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情良好，侧颈看向声音的来源——已经被浆染成一幅抽象画的人，犟着鼻尖，轻轻哼了一声。
库洛洛把这归类为最高等级夸奖。
煤球的尖瞳稍稍放大，似乎被她这一亲吓到了。它愣了会儿，忽地在她手里挣扎着翻了身，小脑袋一抬，沙哑地“啊——”了一嗓子，借道于她的手臂，重又往上走。
伊洛丝静静注视着它的一系列动作。
它刚在肩上找到了平衡，就猛地用前额顶蹭她的脸蛋，一下一下，相当享受的样子。
“哈……”在火光中，她笑得开怀，反手顺着脊柱往它高高翘起的尾巴摸，想给侠客展示。
她转过身。没了岩石阻隔，风愈发肆无忌惮，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以致所有神态一览无余。她意外见到了对方尚未准备好的样子。
当然，侠客的反应不慢。他立时扬起嘴角，肌肉把眼尾也带了上去，仿佛是面前这场火把他冰厚霜浓的脸色烧化了。
溅在他颊上的深色黏液被风拉出横向的印子，又经重力蜿蜒成曲折的纹路，泛着莹莹绿光，像蛇类尖牙上滴下的毒液。
火焰在他的圆瞳里激烈跳动，正中心是她。
伊洛丝想起，这不是她第一次觉得他看起来有点疯。
“煤球好乖哦。”侠客评价道。他边笑着朝她走去，边在衣袖上擦了一把脸。手上还脏，没法碰她。
“这个组合技有很大潜力。”侠客眼睛一亮，“能不能把电影或者什么游戏角色变成真的啊？”
空气中蛋白质的焦香逐渐变成了糊味。芬克斯和飞坦也站起来，停止了对这东西能不能吃的研究。听到侠客的问题，纷纷投去注目礼。
煤球瞅到了站在近前的人。它小幅度晃了晃尾巴，抬起了头。
伊洛丝轻眨了一下眼睛，温声回答他，“不行哦，那个是二维的呀。”
侠客看着有点失落。
她揉了揉他的脸蛋，把煤球交给他。然后邀请玛琪一起去洗澡。她这身衣服肯定是毁了。
库洛洛斜倚着石头，右臂搭在上边，指尖上下摆动。目睹了侠客和被塞进他怀里的一团猫大眼瞪小眼的样子，他的笑意莫名浓了点。
侠客左看右看，还是没发现它有半点可爱之处。而煤球也没任他看。它敏捷地翻了个个，纵身跳进了火堆。
眼见它又不知饥饱地吃了起来，库洛洛收起笑，走了过去，“今晚我们要轮流守夜。”
“嗯。”侠客看了他一眼，“只有一辆车了，明天我们换着开。”
飞坦脱掉了黏糊糊的上衣，开口道，“晚上我和芬克斯守就行了。”
他只穿了一件，体感尤其难受。那些不知有毒没毒的粘液，从衣料缝隙渗到他过分白皙的精壮躯干上，被衣服一磨蹭，更是糊成一片。
反光的液体映着火，他的下腹仿佛长出了赤色鳞片。
“你们明天开车，我们在车上睡。”飞坦推了芬克斯一把，揶揄道，“你就别想坐上驾驶座了。”
于是两人又开始互相攻击。
正在欢快吃东西的煤球尾巴一竖，断电般暂停了动作。火焰被风吹到它的眼睛里，溶解在流淌的金色岩浆中。
它直直看向飞坦，朝他走了过去。
“怎么了？”库洛洛随口问它。
煤球的行动轨迹没被声音干扰。正斗嘴的人纷纷愣了，低眸看去。它却只是绕着飞坦走了几圈，鼻子动了动，就不太开心地离开了。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煤球金黄的尾尖一弯，改变了步速，哒哒哒往那里走。
“球球。”伊洛丝把毛巾挂在手臂上，稍蹲下，笑着朝它伸出手。它很有默契地轻盈一跳，被她抱在怀里。
煤球像个小火炉。她身上凉，但它似乎不排斥这种凉。
玛琪也伸手，顺着毛绒绒的脑袋摸了摸，因为手感太好，她的嘴角勾起了一点，“好软。”她轻声感叹。
“对呀对呀。“伊洛丝朝她点点头。心想玛琪也很软啊。
“你有没有觉得煤球……长大了一些？”库洛洛看着她抱猫的样子，隐隐察觉出违和感。
“嗯？”
这才几个小时？伊洛丝架着它胳膊下边，举起来看了一看。说实话，黑灯瞎火的，她没怎么注意。似乎轮廓是……
“嗷——”
煤球显然不喜欢被这么抱，哑哑地冲她叫。她把它重新团了起来，摸了又摸。觉得这小家伙哪里都好，就是声音有点难听。
侠客的脸一下就绿了。他屈肘搭在库洛洛肩上，扭脸避开她的视线，嘴角含笑，语气轻快，目露凶光，“你真细心啊。”
库洛洛拍拍他的手，笑了一声，“彼此彼此。”
交待完守夜的问题，他们四个也去洗澡了。
伊洛丝和玛琪坐着烤了一会儿火。煤球似乎吃饱了，只静静趴在她大腿上，望着火舌或是别的什么出神。
四下除了火焰的噼啪声，间或夹杂了他们几个模糊的闲聊。
伊洛丝靠着岩石，一仰头，看到了漫天星辰。她眨了眨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侧目迎上玛琪的视线，她又扬起唇，改用一种清新愉快的语调讲起，“侠客说，你们小时候总躺在空地上看星星。”
玛琪跟着她望向夜空。沙漠太过宽阔，所以这条缀满华彩的绸缎好像没有尽头，给人一种被它盛着，漂浮起来的错觉。
他们那时候太无聊，又或者是太忙所以忙里偷闲，就要胡思乱想。有的人觉得星星像刀芒，也有的说像城市灯火，可以像财宝，也能像尘埃。
她觉得都对，因为每颗星星都是一个小世界。他们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的星星。连成一块还能组合出不同的图形。
现在，玛琪看星子遍野，甚至不只会反射冷蓝色的光，异彩缤纷得让她恍悟，世界比她想象中大得多，她可以比想象中自由得多。
“这里更好看。”玛琪又问，“你怎么不开心？”
这就有点糟糕了。这个氛围下，伊洛丝说不出什么情情爱爱。她只能说，“因为我很喜欢那件衣服。但是洗不干净了，不能穿了。”
“买件新的。”玛琪建议。
伊洛丝噘着嘴，手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煤球，似乎把它摸睡着了。也许她也困了，于是开始答非所问，“我希望它不坏。”
“让侠客去洗干净。”玛琪说，“他挺会洗衣服的。”
她展颜了，“哈哈……真的吗？这算什么技能啊？”
玛琪有模有样地回答：“生存技能吧。”
不过，侠客众确实需要洗衣服，因为本来就没几件衣服。
他们回来的时候，蜈蚣尸体已经被清理好，营地烧着柴火。
伊洛丝给父亲和伊路米报完了平安。然而卫星电话速度很慢，连接又不是太好，她也不知道消息有没有成功发出去。
今天发生的太多事让她心里惶惶。她想了想，还是取出了那根嫩白色蕾丝发带，绑在手腕上。
侠客和库洛洛走进帐篷，就看她安静地侧躺在最里边，腿弯卷着被子，似乎快要沉入梦乡，听到动静也只动了动手指，蹙了眉。
黑金色的猫趴在她身后，这时只看得见漂浮的金纹了。
它掀了一点眼皮查探，随着二人的靠近移动目光，不多时又闭了回去。借她的背挡住了外面的光。
睡姿都和她的差不多，侠客不信它不是学人精。
库洛洛再次检查了营钉才固定好门帘。他转身，眉毛细微地一抖，眸子立时沉了下去。
眼见侠客在黑暗中旁若无人地躺去了她身边，吻在她额上。嘎吱一下，他的指骨不小心被捏出了响。幸而呼啸的风声不绝于耳，也许不算突兀。
这算是什么视角？
她哼哼唧唧着，却亲热地把脸仰上去，眼仍阖着，两片唇小幅度颤了颤，几乎贴着他的脸，声音很小，但还是流进了库洛洛耳朵里。
“阿侠……”
侠客轻轻嗯了一声，手臂穿过她脖下，调整姿势揽住她，靠得更近了。
煤球被动静惊扰，眯眼瞧见突然出现的陌生手背，懒散地挪了窝，盘在她脑袋旁边。
这一瞬，库洛洛觉得他没有把侠客丢到天边去和星星肩并肩实在是奇迹。
她在睡觉哎，她对他，有过这种态度吗？她今天扑侠客的热情，用在他身上过吗？
他收不住的所有念头，被过量地压缩成针尖大的刺。悄然顺着血液游遍了大脑，钻进骨缝冒了头，扎根在那，看不出异样。
库洛洛早明白问题出在哪了。他拒绝伊洛丝用招猫逗狗的方式对付他，到头来发现待遇还不如猫狗。
她懂了，他和她一样，不能任人搓圆捏扁。所以她一边害怕，躲闪，一边努力拉低他的底线。因为她知道这段关系不平衡，早晚要完。
根源不就是伊洛丝自己也觉得自己过分吗？
她不想跟他玩完，痛定思痛，找了个劳什子稳定态，让侠客捡了便宜。否则她怎么能想歪到，以为他反应过来就要报复她呢？
她的态度不会变。要他库洛洛放弃做人的权利，免谈。侠客又跟强力胶一样撕吧不开。这种情况下，他只剩一条路可走。
他的不平衡，不就根植于该死的对照组吗？
侠客能没脸没皮地横插一脚，库洛洛也没有大度到要看他高高兴兴。他可以让伊洛丝意识到，侠客也是个人。
所以他没走。
只看了这一会儿，他哗地掸开了折叠的被子，从从容容躺了下去。
金发少年稍一皱眉，神色像初晨滑落叶片的露水般，消失得了无痕迹。
低吟的风是环绕的固定曲目。
守着火的两个人百无聊赖，拿树枝在地上比划九宫格玩。
飞坦的动作停滞了片刻，眼角捕捉到一个卷起沙砾的诡异风旋，下一息，被岩石守护的火光忽然闪烁不定，二人几乎同时抬起头。
变异的风息猝不及防地扭曲了原来的风向，带着凌冽的冷意和沙尘的味道迎面袭来。
与此同时，帐篷里的小猫弹立起身。
芬克斯和飞坦只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在沙漠上方迅速膨胀，螺旋状上升，接着，一道快要撕裂天空的响声，仿佛巨兽咆哮，震耳欲聋。
被惊醒的伊洛丝把煤球抱入怀中，就听外面嚷嚷了一句“龙卷风”，她先想起了她那辆可怜的车。不过很快她就不担心这个了。
因为他们的帐篷像魔法飞毯一样飞了起来。
库洛洛把这归类为最高等级夸奖。
煤球的尖瞳稍稍放大，似乎被她这一亲吓到了。它愣了会儿，忽地在她手里挣扎着翻了身，小脑袋一抬，沙哑地“啊——”了一嗓子，借道于她的手臂，重又往上走。
伊洛丝静静注视着它的一系列动作。
它刚在肩上找到了平衡，就猛地用前额顶蹭她的脸蛋，一下一下，相当享受的样子。
“哈……”在火光中，她笑得开怀，反手顺着脊柱往它高高翘起的尾巴摸，想给侠客展示。
她转过身。没了岩石阻隔，风愈发肆无忌惮，吹乱了他额前的发，以致所有神态一览无余。她意外见到了对方尚未准备好的样子。
当然，侠客的反应不慢。他立时扬起嘴角，肌肉把眼尾也带了上去，仿佛是面前这场火把他冰厚霜浓的脸色烧化了。
溅在他颊上的深色黏液被风拉出横向的印子，又经重力蜿蜒成曲折的纹路，泛着莹莹绿光，像蛇类尖牙上滴下的毒液。
火焰在他的圆瞳里激烈跳动，正中心是她。
伊洛丝想起，这不是她第一次觉得他看起来有点疯。
“煤球好乖哦。”侠客评价道。他边笑着朝她走去，边在衣袖上擦了一把脸。手上还脏，没法碰她。
“这个组合技有很大潜力。”侠客眼睛一亮，“能不能把电影或者什么游戏角色变成真的啊？”
空气中蛋白质的焦香逐渐变成了糊味。芬克斯和飞坦也站起来，停止了对这东西能不能吃的研究。听到侠客的问题，纷纷投去注目礼。
煤球瞅到了站在近前的人。它小幅度晃了晃尾巴，抬起了头。
伊洛丝轻眨了一下眼睛，温声回答他，“不行哦，那个是二维的呀。”
侠客看着有点失落。
她揉了揉他的脸蛋，把煤球交给他。然后邀请玛琪一起去洗澡。她这身衣服肯定是毁了。
库洛洛斜倚着石头，右臂搭在上边，指尖上下摆动。目睹了侠客和被塞进他怀里的一团猫大眼瞪小眼的样子，他的笑意莫名浓了点。
侠客左看右看，还是没发现它有半点可爱之处。而煤球也没任他看。它敏捷地翻了个个，纵身跳进了火堆。
眼见它又不知饥饱地吃了起来，库洛洛收起笑，走了过去，“今晚我们要轮流守夜。”
“嗯。”侠客看了他一眼，“只有一辆车了，明天我们换着开。”
飞坦脱掉了黏糊糊的上衣，开口道，“晚上我和芬克斯守就行了。”
他只穿了一件，体感尤其难受。那些不知有毒没毒的粘液，从衣料缝隙渗到他过分白皙的精壮躯干上，被衣服一磨蹭，更是糊成一片。
反光的液体映着火，他的下腹仿佛长出了赤色鳞片。
“你们明天开车，我们在车上睡。”飞坦推了芬克斯一把，揶揄道，“你就别想坐上驾驶座了。”
于是两人又开始互相攻击。
正在欢快吃东西的煤球尾巴一竖，断电般暂停了动作。火焰被风吹到它的眼睛里，溶解在流淌的金色岩浆中。
它直直看向飞坦，朝他走了过去。
“怎么了？”库洛洛随口问它。
煤球的行动轨迹没被声音干扰。正斗嘴的人纷纷愣了，低眸看去。它却只是绕着飞坦走了几圈，鼻子动了动，就不太开心地离开了。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煤球金黄的尾尖一弯，改变了步速，哒哒哒往那里走。
“球球。”伊洛丝把毛巾挂在手臂上，稍蹲下，笑着朝它伸出手。它很有默契地轻盈一跳，被她抱在怀里。
煤球像个小火炉。她身上凉，但它似乎不排斥这种凉。
玛琪也伸手，顺着毛绒绒的脑袋摸了摸，因为手感太好，她的嘴角勾起了一点，“好软。”她轻声感叹。
“对呀对呀。“伊洛丝朝她点点头。心想玛琪也很软啊。
“你有没有觉得煤球……长大了一些？”库洛洛看着她抱猫的样子，隐隐察觉出违和感。
“嗯？”
这才几个小时？伊洛丝架着它胳膊下边，举起来看了一看。说实话，黑灯瞎火的，她没怎么注意。似乎轮廓是……
“嗷——”
煤球显然不喜欢被这么抱，哑哑地冲她叫。她把它重新团了起来，摸了又摸。觉得这小家伙哪里都好，就是声音有点难听。
侠客的脸一下就绿了。他屈肘搭在库洛洛肩上，扭脸避开她的视线，嘴角含笑，语气轻快，目露凶光，“你真细心啊。”
库洛洛拍拍他的手，笑了一声，“彼此彼此。”
交待完守夜的问题，他们四个也去洗澡了。
伊洛丝和玛琪坐着烤了一会儿火。煤球似乎吃饱了，只静静趴在她大腿上，望着火舌或是别的什么出神。
四下除了火焰的噼啪声，间或夹杂了他们几个模糊的闲聊。
伊洛丝靠着岩石，一仰头，看到了漫天星辰。她眨了眨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侧目迎上玛琪的视线，她又扬起唇，改用一种清新愉快的语调讲起，“侠客说，你们小时候总躺在空地上看星星。”
玛琪跟着她望向夜空。沙漠太过宽阔，所以这条缀满华彩的绸缎好像没有尽头，给人一种被它盛着，漂浮起来的错觉。
他们那时候太无聊，又或者是太忙所以忙里偷闲，就要胡思乱想。有的人觉得星星像刀芒，也有的说像城市灯火，可以像财宝，也能像尘埃。
她觉得都对，因为每颗星星都是一个小世界。他们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的星星。连成一块还能组合出不同的图形。
现在，玛琪看星子遍野，甚至不只会反射冷蓝色的光，异彩缤纷得让她恍悟，世界比她想象中大得多，她可以比想象中自由得多。
“这里更好看。”玛琪又问，“你怎么不开心？”
这就有点糟糕了。这个氛围下，伊洛丝说不出什么情情爱爱。她只能说，“因为我很喜欢那件衣服。但是洗不干净了，不能穿了。”
“买件新的。”玛琪建议。
伊洛丝噘着嘴，手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煤球，似乎把它摸睡着了。也许她也困了，于是开始答非所问，“我希望它不坏。”
“让侠客去洗干净。”玛琪说，“他挺会洗衣服的。”
她展颜了，“哈哈……真的吗？这算什么技能啊？”
玛琪有模有样地回答：“生存技能吧。”
不过，侠客众确实需要洗衣服，因为本来就没几件衣服。
他们回来的时候，蜈蚣尸体已经被清理好，营地烧着柴火。
伊洛丝给父亲和伊路米报完了平安。然而卫星电话速度很慢，连接又不是太好，她也不知道消息有没有成功发出去。
今天发生的太多事让她心里惶惶。她想了想，还是取出了那根嫩白色蕾丝发带，绑在手腕上。
侠客和库洛洛走进帐篷，就看她安静地侧躺在最里边，腿弯卷着被子，似乎快要沉入梦乡，听到动静也只动了动手指，蹙了眉。
黑金色的猫趴在她身后，这时只看得见漂浮的金纹了。
它掀了一点眼皮查探，随着二人的靠近移动目光，不多时又闭了回去。借她的背挡住了外面的光。
睡姿都和她的差不多，侠客不信它不是学人精。
库洛洛再次检查了营钉才固定好门帘。他转身，眉毛细微地一抖，眸子立时沉了下去。
眼见侠客在黑暗中旁若无人地躺去了她身边，吻在她额上。嘎吱一下，他的指骨不小心被捏出了响。幸而呼啸的风声不绝于耳，也许不算突兀。
这算是什么视角？
她哼哼唧唧着，却亲热地把脸仰上去，眼仍阖着，两片唇小幅度颤了颤，几乎贴着他的脸，声音很小，但还是流进了库洛洛耳朵里。
“阿侠……”
侠客轻轻嗯了一声，手臂穿过她脖下，调整姿势揽住她，靠得更近了。
煤球被动静惊扰，眯眼瞧见突然出现的陌生手背，懒散地挪了窝，盘在她脑袋旁边。
这一瞬，库洛洛觉得他没有把侠客丢到天边去和星星肩并肩实在是奇迹。
她在睡觉哎，她对他，有过这种态度吗？她今天扑侠客的热情，用在他身上过吗？
他收不住的所有念头，被过量地压缩成针尖大的刺。悄然顺着血液游遍了大脑，钻进骨缝冒了头，扎根在那，看不出异样。
库洛洛早明白问题出在哪了。他拒绝伊洛丝用招猫逗狗的方式对付他，到头来发现待遇还不如猫狗。
她懂了，他和她一样，不能任人搓圆捏扁。所以她一边害怕，躲闪，一边努力拉低他的底线。因为她知道这段关系不平衡，早晚要完。
根源不就是伊洛丝自己也觉得自己过分吗？
她不想跟他玩完，痛定思痛，找了个劳什子稳定态，让侠客捡了便宜。否则她怎么能想歪到，以为他反应过来就要报复她呢？
她的态度不会变。要他库洛洛放弃做人的权利，免谈。侠客又跟强力胶一样撕吧不开。这种情况下，他只剩一条路可走。
他的不平衡，不就根植于该死的对照组吗？
侠客能没脸没皮地横插一脚，库洛洛也没有大度到要看他高高兴兴。他可以让伊洛丝意识到，侠客也是个人。
所以他没走。
只看了这一会儿，他哗地掸开了折叠的被子，从从容容躺了下去。
金发少年稍一皱眉，神色像初晨滑落叶片的露水般，消失得了无痕迹。
低吟的风是环绕的固定曲目。
守着火的两个人百无聊赖，拿树枝在地上比划九宫格玩。
飞坦的动作停滞了片刻，眼角捕捉到一个卷起沙砾的诡异风旋，下一息，被岩石守护的火光忽然闪烁不定，二人几乎同时抬起头。
变异的风息猝不及防地扭曲了原来的风向，带着凌冽的冷意和沙尘的味道迎面袭来。
与此同时，帐篷里的小猫弹立起身。
芬克斯和飞坦只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在沙漠上方迅速膨胀，螺旋状上升，接着，一道快要撕裂天空的响声，仿佛巨兽咆哮，震耳欲聋。
被惊醒的伊洛丝把煤球抱入怀中，就听外面嚷嚷了一句“龙卷风”，她先想起了她那辆可怜的车。不过很快她就不担心这个了。
因为他们的帐篷像魔法飞毯一样飞了起来。