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声音实在是太小了。

    就是莫倾颜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看着这一行人,莫倾颜不由得心生疑惑,披麻戴孝的怎么都是老人?不应该是年轻人吗?

    看来棺材里躺的应该是一个年轻人。

    白发人送黑发人。

    还没等莫倾颜思考完,就听到秀秀那边有动静。

    卖胭脂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布衣大婶。

    秀秀说她要买这盒胭脂。

    布衣大婶眼神犀利,眼中带着恶意,看向秀秀的时候,毫不掩饰她的厌恶之情,并且她一把夺过秀秀手里的胭脂盒,然后恶狠狠的一推秀秀,恨道:“我的胭脂不卖给你,你走。”

    莫倾颜看到这情景,不由得有点生气,她正想上去说些什么的时候,秀秀拉住她的衣袖,轻轻对她摇了摇头。

    然后秀秀就把莫倾颜和贺知章拉走。

    身后布衣大婶周围已经聚集了好几个大婶。

    那些大婶们七嘴八舌的对秀秀指指点点。

    “那个女人生的一定不是什么好女人。”

    “真不要脸,你看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安分。”

    “我之前还看到她和周大婶家的儿子搂搂抱抱,要不是我出现的快呀,估计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就和周大婶家的儿子亲上去了。”

    看得出来,秀秀被整个牛头镇的所有人排挤。

    路上秀秀便告诉二人一些事情。

    秀秀说,“这里民风淳朴,最看不惯败坏门风的女人。”

    秀秀的娘亲就是一个败坏门风的寡妇。

    秀秀五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就去世了,只留下他们一对孤儿寡母。

    她的娘亲在秀秀十岁的时候和一个外村男子关系亲密,但是在这个时代是不允许寡妇失节的。

    寡妇必须从一而终。

    于是牛头镇的大户人家周大婶就带头捉拿二人,二人被捉到的时候,均是衣衫不整,举止可疑。

    于是愤怒的村民就把秀秀的娘亲抓起来,游街示众,被人扔烂菜叶子臭鸡蛋,然后他们就把秀秀的娘亲直接浸猪笼淹死。

    秀秀一边说一边哭。

    莫倾颜却说:“这是什么道理?太过分了,男欢女爱本就是天经地义,凭什么男子续弦可以寡妇就不行。”

    秀秀听到莫倾颜这么说不由得一脸震惊,她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能这么说?身为女子,本来就应该从一而终,不守贞洁,本来就应该被村民浸猪笼,俗话说的好,饿死是小失节是大,女人怎么能够不守贞洁?”

    贺知章看向秀秀,问道:“既然你也和村民是一样的想法,那你哭什么?”

    “娘亲对我有养育之恩,虽然害的我受到了村民排挤,虽然她的下场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我一想起小时候她对我那么好,我就难过,她那么疼我,爱我,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我说,就算她做错了,她也是我的娘亲。”

    秀秀的表情,无比的悲伤。

    她的声音也是无比的沉重,“真的很想再见我的娘亲一眼,这个世上大概也只有娘亲是唯一一个真心对我的人。”

    贺知章又问:“你娘亲十岁的时候就死了,看你好像20多岁,十岁到20多岁这十年你没爹没妈是怎么活下去的?看村民这态度,好像挺厌恶你的,他们不太像是会接济你的样子。”

    “如果不会说话,你就把舌头捐给需要的人吧。”莫倾颜冷眼看了一眼贺知章。

    什么叫没爹没妈?

    你说话不经过脑子思考吗?

    你就算好奇,你就不会不会说的委婉一点吗?

    贺知章识趣的闭上嘴。

    秀秀则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果然,十岁之后,秀秀算是在牛头镇之外半流浪,饿的时候也当街乞讨过,穷的时候哪个酒楼需要伙计,她也会去帮忙打点散工,不知不觉十年就过去了。

    好在她有地契,牛头镇的房子旁人抢不走。

    于是秀秀便回来了。

    莫倾颜有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是什么奇怪的世道?

    为了一块贞洁牌坊,为了所谓的贞洁,死掉了多少女人?

    浸猪笼,各种各样惩罚失贞女人的刑罚数不胜数。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在古代,从来不会有人认为女人和男人是平等的。

    所以男人可以高高在上,三妻四妾。

    女人只能不争不抢,收敛自己的脾气,做一个不会哭不会笑的木偶人。

    莫倾颜以前看过一些年代电视剧。

    她一直都不相信电视剧里描绘的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直到现在,她终于相信,艺术来源于生活。

    她也终于明白,鲁迅笔下的祥林嫂是真实存在的。

    祥林嫂受到所有人的排斥与嫌弃,原因不就是她作为一个寡妇又嫁给另一个男人了吗?

    此刻,莫倾颜也无比的崇拜鲁迅。

    她终于明白,鲁迅弃医从文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有病的不是人的身体,是那些人的脑子。

    比如说秀秀的脑子。

    纵使她也很爱她的娘亲,可她的思想还是和那些愚昧的村民一样。

    回去之后,秀秀依旧忙上忙下给赵总镖头煎药喂饭,尽心尽职。

    过了两天,原本还不能动弹的赵总镖头就能勉强下地走几步了。

    赵总镖头高兴的向秀秀道谢。

    不错,这几日秀秀姑娘可是比赵总镖头的三位师弟尽心尽职多了。

    秀秀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秀秀在镇子里被排挤的事情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路过秀秀家的几位大婶总会不约而同的指指点点。

    “我看她在家养了好几个男的。”

    “她老娘就不是什么好人,我看过不了几天她就和她老娘一个下场,马上就会被浸猪笼。”

    如果只是指指点点的话,其实还好,更过分的是,有一天早上,秀秀一打开门就有一股浓烈的臭气袭来。

    她仔细一看,原来是门口被人泼了大粪。

    她二话没说,就撸起袖子清扫自家大门。

    可是那么大的动静,还是惊醒了几位镖师。

    秀秀则是非常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我原本想快点打扫好的。”

    几位镖师包括赵总镖头也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几位陌生男子寄住在一位姑娘家里,难免会被人嚼舌根。

    这件事的确是他们考虑不周。

    就连莫倾颜也有点儿过意不去。

    于是莫倾颜也撸起袖子和她一起打扫。

    当初是她提出要住在秀秀家里的,因为秀秀家里鸡蛋多,羊奶也多,赵总镖头身中剧毒不能车马奔波劳顿,所以她才提出要住在秀秀家的。

    可她却忘了,秀秀是一个姑娘,秀秀会被嚼舌根的。

    看到秀秀家门前如此狼藉,路过的几位大婶,眉宇间透着一股杀父大仇得报的快意之情,非常的幸灾乐祸,满脸写着你活该。

    还有一个大婶路过秀秀的时候,故意提了一桶脏水,假装被秀秀撞到,一桶脏水直接倒在秀秀身上。

    然后这位大婶假模假样的提起木桶,满不在意的说道:“哎呦,不好意思,走路没看好。”说罢,她就打算离开。

    可是赵总镖头突然一把抓住这个大婶。

    赵总镖头人高马壮,他生气的时候不说话,再加上身材魁梧,容貌自然而然带着一股狠厉之色。

    这个大婶看到他这个样子,就不太敢说话了。

    反倒是秀秀轻轻扯了扯赵总镖头的袖子,轻声说道:“赵大哥,她只是不小心撞到我了而已,她不是有意的。”

    说罢,秀秀就轻轻扯开了赵总镖头抓着大婶的手。

    那位大婶眼中露出惊恐之色,连忙抱着她的木桶跑了。

    赵总镖头道歉道:“秀秀姑娘,实在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病情也不会让那么多人嘲笑你。”

    秀秀却也爽朗一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我应该做的。”

    赵总镖头吞吞吐吐,犹豫许久,才说:“是我害的秀秀姑娘名誉受损,如果秀秀姑娘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娶……”

    话还没说完,秀秀就立刻打断赵总镖头,“赵大哥,我想起来了,厨房我还煎着药,我给你端过来。”

    赵总镖头也没说什么,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确实很喜欢秀秀,他也知道秀秀母亲的事情,可是,这并不妨碍什么。

    他只是不知道秀秀能不能看得上他。

    此时,秀秀因为被泼了脏水,她的衣服上全是油污。

    于是秀秀打算扔了她的脏衣服。

    莫倾颜心中却纳闷,看起来秀秀家境贫寒,这么一件衣服,扔了岂不是可惜?

    秀秀像是看出她的疑惑,便说道:“我的衣服虽然不多,但是穿着这种全部都是油污的脏衣服也不好。”

    莫倾颜更奇怪,于是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洗洗这件衣服呢?”

    “油污怎么可能洗掉?要想洗掉油污,除非使用皂荚粉,可是这几年皂荚粉越来越贵了。”

    “别扔别扔,我有办法,我来教你们做手工肥皂。”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无比惊愕。

    手工肥皂是什么?

    莫倾颜却说:“或者说叫做香姨子。”

    镖师以及秀秀等人确实不认识什么叫做香姨子。

    但是贺知章却见过莫倾颜说的那种手工肥皂。

    因为在江湖月报报社里,莫倾颜就做过很多手工肥皂,他们全部都用这种东西洗衣服、洗头、洗手。

    这种东西去污能力还特别好。

    贺知章知道自己只有手工肥皂的使用权,他是不可能拥有手工肥皂的制作秘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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