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子舒在田亦辰的府上住了有一些时日,期间公孙彻也会不定时来探望,几人把酒言欢,好不惬意。

    这一天,只见田亦辰急匆匆地跑来,连一口茶水也顾不上喝,可见如此着急。

    雨子舒问其故。

    田亦辰喝了一口茶,大口喘着粗气,说道:“代洛渊出事了!”

    雨子舒大惊,忙问道:“代洛渊?他怎么了?”

    原来,代洛渊撞上了一桩死案,之所以是死案,正是因为,被告发的人,就是他的同胞兄长代洛成。

    代府座落于临安郡的市井一带,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家主代洛成更是当地出了名的仗义疏财,兄弟两人,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刚正不阿

    这件事若要深追,就要从十几年前说起,代府隔了两条街的街口有一家茶楼,名曰端居楼,楼主姓连叫连升,这连升倒没什么可说的,他有一个女婿,名叫刘章,这刘章一点都不简单,正是四大才子之一,定□□被赵素抄了家的刘岳凉的堂兄。

    自从刘岳凉被抄了家,关于刘家家道中落,有志不得的传闻盛行,直到顺天十七年,才得以平息,刘岳凉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刘章是当地有名的狂徒无赖,仗着岳父茶楼一点微薄的收入,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后来,与妻子连氏生下了一个小女儿,取名叫云汐,小姑娘天生一副美人模样,左眼角有一颗泪痣。

    两年以后,连氏因病而死,连升便与刘章彻底划清了界限,云汐小时候没有得到读书的机会,整天只是照顾她那死人一般的父亲。

    当地有个土财主,名叫任祀,在一次回府的路上看见了云汐,女大十八变,此时的云汐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任祀见了她,当即就爱上了她,了解情况后,准备用二十两银子作为聘礼将云汐娶进家门。

    谁知刘章已经快人一步将云汐卖进了妓院,然后私吞了任祀的钱,被任祀发现后,自然要与他理论,这两个人一个给了钱要人,一个卷了钱赖账,起了争执。

    代家与任家有一些交情,出了事,代洛成不能不管,前去主持公道,于是,叫自己的心腹随从莫络前去买酒,自己去任府。

    不去还好,去了摊上大麻烦,这两个人争执不过,竟出手打了起来,刘章行走江湖也有几年,练过一点三脚猫功夫,任祀一个文人,自然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代洛成在一旁,无从下手。

    两人打火了,任祀抄起一旁的剪刀就刺向刘章,刘章弯腰躲过,然后抽出匕首,刺中了任祀的心脉,然后又好像被什么牵引了一样,在任祀挣扎的时候,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任祀出了好多血,挣扎了一会,便没了气息,代洛成满手是血,正巧被赶来的下人看到,下人大惊失色,任凭代洛成怎样解释,都无济于事,由于当时整个事发生在府内,再加上莫络根本就没有回来,所以严格来说,并没有目击证人。

    就这样,代洛成背负了杀人的罪名,再加上刘章消失的无影无踪,代洛成现在百口莫辩。

    等到莫络回来时候,两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地上一摊血迹,莫络没有说什么,只是云淡风轻地离开了。

    第二天,任家顺理成章的把代洛成告上了官府,好巧不巧,审理此案的正是代洛渊。

    田亦辰说道:“定是有人要加害于代洛渊,所以才将代洛成作为火引子。”

    雨子舒摇了摇头:代洛渊好歹也是衙门的官吏,有郡主在,谁敢碰他都会是死路一条啊,再者说,代洛渊精通剑术,身边又有护卫,想杀他的人即便是有权有势,也只是徒劳无功啊。

    田亦辰没说什么,雨子舒又说道:“也许,我们应当把作案动机当做探路灯,既然这点灯之人不得而知,莫不如从灯油之芯。”

    第二天,两人就去了端居楼,找楼主连升问个清楚。

    这连升亦不是蛇蝎之心的人,于是就把刘章近几年的罪行全都说了出来,然后将刘璋这些年干过的脏事,告诉了他们。

    原来,连升能够得到这些不全都是空穴来风,这些年,他虽然与刘璋恩断义绝,但他对云汐这个小孙女还是独爱有加,在云溪被卖到妓院后,他便四处打探消息,终于有了一点起色。

    田亦辰走在大街上,对雨子舒说:“兄弟,依我看,这杀害任祀的凶手便是刘章了,然后借带落成一个凶手的罪名,顺水推舟,连累代洛渊。”

    雨子舒比他想的多,回答道:“我觉得你说的对,也不对。”

    田亦辰不解。

    雨子舒解释道:“其一,刘章杀完任祀后,按理说应当先发制人嫁祸给代洛渊,可是他并没有,而是选择了逃之夭夭。”

    “其二,不排除刘章与任祀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出现误伤的可能。”

    “其三,刘章的目的只是拿钱跑路,这自然是与人似的私人恩怨,严格意义上讲,他并没有理由嫁祸给代洛成,依我看,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刘章此人见利忘义,是干的出卖主求荣这样的事的。”

    “可是当晚,除了代洛成,无人知晓刘章杀了任祀,既然这样,他并不至于逃之夭夭,杳无音信啊?”

    田亦辰的疑问使两人再次陷入了沉思。

    代洛渊那边显然也没有这么容易。

    代洛渊面临两难的抉择,一个是他的嫡亲哥哥,一个是当地的土财主,财大气粗,得罪不得,但是代洛成误杀的事实已经是板上钉钉,莫络正好也错过了一切,代洛成现在一无人证,二无物证。

    再说那任家,虽然也明白一切人情世故,可是人已经死了,他们便不得不指认代洛成,刘璋也不知去向,原本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因果,竟也如此矛盾,如此巧妙。

    代洛渊当断则断,判处代洛成杖脊二十,被关押进大牢,不过依然是好酒好饭的伺候着,也不需要赔偿任何损失。

    不是代洛渊不通人情,他这招以退为进,其实是做给任家看的,他认为,任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如果不处置代洛成,他们定会再次告官,为了安他们的心,也只能委屈了代洛成。

    还有一个小插曲。

    雨子舒去到当地的衙门,了解了代家的身世,这代府原本是前朝定天皇帝所钦点,老主君戴亦然所生三子,老大代洛然,顺天四年在漠北被狄族所杀,老二便是代洛成,代洛渊上任后,一直协理着代府。

    代洛渊见了任祀的父亲任谦,两人不语,一壶杏花村显得如此珍贵。

    过了一会儿,任谦便问道:“敢问知县大人,代洛成当如何处置?”

    代洛渊犯了难,但是没有轻易表现出来:代洛成一案,目前还在侦查,如果准确来说,应当快水落石出了。

    任谦笑道:“哈哈哈,小人知晓知县大人与代洛成是同胞兄弟,其实我任家也并不想把事情做绝,也不想让两家的关系从此断送不是?”

    代洛渊没有耐心:请先生长话短说。

    任谦感叹代洛渊的不点自破,说道:“大人万万不可行万难之事啊!”

    “万难之事?”

    “大人好糊涂,自然是,秉公舍私。”

    代洛渊明了,心中无名火起,可还是赔笑道:“本官吃着朝廷的俸禄,自然要秉公办事,不会因为自己家里的琐事而徇私枉法的。”

    任谦离开时,边走边想:这厮果真是个无情官!

    代洛渊给田亦辰写了一封信。

    田亦辰这边,得知消息后,也感到矛盾,按理说,任家死了人,代洛成杀人偿命,可为何任谦会试探代洛渊,其目的不得而知。

    雨子舒赶回来。

    看过代洛渊的书信,雨子舒的直觉让他想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莫络,案发当天,他出门买酒,刚好错过了行凶全过程,这是巧合,却也是问题的关键,刘章前脚刚逃走,莫络后脚回来,虽说这样推理没什么逻辑,但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疑点。

    田亦辰不解,因为莫络是代洛成亲自只出去买酒的,如果莫络有嫌疑,那么杀死任祀就是代洛成在幕后指使。

    但代洛成如果死了,那是他计划有误?

    雨子舒沉思了一会,说道:“凶手不是代洛成,既然另有其人想让他死,那就一定是幕后指使,也许,那个幕后指使的人是故意让莫络看到一切的。”

    田亦辰:那就只能是代洛成。

    雨子舒分析道:“为何当初任家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指认代洛成是凶手,不仅仅是因为刘章逍遥法外,而是接机牵制住代洛渊,虽然没有大用处,但确是关键一步,给了任家拖延时间的机会,后来,也就是代洛渊信中所说,任家劝代洛渊不要杀人,是在试探,同时也是幕后黑手完成计划的节点。”

    田亦辰打断:何为节点?

    雨子舒摇了摇头: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么代洛渊回答的杀之,而凶手则会反其道而行之,在代洛渊之前,先一步杀死代洛成,代洛渊也可能想到了这点,如果他回答是不杀,就正好给了凶手明杀的机会。

    田亦辰叹了口气:“来来回回,这代洛成都是死路一条啊!”

    雨子舒:既然任祀是刘章所杀,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到刘章就是就代洛成的最后机会了。

    田亦辰疑惑道:“普天之下,我们怎么找一个毫无行踪线索的逃犯啊?”

    雨子舒笑道:“还记得连升的话吗,刘章有一个小女儿。”

    田亦辰:这个自然知道,叫云汐,被卖进了妓院。

    雨子舒:临安郡最有名的妓院当属扬州县的玉华楼,既然任祀能看上云汐,那么她一定是当地的头牌,二来,刘章不会放过女儿这个钱袋子,这厮的贪是无可比拟的,为了长久来钱,他甚至都不会离开临安。

    田亦辰恍然大悟:“就算他离开了,也会告知于云汐。”

    两人的意图不谋而合,于是两人便去了玉华楼。

    为什么人缘这么差,为什么这么卑微,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越想越好肝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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