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非即将脱口而出的解释被突然闯入的昭阳郡主打乱。

    他整理好表情,走向前去,拱手致意道:“不知郡主前来,有失远迎。”他看向两边站立的待到侍卫,眼神疑惑地看向她,不由得追问,“郡主这是?”

    王昭月仔细打量了一下院中并无可疑人士,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迈着矫捷的步伐快步走到他身旁。

    “我方才听到下人通报,说是在你院中听到可疑动静,疑心是府里闯进了刺客,这才带着侍卫前来。”她解释道。

    方才她在府内散步,离他的院落并不远。一名婢女不知怎么看到世子的院子内竟有打斗的声响,便急匆匆地跑去通报,谁知却冲撞到了她,她心中大怒,还斥责了那名婢女。

    明白是何缘由之后,她果断集结了府内的侍卫。

    “让郡主受惊了,方才只是阿刁与谢玄在我院中比武。王府铜墙铁壁,并无刺客闯入。”他目低垂,手指轻敲,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竟是如此。”王昭月恍然大悟,幽幽开口,“想来是婢女大惊小怪了。”

    谢知非见侍卫仍旧立在两旁,而郡主却已久站在原地,并没有别的动作,不知在思索什么。

    “是在下不知礼数,竟给主人家添麻烦了。”他薄唇轻启,温润的嗓音脱口而出。

    “无妨无妨,既然不是刺客闯入,那你们便下去吧。”她摆了摆手,遣散侍卫,接着丢下一句,“别去烦母亲了。”

    “是!”侍卫们整齐划一的低头行李,后迅速地从院中撤出。

    院子里气氛归于平静。

    阿刁雕像般站立在那里等待昭阳郡主的离去,她看向身旁的谢玄,无奈地吐了吐舌头,本来是还想接着比试,现下只能在一旁等待。

    王昭月双手背于身后,握着帕子的手绞握在一起。轻轻地抬头瞥了眼身前的谢知非。

    自从知道了他就是谢大将军的长子后,她也不知为何,总想看看他的模样,虽然知道他的样貌,却还是忍不住想看。

    她犹豫了片刻,才终于决定开口相邀:“世子初次前来,昨夜夜深想必还未看过这院中景致,不如趁此机会我带你逛一逛,丰州虽处大梁之北,但我王府内却是可观看到江南园林的景致。”

    谢知非并不在意,却又不得不应付地答道:“这是为何?”

    “当然是因为母亲了,父亲怕母亲思乡,刚调任丰州之际便请了不少江南巧匠,特意照着母亲的喜好装饰。”她骄傲地扬起下巴,为此自豪。

    “长公主夫妻真是伉俪情深。”他颔首赞许。

    “那是自然。”父母亲举案齐眉,她自是以此为傲,“怎么样,我带你逛逛。”

    谢知非住在她的府上,没理由拒绝,只好答应:“却之不恭。”

    阿刁跟在二人身后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跟着来的。

    方才她站在一旁,见昭阳郡主一脸娇羞摸样的邀请谢知非观赏府中景致,想到正好二人走了之后,她和谢玄再好好比试比试。谁知,谢知非临走前非要喊上她。

    她都见着郡主皱眉,一脸不快了,他倒好像是看不见一般,说完就示意郡主带路,将郡主半张着的嘴给堵了回去。

    可怜自己临走前还被郡主恶狠狠地剜了一眼。

    她跟在二人身后,见那昨日还骄横的郡主今日不知怎的竟变成个温顺小白兔般,实在是有些纳闷。

    只是见郡主越走越靠近谢知非之时,像是被人戳了一下心口,酸酸麻麻。

    “你怎么了?”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响,吓了阿刁一跳,她侧头一看,竟是萧珩。

    萧珩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噤声,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悄悄地走向前方的二人身后,举起双手打算冲着二人的肩膀猛地一拍。

    谁料谢知非竟像是背后长眼般侧身躲了过去,而王昭月却没那么幸运,被吓得一蹦三尺高,怒骂道:“谁啊,竟敢对本郡主无礼。”

    谢知非平淡地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萧珩,紧着将目光转向与他有几步之隔的阿刁,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王昭月回身见是自己的表哥,没忍住脾气,狠狠剜了他一眼,怒道:“你吓死我了!”

    “开个玩笑而已。”萧珩耸肩,不甚在意地问道,“你们这是去哪?”

    “干你何事?”王昭月按下被他吓得不轻的心跳,捂紧心口,心有戚戚焉。

    萧珩被怼却毫不在意,只是勾起一抹坏笑,打趣道:“收着点脾气,小心吓到别人。”说着瞄了眼身旁的谢知非后再看她。

    王昭月被他那一眼羞得红了面颊,像是被人猜中了心事般恼羞成怒,却又顾及着身旁的人,顿时间面红耳赤,只得背过身子。

    谢知非看了眼一旁的阿刁,此刻正低头与脚下的那颗石子纠缠,不停地用脚尖将其翻来翻去,轻勾了一抹笑意。

    王昭月调整好后,才开口解释:“我请谢公子赏赏这园中的景致,你来干嘛?”

    “这景致比起江南平平,可在这丰州实属难得,不过,春日赏景不如去游湖。”他提议道,说罢看了眼阿刁,试探着问道,“阿刁姑娘意下如何?”

    突然被问道的阿刁怔愣着抬头,茫然不解为何要问自己,她挠头答道:“都……都行。”

    此时午时将至,吩咐了下人在湖心亭用膳后,几人坐着一艘小船便朝着湖心亭的方向而去。

    王府中的湖占地面积并不大,不过湖心亭修建的与别处不同,别的湖心亭大都修建有与地面连接的回廊,可供人行走。但王府的湖心亭却并未修建回廊,需得从岸边泛舟前往,别有一番趣味。

    王昭月最喜欢的便是这处亭子,常在此处练琴。

    身在院中不曾发觉,此刻离岸边越来越远,王府院中的径直离远些瞧,倒是真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意境。

    “春日泛舟,湖中赏景,别有一番趣味。”萧珩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眯眼休憩的阿刁,不自觉地开口。

    谢知非坐在阿刁身侧,与萧珩和王昭月相对,眼神一直留意着阿刁,见她双手紧握,眉头皱起,嘴唇也有些发白,便知她可能是因为初次坐船晕船了。

    他动作仔细地拉起她的右手,在她侧目投来的惊讶眼神中,握在手中,找到腕横纹上两寸的内关穴后,用大拇指不停地按压,力道合适,片刻后,见她嘴唇恢复了血色才终于放开手。

    “好些了吗?”他低眉望去。

    见她勾唇点了点头后,才放下心来,说道:“此穴名为内关穴,按压此穴位可宁心安神,缓解你晕船之症。”

    对面的王昭月见他二人亲昵的动作,双手紧握,咬紧牙齿:“既然晕船,你还上来干嘛,不是给人添麻烦吗?”

    阿刁被她一说,顿时手足无措,手中的动作一滞,刚想解释,便听到萧珩开了口。

    “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提议要来泛舟赏景,阿刁姑娘就不必受此等苦楚。”他一脸歉意,询问道,“不如我们就此返还吧。”

    “不用,我之前没坐过船,才会有所不适,可能摇摇晃晃地没有实感,现下按了会穴位好多了。”

    阿刁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她,竟让她对自己这般嫌恶,偏此刻又在她的府上,若是可以,自己真是恨不得立刻离开。

    谢知非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看了眼王昭月没有说话。

    王昭月被他没有表情的这么一看,像是察觉到自己语气确是有些冲了,这才将目光调向别处。

    片刻后,小船终于靠在湖心亭,阿刁脚踏实地后脑袋的晕眩感才终于消失。

    谢知非扶着她坐下,她细细地喘了口气,此刻才忽觉身心舒畅,周遭的景致才终于进入她的眼中。

    湖心亭构造巧妙,飞檐八出,虽仅有一层,但周遭围有工人倚靠的围栏,在次眺望岸边的柳树与王府的建筑,风景独美。

    亭中摆放着一架古琴以及角、笛等乐器,想来王昭月常在此处,下人们得知主人前来,为防止郡主突发奇想,他们一般都会讲一概物品全部备好。

    毕竟,是受过教训的。

    “月儿,此番美景,还需琴声相配,让哥哥听听,你平时有没有贪玩荒废琴技。”萧珩坐卧在塌中说道。

    四周半卷的帘帐在春风中吹起波纹,与湖面上的波纹交相辉映。

    王昭月也有意显露,所以才悄悄吩咐下人将琴提前摆好。她施施然坐定,轻抚琴弦,试了一下音后,才翩然弹起。

    春风配美景,古琴配美人。

    王昭月弹得一手好琴,琴声悠扬,不绝如缕,果真妙音,就连阿刁也微眯着眼沉醉在这微风与悦耳的琴声之中。

    一曲闭,王昭月轻轻瞥过席间的三人,最后定在谢知非身上,一脸娇嗔,等待夸奖。

    萧珩率先拍手较好,开口道:“月儿这一手琴艺简直行云流水,如鸣佩环。”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琴艺水平如何,现下却只想得到一人的肯定,见那人并不言语,便主动仰着头,自信满满地问道:“那世子觉得如何?”

    “自当是余音绕梁,极好。”谢知非听出了她方才弹错了一个音,不过瑕不掩瑜。

    “听阿娘说世子一手好琴尽得将军夫人真传。”昨夜缠着母亲与她说了好些关于谢知非的事,听闻她母亲当年仅凭一曲便虏获将军大人的心,“不知今日可否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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