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既然主子生气了,还是先认错的好。

    白沫缓缓跪下,双膝一阵酸痛,他下意识紧咬薄唇,装可怜这方面他在行,更别说是真可怜。

    屋子里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若不是一旁的火盆还是霹雳作响,白沫真以为屋子里都能结上一层薄霜,就从主子身上开始,蔓延至整个内殿。

    他大着胆子浅浅抬眸,却只看到主子无力的摩挲着手中的解。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主...主子...属下...属下错了...请主子责罚...”

    江倾清没有看他,有气无力的问着:“错了?哪里错了?”

    白沫委屈,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异常诚恳:“主子说属下哪里错了,属下就一定错了。”

    她微微抬眸,视线落在侍卫因呼吸而摆动的青丝上。

    “我从来不知你到底是什么人,更不知你在背后做了些什么,好似你为我铺设了一条笔直宽阔的明路,我却丝毫不知情。”她浅浅叹气,接着道:“你让我觉得我不配做这个皇帝,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在细心筹划,我不过是你的一个傀儡,一个没有你就会烟消云散的傀儡。”

    她说着,眸底闪过一抹孤寂,仿佛万尊之上,她竟是最无用的存在,就连这江山都是他奉至她面前的,她只要伸手接过就好。

    这一刻,白沫终于明白,主子原来是因为此事而神伤。

    他垂眸,开始反思,这一路走来,主子好像真的没有做什么实际性的贡献,从头至尾都是自己在用心筹划,看似为了助主子夺回大业,实际上将主子保护的很好,就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自己下意识的举动,竟然会害的主子自卑至此。

    从一开始崎国攻城,是他浴血奋战带着主子逃离;后来也是因着自己与后楚太子的关系,才顺利得到后楚支持;而后,也是自己安排人手潜入史永贞身边,给他下药,使得他疯癫不省人事,最后眨眼功夫便夺回郦国江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着他,这个佑冥高手,这个贴身侍卫。

    白沫蹙眉,他一心只想着让主子不要太过操劳,许多事他能做的,就绝不让主子插手,甚至在悄然之中所有事情水到渠成,殊不知,这些对于主子来说,竟是致命的存在。

    九五之尊竟然是个无用的废人,百姓不知情也就罢了,可这一切在陛下眼中竟成了毫无价值的傀儡,一个身上流着江氏血脉的傀儡罢了。

    想明白这一切,白沫才发觉,原来自己的保护是一种无声的吞噬,泯灭了主子原本应当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路,像是直接将人推至万里高空,却不告诉她要如何飞翔。

    “属下...属下有罪,属下不该瞒着主子,属下应当同主子商量的...属下...”白沫双手支撑着膝盖,紧紧攥着衣衫,笔直的脊背都在跟着颤抖,他没有哭,更多是悔恨。

    他明知道,主子作为一国公主,心高气傲是她与生俱来的尊严,怪就怪在他关心则乱,忽略了主子的高傲。

    听着白沫的话,江倾清深深的知道自己的无能,她失神一般的说着;“我就是很无能,我就是个愚昧无知,一无是处的公主而已,我本配不上这九五之位,我...”

    还不等江倾清说完,白沫便着急打断她的话:“不是的!主子是属下见过最勇敢,最良善,最仁爱,最明理的女子。是!主子还没来得及将这天下看透,但属下相信,以主子的聪慧,定能成为一代明君,也请主子相信自己,好吗?”

    白沫抬眸,看向主子的眼眸中满是恳求与期盼,他只希望,主子不要否定自己,不要将好不容易夺回的江山就这样轻易放弃。

    他接着说道:“虽然属下擅作主张,但属下求主子,千万不要放弃,这是江氏的天下,也是主子的天下,先皇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自己最珍爱的女儿自卑自闵,他也一定希望主子的人生是光辉的是受万人敬仰的,对吗?”

    江倾清抬眸,对上他满含疼惜的瞳眸。

    是啊!

    父亲为护佑苍生而死,她就更应该承担起保佑苍生的职责,好让父亲去的安心才是,又如何能自怨自艾,难道这就是她作为一国公主应该有的心绪吗?

    不!

    既然选择回来,就决不能退缩一分,哪怕前路再坎坷,再难过,都一定要坚持下去,就算是父皇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吧。

    想到这,江倾清微叹气:“罢了,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帮我安排好一切,我不怪你,起来吧。”

    白沫如释重负,终于是把主子从崩溃的边缘拉回:“谢主子!”

    他双手撑着膝盖艰难起身,许是之前受刑留下的后遗症,现在每到冬日他的双膝总是隐隐作痛,一到刮风下雨更是疼痛难忍。

    江倾清看出他的痛楚,微微挪动双腿,在榻边空出一小块位置,轻声道:“坐吧。”

    白沫颔首,缓缓落座在主子身边。

    江倾清接着道:“泰州州郡上表,附近多有山匪作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苦不堪言,我打算让你带兵剿匪,你可愿意?”

    白沫一听,忙道:“属下愿意,属下定不辜负主子期望,尽快剿灭所有山匪。”

    江倾清接着道:“若是可以,尽量劝降,郦国兵将残缺不少,我还是希望收为己用。”

    白沫抿唇,叫他杀人还行,叫他劝降还真是有些为难,不过主子的意思,他自然是不会违抗的:“是,属下尽力去办。”

    次日,江倾清迷迷糊糊的起身,昨日动怒导致今日实在是没什么精神,她一身郁金色龙袍,头戴龙尾明珠发冠,腰佩山玉流苏禁步,稳坐龙椅之上。

    满朝文武也不过二十人,皆早早恭候在太和门上,青石扬声道:“开朝!”

    众臣入朝,却依旧显得殿空荡冷清,众人齐齐下拜:“参见女皇陛下,陛下万寿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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