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是很好，飞机起飞后的一段时间都在云雾和水汽里穿行，从窗口望出去哪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季酒看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手机，点开那部名为《致所有我曾爱过的男孩》的电影。
电影不长，只有99分钟，但是季酒一共暂停了四次。
除了第一次是空姐过来询问他需不需要用餐，剩下三次都是因为他不能理解，需要思考，然后又默默放弃思考。
季酒不理解电影的逻辑，不理解主角感情发展的脉络。
更不理解他们怎么在这样短的时间里竟爱得这么深。
而季酒总是这样的。
并非感情缺失或者曾经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导致PTSD，仅仅是因为感情是不讲道理的。
它暧昧、模糊，没有准则，同样的场景和人物，上一次分明是对的事在下一次里却变成大错特错，而这中间甚至不需要引入任何一个变量。
这让一向都力求讲道理的季酒搞不懂。
暗暗把观影过程中产生的困惑都记下来，打算看完电影后去网上搜一下别人写的影评，寻找答案。
在喝完了一杯过分甜蜜的果汁后季酒终于看到了片尾卡司。
说实话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因为他觉得这部电影真不好看，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
可是小柳说黎湘看完后不高兴，季酒便想知道是什么惹黎湘伤心了。
想知道她会被什么触动，又为什么会这样。
可惜和几年前一样，他还是搞不明白。
可是就算搞不明白，季酒想，至少自己现在已经储备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话题可以跟黎湘聊聊，应该不会太生硬。
飞行的第六个小时，季酒的生物钟提醒他该休息了。
困意像窗外的云，柔软又细密地包裹住了他。
半靠在座位里的季酒陷入梦境。
其实和黎湘一样，季酒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想起黎湘了。
这其中固然有课业繁重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季酒在刻意压制。
因为只要一想起黎湘，季酒的思绪就仿佛受到某种无形无质的力量牵引，无可避免地首先跳回到两人分手的那个时刻。
但梦境是不受控制的。
于是二十六岁的季酒再次回到了几年前有阳光的寻常一天。
季酒记得那天的气温是28度，有点热，但总体还算舒适。
他像往常一样在图书馆学习，黎湘来得很晚，落座的时候季酒抬起头看她，发现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吊带裙，领口最低处缀着一颗珍珠。
大概是因为黎湘很少穿这种类型的裙子，那珍珠又很精巧，季酒难得地多看了一眼。
“在看什么？”黎湘小声问。
季酒把电脑往黎湘面前转了一下，满屏的英文。
“新的期刊论文？”黎湘嘀咕，大概是看出季酒习惯性地开口想要解释，她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反正我都不懂。”
这是第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换做以前黎湘绝对不会这么说，她会一直缠着季酒给自己解释，在季酒感到不耐烦之前说很多甜甜的话，这样季酒就会心甘情愿地为她浪费时间。
但季酒没有察觉。
或许有那么一瞬间他隐隐感到了一些缺失，可随即这种感觉就消逝了。
季酒再次埋头学习，毕竟今天的任务非常繁重。
几个小时过去了。
中间黎湘起身去接了一次水，大多数时间都在戴着耳机听歌。
这是第二个不对劲的地方。
以前的黎湘也不会这么有耐心，顶多两三个小时就会说无聊，然后拖着季酒去图书馆外面散散步，美其名曰换换脑子。
他们会在湖边的树荫里聊天，黎湘会问他晚上睡得怎么样，做了什么梦，有没有梦到她。
可那天却没有。
可能是因为他们一直坐在图书馆里没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黎湘有些困了，趴在桌上睡觉。
季酒便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图书馆顶部的空调吹出一阵阵的冷气，邻桌同学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惊醒了趴在桌上浅眠的黎湘。
她坐直身体，不小心把放在旁边的书碰掉了。
黎湘正要弯腰去捡，季酒抬手拦住了她，声音很低地说：“我来吧。”
季酒不想让黎湘去捡书，因为黎湘穿的黄色裙子领口有点低，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
可季酒又说不出“以后不要穿这件裙子”之类的话，因为黎湘穿它真的很漂亮。
季酒把捡起来的书放回原位之前拍了拍封面上沾到的灰尘。
黎湘说：“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脸上还有睡觉时压出来的印子，很浅的一道，眼睛里残存的睡意却在飞快消失。
“没事。”季酒说。
如果有某种能够暂停梦境的按钮，二十六岁的季酒很想在这里按一下。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
“季酒，我该走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黎湘没有看季酒，而是将视线投向窗外。
落日的余晖正在很远的地方挣扎，夜晚将来而未来，此时的天空被蓝色和橘色覆盖。
七点半，是有点晚了。
虽然还有两篇论文没看。
季酒点了下头，开始收拾起东西，心里想着等一下去哪里吃饭。
他记得黎湘之前说想吃东门外新开的那家自助烤肉，思考着这会儿门口排队的人会不会很多，要不要提前取号。
“我是说我该走了，但是你可以继续待在这里。”黎湘眨了眨眼睛。
年轻的季酒终于察觉出一点不对，他转头看着黎湘：“什么意思？”
“就是我要走了，明天不来，后天也不来了。”
黎湘回望着他，苍白的灯光如雨般从两人的头顶倾落，季酒这才看清黎湘的表情。
她坐在那里，裙子下面露出的一截小腿纤细白皙，脚腕上戴着一根细细的金色链子。
长长地舒了口气，黎湘露出一个很轻松的笑容，好像终于做出了某种决定。
“我的意思是我们到这里就可以了。”她说，然后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眼里涌动着一些情绪，可很快便像浪潮退去。
“季酒，你跟我，我们不合适。”
这里是另一个想让二十六岁的季酒按下暂停按钮的节点。
但这种事毕竟是不可能的。
于是梦里的季酒沉默了一会儿，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烦。
这种没有来由的分手黎湘说过很多次，通常是在她心情不好、情绪低落的时候，而季酒在大部分时候都搞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在好端端地吃饭、散步，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会发展成这样。
但好在黎湘很好哄，而且很多时候并不需要他真的去哄。
黎湘会自己冷静一晚，等到隔天又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出现在季酒的身边。
季酒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次也是同样。
但他有些厌倦了，也感到疲惫。
他应该有些情绪，也有话不算太苛责的话涌在喉间，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我知道了。”季酒说，他想自己或许真的需要好好思考这段关系，或许就像黎湘说的，他们不合适。
他平静地说：“你说得对。”
空气短暂地凝滞了一两秒钟，又或者更短的时间。
“是吧。”黎湘轻笑了一下，睫毛闪动，像随时会飞走的两只蝴蝶，“那我先走了，你还可以再待一会儿把论文看完。”
“季酒，祝你学业有成，未来一切顺利。”
梦境的结尾，黎湘和天边的最后一点夕阳一起消失了。
黑夜蔓延，从长长的台阶转眼爬到正门口，然后蛰伏着再无动静。
二十六岁的季酒在醒来的前一秒钟想起，日历上的那天是立秋。
夏天结束了。
-
下午四点，还在画画的黎湘接到了黎沅的电话。
“喂……”她打开免提，然后飞快将手机放到旁边的架子上。
听见电话那头漫不经心的声音，黎沅便知道黎湘把今天要去跟相亲对象见面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黎湘是真的忘了。
她是个儿童绘本作者，这周都在赶一个要得很急的稿子，因为对方是合作已久的出版社，给出的报酬不菲，故而黎湘也表现出十足的勤奋。
就连接打电话时都避免让手机在手里过多停留，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摸起鱼来。
另一方面黎湘也确实不想去相亲。
陌生男女坐在一起彼此试探，硬着头皮说一些你好我也好的安全话题，等到一杯咖啡喝完终于能够起身告别，想想就很折磨。
可毕竟之前答应了黎沅，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对方这时已经在路上了。
黎湘叹了口气，草草收拾了一下工作台，起身去换衣服。
“小柳呢？要不要等我结束了顺便去接她？”
周六下午小柳要上一节舞蹈课，碰上黎沅走不开的时候黎湘便会去接她。
“舞蹈老师前两天把腿摔了，停课一周，小柳中午吃完饭就去楼下的玩具店玩儿了。”黎沅道。
“她一个人？”
“还约了一个朋友，”想起小柳神秘的样子，黎沅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才六岁，竟然开始有自己的秘密了。”
“聪明的孩子是这样的。”黎湘安慰道。
临出门时她看了一眼玄关柜上的日历。
六月二十六日，诸事皆宜。
电梯一层层向下，终于“叮”地一声停在一楼。
电梯门向两边缓缓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黎湘面前。
就像过去这些年里他也会很偶尔地出现在黎湘梦里一样。
黎湘因此有一瞬间的失神。
“黎湘。”季酒说。
他的声音很平稳，丝毫听不出来在这之前他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下飞机后又立刻赶到约好的地方，耐心地陪六岁的小朋友玩了四十分钟玩具。
这才得到黎湘的地址。
“你要出门吗？”季酒说着向旁边让开一些距离，好让黎湘出来。
“嗯，去相亲。”黎湘说。
季酒看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手机，点开那部名为《致所有我曾爱过的男孩》的电影。
电影不长，只有99分钟，但是季酒一共暂停了四次。
除了第一次是空姐过来询问他需不需要用餐，剩下三次都是因为他不能理解，需要思考，然后又默默放弃思考。
季酒不理解电影的逻辑，不理解主角感情发展的脉络。
更不理解他们怎么在这样短的时间里竟爱得这么深。
而季酒总是这样的。
并非感情缺失或者曾经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导致PTSD，仅仅是因为感情是不讲道理的。
它暧昧、模糊，没有准则，同样的场景和人物，上一次分明是对的事在下一次里却变成大错特错，而这中间甚至不需要引入任何一个变量。
这让一向都力求讲道理的季酒搞不懂。
暗暗把观影过程中产生的困惑都记下来，打算看完电影后去网上搜一下别人写的影评，寻找答案。
在喝完了一杯过分甜蜜的果汁后季酒终于看到了片尾卡司。
说实话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因为他觉得这部电影真不好看，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
可是小柳说黎湘看完后不高兴，季酒便想知道是什么惹黎湘伤心了。
想知道她会被什么触动，又为什么会这样。
可惜和几年前一样，他还是搞不明白。
可是就算搞不明白，季酒想，至少自己现在已经储备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话题可以跟黎湘聊聊，应该不会太生硬。
飞行的第六个小时，季酒的生物钟提醒他该休息了。
困意像窗外的云，柔软又细密地包裹住了他。
半靠在座位里的季酒陷入梦境。
其实和黎湘一样，季酒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想起黎湘了。
这其中固然有课业繁重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季酒在刻意压制。
因为只要一想起黎湘，季酒的思绪就仿佛受到某种无形无质的力量牵引，无可避免地首先跳回到两人分手的那个时刻。
但梦境是不受控制的。
于是二十六岁的季酒再次回到了几年前有阳光的寻常一天。
季酒记得那天的气温是28度，有点热，但总体还算舒适。
他像往常一样在图书馆学习，黎湘来得很晚，落座的时候季酒抬起头看她，发现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吊带裙，领口最低处缀着一颗珍珠。
大概是因为黎湘很少穿这种类型的裙子，那珍珠又很精巧，季酒难得地多看了一眼。
“在看什么？”黎湘小声问。
季酒把电脑往黎湘面前转了一下，满屏的英文。
“新的期刊论文？”黎湘嘀咕，大概是看出季酒习惯性地开口想要解释，她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反正我都不懂。”
这是第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换做以前黎湘绝对不会这么说，她会一直缠着季酒给自己解释，在季酒感到不耐烦之前说很多甜甜的话，这样季酒就会心甘情愿地为她浪费时间。
但季酒没有察觉。
或许有那么一瞬间他隐隐感到了一些缺失，可随即这种感觉就消逝了。
季酒再次埋头学习，毕竟今天的任务非常繁重。
几个小时过去了。
中间黎湘起身去接了一次水，大多数时间都在戴着耳机听歌。
这是第二个不对劲的地方。
以前的黎湘也不会这么有耐心，顶多两三个小时就会说无聊，然后拖着季酒去图书馆外面散散步，美其名曰换换脑子。
他们会在湖边的树荫里聊天，黎湘会问他晚上睡得怎么样，做了什么梦，有没有梦到她。
可那天却没有。
可能是因为他们一直坐在图书馆里没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黎湘有些困了，趴在桌上睡觉。
季酒便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图书馆顶部的空调吹出一阵阵的冷气，邻桌同学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惊醒了趴在桌上浅眠的黎湘。
她坐直身体，不小心把放在旁边的书碰掉了。
黎湘正要弯腰去捡，季酒抬手拦住了她，声音很低地说：“我来吧。”
季酒不想让黎湘去捡书，因为黎湘穿的黄色裙子领口有点低，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
可季酒又说不出“以后不要穿这件裙子”之类的话，因为黎湘穿它真的很漂亮。
季酒把捡起来的书放回原位之前拍了拍封面上沾到的灰尘。
黎湘说：“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脸上还有睡觉时压出来的印子，很浅的一道，眼睛里残存的睡意却在飞快消失。
“没事。”季酒说。
如果有某种能够暂停梦境的按钮，二十六岁的季酒很想在这里按一下。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
“季酒，我该走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黎湘没有看季酒，而是将视线投向窗外。
落日的余晖正在很远的地方挣扎，夜晚将来而未来，此时的天空被蓝色和橘色覆盖。
七点半，是有点晚了。
虽然还有两篇论文没看。
季酒点了下头，开始收拾起东西，心里想着等一下去哪里吃饭。
他记得黎湘之前说想吃东门外新开的那家自助烤肉，思考着这会儿门口排队的人会不会很多，要不要提前取号。
“我是说我该走了，但是你可以继续待在这里。”黎湘眨了眨眼睛。
年轻的季酒终于察觉出一点不对，他转头看着黎湘：“什么意思？”
“就是我要走了，明天不来，后天也不来了。”
黎湘回望着他，苍白的灯光如雨般从两人的头顶倾落，季酒这才看清黎湘的表情。
她坐在那里，裙子下面露出的一截小腿纤细白皙，脚腕上戴着一根细细的金色链子。
长长地舒了口气，黎湘露出一个很轻松的笑容，好像终于做出了某种决定。
“我的意思是我们到这里就可以了。”她说，然后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眼里涌动着一些情绪，可很快便像浪潮退去。
“季酒，你跟我，我们不合适。”
这里是另一个想让二十六岁的季酒按下暂停按钮的节点。
但这种事毕竟是不可能的。
于是梦里的季酒沉默了一会儿，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烦。
这种没有来由的分手黎湘说过很多次，通常是在她心情不好、情绪低落的时候，而季酒在大部分时候都搞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在好端端地吃饭、散步，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会发展成这样。
但好在黎湘很好哄，而且很多时候并不需要他真的去哄。
黎湘会自己冷静一晚，等到隔天又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出现在季酒的身边。
季酒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次也是同样。
但他有些厌倦了，也感到疲惫。
他应该有些情绪，也有话不算太苛责的话涌在喉间，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我知道了。”季酒说，他想自己或许真的需要好好思考这段关系，或许就像黎湘说的，他们不合适。
他平静地说：“你说得对。”
空气短暂地凝滞了一两秒钟，又或者更短的时间。
“是吧。”黎湘轻笑了一下，睫毛闪动，像随时会飞走的两只蝴蝶，“那我先走了，你还可以再待一会儿把论文看完。”
“季酒，祝你学业有成，未来一切顺利。”
梦境的结尾，黎湘和天边的最后一点夕阳一起消失了。
黑夜蔓延，从长长的台阶转眼爬到正门口，然后蛰伏着再无动静。
二十六岁的季酒在醒来的前一秒钟想起，日历上的那天是立秋。
夏天结束了。
-
下午四点，还在画画的黎湘接到了黎沅的电话。
“喂……”她打开免提，然后飞快将手机放到旁边的架子上。
听见电话那头漫不经心的声音，黎沅便知道黎湘把今天要去跟相亲对象见面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黎湘是真的忘了。
她是个儿童绘本作者，这周都在赶一个要得很急的稿子，因为对方是合作已久的出版社，给出的报酬不菲，故而黎湘也表现出十足的勤奋。
就连接打电话时都避免让手机在手里过多停留，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摸起鱼来。
另一方面黎湘也确实不想去相亲。
陌生男女坐在一起彼此试探，硬着头皮说一些你好我也好的安全话题，等到一杯咖啡喝完终于能够起身告别，想想就很折磨。
可毕竟之前答应了黎沅，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对方这时已经在路上了。
黎湘叹了口气，草草收拾了一下工作台，起身去换衣服。
“小柳呢？要不要等我结束了顺便去接她？”
周六下午小柳要上一节舞蹈课，碰上黎沅走不开的时候黎湘便会去接她。
“舞蹈老师前两天把腿摔了，停课一周，小柳中午吃完饭就去楼下的玩具店玩儿了。”黎沅道。
“她一个人？”
“还约了一个朋友，”想起小柳神秘的样子，黎沅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才六岁，竟然开始有自己的秘密了。”
“聪明的孩子是这样的。”黎湘安慰道。
临出门时她看了一眼玄关柜上的日历。
六月二十六日，诸事皆宜。
电梯一层层向下，终于“叮”地一声停在一楼。
电梯门向两边缓缓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黎湘面前。
就像过去这些年里他也会很偶尔地出现在黎湘梦里一样。
黎湘因此有一瞬间的失神。
“黎湘。”季酒说。
他的声音很平稳，丝毫听不出来在这之前他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下飞机后又立刻赶到约好的地方，耐心地陪六岁的小朋友玩了四十分钟玩具。
这才得到黎湘的地址。
“你要出门吗？”季酒说着向旁边让开一些距离，好让黎湘出来。
“嗯，去相亲。”黎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