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木卡卡西昏迷了数日。

    东流想,她之前做的太少。没有试图挽回什么,或者在对方失足之前伸手捞上一把。或者说,她也搞不清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任务和队友的生命二选一,东流毫不犹豫会选后者,因为她根本没有作为忍者的觉悟可言,而卡卡西不一样,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忍者。东流讨厌他的选择,但也没有资格对他的做法指手画脚。

    “可是,为什么这家伙一直昏睡不醒呢。”拧干少年额头上覆盖的毛巾,换上新鲜凉水,做着这些琐事,东流木然开口:

    “啊,我哥他不会是死了吧。”

    “……”

    下意识瞄了一眼放在一侧的锅,其中盛满着写作白粥但莫名可以让人一眼望见三途川的不明液体,而始作俑者正端着“照顾”的噱头毫不留情对自家义兄痛下黑手,宇智波止水扶了扶额:“……对于卡卡西前辈,你的言行跟你先前的自我剖析完全不一样呢阿流,这压根是谋杀吧!”

    “嗯,没错。”

    “真拿你没办法。”叹了口气,止水压低声线。

    “还有,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可是全部看出来了哦,虽然作为队友我很感动但是我也是木叶的忍者,这话要是被上头听到你可是会分分钟性命不保的。”

    虽然是吐槽的语气,说到后面,几乎可以算是警告了。

    [就算这么想也不要说出来],是宇智波止水郑重其事的告诫。

    阳奉阴违大法,东流深谙其道,正如他嘴上对族人说着去训练,途中却拐了不知多少个大弯偷摸来到这里一样。

    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还能在这么敏感的地方露面,真不愧是她感天动地的好队友啊。

    总得来说,宇智波止水这人不像个宇智波,一家子中二魂熊熊燃烧的黑长直里头突然冒出个开朗卷毛来谁都会感到奇怪,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东流偶尔也会想,他是不是基因突变了。

    好在有宇智波带土这个前车之鉴,当年在忍校看见这家伙白花花的牙时才没有闪瞎东流的眼。

    顺带一提,[担心旗木东流出于新仇旧恨把旗木卡卡西杀掉]是他擅自钻窗户进来时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个理由很正当。

    要她说,其实是担心旗木东流打算对木叶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才对,东流这个人正如她的观念一样偏激,不过很可惜,战争还在继续,她并没有痛击友方的爱好。

    最重要的是,旗木卡卡西活着回来了。

    东流并不奢求人与人之间能相互理解,毕竟,光去保护好自己在意的人就已经很困难。

    归根结底,她太弱了。

    闻言,旗木东流眼也不抬,低低笑了一声。

    “因为我完全信任止水你啊,另外,就算你在我和任务之间选择了后者,我也不会因此而怨恨,充其量在死掉后会化作背后灵孜孜不倦在你脚下使绊子吧。”

    沉默片刻,男孩开口。

    “选择什么的,你这个说法,就像让我在落水的老妈和未婚妻之间选一个那么困难啊……”

    “会为这种小儿科的问题感到头疼就注定讨不到老婆了,止水。”东流摇了摇空闲的手指:“好了,大发慈悲告诉你,正确答案应该是————”

    她顿了顿。

    “喂,止水,你把我类比为老妈么?”

    宇智波止水:“……”

    话题终结。

    从窗户送止水离开时,东流注意到屋子外面守着几个暗部,监视或者保护,都没有区别。

    在这之后,卡卡西醒了。

    和厚重的夕阳同样是血色的眼珠子在空气中茫然转了转,落在东流身上,半晌,曾经那个神态冰冷的少年朝她弯起眼睛。

    “呦。”他哑着嗓子说。

    原地打了个寒噤,东流将毛巾扔过去,刚好糊在对方的脸上,干巴巴道:“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恶心。”

    #

    这天之后,卡卡西忽然变了,他变得友善。

    ——白天在笑,晚上在哭。

    开始以各种理由迟到。

    ——其实只是站在慰灵碑前发呆而已。

    主动扶老奶奶过马路。

    ——老人家身姿矫健得很啊喂。

    遇到失去父亲的凯,安慰了两句,感动得西瓜头少年涕泗横流。

    在餐桌上,卡卡西的话也逐渐多了起来。偶尔会关心她的修行和任务。

    “还有……你在跟踪我吧。”他说。

    没有否认,东流试着咽下饭,最终还是吐出来,道:“只是尽到做家人的责任而已。”

    半晌,少年叹息。

    “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以后家里还是我来掌勺吧。”

    东流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等你这句话好久了。要不要打牌?”

    “两个人能玩什么,老猫钓鱼么。”

    “当然是昆特牌啊,愚蠢的哥哥。”

    “喂,你串戏了。”

    东流来到旗木家五年后,他们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终于化解,代价却是两个人的死亡。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卡卡西臭一辈子脸。

    短暂的修养过后,作为妥协也作为变相的保护,卡卡西加入了暗部,戴上狸猫面具,不再在村子里抛头露面。

    有时东流觉得,那个孤寂的少年在本质上并没有改变。有时又恍惚间觉得,他逐渐衍化成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叫做宇智波带土。

    后来她也分不清,到底是卡卡西在对她笑,还是带土哥在对她笑了。

    一起吃拉面的时候,她拽过来身侧的人,威胁说:“所以,千万不要轻易死掉啊止水,我可不想变得跟你一样。”

    “诶?“止水叼着筷子想了想,笑着说:“可是,变成宇智波东流不是挺好的么。”

    话落,月光疾风把面条呛进了气管里。

    鞍马逢扛着他去医院,随后几个人在村口集合。

    #

    神无毗桥之战和桔梗山之战后,战事没有从前那么吃紧,至少在主动权上,木叶逐渐占据了优势。

    像他们这种全员高机动性的小队,从来都是被安排在最前线。木叶能用的人越来越少,他们也只好马不停蹄地闷头执行任务,几个月不回村子都是常事,死亡如风常伴吾身这句话对于他们而言很适用,但是鞍马班总是很好运地没有减员,这份好运一直持续到木叶47年,第三次忍界大战结束,四代目火影即位。

    战场上死亡率最高的是刚从忍校走出来三身术都使不利索的孩子,屡次从死亡边缘活下来之后变强似乎成了自然而然的事。频繁的战斗很能打磨本领,后来则成为他们广为人知的理由,比方说月光疾风的三日月之舞,比方说止水的瞬身术,比方说东流的刀法。

    移植了带土的眼睛之后,卡卡西再也没握起过他引以为傲的短刀。他选择用带土的眼睛活下去,替宇智波带土活下去。

    最终,完整地继承了旗木朔茂刀术的,也只有东流一个人而已。

    大概是谁也没想过木叶白牙的后继者是个黑头发,以至于三忍之一的大蛇丸曾经召她过去,为了看看东流长什么样子。

    “白牙的养女……有趣的孩子。可惜你还太弱,我可以帮你变得更强,跟随我,如何。”

    不得不说,他提出了一个诱人的建议。

    定定望着他,东流摇头:“容我拒绝,大蛇丸大人。”

    “哦?为什么?”

    “因为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她说。

    “是吗……真可惜。”

    应了这番话一般,对方暗中做人体实验的事很快被公诸于世。

    大蛇丸叛逃,自来也随之离去,纲手退隐,三忍的时代落幕,可是,新人的时代还没来得及开始,木叶却再次遭受重创。

    他们班一直以来的好运似乎也到了头。

    鞍马逢死了。

    正如对方所说,自己是个短命鬼,就算不死在战场上迟早也会死于病痛。可是他既没有死在战场上,也没有死于病痛。

    他死在九尾袭击的那天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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