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幕:

    朝阙: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只是浪迹江湖的剑客。

    瑾泱:哈哈哈哈……(笑了,笑声尖锐充满讽刺)又是这样一句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是公主,你就是剑客,那你为何还要来招惹我!

    (朝阙低着头,任由散乱的长发披下遮住他的脸,半天没有说话。)

    瑾泱(大喊):你说啊!

    朝阙(抬起头,眉眼深深蹙起,他摇着头):那么尖锐的笑声不适合你。

    朝阙:曾经,我也以为公主与剑客的距离没有那么远,以为我纵横江湖未逢敌手,以为我一人一剑可以守住很多东西,可是,到头来我什么也守不住。

    瑾泱:那你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总是欲言又止,两个人的事,我总该有知道的权利吧?

    朝阙:是你的父皇,他召见我,严词告诉我配不上你,还说,若是我对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天涯海角也要追杀我到底。

    (瑾泱一阵惊愕,她不知道当年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她的父皇竟然就是站在背后阻拦他们在一起的那个人,可是……他就这样怕了,就这样放弃了?)

    瑾泱:所以你怕了?

    朝阙:是,我怕了。

    瑾泱(嘲讽地笑):我一直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朝阙(淡淡地笑了,笑容里有一个剑客的无可奈何,如果他没有弱点,那他就可以成为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他的弱点恰好就是她):如果只是我自己,虽有千军万马,我一人一剑也不惧,可是我有你,我就有了最大的忌惮,我不怕死,只怕连累了你,你生来就是尊贵的公主,安心做你的公主就好,本来就不该与我这种刀口舔血有一天没一天的江湖人有交集,我们已经错了,所以,就让一切回到原点就好。

    瑾泱(却反问):可是,真的回得去吗?就这么和你分开,我做我的公主,你继续浪迹天涯做你的剑客,我们都可以心无尘埃,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然后,你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别的人!是这样吗?

    朝阙:我一人一剑,终究不能与国家为敌。

    瑾泱:呵,真的很伟大!你不过是一介剑客而已,江湖才是你的家,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爱国之情!

    朝阙:我是剑客,却也是东胤国的子民。

    瑾泱:好,我就当你不是故意抛弃我的,可是后来呢?北漠戎狄部落大举入侵天都城,城破了,国家亡了,我和父皇、母后都沦为他们的阶下囚,那个时候我多么希望你能出现,可是你在哪里?我无数次向上天祈祷,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朝阙:你以为我没有想去救你吗?

    瑾泱:你来过么?

    (朝阙伸出一双被铁链紧紧锁住的手,一把扯开胸前的衣襟,赤裸的胸膛上,那里一条条的疤痕纵横交错,狰狞得可怕。瑾泱的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那些伤痕,每一道都触目惊心,其中有一道从肩头一直延伸到腹部,从心脏的位置经过,那是足以致死的伤!)

    瑾泱(喃喃地):这些伤痕……

    朝阙:都是我和戎狄部落的人交手的时候留下的,我想去救你,我杀到天都城,可是城已经破了,到处是满目疮痍,我打听到皇室的人被他们掳走带去了北漠,我又一路杀到北漠,我一人一剑,终究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果不是封弈,我已经成了黄沙中的一具枯骨。

    瑾泱:我们并没有被戎狄带去北漠,是幽王救了我们,后来的事,当今皇帝趁势起兵,在幽王的辅佐下,打败了戎狄,重建了东胤国。只是新历换了旧历,现在的东胤,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再也不是公主,而是亡国之女,如果不是幽王,我的父皇、母后还是戎狄的阶下囚,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朝阙:所以,你就答应做幽王的夫人?

    瑾泱:我从没有答应做幽王的夫人!我只是无处可去,寄居在幽王府,他们称我夫人,我也从没有认过!

    朝阙:那幽王会兴师动众为你建造一座清漪园?

    (瑾泱哑口无言,幽王的确表示过要娶她为妻,那个时候她寄人篱下,为了保护她的父皇和母后,她只能勉强答应下来,毕竟,一个亡国的皇帝和皇后会引来当今皇帝极大的忌惮,她迫切需要幽王的庇护。

    朝阙不再追问,任由气氛一点点变得冷寂而尴尬。)

    瑾泱(终于忍不了):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反正你又不要我,我嫁给谁不嫁给谁都不关你的事!

    朝阙:那你为什么而来?这阴冷的地牢不是你应该出现的地方,你可以走了。

    瑾泱(紧紧地盯着他,倔强地):我会救下你的!

    朝阙(突然激动起来,他用力地扯着铁链,大吼):我叫你别来了!你救不下我的,你听不懂吗!你口口声声说恨我,瞧瞧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就是这样恨我的?

    朝阙:可笑!

    瑾泱(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我不管!我会救下你的,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等着吧!

    (她撂下最后一句话,拂袖而去。朝阙却依然在挣扎,囚架剧烈地晃动,粗大的铁链在寂静的地牢里碰撞发出铿锵的声音。

    他望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眼眸深处一点点变得猩红一片。

    为什么你偏偏听不懂呢?)

    第三十四幕:

    (烟袖把该想的办法都想尽了,终于陷入了走投无路的绝境。然后,她做出了一件连她自己事后想起来都心惊胆颤的事,她偷走了钧烈的令牌!她只能自己去救下朝阙。

    她进了承恩殿,烟雾缭绕的香烛,白色帷幕,冷冷呼啸的风,一排排静静矗立的灵位,阴森的大殿让她瑟瑟发抖,她走下地道,沿着悬在头顶上的寥寥可数的几盏昏暗的油灯,摸索着往地牢走去。因为有令牌在手,沿途看守的人没有阻拦她。

    终于,她看见了朝阙。他的一张脸埋在散落的乱发里,呼吸却均匀,幸好,他只是手和脚都被大铁链锁得紧紧的,没有被用刑!他还好好的!

    她一步步走近他,眼里含着泪,嘴角却带着微笑。)

    烟袖(轻柔地):公子。

    朝阙(抬起头,一阵错愕,不敢相信她一个弱女子竟然闯进了守卫森严的地牢):烟袖,你怎么会来?

    烟袖:我来救你啊。

    朝阙:你不必来救我的,你也救不下我。

    烟袖(摇头,幽幽地):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只好当你远走高飞了,那我会为你祈祷,祈祷你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可是我知道你被囚禁于此,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我怎么能不救你呢?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救你啊!

    朝阙:何苦呢?这里是地牢,危机重重,你救不了我的,还会把自己给连累进去!

    烟袖:被你连累,值得!

    朝阙:快走!趁他们没有发现你,快离开这里,不要救我,他们只是囚禁我,没想要杀我。

    烟袖:你偷了王爷的药,虽然我不相信你会做出那样的事,可是王爷不信,你得罪了他,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

    (朝阙皱着眉,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一向温婉的女子却有她自己的坚持,而且她坚持起来是如此的执着,不听人劝。可是就算她把自己的命搭进来,她也救不下他!)

    烟袖(从怀中拿出令牌):你看,我偷了钧烈的令牌,有了它,没有人敢阻拦我们。

    (朝阙却直摇头,不会这么简单的,一块令牌救不下他,而且钧烈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不小心到让自己的令牌被偷走,十有八九是烟袖上了钧烈的当了。这时,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那脚步声极轻,却轻而易举地被朝阙捕捉到,来的人无疑是一个一流的高手。)

    朝阙(大喊):快走!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钧烈:她已经走不了了!(大步走进地牢,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两个人,如虎狼一般凶猛的身躯蓄势待发,带给人极大的威慑力)

    (烟袖吓得连连后退好几步,身体稳不住差一点就跌倒在地上,秀美的脸颊上惨白一片。)

    钧烈(一步步走向她,恶狠狠地):你偷了我的令牌!

    烟袖:大人……我……我……(她无处可退,只能贴着冰冷的墙壁,纤瘦的身子直发抖,连一句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

    钧烈:一介婢女而已,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闯到地牢来救人!

    朝阙(愤怒地):钧烈!你别难为她,她只是为报我的救命之恩,她是无辜的!

    钧烈(冷冷一笑):她无辜?等你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就不会再说她无辜了。

    烟袖:大人!(眼眸含着泪,摇着头哀求)求你了……别说……

    钧烈(一挥衣袖,不再看她,他转过头对朝阙):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敢为别人求情?真可笑!不过朝阙,我不得不佩服你,没想到你的魅力还挺大的,落到这个地步还有人来救你,可惜的是,没有人能救下你。

    (“我能救下他!”一道清脆的声音蓦然响起,硬生生地截住了钧烈的话。)

    烟袖:夫人!

    朝阙:瑾泱……

    (瑾泱俏生生地站在地牢的入口,俏美的脸上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威严。)

    钧烈(皱着眉,冷冷地):夫人,这地牢阴冷潮湿,不是您应该来的地方。

    瑾泱:我可以立即走,只要你放了他。

    钧烈:朝阙偷走王爷的药,这是不可饶恕的死罪,何况药的下落还没有问出来,不能放他。

    瑾泱:你口口声声称我夫人,我既然作为幽王府的女主人,我的命令你敢不听?

    钧烈:夫人虽然是幽王府的女主人,却不是我钧烈的主人,普天之下我只听从王爷一人的命令,王爷没有叫我放他。

    瑾泱:你不放,好!那我自己来放。

    (瑾泱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把钥匙,一步步走向朝阙,就在她触手可及的时候,钧烈一步踏出,硬生生横在两个人中间。)

    钧烈:夫人!你这样做等于是背叛王爷!

    瑾泱:让开。

    钧烈:夫人!

    瑾泱:让开!

    瑾泱:我叫你让开!

    (一瞬间,瑾泱娇弱的身体爆发出一阵强横的气势,竟连钧烈这样的人也禁不住心头一颤,不自觉就让出了半步。

    瑾泱捧起牢牢锁在他身上的大铁链,那铁链又粗又重,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很吃力,然而她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她一把将铁链上的锁打开。

    “哗啦——”一声,大铁链掉在地上,砸得地牢一阵颤动。)

    瑾泱(捧起朝阙的脸,直直地看着他,她的眼底尽是醉人的温柔,轻轻地):现在你得到自由了。

    钧烈(又是一步踏出,直接挡在两个人前面,冷冷地):夫人,你可以走,但你不可以带走他!

    瑾泱(瞪他一眼,回他一句冷冰冰的话):我看谁敢拦我!

    (“瑾泱,你闹够了。”又一道声音蓦然响起,铿锵有力,一瞬间夺取了众人的注意。)

    钧烈:王爷?

    烟袖:王爷!

    瑾泱: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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