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秋一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若是有的选择,她也不会住山上。

    徐长风也没真想她回答,想了想,自问自答问:“是不是安安是仙女,所以才住在山上?”

    比起徐长乐一直说安暖是妖精,徐长风觉得仙女这个词更适合安暖。

    刘秋笑说:“你觉得是那就是。”

    徐长风又问:“那明天安安还来和我玩么?”

    安暖听到两人的谈话,动了动眼皮,但她还是抵挡不住睡意,眼没睁开便又昏睡了过去。

    刘秋看了安暖一眼,压低声音说:“你喜欢和安安玩,安安也喜欢和你玩,但是你要去学堂,安安不能去学堂。”

    徐长风急了,不解问:“安安为什么不可以去学堂?今天她就去了。”

    刘秋说:“是去了,但是安安想和你们一起读书,先生不愿意呀。”

    “没关系的,我答应安安会教她的。”

    “你教?”

    刘秋见他一脸认真,看了看安暖,觉得也好。

    “那明天我带她去学堂找你。”

    安暖迷迷糊糊坐在床上,她记得她是在看娘割稻子的,怎么会在屋里?

    她下床去找刘秋,刘秋刚好做好了饭,喊她洗手吃饭。

    安暖打了个哈欠,洗手吃饭,吃到一半突然抬头看刘秋。

    刘秋问:“怎么了?”

    安暖说:“娘,午饭我吃了肉,好好吃。”

    刘秋一愣,心头一酸,愧疚问:“安安是不喜欢娘平日做的?”

    “不是,”安暖摇头,认真说,“我以后也想要让娘天天有肉吃,不用管什么尊老爱幼,想吃就吃。”

    刘秋心中一暖,没想到安暖不是嫌弃她给不了她好的生活,而是心疼她。

    有安暖这句话,刘秋觉得以后怎么样都好,她都不会觉得苦了。

    刘秋也认真说:“好,那我等安安。”

    母女两人有说有笑,临睡前,安暖拉着刘秋的手摸来摸去,翻来覆去没停过。

    刘秋察觉到她有心事,问她:“安安是在想学堂的事?”

    安暖翻身,半趴在刘秋身上,闷闷说:“娘,你手上有很多裂口。”

    刘秋想抽回手,安暖抓得更紧。

    “过几天就好了,”刘秋安慰说,“娘现在多做点活,很快就可以给安安买新衣服了。”

    安暖瘪嘴:“安安有衣服,不需要买新的。”

    刘秋捏了捏安暖脸颊,问她:“安安不是要快点长大?那是不是要买新衣服才能穿?还是安安不想长大了?”

    闻言,安暖纠结皱眉。

    片刻后,安暖将脑袋埋在刘秋胸前,小声说:“我要快点长大。”

    刘秋担心安暖睡不着,在黑暗中轻轻拍着她后背,声音轻柔给她讲故事。

    安暖是想的多,但小孩子玩得累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一早,刘秋刚起身,安暖睡眼惺忪,抓着刘秋的衣摆也跟着起来了。

    刘秋将安暖送去学堂,李盼雁见到她很惊喜,拉着她有话要说,但被刘秋阻止了。

    “辛苦你帮我看着安安,我先走了。”

    她说着,看了一眼路过的人。

    李盼雁立马就明白刘秋在担心什么,刘秋担心她们在一起被别人看,别人会排挤她。

    她抿唇不高兴,可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刘秋离开。

    等看不见刘秋后,安暖看着学堂里,四处张望,奇怪问:“姨姨,里面没人么?”

    李盼雁拉着她往里走,“现在没人,等会儿就有人来了,安安先自己玩好不好?”

    “好。”

    李盼雁去厨房忙活,安暖见没人,光明正大进了教学的屋里。

    屋里摆满了十几张桌子,每一张桌子能坐两人,村里适龄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

    最前面的桌子上放着几本书,是徐景明的书。

    安暖下意识想到他站在这里传授知识的画面,心驰神往,越发想要一起上学。

    但先生不愿意教她。

    安暖不甘心,看了看门口,没看到人,于是悄悄翻开书,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注解写得很小,几乎沾满了纸张。

    安暖只会几个字,此时看这书就和看天书似的,她看得头昏脑胀。

    “你来了。”

    安暖一惊,忙合上书,动作太快,书太旧,竟是直接被她撕下来一页。

    她哭丧着脸转身。

    徐长风脸上的惊喜在看到安暖手里的纸时僵住了,他惊恐看看安暖,又惊恐看向门口。

    见没人,他颤颤巍巍拿过安暖手里的纸,塞回书里,再三确保不会被一眼看出才作罢,之后拉着安暖逃离案发现场,躲在了学堂后面。

    安暖看徐长风害怕得都快哭了,不由得也害怕起来,不安问:“先生会打人么?”

    徐长风摇头,安暖提着的心刚放下,就听他哽咽说:“比打人还可怕。”

    两人缩成一团,直到被李盼雁揪出去。

    学堂的孩子慢慢多起来,吃过早饭的在玩耍,没吃的围着李盼雁要吃的。

    安暖也被分了一碗粥,她看着粥,头一次对吃的没有胃口。

    徐景明来之后,孩子们陆续进了屋里,徐长风不想去,被后来的徐长乐和徐长安拉了进去。

    进去前,他哭着对安暖大喊:“我会保护你的!”

    周围人听到只觉得莫名其妙。

    徐长风的话惹得徐长乐哈哈大笑,他和徐长安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将徐长风按在座位上。

    徐长风低着头,不敢去看徐景明,后者查点人数,没注意到徐长风的异常反应。

    安暖在外面坐立不安,若是被徐景明发现的话,他一定会生气的,他生气了,更加不会教她了。

    她站在树下反省,都怪她未经允许擅自乱动东西。

    想了许多,安暖眼眶都红了,焦躁不安来回踱步,恨不得立马就进去认错。

    可认错了,她做错事的事实也没法改变,到最后她依然是没机会读书。

    若是侥幸,没有被发现那一页被撕了……

    “安安,你怎么了?”

    李盼雁刚收拾好碗筷,一出来就见她一直走来走去。

    安暖被这么一问,顿时绷不住了,一五一十将发生的事都说了。

    李盼雁脸色微变,读书人最在意的无非就是手中的书,徐景明虽说脾气好,但难保他不会发火。

    安暖瞧见李盼雁的表情,越发肯定她完蛋了,蔫蔫垂着脑袋没说话。

    李盼雁收拾起情绪,轻声安慰她:“没事,人都是会犯错误,下次不要再犯就好了。”

    安暖求助问:“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李盼雁迟疑说:“和先生道歉。”

    “先生会原谅我么?”安暖说完,不等李盼雁回答,就自己回答了,“不会的,先生不会原谅我的。”

    李盼雁还想说点什么,学堂里传来了拍桌子的声音,她一惊,自嫁过来到现在,她还没见过徐景明发火。

    安暖缩了缩脖子,一定是被发现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偷偷贴着墙,听着里面的动静。

    徐景明微微皱眉,盯着大气不敢出的孩子们,笑问:“是哪个坏孩子把我的书撕坏了?”

    平日不笑的人此时笑起来,颇有几分可怕。

    孩子们面面相觑,没人敢说话。

    徐长风惴惴不安,低头假装睡觉,可忍不住抖动的身体还是将他暴露了。

    徐景明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徐长风,心中奇怪,生活在一起,侄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是清楚。

    徐长乐调皮好玩,徐长安安静沉稳,徐长风有活泼好动。

    徐景明怀疑,试探说:“看来应该不是大家做的坏事,学堂不只有你们,我去问问其他人。”

    徐长风一惊,下意识举手,阻止徐景明去找安暖。

    小孩们纷纷看向他,徐长风紧张放下手,支支吾吾说:“是、是我撕的。”

    方小宝幸灾乐祸,起哄说:“先生,快罚他。”

    徐景明瞥了方小宝一眼,问徐长风:“和先生说,你为什么要撕?”

    徐长风小声说:“我有不懂的,想看书,不小心撕坏了。”

    徐景明将一些书放在这里,初衷是想让学生自觉看书,但学堂的孩子,没几个喜欢看书的。

    唯一一个喜欢看书的是他儿子徐长安,而家里有书,徐长安鲜少会碰学堂的。

    因此,学堂的书一直是闲置状态,只有徐景明讲学时会拿,平时大家都是绕着走的。

    听到徐长风的回答,徐景明没说话,只是静静看他。

    徐长风被看得不自在,脸没一会儿就红了个透。

    别人以为他是因为做坏事而脸红,徐景明却知道他是因为说谎而脸红。

    “既然做了坏事,那就要罚。”徐景明丝毫没有因为徐长风是他侄子就放过他。

    “等一下!”

    安暖听到徐景明的话站不住了,喊了一声,迈出一步,出现在门口。

    徐长风使劲给安暖使眼色,让她离开,安暖全当做没有看见,抬头看着徐景明。

    徐景明问:“怎么了?”

    安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概只是不想要徐长风因她受罚,她说出真相:“先生,书是我撕坏的,和他无关。”

    徐长风着急说:“是我撕坏的,和你没关系。”

    徐景明看着两人争着说是自己撕坏的,忍住笑意,故作生气和安暖说:“那你知道做错了事,是要接受处罚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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