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另一端,是高耸入云的雪山。一层厚雪下是深千尺的冻土,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像是踩着片轻柔的云,飘飘欲仙。

    云绝好似一个火球,越冷的地方烧得越旺。

    花玥却冻得面色青紫,她不解地看着雪地里撒欢打滚的云绝,瑟瑟发抖。

    他为何不怕冷?

    “我的嫦娥姐姐,你这样子可不行。”

    云绝将外衫脱下裹在花玥身上,张望四周道:“咱们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人家……喂喂喂!我

    是在给你暖身子,你打我做什么?”

    “色胚!”花玥扬手就是一拳。

    云绝早有准备,踉跄闪过:“我说过了,出门在外就要互相照拂嘛!迄今为止你已经救过我两命,我的心加我的身都是你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虽嘴上没皮没脸地说着,手底下却不敢再有动作。

    人晓得救命之恩,剑可没长眼睛。

    “谁稀罕你的身你的心。”

    地冻天寒,花玥冻的全身发僵,凌厉的语气也削减了几分,不过依然透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云绝不再与她斗嘴,冒着被一剑砍死的危险将她抱了起来,勾唇笑道:“那把你的心给我好不好?”

    虽是戏言,也将花玥调戏的脸红心跳,她神经被冻的麻木,再没力气打他,只能任由他抱在怀中。

    意识模糊之时,冷不丁朝后方一瞥,运起浑身力气重重地拍打云绝的肩膀,提醒道:“有人!快,快跑!”

    “什么有人……?”

    云绝扭头一瞧,齐刷刷的一身白衣,粗略一数起码有二十余人,有序地站列着,每人手中都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冷剑,蓄势待发,来意不善。

    唯一让云绝感到庆幸的是,他们人再多也没办法抱团取暖,一个个冻的那剑的手都颤颤巍巍,更何况追人的速度?

    云绝超凡的御寒本领让他在这场拉锯战中赢得了上风,顺着崎岖的山路稳稳地往上爬,没过多久就将他们甩得没影子了。

    海拔越高温度越冷,云绝跑着跑着忽然感受不到怀里的一团所散发出的生气,如同抱着一个死物。

    惊吓之余急忙低头查看,花玥的眉间结了一层薄如蝉翼的寒霜,红润的朱唇也已经冻的干裂,整个人如同冰雕一般安静地瘫倒在他的怀里。

    “嫦娥姐姐,虽然你不说话的样子很讨人喜欢。但,但你现在不能睡啊。”

    他把她放在地上,解开自己的衣衫与她拥在一起,想用满载岩浆的心来温热她垂死的身体。

    望着面前寸草不生满地冻雪的苦寒之地,刚刚逃过追杀的欣喜还未散去,花玥命危的噩耗就将他击得一败涂地。

    云绝默默地哭了。

    来时信誓旦旦地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还未达山顶,就哭成了泪人。

    “嫦娥姐姐,我要吻你咯!你快醒来打我呀!你不是最烦我调戏你了吗?那你快醒来啊……

    你打我,你快打我啊!”

    他绝望地拉着花玥软塌塌的手臂,朝自己身上砸去,打到筋疲力尽才不甘地放手。

    他嘴角扯起一抹牵强的微笑,带着淡淡的伤痛威胁道:“嫦娥姐姐,你现在要是还不醒来,我就娶你!”

    “我真的娶你……”

    花玥还是一动不动,甚至连苏醒的迹象也没有。

    可能她累了,宁愿一直睡着。

    风雪随着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而愈来愈小,没了暴雪的侵袭肆虐,北境雪山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漫山遍野的亮白雪莲绽放在冰寒之中,一株一株紧密地挨着,好像它们也

    怕冷似的。

    雪莲是无比珍贵稀有的药材,无论放在哪里都价值连城,引人哄抢,在北境却成了遍地都是的大白菜?

    若在往常,云绝必定二话不说拎着包袱火速朝它飞奔过去,能摘多少摘多少,装不下吞进肚子里都赚了。

    此刻花玥性命垂危,他也无心去看千两银子一朵的雪莲了。

    人都死了,要钱何用?

    他哭了好一阵,趴在花玥身边说了好多不着边际的傻话,还细心地为她整理仪容。

    “在我心里,嫦娥姐姐最美了,不管怎么样…不管活还是死,都是最美的。”

    他费了好大的劲儿为她磊了一个扁长的厚实雪块,用脚跺硬后,还有模有样地在上边扣出“花玥”这大大的两个字。

    一切准备就绪,云绝面色沉痛地她安放在“雪墓”旁边,自己跪在地上喃喃自语:“嫦娥姐姐,我没想到你会葬身于此,这里不比上京,你就将就一下早些安息吧,都说北境是个灵气茂盛的地方,你在天上保佑保佑我,即便我不能活着出去,也不枉相识一场的缘分。嫦娥姐姐……”

    一边哭丧一边磕头,眼泪凝结成冰花粘在脸上,活像街头卖艺的小丑。

    “喂,你在……念叨什么?”

    花玥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细微的眼睛缝,无语地看着跪在地上跟神棍一样的云绝。

    “哇啊,鬼啊!”云绝一个不稳趴倒在地,他看着突然“诈尸”的花玥,揉了揉眼道:“你……你不是死了吗,身体都冰了啊!”

    花玥没有力气说话,她白了他一眼,又缓缓闭上了眼。她累了,这么多年从未如此累过,些许是在风雪中僵硬了身体而放过了灵魂。

    她深切地明白,从前有夜非在,遇到危机都能化险为夷,如今她孤身一人,离死亡是那么的近,近到能听见死神的呼吸。

    “好奇怪,你为什么不怕北境的雪?”陌生的女音响起,甜美如孩童。

    一阵狂风擦脸刮过,雪地里闪现出一个戴着红帽的“雪娃娃”,她身穿兔毛短袖衣,露出一截白萝卜似的胳膊,梳着两缕麻花辫,像竹签上的糖人一样可爱。

    她走到云绝跟前,捏了捏他的脸,咧嘴笑道:“热乎乎的,真暖和。”

    北境不同于中土,八方汇聚,来来往往的商贩络绎不绝,它是极为凶险的苦寒之地,外地人甚少。这女童好像凭空出现似的,降落到云绝面前。

    眼下生死存亡之际,他紧张地看着怀中再次冻昏过去的花玥,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她快要死了。”

    女童凑到花玥近前,拍打了几下她沉睡的脸,看她没有反应,又从袖中拿出几粒五彩缤纷的药丸给她喂了下去。

    “我叫艾娅,是灵犀宫里的人。灵犀宫离这里不远,你们跟着我到那里去见宫主,说不定她还有救。”

    “在下云绝,多谢姑娘。死马当活马医,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云绝抱起危在旦夕的花玥,将信将疑地跟在艾娅的身后。

    北境在雪封前是一个安了祥和的小镇,灵犀宫是当地村民为了纪念神兽鲲而齐力筑建,后来北境遭千里冰封,狂风暴雪将北境的人和村落掩埋,只剩下灵犀宫孤零零地伫立在云巅。

    偌大的宫殿呈海水的蔚蓝,狂风骤雪为它裹了一层银白的纱。

    艾娅将他领到一处别院,吩咐几个侍女安顿他们,侍女们个个肤白貌美,身穿浅色轻纱,皆如艾娅一般不惧严寒。

    等了良久,艾娅走了进来。

    她手中托着一个暗红的瓷盘,里面呈放着一些御寒的衣物,还有两杯温热的山泉。

    绣鞋轻轻踏过门槛,她脆生生道:“云绝哥哥,我家宫主今日有事出去了,你暂且等一等,兴许明日就回来。”

    “明日?”云绝急了,“只怕我的朋友等不到明日……”

    “你们俩把这个喝了,自可保七日不死。”她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把两杯水递给云绝,然后笑呵呵地把门一关离开了。

    云绝赶紧端了起一杯想给花玥灌进去,可她昏迷多时,口齿冻僵,任凭他怎么掰撬都不张口。

    快开口,一定要开口啊,他在心中焦急地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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