷害,就是男主被陷害。

    但人嘛,谁没有个被蒙骗的瞎了眼的日子?

    恭越属实是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

    “你…”

    没等男人说完,沈如潇就猜到了他要讲什么,“怎么,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怪你?这有什么嘛!谁都有犯蠢的时候。

    这不,苍天有情,让你我重逢了呀?”

    看着少女再度绽放的笑颜,恭越突然间松了一口气。

    但他依旧无法释怀。

    只是短短的几秒,沈如潇就半开玩笑半严肃的继续开口,“我知道了。”

    男人蓦地抬眸,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知道什么了?

    “你之所以这么迫切的想要接我离开东宫,是不是因为上辈子陷害你的人,就是万俟炔呀。”

    本来是一句极其沉重的话,从少女的口中蹦出,竟然带了几分活泼调皮的意味。

    “嘉儿…你,都想起来了…”

    恭越皱了皱眉,这是他不愿见到的。

    “哎!没有!我现在依然是一头雾水,我猜的嘛,赌的越大胜率越大。

    不过…看你这话的意思是,我猜对咯?”

    沈如潇真的是猜的。

    因为在她第一次见到他和万俟炔时,二人的交互状态。

    再加上他们相认后,她屡屡提起万俟炔时他态度的变化,这也太明显了!

    这不先怀疑万俟炔,那都对不起恭越那极其显眼的情绪外泄。

    恭男人没有回话,但看他那不否认也不肯定的面瘫态度,那百分之百就是猜对了。

    “别担心,此刻我已经回来了,回到了你的身边,如果前世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我们都会有个心理准备嘛。”

    沈如潇走近几步,抬起头看着他的双眼。

    恭越此刻沉默无言,这番话就是沈如潇在为了让他宽心才说的,可明明需要安慰的是她才对。

    “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恭越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信你。”沈如潇微微一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他。

    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仅仅是“我信你”这三个字,就太珍贵了。

    这是多少人长久渴求却又无法得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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