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什么好消息。她一肚子的辛辣嘲讽亟待出口,又被自己乖乖地咽了下去。大不了,离他远点。

    伊洛丝侧过头吻了吻他的脸蛋,“晚餐在准备,我有点事,没法和你们一块吃了。”

    库洛洛看了她一会,忽笑起来,“你连河还没过,就想拆桥?”

    原来刚刚的平静是错觉。

    她转过椅子,诚恳地望着他,“我没有把你当桥。伊路,晚上就走了,我还有话交代。”

    “这么久没有交代。”库洛洛的睫稍稍垂落,打下的阴影把眼神滤得发凉,“在干什么?”

    “哄他?怎么哄的。”

    伊洛丝眉心一跳。这怎么答?他大概也不会真的想知道。

    她权衡片刻,虚虚抚过他侧颊的划痕,“你看啊,我们现在一起回去,见到你这番,他们肯定会埋怨我保护不了你,会有诸多揣测,会不信任我。但你自己回去,可以说是……不熟悉地形摔了一跤,对不对?”

    库洛洛被一通胡说八道气得有点头晕,一把将人拽来跟前,鼻尖蹭过她的颊。他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地附在她耳边:“见到我就哭,你害怕?怕你骗不了我,哄不住我?”

    伊洛丝不说话,他见她的从容被碾碎在眼眶里,涂成了红通通的委屈。

    库洛洛抬手抵住她的唇,朝下剥,露出软糯的舌和短平的牙齿。他端详着她的口腔,指尖重重压划过齿锋。

    “这嘴一张什么编不出来?他来了,哄都懒得哄我?”

    不是,他到底在说什么?

    到底是从什么自我定位把这种话说出口的?

    库洛洛听到自己的话,看见自己的动作,仍有种极为荒唐的失真感。

    罢了。

    这么多电影、小说、漫画,乃至最普通的真实生活,无论身份地位、贫富强弱、年长年幼,从神到人,什么角色上头的时候不讲些蠢话。

    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

    “你还有一次机会。”

    机会。

    提到这个更生气。怎么她做了坏事还是他委曲求全给她机会。

    伊洛丝听着一连串问题,还有莫名其妙的威胁,眉头缓慢地蹙起。

    已经哄了啊,怎么没有。好声好气说话了。这还不算?她实在不知还能说什么。

    还是得忍。好烦。

    她一边郁闷地苦思,口颌还被他制着酸涩着,舌头找不到地方摆,视线无奈地软下来。

    毫无诚意的惺惺作态。

    库洛洛自觉一开始就看透过她的矛盾。情难自已的魂魄后面是永远死不了的,真正掌管她的,薄得要死的心。

    直白地不能再直白的阳谋,她没什么高明之处。诱饵是有机可乘的假象和力量形成的反差。偏偏谁都不信这是一场捕猎,全都沾沾自喜,心满意足。

    他就冷眼瞧着。

    没僵持多久,库洛洛还没等到她的回答,覆于齿锋的手忽然被弹软舌尖蹭抵,细碎的酥痒浮于他指腹。

    伊洛丝眨着眼睛,无辜又可怜。

    蓦地——

    “唔!”

    她因难以呼吸仰头,脖颈被迫拉得纤长。下齿和唇被他的拇指掰开,一指按住最里面的盘牙,像要迫她开口。另外两指却抻平舌头,剥夺她的语言。

    矛盾到极点。

    伊洛丝知道他没用力,可细长的指尖轻易快触及会厌,又痛又痒。莫名其妙的举动让她彻底迷茫。

    这人到底想不想她说话?

    库洛洛抱着不知什么目的问:“你就是这么哄他的?”

    “…………”

    他心里的火没有被浇熄,反而被无尽的沉默和她这副姿态烧得更盛更旺,暴躁积累地越来越浓。他一点也不想忍,偏偏不得不强行控制。

    沉默没什么不好,他根本就不想听。

    她的泪眼汪汪完整落入他眼里,里面只剩他的倒影,又被黏着水珠的长翘睫毛切割地破碎不堪。近在眼前,怎么也看不分明。

    库洛洛缓慢地抽走手,问了他唯一好像在乎的问题:“你到底想要谁?”

    金瞳里流动的黄昏差一点就要淌流出来。他重又精准地在硬颚和小舌上找到刚刚发现的有效位置。和耐心一样,他的句子变得越来越短。

    “谁。”

    伊洛丝小小吐出两个字:“……要你。”

    库洛洛只是看着她。究竟谁会笨到真的相信啊?问题和答案一样没意义。

    一直享乐是不可能的,人一定会感到厌倦。

    厌倦的来源很简单,因为总是不能得到一切。思量还没获得的东西有多少,或回忆自己已经享受过哪些,两者同样令人厌倦。

    她说得很清晰,声音砸中了他的耳蜗。不止是声音,舌头牙齿随着说话的节奏从不同的角度碰到他的食指。她的嘴角被他按红了,口舌是温热的,黏膜因为他的揉磨瑟缩。时断时连的银丝,触到了。

    如果能够投身于实际的拥抱,还会厌倦吗?

    真真假假,信或不信,有无意义,要紧么。

    库洛洛垂目,“好。”

    伊洛丝逃过了一劫,但是逃得莫名其妙,毫无技巧,没什么成就感。库洛洛,居然真的说到做到。他连重话都没讲两句,只留下一个痛得要死的吻。

    ……她到底在想什么。

    伊路米是跟在父亲身后进门的。两张面瘫,不,两张刀刻斧凿的美丽冷脸,此刻比起观赏价值,她更在意象征意义。

    “爸爸。”伊洛丝抬眸,起身。

    “嗯。”克洛的声音不见起伏,紧抿的唇角稍缓和了些,“回家吃饭。”

    说着,他却没动。侧后方明明已经很精壮高大的身影比他矮了一个头,终于被衬出十几岁少年的样子。脆弱稚嫩的像能被一手折断。

    伊洛丝和伊路米对视一瞬,收回目光,平静地走了过去。

    等她走到身侧,克洛才转身。

    一目了然了,父亲是不处理公务也不会让他们俩单独相处,甚至不想她和伊路米在他身后走在一块……她的信誉落在他眼里应该已经是负数了……

    说起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父亲一起走了。她想说“并肩”可她肩膀的高度实在离这个词太远。现在这样走着,也许他已经放缓脚步,她还感觉自己迈不开脚似的总要落后一点。父亲跨一步的距离,她得走个一步半。

    瞥见他垂下的手臂,伊洛丝垂睫,攥住他的小指。她的手比起他的,实在太小了。

    手上传来微弱拉拽的力道,克洛的步子没停下,也没有低头看她。不必看,他知道她现在是不太满意的。如果真的理会,下一秒就是毫无根据的眼泪,然后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

    他逐渐开始理解桀诺当年的心情和种种刁难。颇有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的错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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