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沈明珰一眼就看出了鹊儿的不对劲。

    鹊儿闻声脸色一白,强装镇定:“没什么。”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沈明珰又多问了几句,但无论怎么问,鹊儿都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匆匆告退。

    看着她踉跄的背影,沈明珰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鹊儿这几日也就去了铺子,她只能怀疑是铺子那边出了问题。加上感觉身体渐好,第二日便直接去了铺子。

    刚靠近铺子,隔着帷帘,沈明珰便看见门口围着许多人,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些什么。她心里好奇,便唤车夫停下,走过去凑热闹。

    “要进去吗?听说这家的东西不错,物美价廉。”一人侧身对同伴说道。

    但同伴却十分不屑:“说不定是假货呢?”

    “不会吧,这么多人都买,应该不会……”他身后有人小心插嘴。

    “你懂什么?”这人听见这话,激动起来:“是你懂还是我懂?什么牡丹簪子,一听就知道……”

    “就知道戴着好看。”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插嘴,惹得这人皱眉回头。

    容成复双手抱胸,倚着门框,招呼客人进去,然后回头朝他挑衅般的笑了笑:“我懂,我懂。”

    “不是,你懂什么?”这人张嘴就反驳。

    一旁的同伴害臊,拉住他的衣袖,反而给了他底气,他一边指指点点,一边挽起袖子。

    容成复丝毫不慌,一摊手:“你凑过来我再说。”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反正是你的损失。”容成复一脸无所谓,故作神秘。

    这话说的让人糊涂极了,这人迟疑了下,将信将疑的凑了过去。

    旁人只见两人一阵嘀咕,这人的脸上逐渐露出了笑意,连连点头,还拍了拍容成复的手,一边道:“我要一个。”

    说完,和容成复一起进了店里,等再出来的时候,众人就见他手里拿着个银质的牡丹簪子,面露喜色。

    顿时就有人打趣道:“你不是说是假的吗?”

    “就是!”有人附和。

    这人翻了个白眼:“这都是误会,保真,保真。”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没人听见两人说了什么,只看见了这前后的反差,心里啧啧称奇,也更好奇容成复的说辞,于是一时间,许多人纷纷进了店。

    沈明珰在一旁稀里糊涂的看着这一幕,也不得不佩服容成复。哪怕是她也无法这么快的解决,她垂眸,多少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

    是个有本事的人。

    沈明珰跟在几人身后进了珠宝行,一进门就看见了四处忙碌的伙计们,就连胡卜都在张罗着客人。她生病前,店里生意也算的上好,却远不到如此。

    再看容成复正被许多人围着,应付完了这个,又和那个说两句,脸上洋溢着嘚瑟的笑,花枝招展的像个孔雀。

    沈明珰嘴角一抽,心道刚才一准是看走了眼。但她又好奇容成复方才说了什么,隔了段距离,仔细打量他,试图看出些门道。

    “小姐。”一片嘈杂之中,福伯忽的出声。

    沈明珰见福伯,眼睛一亮:“这几日辛苦您了。”

    福伯摇头:“这哪里是我的功劳?我顶多是按照您的吩咐,找到了新的供货商。剩下的这些,可都不是我干的。”

    沈明珰只当福伯是谦虚,又夸了他几句。

    福伯见沈明珰不信,急忙解释道:“这的确不是我的功劳。姨娘帮胡卜调了款式,说起来,还是小傅帮忙出的主意,引来这么多客人的。”

    沈明珰忽的想起鹊儿,打探道:“昨日出了什么事吗?”

    福伯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昨日肖掌柜来了。”

    沈明珰闻言心里一惊,肖掌柜此人是敌非友,想必又是来闹事的。

    福伯看出沈明珰的惊愕,连忙摆手道:“他是来求和的。说都是他的错,见您不在,还说改日要来赔礼。”

    福伯平日里十分沉稳,可信度极高。但沈明珰乍一听还是愣住了。肖掌柜无利不起早,无缘无故不会突然求和。背地里一定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姨娘呢?”沈明珰忽的问道。

    福伯明显愣了一下,神色也变得不自然:“姨娘能有什么事?”

    沈明珰皱眉:“姨娘昨日定是有事,难不成您要瞒我?”

    福伯沉默不语,这时一旁的容成复得了空,瞅见这边,插嘴道:“人家不愿说,小姐您干嘛要问嘛。”

    “你凑什么热闹?”沈明珰呛声。

    容成复撇撇嘴,他想打个圆场,结果还成了不是。昨日肖掌柜来,他躲了起来,但也偷看了全程。那肖掌柜一看就是姨娘的熟人,言语间全是讽刺,又说了些奇怪的话,吓得姨娘脸色煞白。

    最后还是福伯把人送走了。

    说来也奇怪,这肖掌柜昨日态度极好,说是和沈家有些误会,却又对沈家的姨娘态度轻慢。

    还有这福伯,此事又不是不能说的秘密,却对自己小姐如此讳莫如深。沈家的事绝对不简单。

    容成复识相的躲到一边,不愿再说话惹火上身。

    方才多说一句,已是他的极限,说到底,容成复是好奇沈家背地里的秘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掺和。

    沈明珰见容成复缩到一边,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嘴唇动了动,正犹豫着要不要道歉,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粗粝的男声:“沈家小姐在吗?”

    沈明珰回头看,门口站着四五个壮汉,那身上穿的是衙门捕快特有的衣服,为首的这人上下扫视着沈明珰,那眼神冰冷如蛇蝎一般。她顿时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方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她身上,上前一步,又问了一声:“是沈小姐吧?”这话看似是在问她,但语气却满是肯定和质询。

    这一声极为响亮,店里的吵闹声霎时停下,众人的目光都齐齐汇到了沈明珰身上。

    盯着众人炙热的目光,沈明珰点头,侧身伸手示意几人进里屋:“几位不妨进来细说?”

    “不了,”为首的捕头嗓门极大:“人命关天的大事,没时间和你闲聊。”

    他无视沈明珰紧皱的眉头、周围人探究的目光,冷声道:“你们店里的罗掌柜,死了。”

    “沈小姐和这件事绝对脱不了干系。”

    “还请沈小姐同我们回去……”说着,他见沈明珰愣神不说话,便当她默认了罪行,伸手就去拽她,还没碰到沈明珰的手,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拍下,他心中不悦,顺势去看手的主人。

    容成复见他看过来,不自然的挠了挠脸颊,双手抱胸,半是打趣道:“从没听说官爷就能随便拉姑娘手的。早知如此,我也混个一官半职当当了。”

    这人说的轻巧,可官职哪里是这么容易当的?众人哄堂大笑,瞬间转移了注意,没人在关注沈明珰。

    沈明珰听闻众人的笑声,堪堪回神。方才她太过震惊,忘了反应。回过神便瞅见容成复站在她身前,调侃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动手做什么?难道是想打我吗?”

    捕头见自己的意图被看穿,呵斥一声:“休得胡言,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沈明珰清了清嗓子,插嘴道:“您刚才说罗叔他没了是吗?”

    “是,这还能有假?”捕快抱胸反问道。

    “你误会了,我是被吓到了。”沈明珰摆手,“敢问罗叔是怎么没了的?”

    “实不相瞒,罗叔无缘无故失踪,我也一直为他忧心,总以为不过几日他便会回来,从未想过他会遭此大难。”

    “我与罗叔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怎么会害他呢?”

    这话看似是对捕头说的,但其实不然。沈明珰环顾了下四周的看热闹的人群,担心事情变成谣言传出去。

    若是明日城里传言她杀了罗掌柜,这珠宝行就彻底不用干下去了。

    捕头哽了下,态度强硬:“罗计前日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宅邸不远处,是被人打死的。你与罗计分明是有恩怨的,若是再抵赖,就别怪我无情了。”

    沈明珰反问:“我实在不敢相信罗叔没了。敢问您怎么确定去世的人是罗叔呢?”

    “这……”捕头面上闪过一丝慌张:“发现尸体的人说他长得像你家罗掌柜。”

    这话十分荒唐。沈明珰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罗叔家远在京城,临江城里没有其他亲人。您怎么就能确认,他是罗叔呢?”

    “这……自然是有罗计的熟人辨认过。”捕头支支吾吾。

    捕头的这幅态度,一看就有鬼,周围看戏的人也开始嘀咕。

    容成复见捕头被问住,再见沈明珰松了一口气,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开口,给捕头台阶下:“办案可不能空口无凭,您不妨再多打探些?”

    捕头识相的顺着台阶下来,一下就改了叫嚣的态度,挨着个人的打探罗计的事情。店里围观的客人看腻后,也都纷纷离开。

    这边捕头打探着店里的伙计,那边容成复套捕头们的话。约摸一个时辰,带头的人见的确找不到证据,不甘心的走了。

    沈明珰终于送走了这群捕头,长舒一口气,转头就见容成复戏谑道:“你还别说,沈小姐看起来,还真的很有嫌疑呢?”

    “什么意思?”沈明珰狐疑道。

    容成复撇头看了下四周,确定没有旁人,对上沈明珰的眼睛,严肃道:“那天你让我去沈府拿东西,是想让我确定沈家没有旁人吧。”

    “譬如说,没有你敬爱的罗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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