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信，但没良心
“霄云住得可真阴森啊……”周棋衡叉着腰抬头望去。这是鬼界堡，两大判官殿就位于此处——进冥界前秦不突然叫住众人，他们必是不敌霄云，而梁信，也就是传闻中被霄云囚禁的生父就是他们破局的关键。于是，周棋衡与楼世提、朗清清二人赶去鬼界堡，而他们先去会面霄云，拖住时间。
鸦隐站在霄云殿殿前，看样子已等候多时。
“大人，自霄云去了酆云台，小的就清了殿中侍卫在此等您了。”鸦隐低垂双目，向楼世提行礼。
“多谢鸦隐兄弟。”楼世提早就抬腿上了殿前的台阶，朗清清仓皇中俯首回礼。
“朗姑娘，不用谢。”
“谢谢啦。”周棋衡乐呵呵地向鸦隐挥挥手，也急忙向二人追去，可刚抬脚就又被身后的一人叫住——
“小兄弟~别急。”声音慵懒又不乏磁性，颇像堂姐幼时养的那只猫。
周棋衡转身一看，来人紫衣飘飘，头发随意地挽了一个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竟是孟婆，“孟蝶……婆，孟婆？”
她浅浅一笑，迈着轻盈的小步缓缓走近，“过来。”说着她摊开手掌，手心凭空出现了一枚血红色的珠子，不过珍珠大小，但莹莹发亮很是美丽。
“这是？”
“拿着，快去吧。”周棋衡还未伸手，便只觉手心微凉，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中竟然也出现了一枚珠子，和孟婆那颗如出一辙！
他瞪大双眼，错愕得合不上嘴，“孟……”可抬头这半天阴云下哪还见孟婆的身影？他东张西望，边是不解，边收进怀中，挠头走进霄云殿。
霄云的殿内更是简陋，毫无装饰可言。以至于周棋衡一进去就被吸引了——“哇，本衙内还未见过谁家当大官的住得那么简陋，啧，诡异、颇为诡异。”
“世提，会不会有暗室？”朗清清环顾一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楼世提也四下看了看，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以霄云的缜密，极有可能……”话还没说完，就见断案台上的周棋衡拿起案上一只毛笔，那毛笔很奇特，顶部镶着一把黑金古刃，颇为眼熟，这是……“别碰！”
但为时已晚，下一瞬殿内的机关就已被触发。“清清小心！”一时间殿内迷雾遮眼，只听前方“啊”一声叫喊，周棋衡似乎从殿里消失了。黑暗中，楼世提向朗清清摸索过去，下一秒，一只冰冰凉凉的手紧紧拉住了自己的手。“清清？清清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楼世提也握紧了她的手。
“楼大人别怕，清清也会保护你的。”朗清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心！”
既碰了机关，自然也有暗器等着。不大的判官殿里一时间好似万箭齐发，无数的箭从四面八方袭来，楼世提一把揽过朗清清，另一只手向空中一挥，一个泛着金光的屏障瞬间笼罩住了二人。
良久，似是不再有箭射出，黑暗之中，楼世提只能看到朗清清，“你没事吧？”
“没事。”听到她无事，楼世提放下心来，“咚”一声脱力跪下去。霄云本就擅弓箭之术，这箭的箭头取自焦金流石，那里的锆铁石千年来受九阴天火焚烧，温度余存百十年不是问题；而箭身由霄云滥杀的恶鬼鬼力汇成，威力非凡。如此这般煞费苦心，看来梁信被藏在霄云殿里的传言非假。
“你没事吧？”朗清清弓身想扶起他。
“没事。”楼世提单膝撑地刚要起身，见朗清清挽过他的胳膊，也便顺着站了起来，但还没站定，余光瞥见朗清清身后红光微现，快速接近，不好！
是箭！楼世提来不及反应，他一把将朗清清揽进怀里，同时脚下一转，自己挡在了她前面。
“嘶——”万般幸运，躲闪之下箭头才堪堪擦过他后背，火辣辣的痛意传来，楼世提咬着牙关暗自庆幸，“清清，刚才还有一箭，不过我们已经避开了。”看见朗清清似是略松一口气，紧皱的眉头微松，楼世提顿时觉得不告诉她真相是何等正确的选择。
“世提，你有没有听到蛇…的声音……”朗清清脱开他的怀抱后退一步，支着耳朵神色凝重，眉毛又重新皱了起来。楼世提凝神听了一番，没有啊……刚要开口就见面前的人手缓缓放到腰间，一把抽出匕首，目光闪闪，跨步抬腕，矫健地一挥。他转头看去，地上是两截蠕动的蛇身，向自己腾飞过来的红鹳蛇被朗清清斩杀落地。
转瞬间殿中迷雾尽散，楼世提这才发现不大的殿中竟已布满红鹳蛇，都直立着头，虎视眈眈地向他们二人蠕动而来。他咽了口唾沫，“清清闭眼。”朗清清闻言未置一词，直接闭上了眼睛。只觉他揽过自己的肩膀，下一瞬耳边就没有了红鹳蛇吐信的嘶嘶声，这是？
“好了，清清。”朗清清闻言睁眼，面前哪里还是霄云殿，空间偌大，潮湿阴冷，脚下是一大块深黑色的石头，异常光滑，竟是大片的黑玄石。
“刚才倒地时‘咚’的一声，而非寻常的闷响，我想霄云殿下应该是还有空间。现在一看果不其然。”还未等朗清清问他，楼世提便直言道。
朗清清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接着就好像被什么吸引住了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楼世提身后，“世提……你看。”见楼世提没有动作，朗清清拽了拽他衣角，楼世提这才回神转身看去——
黑玄石向里延伸，悄悄没入一潭深水。那水色发黑，向上生出森森寒意。而偌大的水潭中央吊着一个人形的东西，不，是鬼。两根冰冷狰狞的铁勾自石壁而出，贯穿他的琵琶骨将其悬吊在半空，腰部以下都被浸在苦水里。诡异、太过诡异。
楼世提走近一步，和朗清清并肩而站。“是…梁信。”毋庸置疑。
一想到那边的陈汝安还生死未卜，朗清清急不可耐，但刚向那边迈了两步手腕就被一人握住，“别急，你看我们身后。”
现在还能有什么事比带梁信去酆云台更重要？朗清清嘴唇紧绷，疑惑地扭头朝后面瞥了一眼，但仅这一眼就令她错愕不已。他们的身后，也就是梁信的正对面竟然有一座宅子，这宅子也颇为怪异，因为它不能被称作宅子——两人站在外面，竟然可以清晰地看见宅子里的一男一女，院墙宛若无物。
“周公子？那是……”朗清清喃喃道，她看向楼世提，眼中满是疑惑，“他们看不见我们？”
“正是。一下来我就看到了。”楼世提琥珀般清澈的眸子里倒映出不远处的二人，他凝神施法，手势变换间前方的“梁府”就好像被撕开个口子，随着空气的涌动，府邸缓缓消失不见……
“楼世提！清清姐！”见周遭景象缓缓消失，楼世提环顾四周，错愕得合不拢嘴。回过头时猛然看到熟悉的人，就一股脑大步跑向他们，“你们还活着！？太好了……”话音未落，他又突然刹住脚步，急急向身后走去。见他横臂向那女子身前，不知小声说了什么，那女子把手搭了上去，跟在周棋衡后面向他们走来。
竟是…盲人？楼世提和朗清清相顾无言，满是惊异。
“周公子，你还好吗？”朗清清焦急地开口询问。
“我没事。”周棋衡笑眼明媚，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她是明月生，是被那霄云小人从人界强掳回来的。月生姑娘，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楼大人和清清姐。”
“楼大人，清清姐。”明月生闻言转头面向他们，面带恳求，“求各位救救我，那个男人法力高强，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我出去，月生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恩公！”
那女子面貌清秀，肌肤如小麦，端的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只身上那套繁复的大红裙裳与她着实不搭。
但看着确实是好一朵娇弱的小白花，朗清清还在心里琢磨着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女子，霄云为何掳她，周棋衡就已经应下来，“月生姑娘，这说的哪里话，本衙内武力高强，孔武有力，区区霄云不在话下。”他说得眉飞色舞，“对了，楼老兄，刚才怎么回事啊？”
楼世提闻言愣了一愣，朗清清又补充了一句“那笔”他才反应过来，“霄云的判笔由黑金玄铁制成。修为不够的小鬼哪怕只是碰了一碰，也是犹如万蚁蛰心、滚油煎烫。进了霄云殿审判的鬼，凡是负心、始乱终弃之徒，无论男女，皆用此刃从上丹田刺入，在体内游走一番后再从心口钻出。”他顿了顿，“据说这笔从不用墨汁。”
“为什么？”周棋衡接话。
“用不到。”周棋衡瞬间明白了，不免有些毛骨悚然，“那你呢？你怎么处罚？”
“我？自然是公事公办，世间的一切都是机缘因果与功德的作用下运转的。”周棋衡听后若有所思，还想再问下去，却被面前的苦水牢吸引住了目光——
“这……”
“这就是梁信。”朗清清转身看去，肯定了周棋衡的想法。她微眯双眼，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扭头看了眼明月生，从梁信的角度看去，入眼不正是“梁府”吗？这女子肯定是与霄云死去的母亲有几分关系，他掳她的意图不言而喻。
楼世提看了眼众人，眼神郑重：“你们在此等我。”说罢，只见他走到苦水之上，逐渐靠近梁信。他这才发现梁信的腰上甚至都被铁环圈住，铁环内壁长着无数的短刺，有不少已经嵌入他身体里，百年来与他难舍难分。往上看，发若枯草，衣衫褴褛。楼世提刚要开口，就见他垂着头，连眼都不抬，“谁？”
想来这地方平时只有霄云来，他竟然能听出脚步有异。楼世提本想作揖，但一想到他生前做的那些事，要作揖的手一把衣袖，“这位老者，小可是霄云的同僚。”梁信闻言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一张骇人的脸，眼袋搭拢，那双眼睛浑浊不堪，眼球接近半透明，他的眼睛离开楼世提，看向苦水外的一行人，不知看到了谁，又忽地紧闭了双眸。
“喂，你就是那霄云小人的生父吧，如此下场，倒也是报应不爽。”周棋衡双手斗成喇叭靠在嘴边，用力冲他喊道。
楼世提继续：“你是……梁信？”
老人又抬头看向他，眼睛微眯，嗓音浑浊不堪，“梁信？我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楼兄弟！快别费功夫了，把他弄下来去救安安吧！”周棋衡催促道。
“好……不行，他浸于苦水百年，又被黑金玄铁封在此，贸然救下来，怕魂魄不多时就会消散。”苦水缓缓流动，楼世提看着铁勾上闪烁的寒光颇觉无奈，难道…白来了吗？“除非有启灵珠，才能保他一时不消散。”
但手头也没有啊……
楼世提还正苦苦思索，梁信却开了口，“求你放我下来吧，烟消云散也比时时刻刻都受这酷寒和毒热的折磨好。”他泪水滚滚，本就难听的声音此刻呕哑嘲哳，竟比锯木头还要刺耳，让人顿觉“鬼哭狼嚎”的深意，“这位大人，快些动手吧！”
虽说他不是个东西，但自己贸然放他下来，怕是必死无疑，楼世提内心十分纠结。罢了，梁信不死便有千万人要死，他刚要动手，岸上一声呼喊传来——
“启灵珠？是不是这个？”楼世提扭头，见周棋衡手臂高举，手中正捏着一颗血红色的小珠，“孟婆姐姐刚才给我的！”
楼世提手指一动，那珠子就飞了过来，放在鼻下一嗅，果然是启灵珠！他急忙给施法使之融入梁信体内，而后断了铁链铁钩，只听“噗噗”的落水声骤响，苦水四溅，托住梁信便凌水几个箭步回到了岸边。
“走！”
鸦隐站在霄云殿殿前，看样子已等候多时。
“大人，自霄云去了酆云台，小的就清了殿中侍卫在此等您了。”鸦隐低垂双目，向楼世提行礼。
“多谢鸦隐兄弟。”楼世提早就抬腿上了殿前的台阶，朗清清仓皇中俯首回礼。
“朗姑娘，不用谢。”
“谢谢啦。”周棋衡乐呵呵地向鸦隐挥挥手，也急忙向二人追去，可刚抬脚就又被身后的一人叫住——
“小兄弟~别急。”声音慵懒又不乏磁性，颇像堂姐幼时养的那只猫。
周棋衡转身一看，来人紫衣飘飘，头发随意地挽了一个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竟是孟婆，“孟蝶……婆，孟婆？”
她浅浅一笑，迈着轻盈的小步缓缓走近，“过来。”说着她摊开手掌，手心凭空出现了一枚血红色的珠子，不过珍珠大小，但莹莹发亮很是美丽。
“这是？”
“拿着，快去吧。”周棋衡还未伸手，便只觉手心微凉，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中竟然也出现了一枚珠子，和孟婆那颗如出一辙！
他瞪大双眼，错愕得合不上嘴，“孟……”可抬头这半天阴云下哪还见孟婆的身影？他东张西望，边是不解，边收进怀中，挠头走进霄云殿。
霄云的殿内更是简陋，毫无装饰可言。以至于周棋衡一进去就被吸引了——“哇，本衙内还未见过谁家当大官的住得那么简陋，啧，诡异、颇为诡异。”
“世提，会不会有暗室？”朗清清环顾一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楼世提也四下看了看，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以霄云的缜密，极有可能……”话还没说完，就见断案台上的周棋衡拿起案上一只毛笔，那毛笔很奇特，顶部镶着一把黑金古刃，颇为眼熟，这是……“别碰！”
但为时已晚，下一瞬殿内的机关就已被触发。“清清小心！”一时间殿内迷雾遮眼，只听前方“啊”一声叫喊，周棋衡似乎从殿里消失了。黑暗中，楼世提向朗清清摸索过去，下一秒，一只冰冰凉凉的手紧紧拉住了自己的手。“清清？清清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楼世提也握紧了她的手。
“楼大人别怕，清清也会保护你的。”朗清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心！”
既碰了机关，自然也有暗器等着。不大的判官殿里一时间好似万箭齐发，无数的箭从四面八方袭来，楼世提一把揽过朗清清，另一只手向空中一挥，一个泛着金光的屏障瞬间笼罩住了二人。
良久，似是不再有箭射出，黑暗之中，楼世提只能看到朗清清，“你没事吧？”
“没事。”听到她无事，楼世提放下心来，“咚”一声脱力跪下去。霄云本就擅弓箭之术，这箭的箭头取自焦金流石，那里的锆铁石千年来受九阴天火焚烧，温度余存百十年不是问题；而箭身由霄云滥杀的恶鬼鬼力汇成，威力非凡。如此这般煞费苦心，看来梁信被藏在霄云殿里的传言非假。
“你没事吧？”朗清清弓身想扶起他。
“没事。”楼世提单膝撑地刚要起身，见朗清清挽过他的胳膊，也便顺着站了起来，但还没站定，余光瞥见朗清清身后红光微现，快速接近，不好！
是箭！楼世提来不及反应，他一把将朗清清揽进怀里，同时脚下一转，自己挡在了她前面。
“嘶——”万般幸运，躲闪之下箭头才堪堪擦过他后背，火辣辣的痛意传来，楼世提咬着牙关暗自庆幸，“清清，刚才还有一箭，不过我们已经避开了。”看见朗清清似是略松一口气，紧皱的眉头微松，楼世提顿时觉得不告诉她真相是何等正确的选择。
“世提，你有没有听到蛇…的声音……”朗清清脱开他的怀抱后退一步，支着耳朵神色凝重，眉毛又重新皱了起来。楼世提凝神听了一番，没有啊……刚要开口就见面前的人手缓缓放到腰间，一把抽出匕首，目光闪闪，跨步抬腕，矫健地一挥。他转头看去，地上是两截蠕动的蛇身，向自己腾飞过来的红鹳蛇被朗清清斩杀落地。
转瞬间殿中迷雾尽散，楼世提这才发现不大的殿中竟已布满红鹳蛇，都直立着头，虎视眈眈地向他们二人蠕动而来。他咽了口唾沫，“清清闭眼。”朗清清闻言未置一词，直接闭上了眼睛。只觉他揽过自己的肩膀，下一瞬耳边就没有了红鹳蛇吐信的嘶嘶声，这是？
“好了，清清。”朗清清闻言睁眼，面前哪里还是霄云殿，空间偌大，潮湿阴冷，脚下是一大块深黑色的石头，异常光滑，竟是大片的黑玄石。
“刚才倒地时‘咚’的一声，而非寻常的闷响，我想霄云殿下应该是还有空间。现在一看果不其然。”还未等朗清清问他，楼世提便直言道。
朗清清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接着就好像被什么吸引住了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楼世提身后，“世提……你看。”见楼世提没有动作，朗清清拽了拽他衣角，楼世提这才回神转身看去——
黑玄石向里延伸，悄悄没入一潭深水。那水色发黑，向上生出森森寒意。而偌大的水潭中央吊着一个人形的东西，不，是鬼。两根冰冷狰狞的铁勾自石壁而出，贯穿他的琵琶骨将其悬吊在半空，腰部以下都被浸在苦水里。诡异、太过诡异。
楼世提走近一步，和朗清清并肩而站。“是…梁信。”毋庸置疑。
一想到那边的陈汝安还生死未卜，朗清清急不可耐，但刚向那边迈了两步手腕就被一人握住，“别急，你看我们身后。”
现在还能有什么事比带梁信去酆云台更重要？朗清清嘴唇紧绷，疑惑地扭头朝后面瞥了一眼，但仅这一眼就令她错愕不已。他们的身后，也就是梁信的正对面竟然有一座宅子，这宅子也颇为怪异，因为它不能被称作宅子——两人站在外面，竟然可以清晰地看见宅子里的一男一女，院墙宛若无物。
“周公子？那是……”朗清清喃喃道，她看向楼世提，眼中满是疑惑，“他们看不见我们？”
“正是。一下来我就看到了。”楼世提琥珀般清澈的眸子里倒映出不远处的二人，他凝神施法，手势变换间前方的“梁府”就好像被撕开个口子，随着空气的涌动，府邸缓缓消失不见……
“楼世提！清清姐！”见周遭景象缓缓消失，楼世提环顾四周，错愕得合不拢嘴。回过头时猛然看到熟悉的人，就一股脑大步跑向他们，“你们还活着！？太好了……”话音未落，他又突然刹住脚步，急急向身后走去。见他横臂向那女子身前，不知小声说了什么，那女子把手搭了上去，跟在周棋衡后面向他们走来。
竟是…盲人？楼世提和朗清清相顾无言，满是惊异。
“周公子，你还好吗？”朗清清焦急地开口询问。
“我没事。”周棋衡笑眼明媚，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她是明月生，是被那霄云小人从人界强掳回来的。月生姑娘，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楼大人和清清姐。”
“楼大人，清清姐。”明月生闻言转头面向他们，面带恳求，“求各位救救我，那个男人法力高强，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我出去，月生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恩公！”
那女子面貌清秀，肌肤如小麦，端的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只身上那套繁复的大红裙裳与她着实不搭。
但看着确实是好一朵娇弱的小白花，朗清清还在心里琢磨着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女子，霄云为何掳她，周棋衡就已经应下来，“月生姑娘，这说的哪里话，本衙内武力高强，孔武有力，区区霄云不在话下。”他说得眉飞色舞，“对了，楼老兄，刚才怎么回事啊？”
楼世提闻言愣了一愣，朗清清又补充了一句“那笔”他才反应过来，“霄云的判笔由黑金玄铁制成。修为不够的小鬼哪怕只是碰了一碰，也是犹如万蚁蛰心、滚油煎烫。进了霄云殿审判的鬼，凡是负心、始乱终弃之徒，无论男女，皆用此刃从上丹田刺入，在体内游走一番后再从心口钻出。”他顿了顿，“据说这笔从不用墨汁。”
“为什么？”周棋衡接话。
“用不到。”周棋衡瞬间明白了，不免有些毛骨悚然，“那你呢？你怎么处罚？”
“我？自然是公事公办，世间的一切都是机缘因果与功德的作用下运转的。”周棋衡听后若有所思，还想再问下去，却被面前的苦水牢吸引住了目光——
“这……”
“这就是梁信。”朗清清转身看去，肯定了周棋衡的想法。她微眯双眼，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扭头看了眼明月生，从梁信的角度看去，入眼不正是“梁府”吗？这女子肯定是与霄云死去的母亲有几分关系，他掳她的意图不言而喻。
楼世提看了眼众人，眼神郑重：“你们在此等我。”说罢，只见他走到苦水之上，逐渐靠近梁信。他这才发现梁信的腰上甚至都被铁环圈住，铁环内壁长着无数的短刺，有不少已经嵌入他身体里，百年来与他难舍难分。往上看，发若枯草，衣衫褴褛。楼世提刚要开口，就见他垂着头，连眼都不抬，“谁？”
想来这地方平时只有霄云来，他竟然能听出脚步有异。楼世提本想作揖，但一想到他生前做的那些事，要作揖的手一把衣袖，“这位老者，小可是霄云的同僚。”梁信闻言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一张骇人的脸，眼袋搭拢，那双眼睛浑浊不堪，眼球接近半透明，他的眼睛离开楼世提，看向苦水外的一行人，不知看到了谁，又忽地紧闭了双眸。
“喂，你就是那霄云小人的生父吧，如此下场，倒也是报应不爽。”周棋衡双手斗成喇叭靠在嘴边，用力冲他喊道。
楼世提继续：“你是……梁信？”
老人又抬头看向他，眼睛微眯，嗓音浑浊不堪，“梁信？我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楼兄弟！快别费功夫了，把他弄下来去救安安吧！”周棋衡催促道。
“好……不行，他浸于苦水百年，又被黑金玄铁封在此，贸然救下来，怕魂魄不多时就会消散。”苦水缓缓流动，楼世提看着铁勾上闪烁的寒光颇觉无奈，难道…白来了吗？“除非有启灵珠，才能保他一时不消散。”
但手头也没有啊……
楼世提还正苦苦思索，梁信却开了口，“求你放我下来吧，烟消云散也比时时刻刻都受这酷寒和毒热的折磨好。”他泪水滚滚，本就难听的声音此刻呕哑嘲哳，竟比锯木头还要刺耳，让人顿觉“鬼哭狼嚎”的深意，“这位大人，快些动手吧！”
虽说他不是个东西，但自己贸然放他下来，怕是必死无疑，楼世提内心十分纠结。罢了，梁信不死便有千万人要死，他刚要动手，岸上一声呼喊传来——
“启灵珠？是不是这个？”楼世提扭头，见周棋衡手臂高举，手中正捏着一颗血红色的小珠，“孟婆姐姐刚才给我的！”
楼世提手指一动，那珠子就飞了过来，放在鼻下一嗅，果然是启灵珠！他急忙给施法使之融入梁信体内，而后断了铁链铁钩，只听“噗噗”的落水声骤响，苦水四溅，托住梁信便凌水几个箭步回到了岸边。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