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日头不算毒，但总携卷着七八月的余热，能一点一点将人的激情蒸腾殆尽。
一天之中最难熬的时间就是下午两三点，睡意排山倒海般袭来，讲台上的老师嘴巴一张一合，板书一行接着一行。
没有午睡习惯，许司湉午休时间还刷了一套物理真题，此时脑子无比清醒，耳力都比平时敏锐了几分。
前面两个女生在议论她，但她们刻意压低声音，听不太真切。
大概还在讨论匿名群的事吧。
反正只是被人骂两句，对她来说无关痛痒，也习以为常，根本不需要挂在心上。
两节课结束得很快，时间来到了大课间。
本来正在写作业的许司湉，被班里一个不算很熟的女生请去帮忙，说是自己有事，让她帮自己送一下刚收齐的地理试卷。
没打算帮忙，但是那人放下试卷就跑了，许司湉根本没时间拒绝，只能去跑这么一趟。
如果不是此时被人围在角落里的话，许司湉大概会认为今天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天，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试卷是送到了，但情况也不妙了。
她好像要被“校园暴力”了。
相较于那群躁动的青春期女孩，面无表情的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太淡定，太漠然，太不像正在面对校园暴力的被害者。
大概是为了跟紧男友风的热潮，为首的女生穿着有她两个大的宽松校服，用藏在校服袖子里的手，将许司湉推搡到墙上，虚张声势道：“你就是许司湉？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许司湉还是那副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眼神，看的人心底发怵。
那女生对她的这幅摸样嗤之以鼻：“你是不是看不懂局势？还挺傲。”
说完，她突然撸起袖子，在许司湉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扇了许司湉一耳光。
“匿名群里说的都是真的吧？没想到你长得跟个男的一样，竟然还是个不要脸的女表子呢，喜欢徐雁回？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女生又用带着挑衅、审视意味的眼神，轻轻地拍了拍许司湉的脸。
许司湉空泛的目光倏然锐利起来，她反手抓住女生的小臂，加大手上的力气，声音平静却能掀起一阵风暴：“那你呢？你也喜欢他？”
-
大课间，徐德清把蒋轶喊到办公室，问他对未来的打算，是继续走竞赛拿奖，还是选择比前者略显轻松的道路参加强基计划。
蒋轶也不是很确定，他只知道，他得上Q大，还得是最酷炫的上Q大。
显然强基计划不太符合他嚣张的人设，不能当做首选。
但徐德清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按照当下的情况给他认真分析了一波：“我知道你在我们学校众多竞赛生中实力是排在第一位的，但是前两次竞赛你都只拿了银奖，保险起见，还是得抓一下强基，这样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了。”
蒋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如果给他二选一的关键词，保险和风险之间他一定会选风险，稳妥和挑战之间他一定会选挑战。
在他未满十八年的人生经历中，他一直认为选择的导向决定人生的风向，迎难直上、不畏挑战才能将风向标攥在手里，做自己的主人。
所以徐德清这番苦口婆心的规劝，在他耳里不亚于将他定死在耶稣的十字架上。
“你不相信我能拿金奖？”倨傲的声音，目空一切的眼神，大概是独属于少年人的赤忱。
都是从这个时期过来的，徐德清懂他，更懂他拥有自大的资本：“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
从办公室出来，蒋轶兴致缺缺、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刻着“明德至善”的石头时，正好听到了那句：“你就是许司湉？知道我是谁吗？”
嚯，在“弘扬光明正大的品德”下顶风作案，还挺有背德感的哈。
校园暴力这种事，或大或小，但一直都在发生，算是挺常见的。但令他不解的是，最近他的“许司湉含量”好像有点太高了，怎么总是能遇到她？
看着挺普通的女孩，又是爱而不得，又是死缠烂打，这下连校园暴力都找上门了。
作为品德良好、侠义肝胆的三好学生，蒋轶肯定不能纵容校园暴力的滋生。但现在好像还没到白热化的争执阶段，不能打草惊蛇，所以他没有动。
直到他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紧接着一个平静的、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开阔的空间里炸开。
——“那你呢？你也喜欢他？”
明明是偏甜糯的音色，此时却像浸着冰，冷淡又疏离，让人忍不住寒战起来。
他本以为，这么一句带着挑战意味的反驳已经是许司湉最大程度上的反抗了。
所以，当他亲眼目睹她反手一巴掌甩回去的时候，他是有些惊喜的。
惊喜于，她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毕竟在此之前，他对许司湉的印象一直都是乖巧、懂事、好欺负。
但现在，彻底改观。
说她人不可貌相只不过是无心的一句玩笑话。
谁知道她竟然这、么、不、可、貌、相。
-
或许施暴者也没想到，看似乖顺的猫咪被逼急了也会伸出爪牙，将敌人撕咬得遍体鳞伤。
在场的众人皆被这一巴掌唬住了，忘了行动。被打的女孩更是惊愕地捂着那半张脸，支支吾吾地说道：“许司湉，你……你怎么敢打我？”
“你知道吗？如果徐雁回知道你拿对他的喜欢当做进行校园暴力的借口，他可是会很苦恼的。”许司湉松开手，眼神又恢复之前的漠然：“所以，你可以阻止别人喜欢徐雁回，但你阻止得了徐雁回不喜欢你吗？”
女孩的脸一瞬间绿了，忘了还手，也忘了反驳。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许司湉感觉自己今天身体内产生的多巴胺都被透支完了。她不想再纠缠下去，抬腿就走，所以也没发现侧身站在石头旁的蒋轶。
脸上火辣辣的疼，回去的途中她又洗了把脸，灼热的感觉消散了大半。
坐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脸上的水渍也风干了大半，但眼周还是湿漉漉的。
前桌的一个女生突然转过身，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她，不怀好意地问：“天啊，许司湉，你的左脸怎么这么红！你哭了吗？脸上怎么还有眼泪啊？”她的声音很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此话一出，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那人打的不重，脸上的印子并不明显，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原来还有人在这等着她呢。
“你看到我被人打了？”许司湉这才明白，这巴掌里竟然还带着别人煽风点火的功劳。
另一个女生接话道：“啊？你被人打了？怎么回事？”
许司湉看她装模作样，索性也演了起来。她拽过女生的右手，将她的手掌放到自己的左脸上，缓缓张口：“不是你打的吗？你怎么还问我？”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我下课之后一直待在教室里，根本就没出去过。”她慌张地解释着，还不忘带上自己的帮凶：“而且李云娜一直跟我在一起。”
李云娜赶紧附和地点了点头：“我可以给张文洁做证，你别血口喷人啊许司湉。”
许司湉没理会她们的辩解，突然话锋一转：“你们两也喜欢徐雁回？那什么时候扇对方巴掌？”
这下看戏的人更多了，就连隔壁串班找人玩儿的都扒在门口听八卦。
“李云娜、张文洁？”许司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掏出课本，云淡风轻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我跟徐雁回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过你们放心，下次我一定会在徐雁回面前替你们美言两句的。”
这话里的深意不言而喻，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明晃晃地告诉你，“我要咬你了”。
班里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敢再看这边。
许司湉也终于放松下来，却意外地看到身旁人朝她伸出手，“哇塞，你好酷啊！能交个朋友吗？”
说话的是许司湉的同桌，周绰约。
一个臭名昭著的“坏”学生。
-
蒋轶感觉自己春心动了。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对扇了别人一巴掌的许司湉三见钟情了。
他暗戳戳的想——
许司湉跟他是一类人。
他们两是天生一对。
还有，刚刚她扇人的时候可真帅啊。
从他身边路过，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更帅了。
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自己一脸的春心荡漾。
回到教室，蒋轶自顾自地写起了纸条，边写边笑，实在是怪异。
孔毓庆哪见过他这样，简直跟发情的孔雀开屏似的，让人膈应，但耐不住长得赏心悦目，所以他半开玩笑半挤兑道：“少爷，我很久没看到您发自内心地笑了。”
“是嘛？少爷我啊，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女人。”心情很好的蒋轶难得接了他的梗，然后将手里的纸条甩到他脸上：“孔秘书，一分钟，我要知道她的全部信息。”
“哈？”孔毓庆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一脸疑惑：“谁啊？”
“许司湉。”
“……？”
一天之中最难熬的时间就是下午两三点，睡意排山倒海般袭来，讲台上的老师嘴巴一张一合，板书一行接着一行。
没有午睡习惯，许司湉午休时间还刷了一套物理真题，此时脑子无比清醒，耳力都比平时敏锐了几分。
前面两个女生在议论她，但她们刻意压低声音，听不太真切。
大概还在讨论匿名群的事吧。
反正只是被人骂两句，对她来说无关痛痒，也习以为常，根本不需要挂在心上。
两节课结束得很快，时间来到了大课间。
本来正在写作业的许司湉，被班里一个不算很熟的女生请去帮忙，说是自己有事，让她帮自己送一下刚收齐的地理试卷。
没打算帮忙，但是那人放下试卷就跑了，许司湉根本没时间拒绝，只能去跑这么一趟。
如果不是此时被人围在角落里的话，许司湉大概会认为今天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天，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试卷是送到了，但情况也不妙了。
她好像要被“校园暴力”了。
相较于那群躁动的青春期女孩，面无表情的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太淡定，太漠然，太不像正在面对校园暴力的被害者。
大概是为了跟紧男友风的热潮，为首的女生穿着有她两个大的宽松校服，用藏在校服袖子里的手，将许司湉推搡到墙上，虚张声势道：“你就是许司湉？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许司湉还是那副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眼神，看的人心底发怵。
那女生对她的这幅摸样嗤之以鼻：“你是不是看不懂局势？还挺傲。”
说完，她突然撸起袖子，在许司湉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扇了许司湉一耳光。
“匿名群里说的都是真的吧？没想到你长得跟个男的一样，竟然还是个不要脸的女表子呢，喜欢徐雁回？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女生又用带着挑衅、审视意味的眼神，轻轻地拍了拍许司湉的脸。
许司湉空泛的目光倏然锐利起来，她反手抓住女生的小臂，加大手上的力气，声音平静却能掀起一阵风暴：“那你呢？你也喜欢他？”
-
大课间，徐德清把蒋轶喊到办公室，问他对未来的打算，是继续走竞赛拿奖，还是选择比前者略显轻松的道路参加强基计划。
蒋轶也不是很确定，他只知道，他得上Q大，还得是最酷炫的上Q大。
显然强基计划不太符合他嚣张的人设，不能当做首选。
但徐德清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按照当下的情况给他认真分析了一波：“我知道你在我们学校众多竞赛生中实力是排在第一位的，但是前两次竞赛你都只拿了银奖，保险起见，还是得抓一下强基，这样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了。”
蒋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如果给他二选一的关键词，保险和风险之间他一定会选风险，稳妥和挑战之间他一定会选挑战。
在他未满十八年的人生经历中，他一直认为选择的导向决定人生的风向，迎难直上、不畏挑战才能将风向标攥在手里，做自己的主人。
所以徐德清这番苦口婆心的规劝，在他耳里不亚于将他定死在耶稣的十字架上。
“你不相信我能拿金奖？”倨傲的声音，目空一切的眼神，大概是独属于少年人的赤忱。
都是从这个时期过来的，徐德清懂他，更懂他拥有自大的资本：“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
从办公室出来，蒋轶兴致缺缺、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刻着“明德至善”的石头时，正好听到了那句：“你就是许司湉？知道我是谁吗？”
嚯，在“弘扬光明正大的品德”下顶风作案，还挺有背德感的哈。
校园暴力这种事，或大或小，但一直都在发生，算是挺常见的。但令他不解的是，最近他的“许司湉含量”好像有点太高了，怎么总是能遇到她？
看着挺普通的女孩，又是爱而不得，又是死缠烂打，这下连校园暴力都找上门了。
作为品德良好、侠义肝胆的三好学生，蒋轶肯定不能纵容校园暴力的滋生。但现在好像还没到白热化的争执阶段，不能打草惊蛇，所以他没有动。
直到他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紧接着一个平静的、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开阔的空间里炸开。
——“那你呢？你也喜欢他？”
明明是偏甜糯的音色，此时却像浸着冰，冷淡又疏离，让人忍不住寒战起来。
他本以为，这么一句带着挑战意味的反驳已经是许司湉最大程度上的反抗了。
所以，当他亲眼目睹她反手一巴掌甩回去的时候，他是有些惊喜的。
惊喜于，她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毕竟在此之前，他对许司湉的印象一直都是乖巧、懂事、好欺负。
但现在，彻底改观。
说她人不可貌相只不过是无心的一句玩笑话。
谁知道她竟然这、么、不、可、貌、相。
-
或许施暴者也没想到，看似乖顺的猫咪被逼急了也会伸出爪牙，将敌人撕咬得遍体鳞伤。
在场的众人皆被这一巴掌唬住了，忘了行动。被打的女孩更是惊愕地捂着那半张脸，支支吾吾地说道：“许司湉，你……你怎么敢打我？”
“你知道吗？如果徐雁回知道你拿对他的喜欢当做进行校园暴力的借口，他可是会很苦恼的。”许司湉松开手，眼神又恢复之前的漠然：“所以，你可以阻止别人喜欢徐雁回，但你阻止得了徐雁回不喜欢你吗？”
女孩的脸一瞬间绿了，忘了还手，也忘了反驳。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许司湉感觉自己今天身体内产生的多巴胺都被透支完了。她不想再纠缠下去，抬腿就走，所以也没发现侧身站在石头旁的蒋轶。
脸上火辣辣的疼，回去的途中她又洗了把脸，灼热的感觉消散了大半。
坐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脸上的水渍也风干了大半，但眼周还是湿漉漉的。
前桌的一个女生突然转过身，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她，不怀好意地问：“天啊，许司湉，你的左脸怎么这么红！你哭了吗？脸上怎么还有眼泪啊？”她的声音很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此话一出，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那人打的不重，脸上的印子并不明显，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原来还有人在这等着她呢。
“你看到我被人打了？”许司湉这才明白，这巴掌里竟然还带着别人煽风点火的功劳。
另一个女生接话道：“啊？你被人打了？怎么回事？”
许司湉看她装模作样，索性也演了起来。她拽过女生的右手，将她的手掌放到自己的左脸上，缓缓张口：“不是你打的吗？你怎么还问我？”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我下课之后一直待在教室里，根本就没出去过。”她慌张地解释着，还不忘带上自己的帮凶：“而且李云娜一直跟我在一起。”
李云娜赶紧附和地点了点头：“我可以给张文洁做证，你别血口喷人啊许司湉。”
许司湉没理会她们的辩解，突然话锋一转：“你们两也喜欢徐雁回？那什么时候扇对方巴掌？”
这下看戏的人更多了，就连隔壁串班找人玩儿的都扒在门口听八卦。
“李云娜、张文洁？”许司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掏出课本，云淡风轻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我跟徐雁回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过你们放心，下次我一定会在徐雁回面前替你们美言两句的。”
这话里的深意不言而喻，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明晃晃地告诉你，“我要咬你了”。
班里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敢再看这边。
许司湉也终于放松下来，却意外地看到身旁人朝她伸出手，“哇塞，你好酷啊！能交个朋友吗？”
说话的是许司湉的同桌，周绰约。
一个臭名昭著的“坏”学生。
-
蒋轶感觉自己春心动了。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对扇了别人一巴掌的许司湉三见钟情了。
他暗戳戳的想——
许司湉跟他是一类人。
他们两是天生一对。
还有，刚刚她扇人的时候可真帅啊。
从他身边路过，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更帅了。
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自己一脸的春心荡漾。
回到教室，蒋轶自顾自地写起了纸条，边写边笑，实在是怪异。
孔毓庆哪见过他这样，简直跟发情的孔雀开屏似的，让人膈应，但耐不住长得赏心悦目，所以他半开玩笑半挤兑道：“少爷，我很久没看到您发自内心地笑了。”
“是嘛？少爷我啊，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女人。”心情很好的蒋轶难得接了他的梗，然后将手里的纸条甩到他脸上：“孔秘书，一分钟，我要知道她的全部信息。”
“哈？”孔毓庆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一脸疑惑：“谁啊？”
“许司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