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玲呜了一声,将饭食推了过去。

    “你也觉得不好吃吧。”李奕说道。

    燕玲没有说话,四五岁左右的李奕拿起筷子,将看上去难以下咽的饭菜一口一口的吃掉了。

    燕玲一边看着他吃,一边在心中叹气。

    还真是不挑呢。

    这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沉得住气吧,也难怪最后能够召集那么多的死士端了李家。

    燕玲趴在旁边,久违的和李奕没有产生冲突。

    李奕一口一口的吃着,越吃越快,越吃越快,很快吃完了饭菜,放下了碗筷。

    还对着她说话,但是说话的速度也很快,燕玲根本无法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燕玲眼前异样的一幕,察觉到了,是时间流逝的速度加快了。

    眼前的画面飞逝,她好像在李奕眼中消失了,李奕之后正常的在屋子里吃饭,坐着,看着窗外发呆,睡觉。

    一日一日的过着无趣又乏味的生活。

    冬天更冷了,他就将被子当成衣服裹在身上。

    就这样日复一日,冬天过去了,春天过去,夏天到来了。

    虞曼云生产了。

    不出燕玲所料,是个儿子,正是李家的二少爷,被取名为李泊。

    李老爷很高兴,连带着大发善心的也把被关了许久的李奕给放了出来。

    重见天日的李奕更沉默了,终日不说话,就待在自己的书房里写字读书。

    后来,李泊渐渐长大,李郸也出生了。

    李泊天天黏着李奕,做一个跟屁虫弟弟,李奕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什么。

    李奕还是一个好哥哥的,将李泊照顾得很好,李泊也很信任李奕。

    就是,燕玲有时候会感觉,李奕在刻意带坏李泊,他会教李泊以虐人为乐,让他做一些残忍的事。

    久而久之,李泊也变成了一个阴鸷弟弟,虽然头脑聪明,但不用在正道上。

    正是有什么样的哥,就有什么样的弟。

    燕玲不禁想,带坏李泊,是李奕的一种报复吗?

    但时间飞逝,到后面,李泊也没干出过什么真正伤天害理的大事。

    到现在为止,在李府的生活还是过得很平静的,燕玲想,日子若就像这样过下去,以后的李奕也不会干出灭掉李氏一族的事情来吧。

    时间飞快,燕玲又看到了,某一日,李奕拿着书箱去参加了乡试。

    乡试要考好几天,这几天,正好道袍老儿上门来了,原因是李老爷的小儿子,也就是三少爷李郸生了病,二太太请他来做一场法事。

    做完法事之后,李郸依旧不见好。

    李老爷问其原因,道袍老儿说府上被邪崇附体,波及宗族子嗣,需得立刻斩杀。

    句句不提李奕,但句句直指李奕。

    道袍老儿,还是没有绝了想要除掉李奕的念头。

    李老爷很是犹豫,但最终下定决心还是要听道袍老儿的,于是在李奕考完试回府的一个月时,命人将他捆了,蒙上眼睛,带到了后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官府来人了。

    因为李奕乡试中举,得解元,所以县太爷亲自派人来上门祝贺,李老爷杀亲儿子的想法只能作罢。

    虽然李老爷全程没有露面,也像李奕解释的是有歹人进家,将他绑架了,家里费了九牛二五之力才将他给救了出来。

    李奕当时没有说话,之后也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

    李老爷放下了心,觉得李奕信了他的说辞。

    因为李奕中了解元,是可以直接封官的程度了,所以李奕入了官府,谋了个职位,大部分时间没在家里。

    李老爷也越来越控制不住他了。

    到后来,李奕又参加了会试,中了会元,李老爷更管不着他了。

    而且,这时候,县老爷亲自上门道贺,说李奕的文章写得极好,李家恐要出一个三元及第的好儿子。

    将李老爷说得心花怒放,自此再也没有想过杀掉李奕的事。

    反而还对李奕嘘寒问暖,极致关心,一改之前的严父苛刻的形象。

    李奕依旧是很冷淡,虽然是接受了李老爷的关心,但是燕玲一路看下来,觉得他待人接物都透着淡淡的疏离。

    这些画面中,有时还掺杂着她的出现。

    她和李奕在一起的时候,能够明显的感受到李奕的放松,没有在李府的紧绷感。

    因为李府离沂阳还是有段距离,所以李奕不告诉燕玲他的身份,燕玲也无从得知。

    直到新婚过后,燕玲还是不知道,她的新婚丈夫是李府的大少爷,曾经有那么多的过往。

    他的家人视他为邪崇,惧怕他,疏远他,囚禁他,甚至父亲还想杀了他。

    就因为这样,所以李奕才不想让她知道他的身份吧。

    毕竟李府人情单薄,处处勾心斗角,一个商户庶女,被李府的人知道了。

    也绝对会阻碍李奕娶她的。

    虽然后面李奕已经基本脱离了李府,能够独当一面。

    从现在看来,李奕对继承李府没什么意思,也没有任何想要报复李家人的冲动。

    那又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后面会溺亡,又死而复生,起了报复之心。

    燕玲不得而知,因为最后的场景就停留在了他们大婚当日。

    在大婚当日的前几个月,燕玲还知道了一件事的真相。

    就是白家灭门惨案的真相,果真就是李奕做的。

    因为她的一句戏言,李奕真的灭了白家满门。

    就是因为这件事,后面他们婚后,才牵扯出了一系列的人命官司,导致了李奕新婚那几日都没有歇在府里,都在处理这件事。

    白家的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因为李奕已经死了,白家所告无门。

    那么李奕又是如何溺亡的呢?又为何最后打捞上来的尸体,只有身体而没有头部,这与李家相关吗?

    燕玲还想继续探知真相,但就像之前所说的,整个梦境就停留在了他们大婚当日。

    燕家与李家都没有亲人朋友到场,他们所拜的天地与高堂都空无一人。

    所以,这是否也成了李奕的一个执念,前几次梦醒回到拜堂,他都派人将李家人的尸体抬到了拜堂内。

    这也算另一类的“高朋满座”,父母在场了吧。

    燕玲无法理解,也不能理解。

    她和李奕本就是两种人。

    现在的李奕,或许与前世的她有些像吧,都是偏执,漠视生命的人。

    所以,这场业障是否与前世有些联系,前世被她锁在宗祠下的那个良家妇男,他的性格,他的气运与力量,他的诅咒,是否也与李奕有关。

    这场业障,究竟该怎么破呢?

    这次梦境的时间很短,但看到的画面却很多,得知的信息也比之前的要多得多。

    燕玲陷入了黑暗。

    再次睁眼,她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燕玲睁开眼睛,不出所料,她再次身处于拜堂之中。

    这好像成了一个定律,她最后醒来,一定都会在拜堂之内,这里是业障的核心。

    这次,拜堂空荡荡的,没有尸体。

    燕玲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盖头,环顾四周,起了疑惑。

    谢三呢,李奕呢,李泊呢?

    他们不是之前还在墓地之上吗?

    怎么现在都不见了?

    就在燕玲困惑的时候,后面传来一声轻咳,燕玲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面看去。

    这一次,她终于见到了人——李奕。

    因为他坐在角落里,所以刚才她没有看到他。

    他脸色苍白,嘴角甚至还有淡淡的血迹,阴鸷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上去很疲劳的样子。

    怎么只有他一人,谢三和李泊呢?

    在她进入梦境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我……我的侍卫呢?”燕玲颤巍巍的说道。

    李奕轻嗤一声,皱了一下眉,好像伤及了内脏,他咳了一下,凉薄的道:“你那奸夫?”

    “他已经被我杀了。”

    燕玲感觉心脏一疼,谢三,竟然死了?

    “那李泊呢?”燕玲又问道。

    “他被你那奸夫杀了。”李奕侧过脸道。

    燕玲站在原地看着他,又想再开口,李奕不耐烦的打断,看着她道:“你问了这么些人的生死,怎么不过问一下我呢?”

    燕玲哽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要怎么过问,你就是罪魁祸首,所有人都死了,就你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更何况李奕之前还杀了她那么多次,她巴不得他死,还关心他?

    怎么可能。

    但这话燕玲也只能憋在肚子里,不敢说出来。

    见燕玲没有说话,李奕眉眼之间的戾气更重,他朝燕玲走过来。

    燕玲一步一步的后退,眼见他一步一步的逼近。

    后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燕玲的后背抵在了墙壁上,眼见他站在她面前,她奈何不了他。

    谢三死了,拥有前世力量的簪子也不见了,她只能孤身一人与李奕周旋。

    李奕伸出手,抚上她脆弱的脖颈,稍稍一用力,就感觉她的脖子会断。

    他沉默了一下,黝黑的眸子里蕴藏着深深的不满与戾气,他道:“你之前不是说,要和我天上地下,都做一对夫妻,永不分离吗?”

    “怎么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就有了新欢?”

    他靠近燕玲的耳朵,掐住她脖子的手缓缓用力,他轻声道:“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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