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暖说:“没事的,只是摔了一下。”

    徐长风大声说:“安安手流血了,我看到了!”

    安暖一直藏着掖着,徐长风知道她是不想让他知道,就当做不知道,但刘秋来了,必须得告诉她,这样才能处理伤口。

    安暖埋怨瞪了徐长风一眼,似乎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要说。

    刘秋强硬拉过安暖背在身后的手,一看到上面的伤口就红了眼,这比剜她肉还疼。

    “安安不痛的,”安暖左手受伤了,右手摸着刘秋脸颊,“娘你别哭。”

    刘秋没说话,扯了干净的布条给安暖包扎。

    徐长风在一旁看着,疑惑问:“为什么不涂药?”

    刘秋苦笑说:“家里没有。”

    “我家里有,让安安去我家里吧。”徐长风提议。

    “不了,安安和我在一起就好。”刘秋来的路上听徐长风说了七七八八,心里感激他在,若不是他在,钱锦不一定会做出什么。

    只是刘秋也因为此事而害怕,不愿意安暖离开她的视线。

    刘秋抱起安暖,将她放进屋里,“我送他下山,你在屋里,关上门,除了我来,谁来都不要开门。”

    安暖乖乖点头:“娘你早点回来。”

    刘秋应了一声,转身拉着徐长风的手:“走吧。”

    徐长风一步三回头,看着刘秋,明白她是不会让安暖去徐家,他失望和刘秋一起下山。

    快到徐家时,刘秋松开他的手说:“你自己能回去么?”

    徐长风点头,主动拉刘秋的手:“我家里有药,带回去给安安用。”

    刘秋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方便去你家……”

    “没事,我去拿,你在这等我。”

    徐长风跑了两步,回头又说:“一定要等我,你不等我,我就送到山上去。”

    刘秋无奈,只能等他去拿。

    安暖蹲在门口,扒着门缝看,她感觉后背湿漉漉的,只是注意力都放在外面,没怎么当回事,只以为是流汗了。

    看见刘秋回来,安暖开门,讨好抱着她手,“娘,你别生气了。”

    “娘没生气,”刘秋自责抱起安暖,“娘是觉得娘没用,不能保护好安安。”

    “不关娘的事,是坏人欺负安安。”安暖认真说。

    刘秋看着她,突然感觉到手上有温热的触感,她愣了一下,把安暖放下,将她转过身,掀起衣服,看到她后背有一道细长的口子。

    她呼吸一窒,手微微颤抖,张着嘴说不出话。

    安暖没听到声音,担心问:“娘,你怎么了?”

    刘秋摸了摸她脑袋,“没事,娘给你换件衣服。”

    等后背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安暖才意识到她后背受伤了,刘秋正在给她上药,安暖小声问:“娘,很严重么?”

    刘秋反问她:“疼么?”

    安暖犹豫了一会儿说:“有点。”

    刘秋给她上好药,看了伤口半晌,等药干后给她穿上衣服,两人面对面,刘秋严肃说:“以后不许和别人对着干。”

    安暖皱眉:“我没有对着干,我只是要拿回我的东西。”

    “她要给她就是了,柴火可以以后捡,受伤了不值当。”

    安暖看着刘秋的眼睛,许久不服小声说:“是因为安安不够强大,所以只能被欺负么?”

    刘秋没想到安暖会这么问,她愣住,迟疑要不要和她说实话。

    安暖却从她的沉默中明白了答案,她没有刘秋担心的那样抱怨不公,而是认真说:“那安安变成很厉害的人就可以了,那时候就没人敢欺负我和娘了。”

    “娘,安安听说读书是很重要的事,明日我就去找先生。”

    安暖不是没找过徐景明,每每都被拒绝,她说这话是有了新的主意。

    刘秋担心说:“安安,娘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有没有学识,和生存比起来一文不值。

    安暖没和刘秋说自己的打算,她安抚道:“娘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的,我还要和娘做很多事。”

    背上有伤口,安暖侧着身体半压在刘秋身上睡觉。

    安暖睡得不踏实,一晚上醒了很多次,天将亮时她才沉沉睡去。

    刘秋把安暖放在家里,中午回来看她,上了药让她再睡一会儿。

    安暖拒绝,拉着刘秋的手说:“娘,我要去学堂。”

    刘秋不安说:“安安,这几天你就待在娘身边好不好?”

    安暖坚持要去,承诺说:“下堂我会回家的,娘你不用担心,姨姨也在那里。”

    没人比刘秋更清楚自家闺女是什么性格,她就是把安暖锁在屋里,安暖也会想办法出去,何况她没法、也舍不得一直锁着她。

    刘秋伸出小拇指:“安安和娘拉钩,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安暖勾着刘秋小拇指,晃了晃,之后在刘秋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刘秋把安暖交到李盼雁手上,一步三回头去田里干活。

    李盼雁看到安暖左手上绑着布条,紧张问:“安安,你又受伤了?”

    上次在学堂只是小伤,还没好利索,此时又添了新伤,她皱着眉,满脸担忧。

    “不小心摔了,”安暖不在意说,圆溜溜的眼睛往学堂里瞅,没见到徐景明,便问,“先生呢?”

    李盼雁叹气说:“先生又忘了拿东西,回家去拿了。”

    徐长风可算把安暖盼来了,心急跑出来拉她右手,盯着她左手不敢动。

    “不疼的,”安暖和徐长风说了一句,抬头和李盼雁说,“我去找先生。”

    李盼雁说:“行,长风你看着点妹妹。”

    “好。”

    不说他也会看好。

    徐景明刚推房门出来就看到安暖和徐长风,他问:“怎么了?不在学堂待着在这里做什么?”

    安暖严肃问:“先生,你之前说不懂的可以问你,这话还算数么?”

    徐景明恍惚从她身上看到了杜庆文的模样,细看安暖又和老友长得完全不像,他顿了一下,轻声说:“算数。”

    安暖又问:“那请先生告诉我为什么要读书,读书是为了什么?”

    “读书是为了增长见识,为了丰富自身……或者仅仅是为了身心愉悦,只要能无愧于心便可。”

    “你说谎,”安暖反驳,徐长风惊讶她的大逆不道,连忙拉她,她只当没感觉到,语气几近斥责,“先生是在唬我,若是真的如你所说,那我为什么我不能读书?为什么不能进学堂?”

    她一连串话问完,盯着徐景明看,一字一句总结说:“先生,你在说谎。”

    安暖一番话把徐景明问住了,他看着安暖,虽然她不像杜庆文,但性子却有七八分像。

    杜庆文也总是喜欢问个种问题,有时候甚至能在树下坐上一整天,就为了思考一个问题。

    哪怕那个问题在别人眼里不值得一提。

    徐景明下意识看向学堂的方向,从徐家只能看到大榕树些许枝叶。

    他收回实现,本能想要拒绝安暖到学堂,但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徐长风出声打破沉默:“二叔,你为什么不说话?安安和你说话呢。”

    徐景明看了他一眼,闭了下眼,深深吸口气,再次睁眼,缓声和安暖说:“你想读书也可以。”

    安暖眼睛一亮,徐景明又说:“不过我有个条件,如果你不好好学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二叔,你偏心,”徐长风撇嘴,“学堂里明明有很多人都没有好好读书,为什么他们就能一直在学堂里?”

    只要是村里的男孩子,不管认不认真学习,不管有没有钱,都能去学堂,他不理解为什么那么认真想要学习的安暖却多次被他二叔拒绝。

    安暖捂住徐长风的嘴,她看着徐景明,满足说:“我答应先生,如果我不听话,以后绝不会再进入学堂半步。”

    达到了目的,安暖也不介意徐景明有没有区别对待,这世上有很多她不理解的事,她如今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至于那些不公,目前她是无能为力,多想也是徒增烦恼。

    徐景明带着两小孩回了学堂,他让徐长风牵着安暖坐下。

    徐长风美滋滋挤走坐在他身边的徐长乐,拍拍凳子说:“安安坐这里。”

    徐长乐鼓着脸,刚想说什么,被一旁徐长安拉走。

    方小宝见着安暖来,脸色难看,小小的眼睛转来转去,似乎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学堂里的孩子都很好奇安暖怎么能进学堂,只是没等他们讨论,徐景明就说:“昨日教的功课,我抽人回答。”

    顿时所有人都低着头,好像只要头低得够低,就不会被叫到一样。

    安暖端正坐着,认真听课。

    徐景明讲课基本是靠说的,安暖对很多都是一知半解,有的甚至完全不理解。

    下堂后安暖一头雾水去找徐景明,她羞愧说:“先生,今日你讲的我有很多不懂。”

    徐景明说:“第一日听不懂不要紧。”

    安暖心里依然不是滋味,觉得自己蠢笨。

    徐景明不会安慰人,看到躲在一旁偷看的徐长风,喊他:“你过来。”

    徐长风小跑到面前,徐景明说:“不是说你回去教她?”

    “这个……”徐长风不好意思搔头,“今天回去教。”

    他就是个半吊子,哪怕是教也只是糊弄,何况他不想糊弄安暖,便很多都没法教。

    把安暖给徐长风,徐景明就走了。

    徐长风陪着安暖去田里找刘秋,刘秋累了一天,抱起安暖时差点没抱稳。

    安暖拍拍刘秋肩膀说:“娘我自己可以走,安安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她很喜欢被抱着,但还是坚持要自己走路。

    刘秋只好把她放下,抬头看到依依不舍的徐长风,她轻声说:“我带安安回去了,明日你们再玩。”

    “等一下,”徐长风别扭说,“我还是觉得安安在我家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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