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你挚爱的人和钱一起掉进水里……”

      “钱!”

      “除了钱之外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要的吗!”

      “能换钱的东西。”

      “……”

      完了,老子的任务啊……

      看到扪心像手中已经有一半开始发黑的水晶球后,威廉在被女妖精的回答雷得外焦里嫩的同时,忍不住在心里恶狠狠地磨起了牙。

      等这件事结束之后,他准备把坏了他好事儿的安德烈娅和大侄女逮住,一并狠狠地收拾一顿。

      隐约察觉到了威廉身上越来越浓郁的怨念,圆脸少女的腿不禁有点发软。

      呜呜呜,你别瞪我啊,人家就是一时兴起,想问个会让人尴尬的问题,稍微调侃一下你的嘛!谁能想到她会这么喜欢钱啊!

      即使还没看扪心像手中的水晶球,大侄女都能猜到这东西现在的大致状态,在连着四个完全跑偏的回答过后,别说什么被代表挚爱的粉色充满了,最后能别黑得发亮都算爱神保佑。

      呜,完了呀,这回屁股肯定是要受罪了。

      就在圆脸少女几乎认命了的时候,女妖精同样也被威廉小刀子似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虚。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爱神教会,安德烈娅当然也想帮威廉完成他的愿望,然而无奈挚爱试炼之中是没法说谎的,在耳朵听到问题的瞬间,她的第一反应就会直接给出答案,里面根本没有作弊的余地。

      话说,他不会借着这个事情,找理由克扣我的经费吧?

      在女妖精忧心忡忡的目光、和威廉盘算着该从哪下手的眼神中,已经快绝望了的大侄女扁了扁嘴,破罐子破摔地选了个难度级别最高的问题,哭丧着脸问了出来。

      “那最后一个问题,你能为了挚爱的人冒生命危险吗?”

      “可以。”

      呜,完了,我就知道会是……哎?

      这个回答一出,在场的三人全都懵住了,不仅威廉和圆脸少女露出了诧异的神情,甚至连女妖精自己都吓了一跳,吃惊地伸手捂住了嘴唇两只大眼睛扑闪个不停。

      在沉默了几秒钟后,三个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把目光投向了扪心像手中的水晶球,那里面的黑色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褪尽,宛若春桃般的淡淡粉色再次涌了上来。

      大概是因为涉及到了高于生命的爱情,使得这个问题在爱神那边的“评级”似乎很高,在将所有的黑色都挤出去之后,居然尚有余力把水晶球染上了两成多的粉红色。

      “……”

      你可真是个奇葩!

      神情复杂地看了面色有些惊慌的安德烈娅一眼后,威廉大概摸清楚了这家伙心中的“评级”标准。

      钱对女妖精来说应该不止是钱本身,也代表着在魔法奥秘上继续前进的资格,是她身为施法者会永远追寻的东西。虽然她在魔法与炼金上的天资不是最顶级的,但却一样有着无与伦比的热爱,所以作为根基的金钱对这家伙来说,重要程度简直无与伦比。

      但生命对她来说,肯定是要大于钱的,毕竟如果命都没了,钱和钱所代表着的东西都将不复存在,因此爱在她的心里,便处在了一个相当奇怪的位置。地位方面估计略大于生命,但又低于金钱、以及金钱所代表的对魔法奥秘的探寻。

      总结起来的话,女妖精心里的逻辑就是爱>命>钱>爱的无限循环。

      啧……这家伙真不愧是出身法兰的妖精,既爱钱、又有很强的求知欲、而且居然还相信真爱!当真是把法兰这三家教会的习性全都给学去了……

      正当威廉在心里吐槽女妖精的“根正苗红”时,一旁的圆脸少女则正看着水晶球发愣。

      刚才的这道问题在爱神教会的规定中,属于最高级别的“免试题”,只要能够在挚爱试炼之中亲口答出来,扪心像手中的水晶球基本就会全部变成粉色。

      因为即使爱神教会的很多人在最后关头都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来,但能在扪心像的压力下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的人可真不多,所以从这一点来看的话,那这位城建官小姐确实有资格加入爱神教会。

      但是……

      看了一眼爱神手中只有两成粉的水晶球,大侄女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眼前似乎都开始冒金星了。

      虽然按照惯例,能回答上这道问题的人可以直接通过,但挚爱试炼的结果可是要上报记录的呀!

      哪怕染了九成粉,甚至八成粉我都能勉强糊弄过去,可只有两成粉该怎么办?这个史无前例的通过结果该怎么报啊?

      ……

      为该怎么向自家教会解释而发愁的人,其实并不止圆脸少女一个,某位惨遭夺心魔寄生的主祭心里一样也在愁这件事。

      虽然作为知识教会现任教皇的族人,弗兰奇倒不担心会被教会里的对手搞清算,但在被夺心魔寄生的这两年里,他可着实办了不少的蠢事,基本把能得罪的同僚都得罪了一个遍,如果不是身份尊贵的话,恐怕早就被人想办法搞下来了。

      可即使能把这些年干的蠢事统统推给夺心魔,但那事情终究还是通过他的手完成的,而且有些造成的后果还相当严重,想完全摘干净同样也不太可能,虽然还不至于使他前途尽毁,但没个二三十年估计也别想再往上动了,甚至倒霉点儿的话,搞不好会在辅祭这个位置上干上大半辈子……

      作为教会六职中的一个,辅祭虽然已经是一些人这辈子的终点了,但弗兰奇现在还年轻的很,而且背靠在知识教会中势力最大的门罗家族,势力、人脉、还是资历都极为出色。

      实力方面虽然稍弱一线,但在知识教会的年轻一辈中也能勉强挤进前十,就算没机会成为门罗家族中的第三位教皇,但等八九十岁之后,混个司牧之类的高位还是不成问题的,区区辅祭的位置他实在是有些看不上眼。

      可好位置总共就那么多啊,如果自己因为夺心魔的事情一下荒废二十年,那最后还能有机会么?

      一想到自己回到总部后可能会面临的事情,弗兰奇的心中就会涌现出一股浓重的无力感,而与这无力感伴生的,还有越来越强烈的愤怒。

      夺心魔!都是那头该死的夺心魔!

      如果不是它的话,自己又怎么会做出那么多的蠢事?连带着把未来的大好前途都败了个干干净净?

      今后恐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不如自己的家伙们身居高位,看着那些曾经被自己看不起的废物们一个一个地超过自己了啊!

      带着胸中的一股无名之火,弗兰奇被知识教会派来的神官领了回去。而当看到教会里那些厌恶中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后,自尊心严重受挫的他更是几乎咬碎了满口的牙齿。

      你们这群白痴!那不是我!那些都不是我干的!是那头该死的夺心魔啊!

      如果不是身上还带着针对职业者的拘束具,他甚至想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些愚昧的蠢货,用她们的惨叫声来洗刷自己身上的耻辱和冤屈。

      而等红着眼睛被神官带到偏殿,解开了脖子上的狗项圈一样的环状拘束具后,弗兰奇便立刻怒气冲冲地前往大殿,准备找那名无耻地占据了自己位置的家伙好好谈谈。

      按照弗兰奇的想法,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必须是抓住那头该死的夺心魔,当众把它烧成灰烬为自己正名,然后再下令封锁消息,勒令教会里的那些蠢货们不准再讨论自己的事情。

      可是令弗兰奇没想到的是,他的两个如此合情合理的要求,居然被人给拒绝了!

      ……

      看着面前神情亢奋满脸怒意,眼中满是粗大血丝的弗兰奇,小富婆先是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随后看在他是女教皇族人的面子上,尽量温和地解释道:

      “弗兰奇,那头夺心魔确实是被抓住了,不过抓住夺心魔的人不是我们教会,而是这里的领主,所以现在那头夺心魔是威廉的战利品,并不属于我们知识教会,所以……”

      “那你就让他交出来!”

      在一种奇怪的怒意驱使下,弗兰奇似乎完全忘了在威·扒衣老爷·廉手下被剥成了白条鸡的悲惨历史,几乎是用咆哮着的嗓音怒吼道:

      “你给我想清楚了!这件事可关系到我们知识教会的脸面!他一个按规矩要对我跪拜的荣誉伯爵,有什么资格提战利品的归属权?无论如何,今天他必须把那头该死的夺心魔给我交出来!”

      “……”

      看到弗兰奇这幅蛮横无理的模样后,卡丽娜忍不住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按照这家伙现在的表现来看,如果不是昨晚上她亲眼确认过,知道那头被抓住的夺心魔还口吐白沫地昏在箩筐里的话,甚至会以为这家伙依旧还被夺心魔寄生着。

      奇怪了……威廉之前不是说,这家伙在离开了夺心魔后,表现得还挺正常的吗?为什么现在看起来还是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

      怀疑地盯着弗兰奇看了几眼后,小富婆终究还是放弃了检查一下这个家伙的打算。

      毕竟一辈子能碰上一头夺心魔就已经是种极其离谱的概率了,而这家伙身上前几天才刚摘出去一头,今天又被夺心魔寄生一次的话……恐怕比往爱神教会的许愿池里扔硬币后得到爱神赐福的概率还低。

      所以说……这个讨厌的家伙是真的脑子有毛病吗?

      看着面前这个家伙气势汹汹的模样,又想到了之前这家伙签发的一大堆自以为是的文件,小富婆心里本就憋了好久的怒气也跟着膨胀了不少。

      虽然碍于良好的教养,她一般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但言语中也难免不客气了起来。

      “如果你有自信能让他交出战利品的话,那你就自己去要啊!反正教会是不会替你出面的,还有……”

      双臂交叠掩住平坦的胸口后,卡丽娜微微抬头不屑地哼了一声道:

      “封锁消息什么的也不可能了,因为夺心魔出现不是小事,所以你的情况半天前已经上报回了总部那边,你要是能追回消息就尽管去,我绝对不拦着。”

      “你!该死的!”

      弗兰奇被小富婆的冷言冷语刺得直打哆嗦,而且他心里知道,没有教会出面自己必然拿不到夺心魔,而已经送回总部的消息也肯定是无法封锁了,自己的这两个诉求,最后怕是一个也办不成。

      在无边的怒火之下,弗兰奇恶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双手的指甲几乎直接楔进了肉里。

      靠着所剩不多的理智,他总算是忍住了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在怨毒地瞪了小富婆一眼后,伸手遥遥点着她,牙关紧咬地放狠话道:

      “好!很好!你给我等着!”

      哼,等着就等着!说得好像你能拿我怎么样似的。

      目睹弗兰奇摔门而去后,小富婆先是学着威廉平时的模样撇了撇嘴,随后原本坐得笔直的后背瞬间垮了下来,唉声叹气地从旁边厚厚的文件堆中抽出一封,苦着脸继续批改了起来。

      唔……弗兰奇这该死的混蛋!到底搞了多少蠢事啊!我过去一整年加起来,都没这几天干得活多。

      对了,话说威廉那个皮肤黑黑的近卫一大早就出去了,估计人一会儿就该回来了吧?

      ……

      虽然弗兰奇在爱神教会中的声望,已经彻底低到了烂泥潭里,但在他辅祭祀的教职还没被撤掉之前,说的话就还是有分量的。

      所以在发现他怒气冲冲地从大殿中离开后,即使是知识教会里那些八卦心极重的修女们,也没有凑上来触他霉头的打算,一个个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而她们那副躲脏东西似的神情,更是让本就怒气几乎盈满的弗兰奇恨得咬牙切齿,一想到刚才那些满含着幸灾乐祸的眼神,他的自尊心就像被刀子剜过似的剧痛难忍。

      就在他几乎要被心里的怒火逼疯的时候,一个上好的黑皮出气筒,刚好当当正正地撞了上来—奉命还钱的某黑皮城卫,正捧着知识教会的信众们塞来的礼物,开心地找小富婆述职来了。

      因为完成了“重要”任务,外加遭到了喜极而泣的信徒们的千恩万谢,乔伊的脸上正洋溢着挥之不去的笑意,而这发自内心的笑容,深深地刺痛了某人的心。

      “给我站住!”

      粗鲁地喝住了这个黑瘦黑瘦的家伙后,弗兰奇嫌恶地看着乔伊手中品类齐全、五花八门到甚至连鸡蛋都有的物什,心头不由得一股无名火起,恼怒地呵斥道:

      “你拿的都是些什么破烂东西!教会这么庄严的地方,你怎么敢把这些低贱的东西带进来?”

      突然遭到了几乎毫无理由的训斥,乔伊顿时脑子一蒙,开心的神情也僵在了那张憨厚的黑脸上。

      此刻如果换成威廉的话,恐怕一句你寄吧谁呀已经砸到弗兰奇脸上了,但在黑皮城卫心中,完成任务的优先级是最高的。

      乔伊见这个上来找茬的家伙语气很硬,担心会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影响自己完成威廉交代的任务,于是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道:

      “这位大人,这些东西是我奉命去退还【虔诚捐俸】的时候,为了感谢她纠正了之前那位辅祭的乱命,那些教民们自发托我送给卡丽娜小姐的,所以这些东西是信众们的心意,虽然大多不值什么钱,但也是很有意义的。”

      退还【虔诚捐俸】……卡丽娜小姐……乱命……

      黑皮城卫老实的答复,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这枚离奇地飘来的火星下,弗兰奇本就累积到了极限的怒火被瞬间点爆!

      一道炽烈且暴虐的火光闪过后,黑皮城卫手里的大半礼物瞬间便化作了飞灰。

      只见弗兰奇扯着脖子,目眦欲裂地狂吼道:

      “滚!赶紧给我滚!我以辅祭的身份宣布,你被除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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