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题我会,队内谈情说爱要是被时教练抓住了,劝分。”

    顾郢抢答。

    “劝分?”顾瑾想问的明显不是她,留余光白顾郢一眼。

    某人的答案不值得参考。

    他指了指茶杯:“多喝茶,消暑解渴。”

    顾郢一撩长发,叉腰,叉出个理直气壮。

    “本来就是,我去年和楚逸分手就是被她发现了。”

    “是吗?”顾瑾对姐姐的真凭实据有些意外。“楚逸?那不是......”

    不是现在CXG的首发打野吗?

    春季赛才从二队提上来的选手,算下来应该比顾郢小一点,挺阳光一高个。

    可劝分这事——看上去时夕并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相反,温婉的鹅蛋脸给人一种有话好商量的味道。

    时夕无奈:“我又不是二队的教练,管你和他的事作甚?”

    明明是当初两人关系已经影响了楚逸的训练赛状态。

    时夕开会时从二队的教练组那儿听说了有换人的打算,这才随口提醒了顾郢一句。

    顾郢当时被货款的事搅得焦头烂额,当即单方面分了手。

    事情水落石出,顾瑾侧眼:“看来的确是你耽误人家,情丝一斩,半年就提拔到LPL了。”

    “嗯哼。”顾郢没角度反驳,轻轻敷衍一声。

    职业和修仙路有那么点共通之处——无情道的优势是理所当然的。

    顾瑾又问:“那要是自己带的队员里有人恋爱呢?”

    “我?其实不影响赛场状态的话,我没意见。”时夕轻摇了头。

    顾瑾敛眸,若有所思。

    “但其实很少选手能做到感情和赛场完全分隔开来,至少我见过的没有。”

    时夕补上自己的经验。

    基本圈内传出绯闻或是情感纠纷的选手,很明显就伴随着短期成绩下滑。

    顾郢嗅出一丝古怪,眯眼:“问这么详细,怎么,你以后想跟时教练打比赛?”

    顾瑾摇头:“六月份才毕业,还远呢。”

    顾郢顿时惊恐地呛了口茶。

    “你认真的?要打职业?”

    顾瑾:“不然呢,要是打算正常找公司,按时间来算,我都该签三方了。”

    其实月初导师就帮他联系了某家IT大厂,更早前校招的面试大多也过了几轮。

    只是最终的合同一直拖着,拖着,拖到现在改了主意。

    原本和赛场有关的一切被顾茗带走,带去了上海。

    如今时夕像是卡点到来的使者赫尔墨斯,偷偷送回了某些沉寂在心底的念想。

    远离了电竞中心的时夕,身上依旧缠着和这个圈子数不清的丝线,不知不觉搭挂在了顾瑾视线里。

    时夕来这一个月,将职业赛场的蓝图平坦而静默地铺陈在他隔壁。

    身陷囹圄的教练转做了临时经纪人,替迷茫的选手在转会期找到归宿。

    她没问过顾瑾这方面的意向,仅仅是在电竞社的舍友找上门时,顾瑾一如往常要拒绝时,浅浅搭出一只手。

    顾瑾想起了多年前。

    他和顾茗一样怀揣着简单而纯粹的追求。

    只是当初的起跑线前,他还太年轻,顾茗先跑一步。

    再后来,他看见了兄长跑过了一圈又一圈,逐梦之路崎岖。

    顾瑾再次在起跑线上等到他时,收到的是过来人的劝诫。

    “那顾茗不管你,你上哪儿打比赛?”顾郢伸手在顾瑾眼前晃了晃,担心道。

    “上次发烧没烧坏吧,不会打算死磕高校联赛这片小鱼塘吧?忙活半天分个两三千块钱......”

    顾瑾拨开她那只指甲油鲜艳的凤爪,眸光微垂:“平时打排位的时候都七八个电竞猎头找上门,我只是一直没答应。”

    顾郢吸了口凉气,发觉他是认真的。

    一时不知道对于顾瑾和电竞之间,该劝分还是劝和。

    “真要是有打算,年后该提前试训了。”

    时夕虽然讶异,但还是认真给出建议。

    顾郢赶紧在桌下掐她腿:你就别凑热闹了。

    “嗯,等这边打完,我也要恢复些状态。”

    顾瑾看向对面,眸子里淌过些琐碎的光。

    他其实更想等等。

    时夕算是捞起他沉寂梦想的一张网,他等这张网再次回到职业赛场,自己的职业道路或许便有了清晰的脉络。

    顾郢感觉信息量太大。

    顾瑾的事她看上去随时掺和一脚,实际只有他自己能拿主意,她和顾茗谁都拦不住。

    手机一响,她反倒松了口气,这事先翻篇,接语音。

    “KM那边问咱们同不同意,宣传图的事,财务那边准备转账了。”

    顾郢听完,征求两人意见。

    时夕想了想,还是微微皱眉:“他们自己不请专业模特吗?”

    “他们说粉丝向周边没必要成本太高,你们这套图就够了。”

    顾郢亮出转账记录,还没确认。

    “你们要是没意见,我就收款了,到时候推出春季周边就用这套图,钱你和顾瑾平分。”

    看着那接近五位的数字,顾瑾原本的那点意见消了一半,剩下一半。

    这一半全凭时夕决定了,他想。

    “我还行,他们不嫌这图影响销量就行。”时夕倒不怎么在意。

    反正不露脸,甚至图又被P过还拉伸了一点,她自己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这套图唯一有点暴露的地方还在顾瑾身上。

    她脑海里蓦然浮现起某些结实的线条来,微凉的耳尖温了温。

    “你呢?”她抿着铁观音,温淡着口吻征询顾瑾意见。

    “无所谓。”

    顾郢没等顾瑾说完,叮当收了款。

    “不过说真的,夕你这cos效果。以后当不了教练赚钱,去当个职业COSER算了。”

    她半开玩笑道。

    “不行。”顾瑾嘴里的排骨顿时不香了。

    有你什么事,顾郢瞄他。

    “时教练她”顾瑾动作停了一会儿,干巴巴:“是电竞社御用教练。”

    “快要正赛了,兼职不好。”顾瑾补充道。

    “呵。我都快忘了她还要照顾你们那菜鸡小队,比赛怎么样了?”

    时夕替他回答:“市里打完了,等年后区域赛,规模也不算小了,奖金不只你说的两三千。”

    顾郢一想顾瑾刚透露过的念头,觉着这联赛再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反而觉着有些魔幻,轻嗤:“你们队那几个钻石守门员竟然真能打比赛。”

    顾瑾:你个真金白银还好意思指点江山。

    “对了,那事先别和顾茗说。”

    顾瑾不忘警示告密者。

    “为什么?反正他也拦不住你。”顾郢知道他指的哪一岔。

    顾瑾只是摇头。

    ......

    年意渐浓,街头巷尾已经挂满了灯笼。

    巷子里小摊位上花红一片的利是封与春联,金桔挡了半边路。

    顾瑾出了地铁站,拢着帽子遮着小雨,从金桔的盆子迷宫里埋头穿过窄口。

    一个电话打过来,他见那号码陌生,还是外地的,挂了。

    没隔几秒,又响起来。

    第一次不屑,第二次厌烦。

    第三次,顾瑾终于对年前骗子的业务欲求有那么一丝敬佩,决定听上两句。

    “是顾瑾吗?”

    他冷冷应了一声。

    姓名学历甚至住址调查好,常规操作。

    “好兄弟总算接电话了,我这边太难了,救一救。”声音意外的感情充沛。

    “借钱?”

    “不是,帮我救个单子。”

    现在新型诈骗这么智能,连他会打游戏都知道?

    顾瑾心觉不对,隐约又觉着声音有点熟悉,试探问道。

    “许之年?”

    “还能是谁?这么半天你听不出来?”那头多少有些愤慨。

    “你干嘛不微信找我?”

    “你不是不爱看微信吗?上次找我配电脑也是打的电话。”

    “......”

    不看微信那都几年前的事了?而且哪是他不看,是学校管得严,平时不让上网。

    顾瑾转念一想,毕竟老同学,印象更新慢,算了。

    他眉尖轻抬:“你怎么还是外地号码?”

    “回老家了呀,自己的欠费了,用的我爸手机。”

    许之年自证过后,直接打开话匣子,滴溜溜不停地诉了五分钟的苦。

    顾瑾敛眸、叹气:“当初都给你打过预防针,都让你慎重开店了。”

    实体店被线上渠道挤压时他去接电脑城的班。

    幸运的是许老板及时悔悟,早有打算年前就把铺子转手盘出去。

    不幸的是他又跳进另一个坑里。

    现在陪玩业务管得严,他又后知后觉地一钻,开线上陪玩店去了。

    开店不成,现在还想让自己给兜底。

    哪有人创业指望别人补窟窿的?

    顾瑾连连摇头,一想某个姐姐,又睁开眼。

    好像真有。

    倒了一肚子苦水后,许之年话头一转。

    “对了,上次你带过来那个美女教练,我后来才想起来她是谁,你小子不错啊。”

    “不错?”顾瑾疑惑道。

    许之年旧事重提,坏坏地敲打他心思不正。

    “不是说过了,受人所托。”

    “托归托,后来补发的风扇,陈叔和我说是你替人家上门接的,什么关系还有这服务,嗯?”

    许之年说话带着些痞里痞气。

    顾瑾扶额,就住对门,帮收个快递怎么了。

    他清清白白,心思比店里的缅因还白,兄姐可鉴——那都是他们甩过来的任务。

    许之年却总能把事情说得微妙:“我去,你们家还是有门道,连房子都安排好了,妥当。”

    “不过要是能让她来我店里当训练指导,再跑几个陪玩也不碍事,那可是职业级别的......”

    “别打她主意。”顾瑾挑眉,口气反而一沉。

    “你瞧,就这护食的劲!”

    许之年啧啧两句。

    老家院里大黄闻见骨头或者看自己崽子就这模样,还说没想法。

    只是顾瑾属于哪一种,他不好说。

    隔了几秒,许之年挠头:“也怪,你这心思放在哪儿了呢?”

    还记得高中时候刚入学军训,一堆小绿人里唇红齿白的某人军姿飒爽,第一天就上了宿舍区的留言墙。

    知道他和顾瑾关系好,第二天就有学姐来探口风,还截在宿舍楼下单独邀请他进社团。

    许之年至今还记得那能言善辩的长发学姐,对着多少有点面瘫嫌疑的冷面学弟,硬是昧着良心说话剧社需要他。

    许之年当时就想:学姐有没有考虑过,面部表情这么丰富的我才是天选戏精?

    后来还是他凭着校草舍友兼兄弟的名头,顺利进了话剧社,打满了包票替话剧社的学姐们当月老。

    只是三年书读到最后,顾瑾这根青又翠的仙草也没被人折了根。

    什么家训严,学习为重——在许之年眼里,究根结底还是顾瑾没看上眼。

    然而后来这想法也被时间磨得摇摇欲坠。

    高中三年再到大学快四年,总不能一个都没看上,大约是真没兴致。

    世道终究还是变了?

    许之年脑子里转了十来个弯,也没想明白。

    等他再要回去问正事,发现顾瑾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湿漉漉的街道上,顾瑾收了手机,继续冒着小雨回去。

    路过菜场前,有一家水果店的巨峰颗颗饱满圆润,沾了几滴雨水更是让人垂涎欲滴。

    他提一串就想走,余光扫过人群,没挪开。

    那身影就在不远的海鲜档口前,弯身挑着鱼。

    漆皮的靴,配着高腰直筒的束脚裤子,隔着点滴雨幕显得腰身往下格外修长。

    在伛偻提着口袋来往的大爷大妈群里,同样曲着腰,却有那么些格格不入,他这才一眼就看见。

    顾瑾穿过人群的功夫,老板倒提起鱼,嗙当一刀,震得人群一顿。

    时夕也直起了身。

    见顾瑾靠过来,她有些意外。

    这里离他们住的小区还有一段距离,竟然也能遇上。

    从前他们可没这个好缘分,连出门接个机都凑不到一起。

    “没带伞?”她看顾瑾帽檐上沾了不少雨水,连带着发梢也有些湿意。

    顾瑾一拍微鼓的挎包:“带着,懒得打。”

    时夕看着他另一手更鼓的水果袋,往里瞧了一眼,浅笑:“这么大一串葡萄?吃的完吗?”

    顾瑾买的时候也没挑,此刻认真想了想,“吃不完,回去给你摘一半。”

    时夕一愣,她不是这个意思。

    还没解释,顾瑾又主动问:“鱼挑好了吗?要不要我帮你?”

    小时候他会挑鱼,顾茗会挑刺,顾郢最会挑着点上桌蹭饭吃。

    时夕刚要摇头,恰好身后一声格外真心实意的“靓女”越过肩头,老板把漆黑的塑料袋递过来。

    顾瑾正对着鱼档,先一步拎到手里,掂了掂,大概有两斤。

    看来是不用他再挑了。

    要买的鱼已经被好邻居拎稳,时夕撑了伞带头先出了人群。

    等顾瑾跟上来,一路上有意无意还帮他遮着些头顶。

    伞面本就不大,顾瑾见她好心,却漏了风衣水蓝的一面袖子在雨水里。

    “我来吧。”

    顾瑾自知身高摆在这,她不好拿伞。

    只是这么一换,他挎包里明明还躺着把伞,两人却挤在了一把伞下。

    有那么些荒唐。

    偏偏他也不是故意,遇上时夕前,他就打算这么把帽子当伞溜回家顺带洗个澡。

    走着走着,时夕有点后悔替他撑伞了。

    据说加拿大人不喜欢打伞,下雨天也浇着水赶路。

    说不定在穗城这种湿润气候里土生土长的顾瑾也有着类似的习性......

    她多管闲事,管得如今两人一把伞下,太静默还显得尴尬。

    往回走的巷子里,时夕曲了曲指尖,先开口:“怎么今天专门来买水果?”

    “没专门,刚从学校回来,这里在地铁站路上。”

    “不是早就寒假了吗?”时夕问。

    “最后去见一次导师,下学期基本就没事了。”

    毕设在导师那里已经彻底收了尾,等答辩一过,顾瑾就能专注在校外的事情上。

    顾瑾没再多说,时夕却敏锐地察觉什么。

    这么早整理完毕设,下学期顾瑾就相当于是自由人了,大概是有什么想法。

    有机会可以问问他。

    雨势渐大,逼着行人也加快了脚步。

    到了电梯间楼下,顾瑾落后几步,甩了甩雨伞上的水,再倒过来将手柄递过去。

    等抬起眼,却看见先前的时夕又掉了个头。

    “谢谢。”她接过伞,另一头轻飘飘一摊纤白的掌心:“但电梯坏了。”

    偏偏这个时候,年前物业效率也低,半天不一定修的好。

    两人齐齐看了眼楼道,黑黢黢的,道口就拦着个垃圾桶。

    自从有了电梯,楼道里是愈发狭窄逼仄。

    从这里上去,不过是九层楼梯。

    他们也不是当代身虚气短的体质代表,九层算不得什么。

    可时夕看了眼他手上,一条大鱼,一大袋巨峰,还有个挎包。

    尤其是那条鱼是自己买的,她要是带头爬楼梯,多少有点心里过不去。

    就像自己是个黑心的吹号人,指挥上了发条的士兵往壕坑里冲——那士兵就是顾瑾。

    伞搭在手心,时夕略一琢磨,开口:“你急着回家么?”

    顾瑾本来是要赶着回去洗澡换套衣服的。

    但这不是遇见了替他撑了半路伞的“好心人”——他现在浑身还挺干爽。

    “不急?”他不太确定道。

    “那去小乐园坐会儿,我请你喝咖啡?”

    小乐园是小区里新开的咖啡屋,离这就几十米,装修颇为精致,老板是港人。

    时夕常去,顾瑾还没去过。

    “提着鱼去?”顾瑾看了眼手里,拿不太准主意。

    对面嫣然一笑:“说不定老板今天有空,还帮我炖个鱼汤呢。”

    ......

    小乐园里稀稀疏疏坐了三张椅子,都是开店半个月攒下的常客。

    时夕是第四个,推门进门一气呵成,都不用收伞。

    雨又小了点,她索性就没撑伞快步赶过来,免得一提伞又要陷入某个怪圈里。

    和老板打过招呼,她照常点了杯香橙冷萃,顾瑾盯了一会儿招牌,选了杯不太合这里菜单风格的红茶鸳鸯拿铁。

    “你不爱喝咖啡?”

    时夕反思,似乎是她思虑不周了。

    “没有,只是喝不惯太苦的。”顾瑾摇头,太苦和太甜的他都喝不惯。

    时夕了然点点头。

    店里开了暖气,从吧台底下往上一烘,把外来的客人身上水汽很快散去。

    店内浓郁的咖啡和蛋糕香气里,顾瑾环视一圈,发现吧台顶上吊挂的电视机上竟然很迎合年轻人口味,播的是LPL。

    而且这会儿五点刚过,正是比赛日黄金时段,蓝色方就是CXG,打的是KM。

    两人对两边都熟,特别是CXG,至于KM——他们前不久才从人家那里小赚了一笔。

    “又要输了,边路单带没人处理。”顾瑾还是多看了两眼。

    CXG保持着这赛季一如既往的狼狈,连KM这样暂居中流的队伍都能稳压他们一头。

    特别是上路,CXG这位状态极差的新上单短短四把比赛便吸足了火力,惦记着骂去年世界赛表现的粉丝都少了些。

    时夕没发表意见,心里隐隐给CXG这边的阵容扣了分。

    上路当然也要扣一点——好在这兄弟不是她介绍去CXG的,好像是新来的韩国教练从隔壁赛区一块儿带来的。

    看起来两人抱团也还是水土不服。

    反而是她让顾茗介绍去的POPO,在二队似乎表现还不错。

    要是她还是教练,肯定会尝试把人从二队提上来——再怎么平庸也比现在这位重量级上单好一点。

    正对着吧台的沙发上坐着个女生,年龄和顾瑾相仿,或者再小一点。

    女生什么也没点,盘踞在沙发正中央,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

    店内不大,很容易就发现旁人目光共同聚焦在一点上,她自然发现多了两位“志同道合”的观众。

    “你们也看lol比赛?”

    她主动搬到吧台前面,搭起话来。

    顾瑾和时夕也不是社恐,年轻人很容易聊到一起去。

    女生是老板的女儿,叫杜瑶。

    大二放着寒假,今天来店里帮忙,客人少了就正好看比赛。

    “可惜了,本来还挺喜欢CXG的。”杜瑶叹了口气。

    “本来?”顾瑾挺好奇粉丝都是什么心态,看起来CXG被打的落花流水她也不着急。

    杜瑶:“这赛季都烂成这样了,输第二把就赶紧脱粉跑路了。我现在改粉TR了。”

    TR正是当今的榜首,节前已经4-0了。

    顾瑾还和他们家上单有过一夜之缘。

    他唇角一时没抿住,勾了个明朗的弧度。

    真实在的孩子。典型的冠军粉,谁风头正盛就追谁。

    没多久,老板端上两杯咖啡,把杜瑶叫走了。

    吧台前又剩下时夕和顾瑾。

    “那你后面没事的话...打算去试训?”

    时夕很平常地问一问。

    她明白顾瑾大约是不想搭他哥那条关系进圈,那她来介绍也不是不行。

    顾瑾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温润随和又不乏侵略,这种现实与游戏风格的矛盾中,让人不经意间期待看见赛场上的他。

    “时教练有什么队伍推荐吗?”顾瑾指节抵着杯沿。

    “没有联赛经历的话,LPL不太现实,最好的选择应该是第一梯队俱乐部的二队。”

    时夕拿出手机,上面有她专门整理的资料。

    她很认真地替顾瑾考虑起来:“你等等,我筛一筛。”

    顾瑾轻应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屏幕。

    许之年刚发的语音消息顶在最上面。

    顾瑾很谨慎地转成了文字,没有外放。

    【年糕大人:我想明白了,你小子要么是喜欢人家,要么是想要傍着她打职业,高中的时候你就老看比赛来着!】

    【年糕大人:我觉着二者前途都很危险,所以要正直地提醒你一句!】

    顾瑾愣了神,许之年想得倒是明白,还会分类讨论,他自己都没想这么多。

    只是觉着时夕这个人,有种让人亲和的引力。

    或许是习惯了顾郢的张扬与聒噪,时夕窘境时依旧内敛而坚定的特质格外令人瞩目。

    如果要形容,或许一座盆火渐明的灯塔正契合她这种特质。

    教练于选手而言的作用,往往正是如此,只是时夕或许又不太一样。

    ......

    “有人找你?”时夕觉着他低着头,有一段时间没抬眼。

    顾瑾循声看向身侧。

    漆黑发尾微卷而湿润地披在风衣一侧,手背恬然地半撑在耳垂下,另一手纤长指尖勾起冷萃。

    顾瑾心跳昏沉地钝了一瞬,颈窝被暖气烘得泛红。

    “怎么了,是朋友吗?”时夕下意识也偏过身,看进那双似乎不如往日清澈的瞳里。

    顾瑾有些狼狈地踮着高脚椅的支架移转回来。

    握着湿冷而沁人的杯壁,眸光渐渐浸入了那让人怦然心动的鸳鸯里。

    几秒,他低低一声回答。

    “嗯,知心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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