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藐视警方,鲁莽任性,肆意妄为。”褚希不冷不热巡她一眼。

    她鲁莽?

    “怎么,你要逮捕我?”突然被点名的颜思凝抬眸,道:“你也看到了,我是紧急情况迫不得已。”

    借着身高优势,他的神情高高在上,冷酷无情,“这么说你是被逼的?”

    她点头,“很明显我说的是事实。”

    “把匕首拿出来。”

    她瞥向别处,没动。

    “怎么,警察的话也不听了?”

    她抿了抿唇,好烦。

    动不动就甩身份施压。

    瞧她不听话,褚希干脆自己上手搜查,惹来她一阵不快。

    “女孩子不要玩这种危险的东西。”他摸出来,看了两眼,直接夺走,“没收了。”

    颜思凝:“?”

    他拽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颜思凝:“……”

    她顿了顿,怔忡看向他的背影,不过没有选择追上去。屋外,褚希酷酷地翻到没人的角落,捂着伤口嗷嗷惨叫,“喔痛痛痛痛死我了!”

    “大哥,你这……”还有两副面孔呢。

    “!”褚希被骤然的出声吓得一惊,恶狠狠瞪过去,“谁!?”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李夏闪现出来,“是我。”

    褚希脸部表情僵硬,加上手痛心烦双重折磨,看她就更不爽了。

    “大哥,你没事吧?实在痛的话咱们去医院?”

    褚希直起身子,摆摆手,一脸风轻云淡,“不用。”

    李夏:“……”

    还不用,刚刚是谁叫得那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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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路,几乎是湛景琪捎着温玫走,刚开始还不觉有什么,走着走着,温玫觉得氛围有点不对劲。

    是不是贴得太近了……?

    于是从他怀中探出,仰起脖子望了他一眼,那流畅利落的下颔绷得很紧,视线很专注地寻着前方路径,只为赶路。

    不过……温玫可以证明他确实很紧张。

    他不会真觉得她很难受吧?

    呜呜呜呜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不用去了吧?

    “怎么了?疼?”察觉她那些不安分的小动作,以为她疼得受不了,问了一句。

    温玫眨眨眼,没说话。

    “嗯?什么?”他以为自己没听清,低头凑到她唇边。

    她直接往他怀里缩了一下,比刚才抱得更紧。呜呜呜出息了,抱到活生生的男人了……

    “不哭,我们马上就能到医院。”说着,湛景琪脸色更沉,脚步也更疾速起来。

    温玫哭腔一止:“……”

    哎?她可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能不能不要去医院……T_T

    终于赶到停车位,湛景琪正要合上车门之际,被人猝然拦下,“我来。”

    他回头望向那双平静的眸,还没说什么,她又道:“你们都受伤了开车不便,我来开。”

    湛景琪受伤了?

    “你哪里受伤了?”温玫哑着嗓子问。

    他觑了她一眼,低道:“没事。”

    “出血了没?”温玫神奇地从口袋里掏出蔗糖的粉末,吹嘘炫耀着,“我有良药,保证不留一丁点伤痕!”

    湛景琪:“……”

    怎么感觉她很兴奋?

    还有,这东西她竟然时时刻刻带着……

    “你知道的,这个东西,小伤口最管用了,”她伸出手,语气霸道得意,“给我看看,温大夫给你药到病除!”

    “没事,不严重。”明明受伤的是他,可一开口却是他安抚她,情绪很淡,好像确实不是很大不了的伤口。

    “噢。”上次关系不熟,没那个机会强迫,这次温玫势必要让他见识到这瓶良药的威力,噙着吟吟笑意突袭,一把掀过伤口。

    嚯!好长一条口子!雪珠冒出,看着就很痛!哪里是他说的没事啊?!

    温玫着实被吓了一跳,猛然望向他,那双眼低低柔柔的半瞌着,不叫不喊,真乖乖任她摆布。

    温玫胸口划过异样,负气偏过头,目视窗外,“算了,没事就没事吧,疼就疼吧,我不管了。”

    没事没事没事!就会说没事!她自己被掐了脖子都疼着难受着呜呜喊个不停,他却说没事!活该他疼死!

    湛景琪三度揣测她的语气,不断推翻抹掉,最终得出不可思议的结论:她……生气了?

    安静间隙,颜思凝迅速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车子开始驱动,玻璃外的一切开始动起来,移向耳后。

    她突然不说话,湛景琪有些心慌慌,咬住齿边的软肉,想观察她的反应,只看到一个乌黑的后脑勺,但经过光线暗一点的地方,玻璃上一闪而过她的脸色,他短暂瞥到是面无表情的。

    温玫觉得自己要被他气死了,一声不吭很伟大吗?

    不过静下来想想她有什么好气的,温玫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又不是什么神医,知道点歪门邪道就到处宣扬,别人说不定觉得你多管闲事呢!

    直到袖口被轻轻扯了一下,耳边轻轻传来,“你能帮我抹一下你的良药吗?”

    “不能。”温玫头也没回,拒绝得很冷硬。

    “可是我……”话说一半,他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再次品了品用词,斟酌了好几秒,一口气飞速说完了,“温大夫,我觉得有点疼。”

    她还是没动静,湛景琪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很后悔刚刚说出的话,正想当没说一样装作若无其事。

    “真的?”她转过来,狐疑地瞧着他。

    他迟疑着点了点头,温玫展眉,小声嘟囔,“切,不早说。”

    ☆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三人在医院门口与褚希相遇,褚希看着颜思凝从驾驶座上下来的时候,沉下了一张脸。

    “你也受伤了?”温玫关心出声,很哑。

    他拧了拧眉,视线从颜思凝身上挪开,“不能讲话就别讲,辣耳朵。”

    温玫:“……”

    温玫你可真多嘴啊,就不该问!

    褚希对着湛景琪向来没有好脸色,推着颜思凝率先前往外科诊室。

    ……

    凌晨过后,听到消息的程蓝心悠哉悠哉赶来,双臂交叠睡眼惺忪,慵懒地倚在门口,看着一屋子的熟人,立马来了精神,语气微讽。

    “哟,我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怎么的,个个都进医院了啊?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感情好到组团看病呢。”

    温玫:“……”

    湛景琪:“……”

    褚希翻了程蓝心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来干嘛?”

    程蓝心:“有笑话看我为什么不来?我就算睡着了爬也要爬起来!”

    她耐人寻味地瞅了一眼湛景琪,啧啧摇头,“哟,不会咱们湛总也打架去了吧?啧啧啧,这两个莽夫喜欢动手就算了,想不到啊,湛总真是身强体壮,风采依旧。”

    湛景琪:“……”

    莽夫褚希:“……”

    莽夫颜思凝:“……”谁莽?

    温玫微笑:知道程小姐为什么在湛景琪那不受待见了……

    褚希:程蓝心能不能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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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金钱的号召力下,程蓝心亲自送温玫和湛景琪到楼下,谁知车一停,温玫却说:“我想去山上看星星。”

    程蓝心呵欠连连:“?”

    不睡觉看什么星星,有病。

    湛景琪:“好。”

    程蓝心冷眼看着:“?”

    呵,两个神经病。

    开车至某不知名山顶,下车后温玫仰望着晴朗的夜空,惊喜感叹:“哇,有北斗七星哎。”

    “哪?”

    “就那里。”温玫胡乱指着,余光中瞧见湛景琪认真地找过去,戏谑地勾了勾唇,“听说北斗七星也叫大熊座,所以……”

    “这颗是熊腰!那颗是熊腿!旁边那个就是熊背!很明显是不是!”

    湛景琪低头沉默:“……”

    抱歉,他看不出来。

    温玫抿唇偷笑,无奈摆摆手,“好吧,确实不像。”

    她撇撇嘴,嘀嘀咕咕,“明明更像一个勺,也不知道谁取的名字。”

    听见她吐槽,湛景琪嘴角浅浅翘起,仰头认真勾勒出那把勺子的形状。

    “对了,你知道北斗七星为什么叫大熊座吗?”

    难道不是因为长得像熊?

    “都怪那个渣男宙斯,他瞄上了凡间一个女猎人,他的妻子一怒之下把女猎人变成了一头熊……”

    这宙斯简直是个祸害,瞄谁谁惨。

    湛景琪很自然地接下话题,“所以为了纪念这个女猎人叫大熊座?”

    温玫摇摇头,“如果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她变成熊以后,遇到了来打猎的儿子,她喜极而泣,顿时兴奋奔他儿子而去!此时她儿子却拿出利箭……”

    她说得很起劲,绘声绘色的,他也很捧场,顺着合理的逻辑猜想,说:“他无意杀掉了自己的母亲,知道真相后悔恨不已,但悲剧不能改变,以此纪念为大熊座?”

    “没有。”温玫幽幽凉凉看了他一眼,“宙斯在天上看到了这一幕,及时阻止了惨剧的发生。”

    “你猜他做了什么?”

    “把女猎人变了回来。”

    这个剧情发展合情、合理、合逻辑。

    温玫听后呵呵冷笑,看吧看吧,每一个正常人都是这么想的。

    她带着点面无表情的嘲讽,公布答案:“他当即把她儿子也变成了熊,喏,大熊星座旁边那个黯淡一点的就是小熊星座。”

    “……”

    “……”

    “……”

    “你们男性的脑回路都这么奇葩吗?”她发出灵魂拷问。

    一个李楚,一个宙斯,都害人不浅。

    “……”湛景琪沉默下来,按理说他站在一个成年男性的立场,是应该反驳的,但他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这是事实,不是吗?

    晚风吹拂而过的时候,他却觉得很凉,凉到心口,又遍布四肢,表情不如刚才放松,“我今天确实很失望。”

    除了失望,其实还有别的被欺骗的愤怒,但发现最多的还是失望。

    一种不能“永远”的失望。

    温玫说得对——没有永远。

    “你当然会失望了。”温玫看着远边的星星,悠远而空旷,“因为你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精神独立是一个生命课题,她觉得湛景琪还需要时间去经历去完成。

    李楚的爱可能是真的,但里面的龌龊也是真的,只不过龌龊让人觉得爱没那么纯粹了而已。

    不过,在温玫看来,都是神经病。

    “湛景琪,如果你要追随永远,那你一定不要论证别人身上的例子来得到结论,我今天也说了,你的身体是永远陪伴你的,不要忽视了它,以后就不会失望了。”

    她难得说了一堆类似说教的话,她也知道其实很多人没有耐心听,要么认为是无用的宽慰,所以她一般不爱说。

    可能氛围堆砌到这里,而他也正好没有排斥,她便放心大胆地剖析自己的观点。

    好久好久,风中终于飘散来他的回应:“好。”

    话题点到为止,温玫不再说什么,她知道他这么聪明一定懂,可是懂得和做到又是不一样的,这她便管不了了。

    “你为什么会去学考古?”在她百无聊赖随手扯下一根身旁的野草之际,他问出了一直以来困惑的问题。

    她家世不差,看上去文气贞静,先入为主的便是认为她有一份体面轻松的工作,然后平安富足度过余生,而不是在荒山野地里风吹日晒,吃尽辛苦。

    除非是当初调剂到考古专业,迫不得已而为之,但他就是知道,她不是被迫,一定是她主动自愿的,她向来不是那种得过且过的人。

    “啊……这个嘛……”温玫轻轻叹了一口气,深深摄入眼前这黑暗无际的世界,语气很清悠,“大概是我喜爱的一些人曾经存在过,而现在不存在。”

    “曾经存在,而现在不存在?”他咀嚼着重复了一遍。

    她微笑着眨眨眼,一副俏皮的模样,“是呀!考古是我唯一能和他们产生连接的方式了……”

    证明他们存在过。

    证明他们的死亡并不是永远的消亡。

    证明既然存在后消失是必然,那么后人又何惧于死去?

    这是前人铺路带来的勇气。

    湛景琪评价:“你很勇敢。”

    她微笑:“谢谢夸奖。这算什么,我曾经……”

    话说一半,她突发奇想到一个更危险的问题,星星是挺好看的,但……

    她悲催地垮着小脸,用友好的语气和他商量着,“湛景琪,如果我老师明天打电话来问我为什么没去学校,你能不能跟她说我正在和你在谈个百来万的大项目。”

    这样老师应该不会怪她吧……?……对吧?

    他侧头看她一眼,感到奇怪,他们不正在谈吗?刚签的合同,百万合约情侣。

    “那,谈吗?”

    温玫淡定直视回去,“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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