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莉亚还不知道教皇的计划,等她搞清楚的时候,卡弗已经抓着犯人用水浇了两个来回了。

    她从教皇的房间出来,走到倒掉的篝火边焦躁地踱了几步。

    达里尔皱眉看着若有所思的莉亚。

    "莉亚…"

    "我真希望他能提前告诉我。"她这样回复着。

    "你说的是教皇吗。"

    达里尔有些沉不住气。他才刚加入这个团体,他们不信任他。对于营地里发生的事,莉亚不知道,他更一无所知。

    "他们又开始折磨囚犯了。其实可以有更好的方法的。"莉亚叹了口气。"well…不管怎么说,那很管用,我想我不该抱怨什么。"

    "什么更好的方法?"

    "常规的手段。"莉亚无奈地扶额。"而不是用什么水刑。"

    就算在军方都已经明令禁止的刑罚。理由是'残忍、不人道,给受刑人带来巨大的痛苦'。有人曾经因为这样的刑罚而变疯过。

    莉亚认为,普通的抽打教育就够了。

    无非就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收割者们都是一样的混蛋。

    "……"

    "怎么了。"

    "没什么。你和教皇有任务要完成。"达里尔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在一阵阵地发紧,他在努力不让声音变得干涩。"得做些什么来证明我自己。"

    .

    莉亚带领达里尔走去教皇的房间。那一路上少不了其他雇佣兵队员们的或不善或冷漠的盯视,他们有的在擦枪,有的在磨刀,达里尔目不旁视地走过,表现得和他们一样的冷淡。

    莉亚在前面大步走着,狗在一旁亦步亦趋。

    达里尔淡淡地低头看了狗一眼。

    这只认旧主的动物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黏在莉亚的屁股后面,这让身为主人的他很是受伤。

    教皇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走廊左边的一间房间是审讯室,他们在半路上碰到了出来把水桶装满的卡弗。

    卡弗的脸上有烦躁的情绪。

    这个高大的黑长卷发的男佣兵咬着牙关,眉毛微妙地皱着。他的两只手套都是湿的。

    "莉亚。"他对莉亚点点头,然后看着达里尔打招呼。"嘿Dickhead.(混蛋)"

    达里尔没理会卡弗的挑衅,他只是敷衍地对卡弗点了下头。

    少见地没有继续挑衅,卡弗白了达里尔一眼后提着水桶走开,动作粗暴地踢开那扇门。

    "…这样就受不了了?我这边的牌还没有全亮出来呢。好吧,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来做这种事…"

    达里尔能隐约听到那扇门后面传出的卡弗对受害者说话的声音。在经过那扇带着浑浊玻璃的门前的时候,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看了的话,就显得他好像很在乎那里发生的事一样。那样很不利。

    "他困扰到你了吗。"莉亚探究地眯着眼看达里尔的脸。

    "有一点。"达里尔淡淡地回复。

    他在刻意地保持严肃和冷漠。不知道莉亚是否能察觉…又或许是察觉到了,但是她选择相信他。

    "你会习惯的。"莉亚把最里面的房门拉开。"去和他说话吧。看看你能做什么。"

    .

    .

    和教皇的面对面和预想中的一样,压迫,紧张,能想到的一切都有。

    达里尔有种回到了被尼根团伙欺凌的时候,那种身不由己,焦虑恐慌的心态。面对比自己更强大的人,犯怵其实是正常的,达里尔是不会承认他自己被教皇的残忍镇住了,但是他也没忘了那天的那个人被按在火里活活烧死的场景。

    "人们叫我们雇佣兵,我们做别人不愿做的事。那些又脏,又丑陋,他们碰都不会碰一下。"

    "……"

    "我算是经历过很多。但是也从没见过那样的场面…刚开始的时候简直是地狱。过了一阵子,我也和你一样,不相信上帝。但是上帝就在那里,在流血,恐惧和死亡之中。"

    "我做过更糟糕的。"达里尔毫无惧色地看着教皇的眼睛。"但是不是对女人。"

    "男人,女人…我们都是上帝的孩子。"教皇的上唇牵动着胡子动了一下,那张老脸上的法令纹也跟着轻微地抽动。"平等的灵魂。值得平等的待遇。"

    "……"达里尔用沉默表示默认。他的喉结不自然地动了动。

    "所以,你要想帮我什么?"

    "我会追踪。你可以让我…"达里尔干咳了一声。撒谎让他的唾液变少了,嗓子非常的干涩。"…在附近查看一下。"

    那样就可以自由行动,能和格伦他们取得联系就更好了。

    "Is that so…(是这样吗)"教皇动了动眉毛。"事实是,达里尔,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会追踪。你有什么理由认为,你比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更强。"

    "……"达里尔在半秒内没有找出应对的话。

    嗯,智商不够,口才欠佳。

    咔——

    身后的门非常适时地开了,教皇把目光放在了敞开的门上。

    "她开口了?"

    "没…呃…我…"走进门来的卡弗有些支支吾吾的。

    "说。"

    "我在想,"教皇不喜欢拖拉,卡弗在原地站定,双手背在后面。"让她留在这里。我可以用得上一个…娱乐工具。"

    达里尔和莉亚也在现场,这让卡弗很尴尬,所以他表现出了更多的烦躁和别扭。说是所谓的"娱乐工具",但是他的那双不安甚至有些难过的眼睛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当然可以。"教皇意味深长看了卡弗一眼。"只要你的工作做的好,son.  把情报问出来,让她留下。如何。"

    "ly.(当然)"卡弗对教皇表达出了百分之百的信任,他重新变回了沉静又冷酷的表情,转身推门离开了。

    .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好几秒。

    "……"达里尔看向了教皇。"我以为你不收留俘虏。"

    "当然,"教皇正色。"我们当然不会。"

    "那为什么不那样告诉卡弗?"莉亚很不满教皇欺骗自己人的行为,"那个女人已经把他的脑子搅得够不清醒的了,现在他还要应付这些?"

    "卡弗是个好士兵,莉亚。"教皇不以为意。"他会想明白的。消灭我们的敌人比什么都重要。"

    卡弗是审讯里做的最出色的。教皇只想利用卡弗逼问出救世军残党的位置,至于没有利用价值的囚犯,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达里尔心里狠狠地沉了下去,他当机立断地开口了:

    "也许你可以改变一下策略,教皇。你可以把俘虏当成诱饵。如果那些人很在乎同伴,他们很大可能就会踩入陷阱。如果他们不在乎话…well,到时候再杀掉也不迟。"

    教皇没有当时就回复。

    达里尔藏在胳膊下的拳握紧了,指甲嵌进了手心的肉里。他害怕教皇会否了他的建议。

    "听上去不错,迪克森。"教皇应允了。"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还是敌人的位置。去查看一下进度吗?"

    "……"

    .

    三人来到了审讯室附近。

    隔着一道门,隐约可以听到卡弗的恼火的逼问和女人的痛叫呻/吟。

    莉亚并不喜欢这些。她的眼神闪烁着,脸上满是无奈和冷清。

    达里尔透过带着铁丝网的玻璃看向里面。卡弗的背影堵住了受刑者的大半身体。

    "这些让你很困扰吗。"

    教皇的声音和眼神里全是探究。

    绝对不能露出一点破绽。

    "不。"达里尔冷静回复。"就和我之前说的…我做过更糟糕的。"

    "那下一轮就换你来接替吧。"教皇转脸看向了房间里面,他不满意地啧了一声。"卡弗对她收手太多了。"

    教皇侧身让开路,达里尔从善如流地打开门。为了不让教皇有任何的猜疑,一边开门,他一边让卡弗让开位置。

    "I'm up."

    (换我来)

    "Like hell you are!(说的和真的似的!)"卡弗摔打着东西起身让出位置。

    他看见了她。

    被绑在椅子上,喘息不止,垂下来的黑发往下滴着水,浸透了大半的上衣。裤子的一条腿有暗色的血迹。因为寒冷和疼痛而浑身颤抖。

    哦艾比…看看他们把你弄成了什么样子。

    他在被绑在椅子上的她面前站定。心疼和任何的同义词都无法确切地表达他此刻的情绪。

    第一秒,比任何时候感觉都要漫长。

    达里尔几乎都可以想象到,他要该如何把她紧抱在怀里,用能想到的一切方法去补偿。

    他看见她抬起脸,那双漂亮的黑眼睛里没有任何的委屈和辛酸,取而代之的是带刺的轻蔑。她在提醒他不要忘了,后面有教皇在看着,他们二人已经深陷危险了。

    过去的分分合合里,他们无疑改变了对方很多。现在他必须要像她一样圆滑,而她也必须要像他一样坚强。

    "怎么,你要就这样站在这里做梦一样盯着我,还是我们要直接开…"

    达里尔狠下心动手狠狠地扇了她的脸。

    "闭嘴,蠢婊/子。"

    "嗷…"那一巴掌太重了,她整个上半身都撇到了一边去,要不是有绳子绑着,达里尔毫不怀疑,艾比一定会被他的那一巴掌抽到地上去。

    没等她缓过来,他上前拿臂弯卡住了她的脖子——控制在了不把喉管挤碎的力道。

    "咳…"

    "……"

    "嘿!你杀了她,我和你就有麻烦可讲了!"

    卡弗皱着眉叫停了达里尔。

    "我不需要你当我的保姆。"达里尔把艾比放开了,他松开胳膊看了一眼卡弗。"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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