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的不甘心再次涌上心头,早已脏得看不清的脸上勾出无力的笑,这是老天爷都不给她活路吗?

    林思哲不禁皱起眉头,按理说苏越不会放弃,到了她力挽狂澜的时候,可现在她在干什么!不知道前线告急吗!她这样如何担起大任!

    活路!从她不甘做笼中鸟开始,她就没有活路了,除非死路闯出活路!

    是了,她不应贪生!

    苏越掂起自己的长枪,翻身上马,“你们修整,我去救城!”

    救城?一个人救城?

    多可笑啊!可是没有一个人笑,默默望着远方,将希望寄托于她,盼她得胜而归。

    这个梦做得太长了,和之前太不一样了。她会死吗?应该……不会吧。

    被鲜血浸润的披风随风都飘不起来,突厥人正在往墙上翻,现在去必定来不及。

    而她只能…擒王!

    一骑绝尘,银枪挥动,一路直捣突厥将军之处。

    “贼人可敢与吾单挑?”她仰着头,气势与那老将士比竟也丝毫不弱!

    戎马半生,被一个女人这般挑衅,若不答应,他怕是没脸混了,“黄毛丫头竟敢称吾?找死!”应声提刀而下。

    突厥人箭步上前,大刀挥下,幸而苏越躲闪及时,草地上赫然出现一个深坑。苏越不敢松懈,银枪横扫,上挑,苏越顺势银枪撑地,抬腿侧踢,回旋,后撤……苏越渐渐体力不支,但突厥人战意正盛。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刀枪相抵之时,苏越突然收力,刀枪相错,枪之速度愈快,上挑,刺入血肉,直接封喉!刀锋划破盔甲,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突厥人倒地。

    士气已经弱了一半,周围的突厥士兵不敢上前,毕竟,现在苏越满身鲜血,却仍直挺站着,眼神甚是凶煞,犹如地狱亡魂,重现人间。

    趁其不备,银枪再次挥动,血花飞溅,血流大地,浸湿一切。

    远处,百名将士加入战场,刀剑挥舞,突厥大军瞬间溃不成军,城中将士也气势昂扬投入战场。

    看渐好的局势,苏越身上的力卸去如洪水,陷入昏迷,重重向后倒下。

    林思哲动了!他向苏越奔去,想伸手接住她,可惜他碰不到,苏越穿过他的手,倒在地上。他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观众,看演员的生生死死,却无能为力。

    这次出征,苏越功绩斐然,直接从七品升到了正四品,封了个忠武将军,并拥有了一座府邸,唯一可惜的是,她那次手臂用力过度,需长时间休养,至少两个月不能再碰兵器。

    林思哲跟随她进了新的府邸,有花有草,一应俱全,像极了她小时候的家,这时,苏越才第一次感觉到孤独,她很想去找父母,但她还没有那个能力。

    父母面对她会说些什么呢?会开心自己回来吗?还是会教训自己,让自己卸职还乡?

    无所谓了。

    苏越安排了人去找自己父母,以正当的由头把钱给他们,只要他们过得好就行了。

    环顾一周,一个穿着她从未见过的服饰的男子直定定地站立在亭间,他没有长发,透过背影,苏越没由来地觉得孤独。

    他是否同我一样?

    苏越走过去,轻拍他的肩膀,问:“请问公子是何人?”

    一转头,四目相对,皆盈满惊愕。

    是他!

    她能看到我!

    半晌,林思哲才平下心情,“你见我这样,你不怕我?”

    苏越轻笑,“天下之人,若无心伤我大唐,无论从何处来,皆是某之贵客,大唐不惧也不会歧视任何人!”更何况,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兵器。

    “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家,远到我回不去。”林思哲说道,他不确定这是什么情况,但他知道,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

    “那公子可愿意屈尊鄙府?”

    他总是消失,这次苏越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谢姑娘好意,那就麻烦姑娘了。某名为林思哲。”林思哲学着她说话,好不别扭。

    苏越给林思哲安排了一个房间,就一个人采购去了。

    一时间,视角不围着苏越,林思哲好不适应。

    现在,林思哲基本可以确定自己是真实地出现在了这个时代,这是为什么呢?这不只是梦境?

    想了一下午,他才有个勉强的结论——空间重叠。

    简单说,把自己家看作巨型磁场,那么那本书就是会引起磁场变化,空间重叠,并产生能量的钥匙,而自己前段时间的不适,便是因为负荷不了巨大的能量,才会那么虚弱,现在空间已经完全重叠,所以苏越才会看见自己,他是真实地出现在了这个时代。

    那自己怎么回去呢?何时才能等到空间交错呢?

    或许,他进入了自己的梦境,梦醒时分,自会消散。

    事到如今,林思哲只好适应着这里的生活。

    苏越为了不让他的头发引起注意,亲手为他缝制了特大号书生帽,显得林思哲更加年轻如柔弱的白面书生。

    林思哲这个在现代活得跟个老干部一样的人,很快便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天看看书、赏赏花,乐不思蜀。

    唯一不足的是出去太麻烦了、太累了,他又不想骑马,便生出了造自行车的想法,但他作为一个男人,没钱又不好意思找苏越要,只好趁苏越不在府里时偷偷出去做工。

    不知为何,他赚钱、买材料的道路异常艰难,不是店家倒闭没付工钱,就是黑心商户一栏充好欺诈百姓,点儿背到林思哲都觉得老天爷在和他作对。

    一天晚上,苏越拉着林思哲来天香楼吃酒,点了一桌子的菜,烛光映照着她娇小精致的脸,楼外城里的灯光不及她眼眸万分之一的璀璨,眼尾、脸颊泛着红晕,好像有致命的魅力吸引着林思哲。

    这是林思哲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兴趣,而且他觉得苏越比他所热爱的物理有意思的多。

    一杯又一杯的美酒佳酿下肚,苏越和林思哲都半醉半醒,两个人拿着酒杯,勾肩搭背地对着明月,吹着晚风。

    “苏越,你的字是什么啊?”林思哲记得,同辈之间应互称字而不是名。

    “唔,我的字就是越。”苏越摇摇头,想更加清醒。

    “那你的名呢?”

    “我的名是我爹娘取的,叫雪柔,我不喜欢!越是我祖父取的,他希望我能翻过高峰,历过坎坷,自由地活着,不受禁锢地活着。”说着,眼角竟含有泪。

    她好累,也好想祖父。

    苏雪柔?的确不适合苏越这般刚烈而又不屈的女子。

    苏越想丢掉伤心情绪,一股脑儿地闷了两大杯酒,好烈、好辣。脑子更加晕乎,火烛光变为暖橙色,再次睁眼,她看到了祖父。

    酒精麻痹大脑,扑住了祖父,哭声越来越大,吓醒了醉酒中的林思哲,胸前的衣襟已经沾湿,小姑娘正哭得起劲。

    林思哲一动也不敢动,极生疏地轻拍着苏越的背,一下一下,那是他极少有的温柔,一下一下,他享受着恍然静止的时光。

    这是上天给予他的缘分,莫大的缘分。

    清冷的兰香环绕着他,“砰砰砰”心跳很快。

    哭声渐渐停了,苏越突然站起身,吼道:“小二,上酒。”

    小二点头哈腰:“客官,只剩下女儿红了。”

    “都给我上。”林思哲来不及阻止苏越,苏越已经把银子甩出去了,林思哲扶额。

    接下来的苏越,一会儿喝喝酒,一会儿抱着林·祖父·思哲说话,折腾了好久,才慢慢在林思哲怀里睡去。

    林思哲无奈笑笑,小心翼翼背着她回家。

    街上人烟渐少,林思哲才敢表露心声,“苏越,怎么办?你在我心里已经比物理重要了。”

    可他和苏越并不是一个时代的,他们会分别吗?

    皓月当空,月华一地,拽长了两个人的影子......

    清晨,日光透过窗户照在苏越脸上,登时,苏越坐起身。糟了!上朝!

    赶忙穿衣穿鞋,胡乱蹬了一只鞋,才想起今天休沐。鞋子一甩,倒头就睡。

    昨天的酒后劲真大,现在头还疼,不过那酒还挺好喝的,还看见了祖父......不对!是林思哲!

    一顿收拾,苏越才清醒过来,马不停蹄地找林思哲。

    “砰!”门开了,吓得林思哲一抖,差点扔了手中的铁链,见是苏越,才放下心来。

    “啊!打扰,打扰,昨天...我没有耍酒疯吧。”苏越好奇地看着地上奇形怪状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问。

    林思哲面不改色道:“耍了,很疯,你酒品好差。”

    手指揉搓着衣角,背部线条极不自然,嘴唇紧抿,挺好,她信了,她在紧张。

    林思哲适时莞尔,“以后别在外人面前喝酒,要是让别人知道你酒量差,会很危险。”

    “嗯。知道了。”苏越点点头,忽然反应到,为什么我要听他的!

    心直口快,苏越直说:“你凭什么管着我?”还环胸而视,像极了傲娇的小猫。

    “我比你大,见识多,自然要提醒一下。”林思哲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以掩盖自己的心慌。生怕苏越一个生气甩手离去。“你的酒量是九大碗女儿红,记好了。”

    记住是女儿红,你请我喝的是女儿红!

    “女儿红?那你应该娶我。”

    林思哲一脸懵,古代人都这么开放吗?苏越以为自己吓到他了,又说:“开玩笑的,我常年在军队,跟那群老爷们天天插科打诨的习惯了,见谅,见谅哈。”

    “那要看你的意愿,你喜欢我,我定然娶你。”林思哲直视着苏越,好像看穿了她的灵魂。

    “那我要好好想想。”很快苏越便离开了,她要认真斟酌一下自己的心。不过,她倒是挺愿意有个人陪着她的,而且,她还挺喜欢和林思哲待在一起。

    痴笑一会儿,林思哲便愁眉苦脸看着眼前的一堆废物,又失败了,已经是第二十五次了!以他的实力,不应该啊......

    两天后,经历了上百次的失败,林思哲放弃了自行车。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绝不会出现。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历史的进程,也包括苏越孤独一生的命运......

    长叹一声,林思哲努力清去了脑中的烦心事。至少,陪她渡完她的命运,他可能就有了回去的机会。

    除了这个,林思哲找不出第二个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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