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立春,院里的草倒是像薄毯似的盖在芷菁苑里,但初春的风仍带着雪似的寒气。杏儿快步走进屋中,脸气得涨红。

    “咳咳”一女子坐在书案前,芊芊玉指冻的通红,正抄着佛经。见此,杏儿咽下心中的不快,赶忙找来前回老太太赏的素面兰花刺绣长袄,细细披在那女子身上。

    “姑娘身体本就柔弱,才刚立春,正是易受寒的时候,姑娘也该注意些身体啊”

    “无妨,祖母快回来了,这些佛经得抓些紧了”那姑娘抬起头,微微一笑。忽又想起什么,问道,“姨娘那可有什么消息?”

    “怕是处境不太好,这才刚刚立春,邹氏那歹毒的妇人就停了我们的银炭,姨娘那恐怕更是艰难。更何况那些个阿谀奉承的下人,还不知道怎么克扣……”杏儿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看到姑娘蹙起了眉头,又赶忙劝解道“姑娘也莫要太过忧心,小心身子。”

    苏沐婉叹了口气,解下身上的袍子递给杏儿,“你去找个信得过的,待到天黑时给姨娘送去,好在老夫人快回来了,到时我去求求她解了姨娘的禁闭。”

    “姑娘,这袍子就这一条,给了姨娘,你可如何是好?”

    “姨娘才染风寒,又被关了禁闭,处境只比我更难些。”

    杏儿拗不过,只好拿着袄子出去了

    第三日,老夫人祈福归来,苏老爷如今官居从四品,早早地便去上朝了,子弟们也都有课,便都去上学了,因此只剩下苏府上下女眷站在门前迎接。大夫人身着紫红色漳绒袄,外披暗花云纹貂皮披风,身后立着二姨娘,灰绿滚边缎面暗纹对襟袄子,二姨娘赵氏原是大夫人人的陪嫁丫鬟,一日乘老爷醉酒,爬上了床,怀上了孩子,虽没保住,但也晋升为姨娘。后生下三姑娘苏沐瑶和三公子苏怀仁,现正极力赞叹着大夫人身上的这身袄子。四姨娘身穿粉红色水锦妆花小袄,不屑地站在二姨娘身后。她是老爷江南巡游时带回来的女子,虽无子嗣,但最受老爷宠爱。

    身穿桃红刻丝风毛亮锻袄,披着镶滚团花纹圆领披风的大姑娘苏沐莹高傲地站在三姑娘苏沐瑶面前。苏沐莹是大夫人的女儿,自小娇生惯养,如今年满17。苏沐瑶则是二姨娘的女儿,如今才十岁穿着一身嫩黄色对襟小袄,披着暗纹兔毛披风,笑脸迎迎地拉着苏沐莹的衣角。“姐姐,今日这身打扮真漂亮,像是仙女似的”

    正说着,老夫人的马车到了,大夫人赶忙走上前去,搭手扶老夫人下车。苏沐莹过去拉着老夫人的手,撒娇道:“祖母,你可不知道莹儿有多想你。”

    老夫人笑着摸了摸她的手道“都多大了,还似这般小孩子脾性。”

    苏沐瑶也跟上前去,“祖母,你可不知,瑶儿想你都想瘦了”

    老夫人笑着摸了摸她的肚子,余光瞥见正站在一群人身后,身着单薄杏色对襟小袄,脸冻的通红的苏沐婉。

    “好了,快进去吧,外面冷得很。”

    一群人簇拥着老夫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内堂,照例苏沐婉跟在最后,像是这场热闹的局外人。

    到了老夫人的万春堂中,各人落了座。大夫人笑吟吟地献上一尊玉观音,引得在坐的各位都咋舌不已。

    二姨娘,三姑娘则分别献上一串佛珠和一陶瓷小佛。

    “祖母”苏沐婉上前请安,接过杏儿手里的一叠佛经,“祖母素来知道婉儿愚笨,只会些笨功夫,这是婉儿为祖母誊抄的佛经,愿祖母福寿康宁。”

    “你素来勤快,有心了。”

    “母亲,儿子给母亲请安。”褪去官服的老爷回来了,请过安后,坐在老夫人旁。

    “母亲,老爷。今日一早丞相府发来请帖,说请我们府上及笄的姑娘和加冠的公子到府上吟诗作对,曲流荡千。”大夫人笑道。

    “这是好事,丞相府的公子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这次设宴怕是要给他选亲”老夫人说道。

    “那我们莹儿可要好好表现啊。”老爷看着苏沐莹笑着说。

    “父亲~”苏沐莹脸红起来,娇羞道。

    “如此,你去给姑娘们贴些衣物,莫要丢了我们苏府的脸面”老夫人对大夫人说。

    “是”

    见状,四姨娘扭着腰肢走上前,“有一喜事要回禀老夫人,老爷。”

    “何事?”老爷问道。

    “回老爷,妾身有喜了。”

    “当真?”老爷喜出望外。

    “当真,妾身前几日胸闷,又吃不下东西,找大夫看过了,已有一月有余。”

    “好!好!咱们苏家又要添新丁了。”

    大夫人的脸气得发紫,手帕快要绞烂了。

    在陪老夫人用过餐后,一行人神色各异地这出来。

    “怀个孩子有什么稀奇的,还有那么大的脸在老夫人和老爷面前讲。真是个不要脸的。老爷也是,高兴跟什么似的。如今还没生呢,生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二姨太在大夫人面前愤愤地说。

    “怀不怀得上是一回事,生不生得下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大夫人冷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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