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至上
恭越这边，气氛同样紧张而诡异。
在平城近郊一间废弃院落中，密密麻麻站了一队人手。
地上的黑衣人早已没了气息，双眼被剜去，留下一双骇人的血窟窿，男人见状不悦地蹙眉。
“禀侯爷。此人乃尉迟王府的暗卫，属下已查明，拖着这人要去尉迟王府门口的人正是孟相的手下，还好侯爷早有叮嘱叫我们守在老王爷府周围，这才将孟相的人拦截。”
文德将军丧期未过，孟连何苦将人这般残忍杀害又想撂在王府门前。
就这么等不及吗。
恭越本是收到凌澈的信号，察觉万俟炔便衣去到了死士阁这才匆匆赶来，以防发生与前世不同的变数。
未曾料到半路杀出个孟连。尉迟王府在上一世中也被孟相如此恐吓警告过，但不会如此急切。
轨路果然发生了改变，恭越盯着那死人看了一阵子，“找个好些的地方埋了吧，看护好老将军的府邸。”
凌澈抱拳领命，火速安排了下去。
“凌澈，同我去死士阁。”
正值晌午，街上人多眼杂，而死士阁又坐落在平城最繁华的物华街上。
恭越火速换了身行头，叫凌澈也麻利的变装了一番。
死士阁门前来往之人不在少数，只要你有钱，都能进来坐坐。
你想要刺杀的若是个大人物，那就多给点钱。若只是想教训一下邻里仇敌，少点钱就行。
总之一句话，给钱就办事儿。
大到皇室中人，王公贵族，小到市井恶霸，普通百姓，死士阁接的单子无所不在，黑白通吃。
推开门进去，里头客人依旧熙熙攘攘，四层都挤满了人。
恭越和凌澈直直向楼梯口走去，直上四楼。
刚上了这四楼的入口，已经有带着面具的人来迎，“齐公子，您的包间里头正坐着位阔绰爷，可否稍等一刻。”
那人态度倨傲，右手始终抚着腰间的剑柄，听语气根本不是在赔礼恳求，而是满不在意的告知。
恭越此刻正束起马尾，脸上覆着一张白金面具，微微侧脸。
凌澈立马会了意，将声音改了改，“此间厢房是我家公子长订的，早已付了一年的银子，现在却叫别人占了去，死士阁便是这般破坏规矩吗？”
“这位兄弟，此话何意？死士阁向来以金银为首，钱给的多的那都是爷，没钱的，只能待一边儿等着！”
那人冷笑一声，根本不把二人放眼里。
凌澈上前一步，刚想说什么，走廊尽头的门被打开了，里头走出两位同样戴着面具看不清脸的男人，谈笑风生地朝这边走来。
“公子乃是我们店里的贵客！钱到位了，事情自然会办妥，死士阁的名声在外，不会做搬起石头打自己脚的事情。”
“哈哈哈哈！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右边那位笑的爽朗开怀的男子，路过恭越二人时，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们一眼，恭越只是淡淡垂下眸子，假装没看见路过之人。
看两人徐徐走下楼梯，方才冷笑之人吊儿郎当地向后退一步，伸出手，那声音似笑非笑，“请吧，齐公子，最有钱的爷已经走了，您可以回您的专属厢房了。”
那人说到最后时，还刻意加重最后几个字，说罢，也不等二人作出反应便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了四楼。
恭越和凌澈不以为意，径直走向尽头那间厢房。
二人坐好，凌澈这才敢将面具摘下来一会儿，“侯爷，属下不会记错的，方才那人正是太子殿下。”
恭越闻言，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感觉，而是目光沉吟，紧紧地盯着面前桌子上的玉佩。
凌澈这才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
在看清桌上的东西后，凌澈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桌子上明晃晃的摆着万俟炔的东宫令牌，上面烫金的“万俟”二字在窗户洒进的阳光下格外刺眼。
“这……”
凌澈一肚子的话瞬间被咽了回去。
恭越缓缓取下脸上的面具，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此处。
凌澈看了眼自己侯爷已经将面具摘了，自己手中的东西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索性跟着主子的动作一齐将那玩意儿留在了桌子上。
此刻万分沉重的心或许只有恭越自己知道。
这看似故意疏漏的一张令牌，将他提早布设好的棋局全盘打散。
————————
沈如潇在睡梦中，总觉得有东西盯着自己，翻了个身试探性的睁了只眼想看看，发现恭越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恭…恭越。”
沈如潇撑着胳膊肘坐了起来，看到他束起的潇洒高马尾时，惺忪的睡眼顿时清醒了过来。
“怎么了？”见她痴痴地望着自己出神，男人轻笑一声。
少女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又帅出个新卡面啊…”
“嗯？什么卡面？”恭越微微侧了侧头，含笑看着她。
“没什么没什么。”
沈如潇象征性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防止口水丢人现眼的流下来。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听到少女发问，恭越刚刚放松片刻的心霎时间紧了起来。
“方才我本要去追踪万俟炔的动向，却发现孟连对尉迟王府的人下了手。”
“尉迟王府？”
沈如潇听到这四个字心下一惊。
“是王府的暗卫，其他人都相安无事。”男人拍了拍她的手背。
少女这才松了口气，但也并没有轻松多少。
“王府的根基在那里，丞相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直接将手伸进王府中，只能用这样暗里放箭的手段恐吓族人。”
沈如潇心中再次慌乱了起来，“思齐，前世孟连也对尉迟王府下手了吗，有没有发生什么改变？我对这段经历并无记忆。”
见她眉间顿时染上几分忧愁，恭越于心不忍，但只得吐露实情，“是，前世也有这般桥段发生，只不过…日子提前了。”
果然如她所料，沈如潇抓着被角的手紧了紧。
“看来蝴蝶效应果然是亘古不变的规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要更加小心才是。”
沈如潇说着，翻身下了床，穿好鞋子。
忽然想起来什么，“哦对了，你放才说，你本是要去找万俟炔，那太子那边的，是因为王府的事情耽搁了吗？”
窗外天色渐暗，就如二人的处境，正步步陷入阴云之中。
“我带着凌澈去了死士阁，却被万俟炔识破了身份”，说到此处，男人的话音顿了片刻，仿佛在思索着些什么，“齐公子的身份我已使用多年，不曾被人识破，侯府上下更不可能有人走漏风声。”
沈如潇暗自推演半刻，大概理清了他中午的历程。
“或许万俟炔也只是在赌，东宫一事在他的视角看来很是蹊跷，从我离开皇宫后，你的态度又转变的极为明显，按照万俟炔多疑的性格，先怀疑你也不是没有可能。”
男人似乎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若真如你所说这般，我的这层齐公子的身份被识破并没有太大的损失，死士阁招待之人鱼龙混杂，用个假身份乃是常事，只是……”
沈如潇猜出了他在顾忌什么，“放心吧，冉亲王一事他绝无可能知晓。既然万俟炔已经知道我们在跟踪他的动向，今后再相见，只怕是针锋相对之味会更加浓稠。”
“当我们决定好了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便已经注定要与他正面交锋，只是时间问题。”
恭越接过少女递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
“你这幅打扮还挺新奇的，别介意，打个题外话。”
少女忽然眉眼弯弯，只是一瞬又恢复了严肃的样子，“太子已经认出了你，便也能猜到你早就有所行动，也不知冉亲王回国的路是否还顺利。”
沈如潇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恭越神色微愣，“嘉儿，你怎么会想到冉亲王？”
“啊？我们不是才见过冉亲王吗，方方面面都考虑一下不也很正常吗？”
沈如潇没发现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二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恐惧在心底极速蔓延。
她自己刚刚还在安慰恭越，说万俟炔绝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结果下句话就说冉亲王。
少女自己都一头雾水，她仿佛就是话自己到了嘴边，顺其自然地将它说了出来而已。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沈如潇眼皮跳了跳，万俟炔绝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他们与猖捷的对话，天底下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这是绝对无法怀疑的。
“嗯。我们多加谨慎便是。”说着，恭越上前一步拉过她的手，“现在带你去个地方。”
“嗯？”
沈如潇霎时间没反应过来，上一秒两人还在紧张讨论着东宫之事，下一秒就忽然要起身离开了？
“还记得你曾说，想要看铁树开花么？”
男人已经领着他走出了客栈，扶她上了马车。
“铁树开花？”
男人放开了她的手，两人对坐着。
沈如潇重复着那句话，她低下头思索片刻，抬起头时，眼里满是震惊。
“那…那就是我随口一说啊。”
恭越却不这么认为，揉了揉她的发顶，“你说的每一句话，在我这里都不随意。”
在平城近郊一间废弃院落中，密密麻麻站了一队人手。
地上的黑衣人早已没了气息，双眼被剜去，留下一双骇人的血窟窿，男人见状不悦地蹙眉。
“禀侯爷。此人乃尉迟王府的暗卫，属下已查明，拖着这人要去尉迟王府门口的人正是孟相的手下，还好侯爷早有叮嘱叫我们守在老王爷府周围，这才将孟相的人拦截。”
文德将军丧期未过，孟连何苦将人这般残忍杀害又想撂在王府门前。
就这么等不及吗。
恭越本是收到凌澈的信号，察觉万俟炔便衣去到了死士阁这才匆匆赶来，以防发生与前世不同的变数。
未曾料到半路杀出个孟连。尉迟王府在上一世中也被孟相如此恐吓警告过，但不会如此急切。
轨路果然发生了改变，恭越盯着那死人看了一阵子，“找个好些的地方埋了吧，看护好老将军的府邸。”
凌澈抱拳领命，火速安排了下去。
“凌澈，同我去死士阁。”
正值晌午，街上人多眼杂，而死士阁又坐落在平城最繁华的物华街上。
恭越火速换了身行头，叫凌澈也麻利的变装了一番。
死士阁门前来往之人不在少数，只要你有钱，都能进来坐坐。
你想要刺杀的若是个大人物，那就多给点钱。若只是想教训一下邻里仇敌，少点钱就行。
总之一句话，给钱就办事儿。
大到皇室中人，王公贵族，小到市井恶霸，普通百姓，死士阁接的单子无所不在，黑白通吃。
推开门进去，里头客人依旧熙熙攘攘，四层都挤满了人。
恭越和凌澈直直向楼梯口走去，直上四楼。
刚上了这四楼的入口，已经有带着面具的人来迎，“齐公子，您的包间里头正坐着位阔绰爷，可否稍等一刻。”
那人态度倨傲，右手始终抚着腰间的剑柄，听语气根本不是在赔礼恳求，而是满不在意的告知。
恭越此刻正束起马尾，脸上覆着一张白金面具，微微侧脸。
凌澈立马会了意，将声音改了改，“此间厢房是我家公子长订的，早已付了一年的银子，现在却叫别人占了去，死士阁便是这般破坏规矩吗？”
“这位兄弟，此话何意？死士阁向来以金银为首，钱给的多的那都是爷，没钱的，只能待一边儿等着！”
那人冷笑一声，根本不把二人放眼里。
凌澈上前一步，刚想说什么，走廊尽头的门被打开了，里头走出两位同样戴着面具看不清脸的男人，谈笑风生地朝这边走来。
“公子乃是我们店里的贵客！钱到位了，事情自然会办妥，死士阁的名声在外，不会做搬起石头打自己脚的事情。”
“哈哈哈哈！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右边那位笑的爽朗开怀的男子，路过恭越二人时，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们一眼，恭越只是淡淡垂下眸子，假装没看见路过之人。
看两人徐徐走下楼梯，方才冷笑之人吊儿郎当地向后退一步，伸出手，那声音似笑非笑，“请吧，齐公子，最有钱的爷已经走了，您可以回您的专属厢房了。”
那人说到最后时，还刻意加重最后几个字，说罢，也不等二人作出反应便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了四楼。
恭越和凌澈不以为意，径直走向尽头那间厢房。
二人坐好，凌澈这才敢将面具摘下来一会儿，“侯爷，属下不会记错的，方才那人正是太子殿下。”
恭越闻言，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感觉，而是目光沉吟，紧紧地盯着面前桌子上的玉佩。
凌澈这才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
在看清桌上的东西后，凌澈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桌子上明晃晃的摆着万俟炔的东宫令牌，上面烫金的“万俟”二字在窗户洒进的阳光下格外刺眼。
“这……”
凌澈一肚子的话瞬间被咽了回去。
恭越缓缓取下脸上的面具，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此处。
凌澈看了眼自己侯爷已经将面具摘了，自己手中的东西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索性跟着主子的动作一齐将那玩意儿留在了桌子上。
此刻万分沉重的心或许只有恭越自己知道。
这看似故意疏漏的一张令牌，将他提早布设好的棋局全盘打散。
————————
沈如潇在睡梦中，总觉得有东西盯着自己，翻了个身试探性的睁了只眼想看看，发现恭越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恭…恭越。”
沈如潇撑着胳膊肘坐了起来，看到他束起的潇洒高马尾时，惺忪的睡眼顿时清醒了过来。
“怎么了？”见她痴痴地望着自己出神，男人轻笑一声。
少女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又帅出个新卡面啊…”
“嗯？什么卡面？”恭越微微侧了侧头，含笑看着她。
“没什么没什么。”
沈如潇象征性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防止口水丢人现眼的流下来。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听到少女发问，恭越刚刚放松片刻的心霎时间紧了起来。
“方才我本要去追踪万俟炔的动向，却发现孟连对尉迟王府的人下了手。”
“尉迟王府？”
沈如潇听到这四个字心下一惊。
“是王府的暗卫，其他人都相安无事。”男人拍了拍她的手背。
少女这才松了口气，但也并没有轻松多少。
“王府的根基在那里，丞相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直接将手伸进王府中，只能用这样暗里放箭的手段恐吓族人。”
沈如潇心中再次慌乱了起来，“思齐，前世孟连也对尉迟王府下手了吗，有没有发生什么改变？我对这段经历并无记忆。”
见她眉间顿时染上几分忧愁，恭越于心不忍，但只得吐露实情，“是，前世也有这般桥段发生，只不过…日子提前了。”
果然如她所料，沈如潇抓着被角的手紧了紧。
“看来蝴蝶效应果然是亘古不变的规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要更加小心才是。”
沈如潇说着，翻身下了床，穿好鞋子。
忽然想起来什么，“哦对了，你放才说，你本是要去找万俟炔，那太子那边的，是因为王府的事情耽搁了吗？”
窗外天色渐暗，就如二人的处境，正步步陷入阴云之中。
“我带着凌澈去了死士阁，却被万俟炔识破了身份”，说到此处，男人的话音顿了片刻，仿佛在思索着些什么，“齐公子的身份我已使用多年，不曾被人识破，侯府上下更不可能有人走漏风声。”
沈如潇暗自推演半刻，大概理清了他中午的历程。
“或许万俟炔也只是在赌，东宫一事在他的视角看来很是蹊跷，从我离开皇宫后，你的态度又转变的极为明显，按照万俟炔多疑的性格，先怀疑你也不是没有可能。”
男人似乎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若真如你所说这般，我的这层齐公子的身份被识破并没有太大的损失，死士阁招待之人鱼龙混杂，用个假身份乃是常事，只是……”
沈如潇猜出了他在顾忌什么，“放心吧，冉亲王一事他绝无可能知晓。既然万俟炔已经知道我们在跟踪他的动向，今后再相见，只怕是针锋相对之味会更加浓稠。”
“当我们决定好了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便已经注定要与他正面交锋，只是时间问题。”
恭越接过少女递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
“你这幅打扮还挺新奇的，别介意，打个题外话。”
少女忽然眉眼弯弯，只是一瞬又恢复了严肃的样子，“太子已经认出了你，便也能猜到你早就有所行动，也不知冉亲王回国的路是否还顺利。”
沈如潇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恭越神色微愣，“嘉儿，你怎么会想到冉亲王？”
“啊？我们不是才见过冉亲王吗，方方面面都考虑一下不也很正常吗？”
沈如潇没发现自己的话哪里有问题，二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恐惧在心底极速蔓延。
她自己刚刚还在安慰恭越，说万俟炔绝不可能知道这件事，结果下句话就说冉亲王。
少女自己都一头雾水，她仿佛就是话自己到了嘴边，顺其自然地将它说了出来而已。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沈如潇眼皮跳了跳，万俟炔绝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他们与猖捷的对话，天底下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这是绝对无法怀疑的。
“嗯。我们多加谨慎便是。”说着，恭越上前一步拉过她的手，“现在带你去个地方。”
“嗯？”
沈如潇霎时间没反应过来，上一秒两人还在紧张讨论着东宫之事，下一秒就忽然要起身离开了？
“还记得你曾说，想要看铁树开花么？”
男人已经领着他走出了客栈，扶她上了马车。
“铁树开花？”
男人放开了她的手，两人对坐着。
沈如潇重复着那句话，她低下头思索片刻，抬起头时，眼里满是震惊。
“那…那就是我随口一说啊。”
恭越却不这么认为，揉了揉她的发顶，“你说的每一句话，在我这里都不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