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桃和裴宁出门时,已经见到街上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大家大多是往一个方向去。

    今晚庙会有活动,夜市就开在寺庙附近。

    玉桃开心地牵着裴宁的手顺着人群的方向走着,左手则提着一个跟襦裙相同颜色的水湖蓝佩囊。

    这还是玉桃娘身体好的时候为玉桃做的,她给玉桃做了好几个,玉桃用的最久的是鹅黄色的挂着串珠的一个。

    佩囊里装了些散碎的银子。

    玉桃决定今晚要“铺张浪费”一回,虽然晚膳也是正常用的,但她此刻的心情格外的好,宁郎送的簪子在她头上醒目的别在头发里,玉桃行走在路上,也能隐约闻到那甜丝丝的香气。

    裴宁在路上夸了好几遍玉桃楚楚动人分外美丽。

    若不是这夜色笼罩,裴宁一定能注意到玉桃红了好几次脸。

    在拐过三条街区后,裴宁终于听到了热闹的叫喊声。

    与刚才提着灯笼只能瞧见自己脚下路的不同,只走到这庙会的尾部,便已经灯火通明,依稀能听到敲锣打鼓声与商贩的叫卖声。

    每家商贩前面摆一桌子放着自家卖的东西,灯笼高高挂在扎的竹竿上,一眼望不到头的灯笼整整齐齐照亮了整条街。

    裴宁还是第一次逛夜市,眼睛都快看瞎了,每一个摊位都不舍得挪开自己的视线,瞧瞧这,看看那。

    就连被一群小孩子包围起来的捏糖人他都看的津津有味。

    玉桃看着他眼里又欣喜又兴奋,不禁好奇地问道:“宁郎,你对这些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裴宁思索了好一会,还是觉得记忆里一片空白,他只能失落地摇头:“许是家里人从来没带我玩过吧。”

    他猜测,如果他不是无父无母从小流浪的话,就是在家里不受关爱从来不允许他出门。

    否则,这么热闹的庙会,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玉桃看到宁郎眼中的落寞,在一旁捏了捏他的手心,笑道:“不打紧,宁郎现在是失忆了所以不记得以前的事,说不定宁郎小时候逛过的庙会比我见的还多呢!再说了,以后有我陪着你,定不会让你留遗憾。”

    玉桃的话如同棉花糖,直接甜进了裴宁的心里,瞬间失落感就都没有了。

    两个人并没有着急在夜市上先买些什么东西,而是一路走到了寺庙前。

    虽是夜晚,寺庙里也是络绎不绝,多是年轻的善男信女和年迈的妇人。

    玉桃和裴宁踏进寺庙后,先是取了香,又跟着人群排队去敬香。

    玉桃举着香,冲着观音菩萨像拜了三拜,在心里许了三个愿望。

    一拜祈祷家人顺遂平安。

    二拜宁郎早日寻得家人,一家人团聚。

    三拜孩子健□□下。

    没有一个是为自己祈福的。

    三拜后,玉桃将三柱香插进观音像前的坛子里,又虔诚地跪在菩萨前的软座前磕了三个头。

    心里默念着,菩萨一定要听得真真的,往后的每年她都带着宁郎前来祭拜。

    裴宁也学着玉桃的样子拜了菩萨。

    不过他就许了两个愿望。

    第一个是希望玉桃永远都能开心快乐。

    第二个是希望自己早日恢复记忆,好挣许多许多的银子让玉桃更快乐。

    拜完菩萨后,玉桃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仿佛只要跟菩萨许愿,就能实现一样。

    寺庙里拜佛的善男信女很多,他们虔诚地一遍遍磕头,默念着心里承载的愿望。

    祈求菩萨保佑这个,祈求菩萨答应那个,仿佛实现了一个愿望,他们往后的日子便就都有指望了。

    玉桃又牵着裴宁的手迈出了寺庙。

    裴宁这才敢问玉桃刚才许的是什么愿。

    玉桃踮起脚尖,将手指抵在裴宁的唇边:“不许问,娘亲跟我说若是说出来了,菩萨就不会实现你的愿望了。”

    裴宁似懂非懂的点头。

    其实他是不信这个的,他想,这么多男女老少都来许愿,菩萨能实现得过来吗,就算是神仙,肯定也忙不过来的。

    不过他没有告诉玉桃,就让玉桃相信这个说法,有个念想吧。

    玉桃是信的,娘亲一直告诉她,要多做善事,菩萨才能感受到她的诚意。

    所以爹爹救下了小雪。

    她救下了宁郎。

    玉桃悄悄偏过头看着宁郎英俊的侧脸,现在的她,已经渐渐习惯身边有宁郎的日子了。

    刚才经过庙会时,也只是走马观花似地看了看。

    如今菩萨已经拜完,两个人便心无旁骛地逛起了庙会。

    玉桃先是买了两根糖葫芦,分给了裴宁一根。

    裴宁还是第一次吃糖葫芦,一口山楂咬进嘴里,外面包裹的糖皮化开后,山楂的酸劲就上来了,裴宁嚼了几口迅速吞下,眉毛都挤在了一起,吐着舌头道:“好生酸!”

    玉桃笑得眯起了眼睛:“看来宁郎吃不惯酸的,可我就爱这一口,酸甜可口极是开胃。”

    看着宁郎捏着那根山楂,眉头皱在一起,玉桃又道:“别吃了,一会留给我吧,一会带你吃甜的。”

    裴宁这才放下心来,总不至于说他浪费。

    玉桃边吃边想,娘亲说酸儿辣女,她如今这样喜食酸的,难道怀的是个男娃?

    路过凉糕摊子时,玉桃又要了碗凉糕。

    之所以没要两碗,是两个人手里都还拿着糖葫芦,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手腾出来了。

    于是裴宁捧着那碗凉糕,一勺一勺喂到玉桃嘴里去。

    玉桃红了脸,还是乖乖张开了嘴,然后用衣袖挡住了自己的脸。

    大庭广众之下做如此亲昵的举动,她还得多适应适应。

    吃过了糖葫芦与凉糕后,两人都觉得嘴里甜得发腻,正巧路过一个卖冰鉴的摊,老板将西瓜葡萄等果子提前泡在冷水里,谁来了都是现切水果,卖到客人手里时,冰冰凉凉的最是解热。

    玉桃又打开了荷包。

    裴宁却按住了玉桃的手。

    如今已不是夏季,夜越晚,风越凉,裴宁怕玉桃吃凉了肚子。

    玉桃犹豫了片刻,道:“刚走了这一路,我出了好些汗,刚吃了糖葫芦与凉糕,嘴里也是腻得很,见这有卖冰鉴的,既能消热又能解渴,我晓得自己的身体,宁郎不用担心。”

    裴宁见着那些新鲜的水果自是也想来一碗,见玉桃说了没事,便也没有再阻挠。

    两个人捧着一碗冰鉴转眼就走到了表演区。

    春节的时候这里是最热闹的,有舞龙舞狮的,再远一点有放烟花的。

    今日既没有表演舞龙舞狮的队伍,也没有卖虎头帽虎头枕的,今日表演的是一出《鹊桥相会》戏。

    玉桃与裴宁来得晚,前面摆的几把椅子早已坐满了人,他们只能站在后面看,不过也丝毫没有影响两人的心情。

    戏也已经演到了一半,没有看到牛郎和织女是如何相爱的,只看到扮作王母娘娘,画得浓妆艳抹的妇人将这对苦命鸳鸯分开。

    牛郎跪在地上,抱着两人的孩子苦苦哀求,可王母娘娘不为所动,嘴里振振有词道:“她为仙,你是凡,尔等本就不该在一起!”说罢,便将织女强行带走了。

    玉桃很快就沉浸在了戏中,连冰鉴都忘了吃。

    时不时还拿手帕擦拭眼角的泪。

    裴宁见此,一只手摸上她的脸,替她擦拭掉泪珠后,慌了神:“怎么哭了,可是这戏不好看。”

    玉桃摇摇头:“好看的,只是这牛郎和织女太苦了,只因为两个人的身份地位不一样就要强行叫二人分开,实在可怜。”

    裴宁也赞同地点头:“这王母娘娘实在可恨!”

    牛郎织女的故事玉桃听娘亲讲过好几遍,小时候是没什么感觉的,如今成了婚再看这戏时,竟生出了不一样的感悟。

    她猛然想起,宁郎的家教看起来也是极好的,若是真寻回了家人,再瞧不起她这个小镇上的女子该怎么办?

    这样想着,玉桃不自觉抓紧了裴宁的衣袖。

    裴宁低下头,问道:“怎么了玉桃?”

    玉桃:“宁郎可想过自己家是什么样的?宁郎会写字会画画会打算盘,定是家里条件也不差的。”

    裴宁一只手摸到后脑勺伤到的地方:“想过,可实在是想不起来了,玉桃怎么突然这样问。”

    “若是以后宁郎的家人寻到你,见我只是个小镇上的女子,也如同王母娘娘对待牛郎和织女那样,强行把我们分开会怎样?”

    裴宁看着玉桃略显落寞的眼神,突然笑了,他轻轻抚摸着玉桃的发顶,温柔地说道:“不会的,玉桃就是我的家人,若他们不喜欢你,那我便不认那个家。”

    “又说傻话!”玉桃反驳道,可是语气里也全无了刚才的忧思。

    她相信宁郎是不会背弃她的,可她也不想拖宁郎的后腿。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她还得把桃花阁好好经营起来,多赚些银子,才有底气跟宁郎站在一起。

    玉桃这样想着,终于想起手里的冰鉴,快乐地吃下一块冰冰凉凉的西瓜。

    这一路上,可真是没少吃东西,肚子已是撑得圆圆的了。

    玉桃吃着吃着,突然变了脸色。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玉桃觉得小腹仿佛不断撕扯着往下坠,钻心的疼痛让玉桃的额头瞬间冒出了许多的汗。

    玉桃感觉到,身下有一股液体淌过,手里的冰鉴垂直掉落到了地上,滚落了一地的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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