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将克制的情绪勾了出来,心里的憋闷和痛意再次翻涌,让苏印喘不上气,苏少垣那天的话陡然浮上心头,她微微皱眉,听着轻柔的旋律,她靠着沙发背闭目养神,均匀呼吸,努力将繁杂的情绪按下。

    一群人嗨到半夜两点,喝醉的睡觉的躺了一大片,苏印和江焕分别安排把大家送回去,再回到家已经三点。

    苏印洗了个澡,惯常睡前逛起了朋友圈,晚上的聚餐和唱歌有人在朋友圈“直播”。

    田田发了一条视频:

    ——【统一回复:左二是我们老大,联系方式的50起步】

    点开视频,嘈杂的背景音乐里群魔乱舞,嘈杂的声音盖不住摇铃哗啦啦的声响,跳动的灯光里,苏印的侧脸就这么入了镜头,头发松松的挽着,刘海垂落在耳侧柔和了她眸中的清冷,视频里的她察觉到镜头,带着水光的清冷眼眸倏尔如春风拂过漾起一抹笑,嘴角微弯,伸出两指比了个耶,傻乎乎的。

    一群小伙伴点了赞,小跳蛙公开回复了一句:【删掉让我发,我出价49】

    田田回复:【我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你赚钱了】

    苏印也点了个赞,在下面回复一句:【经过我授权了吗(怎么分成】

    点回聊天界面,清除广告提醒,才发现有人给她发了消息,在KTV信号不好,她也没怎么看手机,连通话带文字好几条,是宋聿。

    苏印今晚没喝多少酒,但现在感觉晕乎乎的,她活动了一下肩颈,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手背覆在额上,看着天花板,一丝困倦也无。

    躺了会儿,她爬起来点开宋聿的聊天框,一连串的未接通话,最后是一条消息:【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聊聊】

    界面往上翻,宋聿已经连续发了一周,她一条都没回,他们该说的早就说完了,“聊什么”三个字刚敲进输入框,还是点了删除。

    没什么可聊的,顺手将人拉入了黑名单。

    退出聊天界面,继续装作看不见,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联系人有了新的消息,点开,一个黑白轮廓头像,备注写着程。

    苏印犹豫半响,指尖轻点,退出了界面。

    -

    翌日,苏印是被肚子疼醒的,小腹闷疼,她蜷缩在被窝里浑身冒冷汗,昨天吃了太多生冷的东西,这段时间又经常熬夜,现在全报复回来了。

    喝了热水还是不行,琢磨着吃点东西,可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硬撑着在外卖上点了止疼药,她抱着肚子等,昏昏沉沉的时候手机响了有微信消息进来,她没力气去看,抱着肚子窝在沙发上,头抵着靠垫试图缓解痛意。

    电话铃声响起,她撑着精力划开屏幕:“你好。”

    对方愣了一瞬,嗓音清朗:“苏印?”

    听着熟悉的声音,苏印没吭声。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挂了。”

    她哑着嗓子说完,一阵猛烈的痛意袭来,她蜷缩在起来,双手捂着肚子,努力缓过这个劲儿。

    冰凉的手机屏幕贴在脸边,透心的凉意,宋聿的声音还在耳边。

    “你在家吗?还是在公司?”

    苏印咬着牙,剧烈的喘息,背后沁出一层薄汗,忍了良久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她还在等外卖电话。

    又一波剧烈的痛意袭来,她在沙发上来回换了几个姿势都不能缓和,姨妈疼这种事真的要命,闷疼也还行,忍忍就过去了,她现在就觉得有人拿着电钻在她肚子里钻,都拧在一起,抽痛的厉害。

    上一次这么痛还在上次。

    浑身湿热,心情也烦躁,电话还没挂,耳边还在不断的传来宋聿的声音,她疼的根本没有精力去留意他说了些什么。

    头抵着沙发背,苏印将自己塞进毯子里,用手心捂着肚子又贴向后腰发凉的地方,自我暗示只要睡着就能好受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刺耳的门铃声急促的响起,重复了三次苏印的意识才回笼。

    她蜷缩着身子,看了一眼门口,深深的吸了口气,慢吞吞的挪到沙发边,双脚落在地上,整个身子趴在沙发边两个手肘微微使劲将自己撑起来,整个过程伴随着急促的门铃声,她急的后背又沁出一层薄汗。

    成功站起来,裹着毯子整个人弓成虾米的样子缓慢前进。

    打开门,接过药,虚弱的说了声谢谢就要关门,一只手横在眼前抵着门,阻止了她的动作,苏印这才抬头,随即眉头微微皱起:“怎么是你?”

    宋聿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收回手:“疼的厉害?”

    “不关你的事。”苏印试图将门合上。

    门再次被抵住,看着他强硬的态度,肚子还疼的厉害,苏印索性不理他,拿着药盒进屋,打开盒子抠了两颗就往嘴里塞,喝完热水就直接躺在沙发上等药效,全程当宋聿是个空气。

    “很疼?”身边陷下去,宋聿挨着她坐下,隔着毯子覆在她的肩上。

    苏印挥开他的手,有气无力的侧头看他:“你怎么知道这里。”

    问完她就反应过来,她一定是肚子疼傻了,他统共就认识她身边那么几个人,叶零在剧组,不是江焕还能是谁,他一身休闲套装,可今天是工作日。

    “疼的厉害?”

    苏印白了他一眼,她都已经吃了止疼药瘫在沙发,能不疼的厉害。

    宋聿伸手将她的毯子扯了扯把她盖严,“你吃饭没?”

    后背传来温暖,不再漏风,她往毛毯里缩了缩,开门见山:“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她疼的说话声音已经沙哑,刻意冷淡对他,语气没情绪也没温度,往后靠了靠,冷眼看他。

    因着动作,几缕头发滑落在脸侧,衬着苍白的脸疲倦病态,宋聿伸出手。

    苏印侧头避开他的动作,黑眸越发的冷,跟他对峙着。

    宋聿面色尴尬的收回手,正了神色:“没什么事就不能来看看你?”

    “那你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她将毛毯又往上扯了扯,遮住小半张脸,依旧没有好语气,“我要休息了。”

    肚子抽痛,她蹙着眉,将毯子裹紧,不想再说话。

    空气陷入凝滞。

    宋聿依然不动,也没说话,一时间屋里只听见苏印呼吸的声音,她疼的意识模糊,呼吸也重了许多,她现在裹着毯子都还在发抖,有冷的也有疼的,一张小脸苍白,额上还冒着冷汗,连跟他争辩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闭着眼等缓和。

    “你吃饭了吗?”宋聿开口。

    痛意还没缓过去,苏印半睁眼,一副你怎么还没走的模样。

    宋聿视若无睹:“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苏印没力气说话,重新闭上眼,过了会儿,身侧的沙发弹起,随即传来一阵脚步声。

    待脚步声远去,她睁开眼侧过头,透过吧台,看着里面忙忙碌碌的身影,忽然有种做梦的感觉,仿佛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幻觉,没有那一场闹的极其不愉快的书房对谈,她还在等着一场属于他们的婚礼……

    当早晨第一抹阳光撒向海平面时,整个世界都是安静平和的,离太阳最近的云层聚拢在一起开完晨会,跟着太阳升起四散开来,这个世界才开始恢复生机。

    “我们在一起吧。”

    柔和的嗓音自耳畔响起,她偏过头。

    下一秒,那张脸眉眼清淡:“我从没喜欢过你。”

    “你别哭了,以后你的身边有我。”少年眸色温柔。

    转瞬,他的黑眸沉寂的如一潭死水,说话的语气也十分沉静:“我从小就不喜欢你,甚至说很讨厌你,跟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叔叔阿姨出事,同情你罢了。”

    苏印真的恍惚了,那些珍藏在记忆深处的碎片如同突然的泉涌,将她冲击的措手不及。

    宋聿的面孔在眼前一一浮现,温柔和绝情对立着,画面分裂重组变成无数碎片向她飞了过来。

    尖锐的棱角先划破皮肤,她并没有感觉,只见血珠从胳膊上的伤口四散开来,心口闷疼,她回头时,那些碎片冲着她的脸迅速飞了过来,她想抬起手臂抵挡,可抬不起手,碎片越来越近,能看到上面她和他曾经的倒影,眉眼弯弯。

    她无处逃逸只能受着。

    那些碎片扎入肉.体时并不痛,只有从心口漫起滔天的痛觉流窜至四肢百骸,她叫不出声。

    彼时,她躺在海滩上,浪涛阵阵,海风带着咸湿气息,夕阳柔和。她侧过头,少年的轮廓在晚霞映衬下格外温柔,她轻声问:“宋聿,你为什么喜欢我?”

    少年蓦地睁开眼,看得她猝不及防,黑眸沉沉,分辨不出情绪:“因为你是苏印。”

    是啊,她是苏印,苏家的苏印。

    那时的她被他这么看着,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至少她能肯定,绝对不是听到“我从出生就被打上你的烙印,成为你的附属品”、“我不愿意背负在我出生前就存在的可笑的约定,对我不公平”时的表情。

    声音在耳边回响,她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可无论怎么都无法挣脱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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