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儿,不惧你看轻我,我是一个极其自私而冷淡的人。”

    恭越丝毫不掩饰内心所想。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与他无关的事情,他不想掺和其中。

    只要不牵扯到他在乎的人,这个世界变成如何,他皆可以视而不见。

    因为上辈子他已经吃过一次热血心肠的苦头,他不想历经第二遍。

    沈如潇闻言,咯咯的笑了两声,“我若不是你这样的人,我们又怎会走到一起呢?

    但你我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太过离奇,我们不得不善良一次,就当是赎罪。”

    少女说话时,刻意将“善良”二字加重了些。

    “嘉儿,这条路会很苦。”

    “但我们不能就这样,两手空空接受上苍的恩典。

    坏人若是坏的纯粹,他会活的很自在,好人若是好的极致,他的一生同样是充足而无悔的。

    只有我们这般,坏的不彻底,好的也不极致的人,会反反复复的困在原地。”

    恭越没有回话,是在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试一次吧,这一次我们都陪在彼此身边,不会很惨的。”

    沈如潇的眼睛亮亮的,好似有星辰在她的眸子中闪耀一般。

    恭越就这么看着她,缱绻的眼神在她的双眸间流转,温柔地道了句,“好。”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打在他们的身上,二人皆相视一笑。

    “这回我认真的,你要有什么要紧事儿的话,快去做吧,我现在待在这王府中,安全的很。”

    沈如潇推了推他,像是着急赶他走似的。

    “怎么,这么急着要我走,是想做什么?”

    恭越轻轻地反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笑意盈盈。

    “睡觉啊!我去午睡!”沈如潇故作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困了?那为夫也陪着你一同去歇息吧。”

    男人揉了揉她蓬松柔软的脑袋,说着,就要牵着她回屋。

    “哎哎哎!我是要午睡,但你…你不是要去见冉亲王吗?”

    沈如潇立马挣脱了他的手,微微瞪圆了眼睛,反问道。

    “见一个皇室外客而已,何时都行,没有夫人的觉重要。”

    恭越望着她,一本正经的说道,但沈如潇总觉得此时的他有种难以掩盖的雀跃。

    “那还是算了吧。”沈如潇讪讪的笑了笑,“生前不必贪睡哈,死后自会长眠嘛,哈…哈。”

    “那便与我一同去吧。流水小镇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恭越顺手捏了捏她的脸。

    他自然是知晓,她是喜欢游玩的,看她现在的模样定然也是心里着急了些,倒不如亲自带着她出去转转,散散心。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哦,侯爷。”

    少女佯装古时那些翩翩儒雅的读书人,有模有样地抱拳行了个礼。

    “请。”男人也配合着她,手掌向上,邀请她先走到前头去。

    …………………………

    流水小镇坐落于北昭的最西边。

    这里整座小镇的建筑,都被蜿蜒曲折的河流包绕着,潺潺溪水或穿行于桥下,或流淌在门前,非常的惬意舒缓。

    冉亲王此时已经回到了客栈里。

    正叫了几碟子客栈里最有名的吃食,拎了坛香气四溢的好酒,招待了几名站在跟前的下属,准备大快朵颐一番,这时候有人来报。

    “进!”

    冉亲王刚准备去拿筷子,门外有人传报,便将双手搭在了盘着的大腿之上。

    “禀王爷。北昭的不夜侯派人来传信,几个时辰之后将来亲自拜访王爷。”

    侍卫弓着腰,如实的禀报。

    “不夜侯?”冉亲王忽地眯了眯眼,然后看向那报信的侍卫,“只有他一人独自前来?可知道还有谁同行?”

    侍卫闻言继续回道,“禀王爷。信中提到,不夜侯将与其夫人一同来此。”

    冉亲王这下更懵了。

    先不说他本身与这不夜侯没什么交集,但他的确听过他响亮亮的名声。

    他来找他作甚?还带了夫人?

    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不夜侯成了家?

    沉默良久,冉亲王开了口,“既是从远方而来,那便是客。去我们的余下的包袱里拿些南昭的特产过来,摆好,招待客人。”

    “遵。”那侍卫退了下去。

    冉亲王盯着面前的酒杯看了一会儿,随即豪爽的发言,“来!让咱们先痛饮一番!下午的事,到了下午再细细谈!”

    觥筹交错,言语欢笑顿时四起。

    …………………………

    另一边,恭越和沈如潇已经坐上了马车。

    这马车非常宽敞,很大。

    中间还放着一块方桌,上面摆着茶、书还有棋盘与棋子。

    恭越见她只是默默地盯着桌几,“在想什么?”

    少女闻言,抬眸,“我在想我的以后会是什么样的,不管身在何处,人总会对自己未来的境地常常患有超前的忧虑。”

    “路永远都是在脚下的。你且放心大胆的向前走便是,你的身后还有我。”

    恭越说着,手里正给她倒着茶,言毕,将茶向少女递了过去。

    沈如潇双手接过,道了声谢,继续道,“话虽如此,但既然你对我如此坦诚,我也不妨真心讲话了…

    我挺怕死的,在以前的时空中,不管我过得怎样的苦和艰辛,但在我们那个社会,相较于今天的世道来说太安宁了,我不怕会突然横死于谁人刀下。

    但这个朝代之中,我隐隐约约觉得,将有大事要发生,人只要还有一口气,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但如果连活着都做不到了,那剩下的一切,不管是心愿也好,大道也罢,如何实现呢?”

    男人听此一番诉心肠的话语,无言了良久,沈如潇知道他定然又是想到前世了。

    “我并没有不信任你或者责怪你的意思这只是一个非常合理的担心,仅此而已。”

    沈如潇连忙解释着,她不想别人总时不时地,因为自己而感到愧疚或是什么。

    “哪怕我死了,也会护你周全。”

    男人并没有多说别的话,只是如此回应。

    “这是什么话!”沈如潇佯装不满的瞪了瞪他,“这辈子好不容易真的相遇了,你要是再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北昭,倒不如前世里你所说的双双共亡呢!

    你难道不知,一个人离去的痛苦是巨大的,但被永远地抛在人世独活的人,她的痛苦更是绵长的,那是一辈子的潮湿,或许直到灵魂彻底死去的时候,才会忘记。”

    好像是沈如潇的话再次触碰到了恭越心底的伤痛,男人又一次垂下了眸子。

    没想到这名声在外,铁血无情的不夜侯,也竟然会时时伤感,像个落魄的孩子。

    “咯咯。”这本是低沉压抑的气氛,被少女的两声清脆的笑给打破了。

    恭越抬眸看向她。

    “怎么我们这北昭铁将恭侯爷,也有这委屈巴巴,郁郁寡欢的一面啊?”

    沈如潇弯着腰,把身子向他那边靠了些,脸凑到他跟前,调皮地打趣道。

    这突然的靠近,使恭越有些猝不及防,他僵硬的坐着,耳边竟不知不觉爬上一抹红色。

    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的味道,飘绕在他鼻尖,男人的呼吸忽然低沉了起来。

    察觉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沈如潇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你怎么了?”

    “无事。”恭越的嗓音有些沙哑。

    沈如潇盯着他,从头到脚地扫视了一遍,自己忽然间也明白了些什么。

    立马端端正正的坐了回去,也佯装无事发生。

    二人间的情愫你拉我扯的,但总不能捅破这层缠绵游离的距离感。

    这段时期不合适,也坚决不能。

    马车在路上走了很久很久,毕竟是从北昭的都城前往边境小镇,还是非常远的。

    路有时平坦,有时崎岖,小晃小荡的,沈如潇都瞌睡起来了。

    少女安安静静的靠着车窗一边,马车有时候颠簸的程度大了些,就会把她晃醒。

    恭越时不时地看看她,犹豫了良久,还是将她揽了过来,圈在自己的怀中。

    沈如潇迷迷糊糊的,知道自己被男人抱了过去,也没有反抗。

    这样的姿势窝着睡觉还挺舒服的,况且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听着怀中的人儿规律的呼吸声响起,恭越的心里,有一滩柔软的水波化开了。

    那水波在他心中泛起一圈涟漪,一阵一阵的,撩拨的他痒痒的。

    但恭越仅仅是牢牢的环住她,稳坐如山。

    殊不知,他怀中的沈如潇,此刻嘴角缓缓的扬起了一抹甜蜜的弧度。

    随即,少女的脑袋像猫儿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真正安心的沉睡了过去。

    恭越的马车加快速度赶了又赶,却还是在天黑了的时候才赶到流水小镇。

    刚准备入小镇的关卡时,冉亲王的得力随从已经等候在此多时。

    “属下拜见不夜侯!”那名侍从动作利落的单膝下跪,声音响亮,“侯爷!我家王爷早已在客栈备好房间和吃食,等待着侯爷的到来!”

    怀中的人儿听到声音,扭了扭身子,但还没有醒过来,恭越见状,低声向帘外吩咐了几句。

    接下来,只听得凌澈跳下了马车。

    同那下属说了几句什么,那下属便安安静静地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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