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温清铃姐弟俩没有去跑步,全家人早早准备饭菜,迎接商暻的到来。

    温清铃和温清桉清扫院子,一楼的地全被他们承包了。

    陈芯在煮饭,温奶奶烧火,温秀在一旁打下手。

    他们这边招待人吃饭都会很早。

    其中温奶奶气不过,一直念叨温秀为什么瞒着她,为什么没早点跟她说,是不是嫌她管得多,温秀直说冤枉。

    九点,一辆车黑色轿车开到他们家院子,商暻下车时提了大包小包的礼品。

    温奶奶笑着上前,一过去就意味深长地问:“呦,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温秀去帮忙提东西,对此无语道:“妈,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是我妈,喊阿姨,这是我嫂子,你跟着我喊嫂子就行。”

    温奶奶瞪她一眼:“我老了,不多跟我说几遍,我记不住!”

    温秀知道,她妈还是在怪她没有早点跟她说,只能在心中无奈叹气。

    商暻倒是很礼貌,微笑着回答:“嫂子好,阿姨好,我叫商暻,商店的商,日景的暻。”

    温奶奶对他接地气的回答感到稍稍满意,又要问什么,被陈芯拉住了。

    陈芯笑道:“好了好了,大家先进来再说吧,马上就开饭了。”

    屋内,温秀又给介绍了温清桉:“我侄女你是见过的,喽,这我小侄子,温清桉,真人比照片还可爱吧?”

    温清桉很甜地跟着温清铃叫了声:“小姑父好~”

    商暻扬起更大的笑:“你好。”

    很快,吃完饭后,商暻被她们一家围着,开始了基础的询问。

    温奶奶毫不遮掩妥妥逼人的气势,问了很多事情,包括但不限于准不准备要孩子。

    商暻坐得板正,闻言宠溺地看向温秀:“我这个年纪,对那些都不强求,看阿秀的意愿,我家中就我一个人,以后结婚了,全看她做主。”

    温奶奶越问越满意。

    温清铃插不进话,在一旁悄悄跟江索发消息聊天。

    【这边有处荷花基地,花还没谢,要不我来接你,一起去看看?】

    温清铃蠢蠢欲动,她记得是有这么个地方,占地面积还挺大的,而且不需要门票就可以进。

    【不用,我坐公交车快点,你在甲山下等我,再一起去。】

    【也行】

    此时家里人的重心都在商暻身上,温清铃借故要去镇上取快递,轻易就被放出了门。

    温清桉好奇这个小姑父,没跟她一起,这正和她的心意。

    *

    半小时一趟的公交车,温清铃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去的路上,吹过的风都感觉甜蜜。

    刚一下车,温清铃就锁定了一直想见的人,少年一身宽松的黑灰色无袖背心,配上黑色短裤,在西瓜摊前利索地卖西瓜。

    白色电动车在西瓜摊的太阳伞下停着,没晒到一丝热。

    发现她来了,举起手挥舞:“这儿!”

    温清铃跑过去,刚到就听老人慈祥的声音问:“小姑娘,你就是他女朋友吧?长得真俊。”

    江索拉着的她到伞下遮阳。

    与此同时夸耀道:“爷爷眼真尖,我女朋友那是最好看的,我追了好久呢。”

    温清铃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揪了把他腰上的肉。

    老爷爷笑呵呵的连连点头,抱起一个西瓜颤巍巍地往她怀里赛:“小姑娘,来,拿着吃,不收你钱。”

    温清铃受宠若惊地摆手:“不了不了,爷爷你自己留着卖。”

    老爷爷却不肯,直往她面前递,苍老的面颊显得很是慈祥。

    江索坦然地笑着接过:“爷爷,我们收,这西瓜甜,等卖完了我们就吃。”

    老爷爷立马笑了,枯槁的手又抱起一个赛给他们。

    江索笑着接过放在一旁,没纠缠。

    有车来买西瓜,江索忙起来。

    温清铃扶老爷爷坐到一旁,自己也帮忙卖起西瓜。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温清铃买了一个口罩戴着,虽然这儿离镇上还有点距离,但她还是怕遇到熟人。

    倒是江索,因着帅脸,不少路过的小姑娘借买西瓜的机会偷偷看他。

    一板车的西瓜,本以为得卖很久,不过幸运的是,遇到了十几辆接婚的的婚车。

    新郎看着人不错,主动下车,给每一车都买了一个西瓜送去。

    如此一来,一车的西瓜被卖的不剩几个,新郎大方地全买了。

    走时,他们还得了一包喜糖。

    老爷爷笑得合不拢嘴。

    江索还是只拿了一个西瓜,坚持把另一个还来回去。

    老爷爷无法只好留下一个,嘴里一直说着谢谢,还有小伙子小姑娘人真好。

    最后,老爷爷推着板车,深一脚浅一脚走了,面上满是高兴,还说着:“欸,可以给孙子买文具了。”

    江索包好西瓜放在电动车脚下,顺口解释了句:

    “之前有人看老爷爷不懂价格,故意只付几块钱,我看不过,就上前按市场价帮老爷爷卖。”

    温清铃望着他,学着老爷爷的话,说他:“小伙子人真好。”

    闻言,江索嘚瑟地扬眉,却道:“小姑娘也不错,和小伙子配一脸。”

    话落,取下她的口罩,给她戴上粉色头盔,再认真系紧她头下的纽带。

    温清铃抿笑,瞪他一眼。

    殊不知这一眼有多娇媚,江索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在她伸手前及时收手,取来头盔自己戴上。

    “上车,带你兜风去。”他豪气地歪头示意,仿佛这车有多拉风。

    温清铃坐去他身后,迟疑两秒,慢慢环紧他的腰腹,脸红心跳说:“走吧。”

    瞧着身下抱着他的双手,江索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

    *

    荷花基地是在小镇边缘,骑车大概七八分钟。

    途中,温清铃打开得到的喜糖,剥开一个软糖喂他嘴边:“吃吗?”

    江索略一低头,张嘴含下,一边嚼一边问:“温清铃,你以后是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我觉得,中式婚礼就很好。”温清铃羞涩地回。

    “我猜也是,你这么喜欢历史,肯定会更喜欢中式婚礼。”江索毫不意外,笑问:“那我是不是得三书六娉,八抬大轿才能把你娶回家?”

    他的语气大方坦然,好像他们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不用这么麻烦,就……”温清铃温吞地否认,片刻后又自觉不该再回应这个问题,“不说这个了,以后再说。”

    “行,以后再说。”江索轻笑了声,散入风中,却依旧炙热难减。

    到达目的地后,大片大片的绿荷映入眼帘,粉色的荷花倒是藏拙,零零散散的,在刺眼的阳光下看不真切。

    但这里视野开阔,连风都自由。

    几乎没有人。

    停好车后,江索把两人的头盔取下,又从把手处挂着的小包里拿出一顶黄色耳朵帽,扣在她头上,再撑出一把伞,牵着她的手往身边挨。

    “小心晒黑了。”他说。

    因为身高差距,江索撑伞只顾及到她,几乎没被伞遮到。

    “你就不怕被晒黑吗?”温清铃问着,把伞抬高了点,也遮住他的面容。

    江索似乎很受用她的关心,按她的意愿遮住只两人肩膀以上。

    “不是哥吹,我的冷白皮很难有晒黑的时候。”他显摆道。

    那可真让人羡慕,温清铃想着,视线移到他白花花的结实的臂膀上,觉得他说的不假。

    “要摸摸吗?”

    温清铃:“?”

    抬眼对上他促狭的眼眸,温清铃才反应过来,她已经盯着他的臂膀看了许久,一时有点脸热,羞愤道:“不用!”

    江索却握着她的手,放在他臂膀的肌肉上,“想摸就摸,不用不好意思。”

    温清铃咬唇,半响,视线移到他结实的手臂上,收紧手指,感受了几下。

    冰凉的指腹令江索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拳头紧握,喉咙发紧。

    温清铃自是不敢多摸,抓了两把感受就放手了,看花看草就是不看他。

    不看也知道,他的眼神又要不对劲了。

    突然,一只田园狗出现在她的视线。

    温清铃略一挑眉,抬头看着还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人,微扬起笑,手一指:“江索,你看那边。”

    江索毫无准备,转头就见一只黄狗吐着舌头,晃晃荡荡朝这边走来。

    他脚步顿停,瞳孔蓦地一缩,额头的青筋猛然一跳。

    “它在摇尾巴,我们要镇定,不要跑。”温清铃心里憋着笑,劝慰道。

    没成想,她的话刚说话没一秒,十几只狗从转角出现,黑的,白的,黄的,晃晃荡荡走来。

    江索的眉心跳得更厉害了。

    不知是哪只狗嚎了一嗓子,江索被吓了一跳,说了句卧槽后当即收了伞,握住她的手腕扭头就跑。

    而他们落荒而逃的画面,似乎刺激了那群狗,此起彼落的狗叫声响起,在这空旷的地方蔓延开去,凶恶地追赶着他们。

    温清铃:……

    “江索,你跑慢点,我的帽子要掉了!”温清铃一手被他拉着狂跑,一手扶住头顶的耳朵帽,凌乱道。

    “掉了再给你买,再慢就要被追上了!”江索丝毫没放慢脚步,往后看了看,跑得更快了。

    仿佛身后的不是狗,而是豺狼虎豹。

    “……其实如果我们不跑,可能还不会被追。”

    “屁!那狗多势众的,一看就想咬我们,还是跑为上策。”

    温清铃无法,只能竭尽全力跟上他,庆幸自己有坚持跑步,不然要被他带摔了。

    但他们和狗的距离相差了十几米……

    地上的两道身影极速奔跑,步伐稍显凌乱,微风拂过他们的脸,吹乱了原本的发型,露出完完整整的、稚嫩的、清澈的脸庞。

    少年紧紧握住她的手,一点不松。

    看着他焦急的侧脸,温清铃跑着、看着,忽然忍不住笑了。

    这一瞬,心中仿若阳光般明朗,她以为他们未来都会浪漫如这一瞬,就算狼狈受窘,也永远不会放开对方的手。

    跑到电动车旁,江索手忙脚乱地替她戴好头盔,随即打断她帮他戴头盔的行为,没系紧织带就上了车。

    “先上来!”

    温清铃也不犹豫,跨坐上去,刚坐稳,车子就飞速向前,让她不得不抱紧他。

    身后的狗群穷追不舍,眼看着就要追上,江索甩手就把伞往后一扔。

    一些狗被吸引注意力,不再追赶,还有一些仍汪汪汪地怒叫不停,但很快就被他们扔在身后。

    温清铃回头看了看,心下松了口气。

    江索也观察到这情形,车速慢下来,终于喘了口气,“艹,吓死老子了。”

    温清铃忍俊不禁,抬手亲昵地给他系头盔下的织带。

    “江索,你怂不怂?狗还没追我们呢,你倒先拉着我跑了。”她故意挖苦道。

    “温清铃,请不要幸灾乐祸。”江索低头,由她帮忙系紧,不爽地开口:“要是对面出现的是蛇,你信不信百米外你就开始跑了?”

    温清铃轻哼,“蛇可比狗恐怖多了,要是有毒,咬一口你就归西了。”

    话落,她作势猛戳他的腹部,当是蛇咬了他一口。

    江索被她的小动作逗笑,无奈地承认:“行行行,是我大惊小怪了行吧?”

    “……也不是。”温清铃抱紧了他的腰,说:“我知道你怕狗,就像我怕一切无脚或脚多的动物一样。”

    闻言,江索趁机蹬鼻子上脸:“那你还嘲笑我,有没有良心?”

    “我良心大大的。”温清铃心虚地嘀咕:“对不起嘛,不该嘲笑你。”

    “嗯,原谅你了。”江索尾音上扬,一副假不正经的模样。

    之后他们就在电动车观赏了整个荷花基地,捡回了扔掉的伞。

    中途温清铃想下去走走,江索却不肯,说是:“再遇到那群狗,我指定腿软跑不过。”

    温清铃对此只能妥协。

    夏日燥热的风一股脑吹向宽阔的荷花地,片片荷叶激荡起层层叠叠的绿色涟漪,荷花若隐若现。

    “你张开手,抱一抱风。”江索如是逗笑说:“我不吃醋的。”

    温清铃本就跃跃欲试的手,在听到他话的那一刻,彻底张开。

    夏日的清风穿过他们的身体和灵魂,带来惬意舒适的感受。

    天上柔软的白云一朵接一朵,千奇百怪的形状,好像来自童话的世界。

    “啊!”温清铃大叫一声,明媚的笑自她脸上展露,她又喊:“江索。”

    “嗯?”江索应声,亦是张扬地笑着。

    江索,我好喜欢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这话她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是埋在他的后背,幸福地扬起嘴角。

    江索也没追问,似能懂她想表达什么。

    *

    如果温清铃知道,错过这次机会,要十年后才能亲口对他说出这句喜欢,那她一定、一定现在就告诉他。

    她真的好喜欢他。

    但这一次,温清铃注定错过了。

    她一生的花期,好像都攒足了劲儿,在这个夏天完全绽放,随后便是——盛极而衰,逐渐、逐渐跌落人生的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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